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終於還是現身了,白夜修羅......”
白夜修羅?
陌生的名字入耳,花濘鏡一怔,雙眸微顫的注視着那一抹越來越近的,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那人臉上是自己所不熟悉的冷冽與邪狂!他是,維子言嗎?!還是那個白癡一樣的讓他發笑的維子言嗎?!
墨發垂揚,他走到他的面前,修長的手,溫柔的撫上他的臉,那雙清冷的金眸內,是深深的歉意,和複雜之色,似乎是有很多話想要他對他說,但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又亦或是,他已然不知道該如何的,解釋,關於他的一切事情......
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微微回頭,看着不遠處那一抹宛若白雪傾美的白衣,收回手,放在身側,擡手輕輕扶額,眼中的複雜最終化爲了無奈,“語歡,如汝所願,吾來了,汝的恨,只需要針對吾一人便好了,汝與吾之間恩怨,不要牽連到無辜的人......”說到這裡,他放下手,雙眸定定的注視着眼前的人,若能平息他的憤怒,若能保護到阿雪,他,不在乎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語歡?
夏語歡,這個名字,他是有多久沒有再聽到有人這麼叫他了?自他決定捨棄那個叫做夏語歡的人的一切的時候,他便只是九幽聖域的帝師風淵無月而已!
又亦或是,那個面上溫文爾雅,實則冷心冷情的——一線寒衣。
不管是那一個,都是他......
“這個世上並沒有一個叫做許菲兒的女子的存在,有的,只有一個叫做的花白楊的人......”
清清淡淡的嗓音,隨着一抹修長的身影,緩緩的出現,打破了沉寂。
花濘戰抱着依舊昏迷不醒的葉流玉,一步一步,走上了臺階,沒有任何人阻攔他,因爲,一切一切的變化,都讓人,措手不及!那麼,花濘戰有爲何出現在這裡呢?
阿戰。
花濘鏡怔怔地看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緩緩地走來,看着他懷中依舊深處在昏迷中的人,微微一怔,葉流玉?!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從正面看到這個人,那張慘白的小臉,看在眼底,卻有一絲莫名的熟悉感,讓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輕輕地觸碰一下,他的臉......
可就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卻又僵住了,奇怪,爲什麼,看着葉流玉,他心裡會有一起奇怪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是——
“花白楊?”花濘楓在嘴裡默唸着這個對於他而言,極度陌生的名字,許菲兒,並不存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的一切關於許菲兒的記憶,都是假的嗎?看着花濘戰,他雙眉緊蹙,“花濘戰,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根本沒有許菲兒這個人?”聞到此,他擡眸,看了看面前,依舊宛若冰雪無情的人,他的師父。
花濘戰沒有說話,只是雙眸緊緊的注視着風淵無月,而對方也只是饒有趣味的瞧着他,看了看,那雙冰冷的金色眼眸,似笑非笑的注視着他,帶着一股莫名的令人心顫的冷意透骨,讓人下意識不敢與他的目光相對而視。
然而,這對於花濘戰而言,他卻一點都不在乎了!
微微低頭,注視着懷中的人,又看了看面色稍稍有點複雜的維子言?亦或許是,白夜修羅......
“沒有什麼的意思,花濘楓,這便是事實。”沒錯,這就是事實,這個世間,沒有許菲兒的存在!花濘戰默默的注視着懷裡的人,一字一語的說道,“許菲兒就是花白楊,花白楊則是許菲兒,也沒有什麼的收養的你的許氏夫婦!根本沒有許菲兒的存在,又哪裡來的一位哥哥?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局而已......”
“你胡說!我不信!我不信!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花濘楓瞪大了雙眼,死死地抱住自己的頭,花濘戰說的那些,無一不在刺激着他最後繃緊的那一根弦!“你說,沒有他們的存在,那他們又是誰?!我記憶中的人,又是誰?!難道,收養我的人,這十幾年來的記憶,都是騙人的嗎?!——”要他如何相信,這荒謬的言論?!沒有許菲兒?!那他又是誰?!
濘楓!慕容折羽將人緊緊的抱住,皺緊了眉,盯着對這一切,都熟視無睹的花濘戰,他心裡有不好的感覺!看着花濘鏡那沒有絲毫意外,而是微微別頭去,一片複雜的模樣,他感覺,花濘戰接下來所說的事情,將會徹底打破一些東西——
擡頭,花濘戰只是憐憫的看了花濘楓一眼,“是,記憶是不會騙人的,但是,花濘楓,你真的以爲,你自己所看到的,就是真相嗎?!你可知,花白楊纔是當初花氏的主人,花拓,不過是替花白楊掩飾一切的替罪羊而已!而且,花拓,也就是我們真正的二叔,也不是,你們的父親!你們的父親,是花白楊,而且,阿越也並非慕容萱兒所生,簡單的來說,你,阿雪,濘揚和阿越,其實,就是親兄弟,根本沒有什麼同父異母的——”
“......而一直以來,那個收養你的人,就是花拓!你以爲的,最恨的那個人,其實一直都在扮演着兩個不同的角色,花拓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花白楊命令他去做的,包括,與慕容萱兒那有名無實的婚姻——”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花白楊爲了引出白夜修羅而設下的局!我想,阿雪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我們的父輩,也參與到了其中,可笑的是,我們這些晚輩自以爲知道了一切,然而,也僅僅是自以爲而已!”
