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清秋在桃林中暈倒以後,他對藺家父子,尤其是對藺宇涵的恨就已經發展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在聽到藺宇涵即將與韓凌仙結親的消息後,他終於忍無可忍,決定冒着違反宮規的大不韙,瞞着清秋開始採取行動。
爲了不讓清秋起疑心,他請莫紅綃幫忙外出打探消息,因爲藺長春極少出山,不容易下手,所以他把目標鎖定在了經常在外奔波的藺宇涵身上,但藺宇涵的行蹤只有無極門人才知道,莫紅綃試了多次,也沒有打聽到確切的消息,萬不得已之下,他纔想出了這個綁架藺宇涵未婚妻的“下策”,讓莫紅綃改而打探韓凌仙的下落。
正思慮間,平地裡突然響起了一聲暴喝:“大膽小賊,竟敢對韓大小姐起歹意!吃我焦某人一刀!”喝聲中,“呼呼”刀風朝着白天武撲面而來。
原來,焦澤剛走沒多遠,就聽見了韓凌仙和一個陌生男子的對話,一心想着獻殷勤的他立刻帶人折返了回來,可巧趕上了這一幕。
爲了確定韓凌仙的身份,白天武已經在一旁躲了很久,剛纔焦澤怎樣厚着臉皮討好“盟主未來媳婦”的醜態他也都看在眼裡,此時,他在心裡暗罵了一聲“藺家的走狗”,臉上露出了鄙夷之色。
“來得好!”他冷笑着猝然出手,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焦澤的臉上就莫名其妙地捱了好幾巴掌,連人帶刀骨碌碌地直滾了出去。
“門主!”衆屬下們急忙奔過來攙扶他,驚見他高高腫起的腮上竟被劃上了“走狗”二字。
“滾回去告訴藺宇涵,想要他的女人,三日後酉時,天朗山黑松林,一人來見!過時不候,後果自負!”
丟下一句冷森森的警告,白天武把韓凌仙挾在腋下,轉身飛馳而去。
“門主,怎麼辦啊?”衆屬下哭喪着臉,看向兀自□□不已的焦澤。
“蠢材,還能怎麼辦?放煙花訊號通知藺公子啊!”焦澤捶地咆哮了一句,爾後繼續捂着臉□□起來。
* * * * *
一道耀眼的白光過後,透過瀰漫的霧氣,現出了一位白髮盤髻、仙風道骨的老者憂戚的面容:
“爲師本以爲他德才兼備,是未來掌門的理想人選,卻不料,他急功近利……竟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唉,都怪爲師打小就過分寵溺於他……”
“師父,您別太自責了。也許師兄只是一時糊塗!”一個體態魁梧的中年人站在老者面前沉聲勸道。他身旁,還站着個一臉迷惘的少女。
老者垂首嘆道:“爲師又何嘗不希望如此呢?他畢竟是我花了畢生心血培養出來的最得意的弟子啊!所以,爲師想再給他一個機會,暫時不揭穿他,讓他自行改過。如果他做得到,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是……唉!”
他搖了搖頭道:“我只怕他中稱霸江湖、權慾薰心的毒太深,到頭來,姑息養奸哪!所以,今日爲師特賜你密函一封,萬一……我有什麼不測,你就是掌門的繼承人,到時,你就憑我的手令清理門戶!”
中年人吃了一驚,詫道:“師父,您的意思是……大師兄他會謀害您?不至於吧?再說,弟子無德無能,這掌門之位……”
老者擺了擺手道:“我這麼做只是預防萬一。況且,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論天分,你是比你師兄稍遜一籌,但我們無極門的執掌者,首先必須是個正人君子。你照我的話做便是。”
中年人頷首稱“是”,接過了老者手中的信封。
老者又回身打開一道暗門,取出本黃色的絹冊。“秋兒,你過來!”他向少女招了招手。
“師祖!”少女應聲上前,疑惑地看向老人。
“這是本門秘典《易天心經》,你一定要收好了。從今天起,無論誰做掌門,你都是它的傳人!”
