黑袍大巫妖的威脅收到了作用。馬爾斯不得不面對現實,懷着滿腔屈辱退縮到庭院角落裡,匍匐在黑暗當中舔舐受傷的自尊心。
奧特洛不再理睬這頭桀驁不馴的死靈巨龍,目光重新投向《奈落聖典》,輕聲呼喚第二顆傳奇靈魂的名字:“甦醒過來吧……魯道夫·寇拉斯。”
伴隨着他的呼喚,《奈落聖典》再次涌出負能量大潮,與漂浮在空中的靈魂融合起來,幻化成濃郁的霧氣。
霧氣深處傳來馬蹄聲,一條身影若隱若現,朝奧特洛站立的方向走來。首先進入他視野的是一頭鬃毛飄揚、狂野健碩的夢魘駒,隨後呈現出來的是一位跨騎在夢魘背上、揹負傳奇大劍、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包裹在漆黑厚重鎧甲中的騎士,透過面甲縫隙,隱約可見一雙閃耀着靈魂之火的深邃眼眸。
黑袍大巫妖枯槁的臉上浮現驚喜的笑容。漆黑的鎧甲再加上桀驁的夢魘駒——這特色鮮明的形象足以表明,《奈落聖典》轉化出來的第二位使徒是一位實力不遜於傳奇龍巫妖的“死亡騎士”。
“歡迎重返人間,尊敬的國王陛下!”
奧特洛右手撫在胸前,以標準的宮廷禮儀向轉生爲“死亡騎士”的前任遠東君王魯道夫一世深深鞠躬。
……
遠在帝國內陸的人們受限於新聞管制,對遠東戰場上的情形還抱以天真的幻想,將那些關於前線失利的小道消息斥爲遠東間諜刻意散佈的謠言,身在戰場最前線的帝國東征軍團全體官兵卻連自欺欺人都辦不到。
一六二五年六月二十八日,就在寇拉斯王國南方集團軍攻克“奈落教團”總部“匕首塔”的第二天,捷報傳到西線戰場,遠東陣地上一片歡騰。帕維爾元帥的司令部裡,氣氛既興奮又緊張,諸位將軍爲南線同僚取得的凱旋由衷感到高興,同時也感受到更大的壓力,迫切渴望儘快對奧列維要塞發起總攻,拔掉帝國軍團盤踞在遠東國土上的最後一座堡壘,將亞珊帝國的勢力徹底逐出烏利諾山口,從而贏得遠東全境的解放,如此方能媲美南線將士已經取得的輝煌戰果。
帕維爾元帥倒還沉得住氣,就在司令部會議廳中開啓魔導通話儀,與正在南線戰場上視察的攝政殿下取得聯繫,代表西線全體將士祝賀殿下、阿列克謝元帥以及南線戰場上的兄弟們在一場決定性戰役中贏得凱旋,隨即將西線官兵普遍急於求戰的心態如實向羅蘭做了彙報。
通話結束後,帕維爾元帥告訴身邊的將軍們:“攝政殿下對西線戰事已經有了通盤考慮,現在還不到發動決戰的時候,大家都沉住氣,多在備戰和宣傳方面下功夫,戰爭未必一定要動刀動槍,有時候心理攻勢反而比大炮轟擊更管用,這個道理現在你們可能不明白,不過總有一天會領悟的。”
西線戰場上的青年將領們的確不太理解帕維爾元帥這番飽含深意的話語,然而理解也罷不理解也罷,還是要遵循元帥閣下的意志安撫各自麾下躁動的官兵,順帶再搞它一波“宣傳戰”。
當天下午,遠東陣地上又豎起數以千計的廣播喇叭,播放經過剪輯加工的新聞報道,內容都是關於南線戰事的最新消息。奧列維要塞的迷鎖結界能抵擋來自空中的炸彈,卻擋不住隨風飄來的新聞廣播,一夜過後,“匕首塔”陷落、“奈落空母”墜毀、“奈落教團”覆滅等消息傳遍全城,成爲當地駐軍私下甚至公開討論的熱門話題。
自從退守奧列維要塞以來,帝國軍團上至總司令下至普通列兵,對於收復遠東行省就不再報以幻想,唯一的指望就是守住這最後一塊地盤。然而面對城外日益壯大的遠東兵力,所有人都清楚當前的對峙局面無法長久維持下去,若想守住奧列維要塞,至少需要確保兩個前提條件:首先是來自帝國內陸的增援,其次是遠東部隊在南線戰場遭遇失敗。
整整一個月來,恩格爾將軍望眼欲穿的增援遲遲未到,本該送到的後勤補給也是各種拖延,各種短缺,前線官兵在承受巨大心理壓力的同時還要承受肉體折磨,現在連最基本的軍糧供應都無法保障了,這場仗還怎麼打下去?在這危急關頭,暮光谷地又傳來噩耗,奈落教團潰敗的消息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使困守奧列維要塞的帝國軍團徹底沒了指望,處境如同雪上加霜。
援軍久候不至,盟友已然覆滅,恩格爾將軍心力交瘁,對戰爭的前景感到深深的絕望,甚至爲當初策劃出征遠東暗自後悔,而他的悲觀心態也使麾下將領受到傳染,整個奧列維要塞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的氣氛當中,所有人都知道大限將至,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候宣告“死刑”的那一刻到來而已。
7月3日,飽受煎熬的日子終於到了盡頭。當天上午,遠東攝政羅蘭·寇拉斯致信帝國軍前線總司令弗朗茨·恩格爾,在信中闡明當前西線戰場上的局勢,直言不諱的指出帝國軍團已經陷入絕境,擺在恩格爾總司令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負隅頑抗直至全軍覆滅,或者識趣的率軍撤離奧列維要塞。
羅蘭寫這封信的目的就在於敦促弗朗茨·恩格爾認清現實,給他自己以及麾下官兵留一條生路。如果恩格爾將軍識時務,於三天之內率部撤出奧列維要塞,並且將奧列維要塞完好無損的保存下來,那麼羅蘭將允許帝國部隊平安撤出遠東,不予追擊;反之,如果他們在撤離之前試圖破壞奧列維要塞內部設施——包括城市迷鎖以及任何一棟民居或者公共建築,羅蘭將派出遠東空軍轟炸撤退中的帝國部隊作爲報復。
爲了加強這封信的說服力,7月4日清晨,羅蘭親自搭乘魔導要塞“魯道夫”號重返西線戰場,傲然凌駕於奧列維要塞上空,毫不掩飾地恫嚇處於炮口下的帝國守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