花濘戰平靜的說着一切,這,就是真相,若非他從蒂蘭斯給他一些提示裡,猜到了一點點蛛絲馬跡,可能,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父親,以及長輩們,在隱藏着怎樣的一個秘密!
轟——
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花濘楓怔怔地,面色蒼白的看着眼前每一個人,此刻的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可笑又可悲的小丑,花濘戰說得很對,他們,也僅僅是自以爲而已!自以爲自己知道了一切,掌控了一切,然而呢?!卻不知,自己仍然被困在這場可笑的棋局裡!
真是諷刺至極!
“小楓......”花濘鏡心疼的看着面色蒼白的花濘楓,抱歉,他不想欺騙他的!但是,這是師父,也就是他們的父親的命令!他,不能違抗,也不能告訴濘楓全部的事實!只是......看着風淵無月,看着自己的父親,看着維子言,“您做了這麼多事,這,就是您所想要得結果嗎?”不!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看着面前一片漠然的風淵無月,事情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而已!下意識的看了看一旁沉默的維子言,白夜修羅,這個陌生的名字,卻爲何——
“我想要的結果?雪兒,你知道,爲師到底想要什麼嗎?”風淵無月捏捏眉心,脣邊的冷笑,令人頭皮發麻。
“師父......”
“風淵無月!你答應過我,絕對不會說出那件事的!”花濘鏡剛想詢問什麼,沉默良久的池天痕突然的落身於他的面前,雙眸中的憤怒與警告,手中的利刃,就那麼的,架在了風淵無月的脖子上,不!那件事情絕不能讓阿雪知道!絕對不行!“如果你違背了你對我的承諾,那我池天痕也沒有必要再繼續聽你的命令!”就算是死,他也不會,放過他!
“天痕......”花濘鏡愣愣的注視着當在自己面前的人的背影,“師父......”
天痕和師父到底隱瞞了他什麼?!
風淵無月眼中泛起一線諷刺,對自己脖子上的冷刀沒有絲毫的在意,目光帶着一線憐憫的注視着池天痕,以及,花濘鏡,以及,這裡所有的人!最終,他的視線落在了那張,讓他無比憎恨的人,臉上——白夜修羅!
“白夜,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可曾喜歡?哈哈哈......”說完這句話,風淵無月卻又笑了,笑得無比的譏諷與悲哀,自顧自的走到哪祭臺邊緣,俯視着眼前這一片被冰封的世界,“九幽聖域,開天七主,逆轉輪迴,冰封萬世......白夜修羅,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當你不顧一點結義之情,背棄我們七人之間約定的時候,當你殘忍的殺害琥珀的時候,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夏語歡,絕對會讓你嚐嚐,這世間至痛的滋味!”
雪,在他身邊緩緩地落下,襯得他宛如冰雪中的天神,美麗,聖潔,卻,遙不可及的,距離。
當說完這句話之後,回過神來,那雙清冷無情的淡漠金色眸子裡,卻第一次,出現了憤怒以及憎恨,冷冷的注視着白夜修羅,他眼中的恨之深!不論輪迴幾世,那日所發生之事,早已深深的刻在了靈魂深處,忘不了——
世間至痛的滋味嗎?
承受着他眼中的憎恨,他微微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果,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語歡,你成功的讓他,讓他這個冷血無情的劊子手,知道了,什麼叫做痛的滋味!
緩緩擡起的手,輕輕地拍了一下一側的池天痕,面對對方毫不掩飾的憤恨,他唯有苦笑,搖搖頭,走上前去,注視着那一聲白衣絕美的身影,“語歡,阿雪他是無辜的,你恨的,你想報復,想殺的,是我,跟這裡所有的人,都無關!”你我之間的恩怨,便在今日,瞭解吧——
無辜?!
聽到兩個字,風淵無月突然笑了笑,卻是微微眯着眼,幾番嘲諷般的看了一下花濘戰,“你不知道知道一切了嗎?你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爲了就葉流玉嗎?怎麼,是忘記要如何就葉流玉了麼?需不需要,我在提醒你一下呢,呵呵呵......”
