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這邊有筆黃小姐的款項到了。”
一個職員過來彙報。沈賢良接過單子,看了一眼:“五十萬元,大手筆,這位黃小姐是熟客?”
這間洋行的沈先生大名鼎鼎,很多熟客上門,只是這位黃惠美小姐的名字着實有點生疏。
“不是的,這位小姐我從未見過。一出手就是五十萬,看來很有錢。”
職員也笑嘻嘻地說:“多來幾個這樣的大客戶,咱們能過個豐年了。“
“是啊,這些小姐太太們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要是這黃小姐能拉來幾個客戶,那就太好了。”
沈賢良心想應該找個機會拜訪一下這位黃小姐,黃惠美,這名字有點耳熟。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沈賢良抓起電話:“喂”了一聲臉色就變了。
“不是早就讓你回老家嗎?還留在滬城做什麼?”
他的聲音嚴厲起來。
職員有眼色地趕緊走出辦公室,還很體貼地將門關得嚴嚴實實。
“賢良,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不想和你鬧成這樣。”
秦慧蓮苦苦哀求:“只要你離開那女人,我們回家鄉好好過日子,咱們不在滬城也能過的很好的,非要混在這名利場嗎?”
“笑話,我讀聖約翰走到今天是爲了什麼?回小城做土財主,好了好了,燕雀焉知鴻鵠之志,慧蓮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共同話題了,你帶孩子回去吧,我會把法律文書寄回去,放心我會給一筆贍養費,總不會叫你們母子無依無靠。”
“我不想和你離婚。”
秦慧蓮在電話裡泣不成聲。
“我想。”
沈賢良的聲音乾脆又冰冷。
秦慧蓮還要再說什麼那邊已經掛掉電話。
旅館老闆見這女子捧着電話滿面淚水,驚問:“太太,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秦慧蓮雙手捂着臉,努力吸着氣,想將淚水都嚥下去。
沒有用的,自己怎麼說都沒有用的,他永遠那麼冰冷,甚至吝於見自己一面,去洋行找了幾次,都被那包着紅布的印度守衛給趕了出去。可是爲什麼自己還覺得其實他是有愛的,有感情的,她相信他一定有苦衷,這纔像撈到救命稻草一樣去那個古董店交易。多麼荒唐有詭異的交易!竟然是付出自己的靈魂!我一定是瘋了。秦慧蓮踉蹌着上樓,旅館老闆的太太從門裡探出頭來嘆息道:“這女人命蠻苦的哦,好像被男人給拋棄了的。”
旅館老闆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長得蠻好的哦,年紀也不大,再找個男人咯。”
他太太立馬出來,拽着他的耳朵:“你給我小心點,不許打她的主意。”
“知道了知道了,人家哪裡看的上我這老傢伙,你輕點輕點。”
他們聲音很小,秦慧蓮還是聽到了。
一個帶着孩子的單身女人,在這小旅館一住一個半個來月,背後指指點點的人多了,也不差這老闆夫婦二人。這對夫婦人也很好,太太有點嘮叨碎嘴,氣死猴很熱情,已經答應幫她在附近租個小間房子,這樣小寶就能找個學校讀書,自己可以出去工作了,現在坐吃山空,需要精打細算。
自己的事從沒對這夫婦吐露一分,但每次借人家電話哭的稀里嘩啦,也能拼湊個差不多了。
沈賢良放下電話,閉上眼睛往椅子上一靠,臉色陰沉。
這時敲門聲響起:“沈先生,有位黃小姐想見您。”
沈賢良立馬像換個人似的,臉上的疲憊全然不見,面色平靜聲音穩定:“請進來。”
“你好,沈先生。”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走進來,像是一陣風也不用別人讓,直接往會客沙發上一坐,然後才上下打量着對面的沈賢良。
還真像召南說的,這人長得白淨斯文,稱得上是個標準的小白臉,還是很受滬城小姐太太們熱捧的那種。
不過話說回來,這人雖然長一副小白臉樣,可氣質儒雅溫和,人畜無害的小白兔一樣,怪不得業內口碑好,這樣的人很適合做投資,他看起來太平和太儒雅了,沒有一點商人買辦的市儈氣。
沈賢良也專注地看着這穿着大膽的小姐。
一件低胸洋裝,外面披着風衣,皮膚和時下的滬城女子不同,是那種暗暗的暖色,讓人想起亞熱帶溫暖的陽光。
她濃眉大眼,眼窩有點深,厚嘟嘟的嘴脣,長髮滿頭卷,額前包着個色彩鮮豔髮帶,高跟鞋吭吭吭走起來很有氣勢。
這就是黃小姐?那位第一單就買了五十萬的黃小姐?
“哈哈忘記自我介紹了。”女子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她笑着站起來,伸出一隻蜜色的小手,“我叫黃惠美,從獅城來。”
黃惠美,和那位著名的黃家小姐僅差一個字。
沈賢良握住這小手,心想難道真是那個黃家?若是這家的話,五十萬不過小女孩的零花錢罷了,怪不得大手筆。
“黃小姐剛看到你的單子。”
“嗯,我也是纔想到五十萬太小兒科,玩的沒意思。”黃小姐往沙發上一靠,打開手袋問,“我想抽菸可以嗎?”
沈賢良的覺得自己面色很平靜,可黃小姐還是察覺到他眼神有一絲說不出的厭惡。
“隨便。”沈賢良這麼說着,走到窗前推開窗子,正午的陽光伴着外面電車的聲音一起充滿整間辦公室。
“我想玩點大的,你看最近是買黃金還是棉花好。”
黃小姐啪地一聲點上煙,旁若無人地吐出個菸圈。
“我的建議是買棉花。”
沈賢良淡淡地說一句,並沒有多做解釋。他認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自己解釋一下現在的經濟形勢她也是完全聽不懂的。
“ok就這樣,五百萬你來操作。”
黃小姐豪氣地拍板。
“黃小姐這麼信任我沈某人?”沈賢良起身問,“黃小姐是要咖啡還是茶?”
“哦,當然是coffee,哎,你們滬城的coffee真是糟透了,一定是因爲沒有好的豆子,哦,麪包做的還算不錯,等我將大批咖啡豆運過來,提升一下滬城人的品味。”
谷莉莉進來時,就看到一個霸道又張揚的女人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吞雲吐霧。
“達令,她是誰!”谷莉莉一扭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