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曾的話剛剛說完,最近一直臉色陰沉的蔣中證終於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臉對着衆人輕聲道:“那麼,大家都給說說應該怎麼辦吧……”
這件會議室內,有着蔣中證的智囊楊永泰,行政院副院長宋子文、由北平趕回來的軍政部部長何應欽及實業部部長孔祥熙。當然少不了的是徐恩曾的直屬上司——中央組織部副部長陳立夫。
至於汪兆明、孫科等人蔣中證自然是不會請來的。而徐恩曾將情況報告完畢後,大家卻都沒有立即說話。別說對外派系了,就是蔣中證自己的內閣裡派系鬥爭的也很厲害。
後來發生的CC系槍殺楊永泰、陳誠於呆灣聲討驅逐陳立夫就是這種鬥爭顯性化的表現,而就現在而言蔣中證的內閣就有:陳誠爲首的土木系,陳果夫兄弟的CC系、張羣等人爲首的政學系、剛剛獲得一定權力的戴笠……等等。
這讓人眼花繚亂的林林總總的派系,也讓爭權奪利成爲了高峰。他們都視對方爲禍國殃民,是“總司令身邊的小人”等。雖然明面上他們沒有怎麼爭鬥,但暗地裡各種爭奪卻極爲劇烈!
比如提出這次計劃的徐恩曾,就是CC系的人。而CC系這次提出計劃,很大以方面是因爲上次政學系的楊永泰提出的計劃得到了蔣中證的欣賞。
因此而發力,就是爲了提高CC系在蔣中證心目中的地位。以免讓政學系在這次事件中單獨得到蔣中證的重視。而失去一些權柄。
其他人不說。是打算看看蔣中證的態度如何。而陳立夫則是因爲徐恩曾是自己的手下,自己總是不好先開口的。否則一旦說錯什麼被人抓住了把柄,話就不好迴旋了。
蔣中證見半天都沒有人吭聲,不由得乾咳了一下顯示自己的不滿。這些派系和派系之間的鬥爭,蔣中證其實都知道。可是他卻不怎麼管,反正只要雙方不發生大規模的衝突他基本上不是很理會這些鬥爭。
蔣中證要的,是一種平衡。簡單說就是各個派系之間的一種平衡,如果派系都團結的那麼你們忽然想要換首領怎麼辦?!當然是你們互相鬥爭的好,只要不是鬥爭到你死我活的生死線上蔣中證基本不予理會。
即使後來爲蔣中證立下汗馬功勞的楊永泰在這種鬥爭中,被CC系暗殺。蔣中證也只是處置了CC系的一個大員。而沒有對其首領有所動作。
“從事態上來說,我覺得我們應當首先形成輿論。”見得沒人開口,楊永泰只能是無奈的做起了先鋒對着蔣中證及衆人道:“首先中央社的新聞部要行動起來,同時給《申報》、《大公報》等報紙透露消息。先行形成輿論!這樣我們就好做接下來的攻勢了。”
蔣中證聞言極爲感興趣的對着楊永泰問道:“暢卿,別說話說一截呀!快說說,接下我們應該怎麼辦?!”
見蔣中證如此重視楊永泰,其餘派系之人不由得臉色有些難看。尤其是陳立夫,這可是他手下弄來的消息,甚至人都給弄往南京的路上了!結果你楊永泰來摘桃子了,這如何能不讓他火大。
“接下來,我們就要讓中央社掀起輿論!然後順理成章的將那些告狀的大戶接入國府進行質詢。”楊永泰胸有成竹的笑着對蔣中證接連道:“在國府接待他們,然後召集記者召開記者招待會!聲討國防軍的不義行爲,並要求國防軍立即撤出關內回到駐地。至於糧食。他們可以派人監督我們發放……”
蔣中證點了點頭,而後猶豫的對着楊永泰道:“讓他們監督?!”
陳立夫終於找到了機會插言了,卻見陳立夫笑呵呵的對着蔣中證道:“總裁,監督麼……我們當然可以有很多事情做了,比如:託樑換柱,比如掉包……總之,沒有他們的軍隊在而我們的地方自然是由我們做主的。總是會有辦法讓那些糧食物資成爲我們的……”
蔣中證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而後笑着對着衆人道:“那麼……這件事情便交給立夫來辦吧!立夫啊……這次你們組織部可是給黨國立下了大功哪!只要此事成了,我給你們記功!哈哈……”
這一拉一拽的功夫,蔣中證自然是會的。雖然自己倚重於楊永泰。可也不能忽略了做實事的陳立夫等人哪!自然是要表功誇讚一番的,至於徐恩曾自然是交給陳立夫來處理。
畢竟是陳立夫手下的人,蔣中證是不會插手的。
大方向定下來了,那麼細節不過是商議一下後這次會議就算是結束了。蔣中證的心腹們各懷心思的散去,而陳立夫則是立志要把此事辦好!好在蔣中證心裡留下個好印象。將來利益分配的時候好多拿一分!
