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風淵雪祭(2)
許久之後——
聖域,冰之天宮。
風淵雪祭站在一面等人身高的鏡子前,注視着,裡面那個戴着半截面具,雙眸無情淡漠,無喜無悲的人,這就是他,師父告訴他,作爲九幽聖域的大祭司,他不需要凡人所謂的感情,因爲,他就是神,而神,最不需要的,就是情——
“閣下,不好了,那妖王又來了!”忽而,一聲驚呼傳來。
擡手,隨着“嘩啦!——”一聲,那面鏡子,便是碎落了一地!
妖王?就是那隻被他打成重傷的天狐妖王?名喚池天痕的那個,風淵雪祭微微蹙眉,怎麼形容呢?這池天痕最初來聖域搗亂,殺了多麼聖域弟子,欲要找雪汐討什麼說話,貌似是雪汐在離開聖宮的那段日子中,認識了一隻名喚池天狐的小狐妖,這隻小狐妖因爲某種原由,賴上了雪汐,而池天痕卻認爲是雪汐使用了某些手段,拐走了池天狐,於是,便鬧上了聖宮,由於雪汐不在,他便出手教訓了那隻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妖王一把——
但是,貌似自從那次被他重傷之後,這池天痕來聖域的次數,卻是越來越多了,每次來,卻也不像第一次那麼亂開殺戮,而是小打小鬧。
次數多了,就算是他,也會感到很煩人!
走出冰宮,他冷冷的注視着那笑的非常欠揍的妖王,“池天痕,汝有何目的?”
“嘿嘿,本爺的目的就是,想見堂堂的聖域大祭司風淵雪祭閣下一面而已......”
那妖王如此厚顏無恥的道出他這數次前來聖域鬧事的目的,瞧着那一臉的訕笑,風淵雪祭卻皺了皺眉,見他?可是,這人不是次次都被他打成重傷而回嗎?爲何,還要見他?
他不懂池天痕話中的意思,也不懂,執意離開聖域的雪汐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雪汐告訴他,他遇見了一個人,所以,他不想留在這冰冷的不近人情的聖宮之中,他想留在凡世......
帶着這樣的疑問,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卻又來到了那個地方。
“汝是在困擾什麼?吾倒是很好奇,汝的雙眼竟然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來。”白夜依舊懶洋洋的坐在祭臺的高處,瞧着那站在祭臺下陷入困惑中的人,不覺勾勾脣角,幾分的爾然。
他沒有說話,緩緩的在寒潭邊蹲下身,看着那潭水面上倒映出的,他的面容,除了冷,依舊是冷,他看不出,任何的其他的東西。
然而,池天痕,又在他的身上,執着些什麼呢?
還有,雪汐——
忽而,腰上被纏上了一根鏈子,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便被突然的拉上了祭臺,在驚異之中,穩穩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怔怔地,對上那雙帶着他看不懂的色彩的眼眸,微微張口,“汝在做什麼?”清冷的聲音之中夾然了一線慍色,怕是被這人突然的舉止,而感到生氣吧?
白夜沒說話,只是注視着那雙清冷的瞳孔之中,倒映出的自己面容。
現在的他,原本那一頭亂糟糟的金色長髮,已經梳理柔順,鬍子也剃了,那髒兮兮的臉也洗乾淨了,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換了,隱藏在原來的邋遢之下的真正樣貌,也展示了出來——
金色長髮披肩,精緻的五官宛若冰雪雕琢而成,風華而絕代,卻是與他截然相反的,冷冽霸氣,劍眉斜飛入鬢,眉宇之間,盡顯那帝王的狂傲之氣,薄脣微微抿着,那雙邪狂金色眸子中,彷彿有着許些的不滿,禁錮着他腰身的手臂,力氣很大,一時之間,以這樣的姿勢,令他卻是無法掙的脫。
“吾不喜歡汝露出那樣的神情,雪祭。”久久注視着懷中的人,那臉上的面具,就像是一面牆,阻礙了一切,微微蹙眉,“汝就是汝,戴上面具的汝,究竟掩蓋了什麼呢?”
初見這人,一身拒人千里之外冰雪氣息,讓他驚歎,他眼中太多的冰霜,已經那仿若天生的淡漠性子,讓他以爲,這就是他的本性,可是,隨着他們之間越來越多的接觸,他忽而覺得,或許他並不是天生的冷漠,是他自己,選擇了封閉自己的一切情感......
所以,這便是最初,即使他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那個人的熟悉氣息,卻仍然能一眼分辨出他們的不同的原因。
而今日,他的到來,卻讓他感覺到他有一點不同了,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了那樣的眼神來!突然之間,他有些不舒服,只要一想到,他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別人,他心裡就有一股莫名的不爽感覺!
“......”掩蓋?他不懂他的意思,卻是下意識撫上自己臉上的面具,冰冷生硬的觸感,冷冷的。
“讓吾看看汝的樣子,可好?”輕柔的握住他冰冷的手,目光對上他淡漠雙眸,低聲輕語。
“......”他注視着他,沒有說話,被他握住的手,從對方掌心傳來溫度,莫名的令他感到一陣怪異的感覺,暖暖的,安心?那是什麼?聽到他的問話,他微微蹙眉,摘下他臉上的面具嗎?可是,他已經習慣了在人前戴上這副面具,可是,爲什麼......
他沉默,就像是一種默許,白夜放開他的手,擡手,試探的伸向那冰冷的隔絕一切的面具。
就在他即將要摘去他臉上的面具時,風淵雪祭忽而擡手抓住了他的手,白夜微微一愣,“雪祭......”
他沒有說話,卻也沒有阻止,只是緊緊閉上了雙眼,微微顫抖的手,卻透露着他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情緒!白夜看在眼底,脣角微微上挑,俯身,湊到他的耳邊,柔聲道:“別怕,這裡,只有汝與吾。”所以,在這裡,汝不必一直掩藏着最真實的自己——
他的話,就彷彿帶着某種魔力,讓他,緩緩地鬆開了手,睜開雙眼,怔怔地看着他。
他微笑着,輕輕地,摘下了,他的面具。
同時被摘去的,還有他對他,最後一點的防備心,當他的面具被他摘下的那一刻起,阻礙着他們之間的那一層東西,彷彿碎裂了,不復存在——
面具下的容顏。
精緻完美,仿若那玉石雕琢的美麗容顏,卻宛如清蓮的神聖不可侵犯!
與那人相似,卻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咔嚓!——”的一聲,手中的面具被捏得粉碎,化作點點銀渣散落於祭臺下的寒潭之中。
由始至終,風淵雪祭都一句話都沒,看着他捏碎了自己的面具,他只是好奇,在他的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恍惚,是什麼呢?令他有些在意,卻又壓抑着自己,不可以去在意,爲什麼,他會有這般矛盾的情緒?不由眉梢一蹙,他的心,似乎,亂了......
“雪祭,汝可以,每次來這裡的時候,都取下面具,可以嗎?”他撫着他的眉宇,目光一片柔和。
“......好。”遲疑半刻,他仍是答應了,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面對這個人,他,會覺得,安心麼?
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