“師祖!”
“師父!”
少女和中年人同聲驚呼。
“你們不必驚訝。秋兒資質過人,這點我早看出來了!”老者淡淡地道,“伯堅,你不是覺得自己悟性不夠,擔心不能將本門武功發揚光大嗎?這丫頭正可補你之不足,你帶她歷練兩年,她就會是本門最佳的繼承人了。”
“師祖過獎了!”少女略感惶恐地道,“可是,不是還有涵哥哥嗎?他的本事也不差的,排位又比我長……”
“我知道!”老者長嘆一聲道,“可誰叫他是長春那個不肖徒兒的兒子呢?我不敢肯定,他父親的行爲,他究竟知不知道,又是什麼態度!”
“他肯定不知道。不管大師伯怎樣,涵哥哥絕對不可能同流合污的!”少女激動地嚷道。
“但我不能拿無極門的未來冒險,哪怕這種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老者的語氣嚴肅起來,“所以,即使長春改過了,仍舊當了掌門,我也必須留一手,以免將來沒人制得住他。你必須記住,目前絕對不能向他們父子透露關於《易天心經》的一言半語,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在防備他們。等到大局穩定後,我,或者是你的父親,會向本門弟子公佈我的決定的。”
少女頓感不知所措,一時無語。
“秋兒!”老者慈愛地輕撫她的秀髮,柔聲寬慰道,“也許事情並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糟糕,你不必有太大壓力,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少女點點頭,心裡輕鬆了很多。天真單純的她,根本不相信會發生那樣的事,只覺得師祖是杞人憂天了。
忽然,四周閃起了刺眼的紅光,紅得可怕,紅得像剛從人體內流出的溫熱的血,黃色的絹冊在紅光中飄蕩着,終於被紅光吞沒……
“師祖,我對不起您,辜負了您的期望,我把《易天心經》給弄丟了!”正在靜心園內閉目打坐的清秋緊皺着眉頭,嬌軀失控地顫動着,“是我不該誤信奸人!”
“奸人”兩個字如利刃般剜刺着她的心,讓她痛苦地□□一聲,睜開了雙眼。
“我還是做不到!”她輕嘆着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心情依舊沉重。她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奸人?他是嗎?”緊緊地攥着衣角,她咬住了鮮紅的薄脣,另一副圖景又在她眼前浮現起來:
新修葺好的仙宮內苑,同樣的地方,老宮主帶着她一起打坐靜修。
“秋兒,你的心,還在掙扎,還在痛苦嗎?”
完成一次功課後,老宮主凝視着她道。
“師父!”她慚愧地低下頭,“弟子愚昧,始終不能解脫……”
老宮主搖頭一笑,語重心長地道:“我們並不是出家人,我不是要你忘卻所有的愛與恨,做個心如止水之人,更沒有要你放棄爲你的亡父和你自己討個公道。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你必須讓自己的心靜下來,跳出其中來理智地對待,才能弄清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她擡頭看着老宮主,若有所思,卻又似懂非懂。
“師父,我真是沒用!在靜心園住了這麼久,還是沒辦法靜下心,把事情看個透徹!”清秋蹙眉苦笑。
心煩意亂的她實在無法繼續打坐下去,於是乾脆站起來,信步走出了園子。
莫紅綃正沿着對面的小路緩緩行來,看見清秋後,她似是驚了一跳,轉身欲逃。
可是晚了,清秋也看見了她。
“紅綃姐!”
在清秋略顯疑惑的呼喚聲中,莫紅綃渾身一震,回過頭來僵硬地笑了笑,躬身爲禮:“宮主!”
清秋沉思地打量着莫紅綃,覺得她好像有點害怕見到自己,平時的她可不是這樣的。
“有問題!”她憑直覺在心裡暗暗地告訴自己。
看着清秋彷彿可以洞察一切的銳利目光,莫紅綃臉色發白,開始揮袖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