“你!——”
池天痕聞言,雙眼一怒,心跳卻有些加速,下意識的會後看了一眼花濘鏡,不,不能讓阿雪知道那件事!絕不能!握緊了手中的利刃,下一秒,就要向風淵無月襲去,但是,花濘鏡比他快了一步,蒼白的手,就那麼的,緊緊地握住那冰冷的刀刃,血,一滴一滴的,隨着眼角的淚,一同落下,池天痕一怔,下意識的喚道:“阿雪——”
白霧茫茫,耳邊是寒風在呼嘯而過,大雪紛紛,銀白的世界,彷彿可以掩蓋一切的罪惡——
血,
染紅了那白雪茫茫。
冰冷的洞穴,幽暗的囚籠,金色的長髮,無奈地微笑,絕望的眼淚。
你是誰?
看不清的容顏,始終不知你的真實樣子,但是,爲何感覺是如此的熟悉?
殺!
無情的刀,穿透了他的心臟,染紅了腳下的雪,哪一張異常熟悉的容顏,帶着最陌生的冰冷殘忍,盯着他,一股寒意凍結了一切的情感......
斷斷續續的記憶,模糊的影子,一切的一切,卻是變得越來越清晰!
微微顫抖的身體,帶着一線淚色,他轉過身,垂落在身側的手,在滴血,他看着那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你,到底是誰?!維子言......白夜修羅?!又亦或是,我該叫你一聲......父親?!哈哈哈......”真是可笑!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是這樣的!!
“阿雪......”你,想起來了?!池天痕渾身一震,低垂的眼簾,掩飾不去他此刻的無力感。
“阿雪!”看着那搖搖欲墜的身影,白夜此刻心裡並不好受,身形一晃,出現在花濘鏡身邊,將記起一切,被真相刺激的幾乎崩潰的人緊緊地抱在懷裡,心中唯有陣陣心疼與,歉意,“對不起,阿雪,若是我,若是我早點知道......”若是他早點想起來,或許,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轟!——
這突如其來一擊,讓花濘楓大腦一陣空白,怔怔地,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父親?!什麼意思?!
慕容折羽緊緊地抱着他,皺着眉,現在,他根本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發展的了!
而麒麟兒卻是搖着頭,身體微微顫抖的看着白夜抱着花濘鏡背影,後退一步,喃喃自語着,“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季家,母親,風淵無月......不可能!這不可能!!”
“麟兒!——”宇文琊一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將人摟住,安撫,“麟兒,什麼都不要想,不要想!!”
“你要我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想!”麒麟兒就像一隻渾身是刺的刺蝟,將宇文琊一把推開,然後,他顫抖的,指着白夜修羅,眼中全然是痛苦與悲哀,“你是誰?!爲什麼,爲什麼會和母親所留下的我父親季天的畫像上的樣子,一模一樣?!”
“你說什麼!麟兒,不要胡說,他......”慕容折羽聞言呆住,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又看了看那抹身影,怎麼可能!他生母慕辭安告訴他,他的父親季天早就死了!不可能!
真是無比可笑的景象!
風淵無月看着眼前可笑的場面,終於,大笑了起來,笑得流出了眼淚,他憐憫的注視着呆滯的慕容折羽,已經顫抖的麒麟兒,他接下來的話,將會徹底的,將他們打入深淵:“慕容折羽,你一向不是很聰明的嘛?那現在,又在害怕什麼?!你不是問我,爲什麼要殺了季家全族,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因爲,你是他白夜修羅的兒子!白夜修羅就是季天!只要是跟白夜修羅有關的一切,我夏語歡都不會放過他!——”
“如何?愛上自己親生孩子的滋味不錯吧?!白夜修羅?!這是你,第二次犯下這個錯了吧?愛上自己的孩子,還讓自己孩子爲你生了孩子!這就是葉流玉的身世!哈哈哈......白夜修羅,你曾經對我所做過的那些事情,你曾經強加給我的一切,現在,你感受到我是多麼的恨你了嗎?!”
這個男人,帶給他的一切恥辱,給他的噩夢,他夏語歡絕不會忘記!
更不會忘,琥珀和流川的死——
他不會忘記!所以,他要狠狠地報復白夜修羅,他要他,也嚐嚐爲人所不齒的痛苦!
所以,他設下了局。
所以,這就是他的目的——
“白夜修羅,當初你乖乖的,繼續待在我爲你特意製造的牢籠裡不就好了嗎?你偏偏想要出來!你若繼續贖罪,你若沒有這份心思,那麼,我當初也不會讓雪兒去看守你——”
白夜修羅,是你毀掉了他的全部,是你讓他浸染了滿身的污穢,所以,這一切,如今的局面,都是你欠他的!都是你自找的!
白夜修羅,你所欠他的,哪怕是用這種方式報復你,折磨你,也還不夠!
你的罪,永遠都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