而蔣中證和心腹們在開會,汪兆明他們也沒有閒着!國府之中。他們的位置被越來越邊緣化已經成爲了不爭的事實。
上海事件的時候,汪兆明他們就想過再次倒蔣。但因爲力量不足,而且準備也不充分是以才作罷。可這次,汪兆明、孫科聯絡了包括監察院院長於右任、國民黨元老級人物張靜江等。
這一次的倒蔣,汪兆明他們可謂是信心十足!絕對可以迫得蔣中證二次下野,爲此他們召開了秘密會議並制定了一系列的計劃,所等待的就是他們派往東北聯絡屠千軍的人傳回來的消息了。
汪兆明在研究着怎麼倒蔣,而第五軍軍長樑大山則是在帶着阿班一起秘密的對那些災民及大戶人家進行調查。
爲了讓阿班信任,樑大山特地換上了一身的挑夫打扮和阿班一起在那些鄉鎮裡轉悠起來。而阿班對此則是極爲興奮,一個掌握着數萬大軍的軍長竟然爲了讓自己取得資料而做起了挑夫。
這讓阿班極爲欽佩,可惜阿班不知道的是這位樑大山軍長完全是因爲無聊到了極點才心血來潮跟着阿班一起“考察民情”的。
這次拉練,原本就是定位在讓各個新組建的師部學習自立及獨立作戰的。作爲軍長,他自然是不能太過插手這些事物。可不插手這些事物你讓他一個大軍長在做什麼呢?!
這段時間差點兒就把樑大山給憋悶壞了,好容易抓到個可以出來放風的機會他又怎麼會放過?!於是,他不顧郭鵬雲等人的反對帶着幾個衛士便換上了便裝假扮成挑夫跟着阿班一起進行採訪。
用他對阿班的話來說,他可以做阿班的通譯。畢竟山東話裡可是有着不少方言的,學習京片子的阿班又哪裡完全聽的懂?!而且,阿班一個老外開口人家說不準有顧慮不敢說哪!
“唉……這周家……”樑大山帶着阿班在一處佃農的家裡坐了下來,吃着那簡單的白水老農吸着旱菸對着樑大山就拉開了話夾子。
“周家是咱們這裡的大戶,這方圓百里的地兒都是周家的。”老農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對着樑大山沉聲道:“也不怕對你們講!這次老周家倒了黴,這鎮子裡就沒人是不高興的!”
哈雷特聽得這老農的話,不由得詫異!但他之前就跟樑大山說好了,就當一個不會中文的老外由樑大山來套話。畢竟如果是他提問,人家說不準就不說了。
樑大山雖然從軍多年,可也沒少幹些農活兒。是以換上了一身的挑夫打扮還是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哦?!這老周家怎麼了?!”樑大山故意好奇的對着老農道。而老農則是嘆了口氣,對着樑大山沉聲道:“老周家啊……嘿嘿……今年大災說是給咱減免租子……可減免了麼?!”
老人眼神冷了一下,把旱菸鍋子在自己的鞋底磕了一下對着樑大山便緩聲道:“他們勾連着那些響馬打劫的事兒,我相信他們是做的出來的。就我認識的,因爲租子被他們逼得賣兒賣女的,逼死的就不少!前段兒他還想來收我的地,我沒同意……”
說着,老人指了一下邊上那一間被燒的破爛悽慘的房子冷然道:“晚上,我家就起火了。我知道怎麼回事兒,可我能對誰說去?!這鎮子裡的保安隊長,是他老周家的侄兒。”
樑大山明白了老人要說什麼,不由得嘆了口氣對着老人道:“那您老是賣了地還是沒賣?!”
老人耷拉着眼皮對着樑大山便道:“原本我也想賣了,嘿!沒想到他老周家就倒黴了,給國防軍抄家了!該!這算是爲民除害了!”
說着,老人有些擔憂的望了望天際對着樑大山沉聲道:“不過,這老周家好像聯繫上了什麼記者說是要上京告御狀去,就不知道這國防軍頂不頂的住哪……要是讓老周家得勢了,我這地啊!就不得不賣了……”
說着,老人再次吧嗒吧嗒的抽起了旱菸。阿班則是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意味深長的看了樑大山一眼卻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