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月瑤姑娘看上號鐘琴了?”有人見月瑤堅持讓背琴客演奏道。
“此等寶物自然只有月瑤姑娘才配擁有了。”一個顯然是月瑤的仰慕者說道。
只有月瑤隱隱的感覺到,這個背琴客的琴技極可能在自己之上,自己在彈奏前的那一絲緊張都被這背琴客發現了,此刻恭敬道,“不知先生欲彈何曲?”
“高山流水。”背琴客淡淡笑道。
結果這下又引起了衆人的議論。
“什麼?他也彈高山流水?”有人驚呼道,“有月瑤姑娘珠玉在前,他這不是班門弄斧嗎?”
“先生,不如換一曲吧,這樣你會吃虧的。”有人好心勸道。
“無妨。”背琴客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既然是比試,自然是同樣的曲子才顯得公平。”說罷,背琴客走上前去,在琴案後落座。
背琴客手指緩緩的在琴面上掃過,全場完全安靜下來,七絃撥動,音符跳躍,似魔音般直擊衆人心間。
落霞餘輝,
竹林掩映,
高山流水瑤琴,
何處覓知音。
爭奇鬥妍,
雀鳴魚躍,
相逢相知相識,
惟有君知己。
大廳外的蓮池中,幾尾錦鯉相繼躍出水面,濺起水花與幾株紅蓮相映成趣。
大廳內,不斷的有雀鳥從外面飛進來,有的落在琴案邊,有的落在博古架上,更有幾隻長尾鸚鵡在琴案上空環繞飛舞。
“快看,那些鳥怎麼回事?”大街上有人看到很多的雀鳥向神樂閣飛去,大喊道。
人們好奇之下,紛紛跟着那些雀鳥向神樂閣涌去,嚇的神樂閣門口的護衛如臨大敵,不得已,只能將神樂閣大門關閉。
那些飛來的雀鳥,大部分都落在了神樂閣的屋頂,而在琴案正上方的位置,十多隻雀鳥圍成了一個圈在環繞飛舞。
一曲畢,衆人皆閉目未醒,背琴客淡淡一笑,手下撥動一聲震音,將衆人從各自的幻境中喚醒。
“我看到了伯牙和子期在高山下撫琴,雀鳥飛舞,魚兒跳躍。”有人說道。
“我也看到了,我覺得我就在伯牙子期身邊,看着他們相交相知。”有人還在回味。
“你們看,那些雀鳥。”有人注意到了大廳內的雀鳥。
“此刻琴音已停,這些鳥兒依然不離去,古人說餘音繞樑,三日不絕,這竟是真的。”有人讚歎道。
“何止餘音繞樑,剛纔蓮池中的魚兒都在歡騰呢。”一個剛進來的夥計說道。
“先生神技,月瑤甘敗下風。”月瑤向背琴客恭敬地施了一個大禮,“若先生不棄,月瑤希望拜先生爲師,不知先生能否俯允。”
“姑娘客氣了,我從不收徒,不過若姑娘有疑難之處儘管來問。”背琴客道。
“如此,月瑤多謝先生了。”說完,月瑤又是恭敬一禮。
“未知先生高名大姓?”月瑤問道。
“山野雲遊之人,無名無姓,就叫我無名吧。”背琴客淡淡道。
“無名先生,請受月瑤一拜。”
天香茶苑的二樓雅間內,謝玄正和謝琰以及女扮男裝的司馬清悅喝茶休息。
這日謝安和謝石去琅琊王府和司馬昱商談事務,於是謝玄和謝琰就找了司馬清悅出來逛街,順便打探商衡是否來了金陵。
“爲什麼這神樂閣屋頂上有這麼多雀鳥?”謝琰所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神樂閣,見到神樂閣屋頂站滿了雀鳥,更有很多雀鳥在圍繞屋頂飛舞繞圈,便奇怪道。
謝玄和司馬清悅二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小二。”謝玄叫來了店裡的夥計,“對面神樂閣上面的雀鳥是怎麼回事?”
“三位客官這兩日沒有出門吧?”夥計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等這兩日沒出門?”司馬清悅奇道。
“三位若是這兩日出過門的話就不會問小的這問題了。”夥計言語間似乎有些得意。
“啪!”謝琰猛地拍了下桌子,“我說你這小廝,在這賣什麼關子,知道什麼還不快趕緊說。”
“這位客官,您可千萬別生氣。”夥計反應也快,看出謝玄三人非富即貴,在這京城裡面指不定就是哪家的世家子弟,自己可是一個都得罪不起的,“小的這就說,這就說。”
夥計於是將無名琴師和月瑤的那場琴技比試過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什麼百鳥朝鳳啊,什麼天花亂墜啊,什麼地涌金蓮啊,就差說他們兩人是神仙了。
看樣子這夥計已經說了不知道多少遍,整個故事流暢無比,毫無停頓。
“那最後是誰贏了?”謝玄問道。
“瞧見神樂閣屋頂那些雀鳥了嗎?”夥計讚歎道,“那可都是被無名琴師的琴音吸引來的啊,您說誰贏了?”
“餘音繞樑,三日不絕。”謝玄喃喃道。
“小二,那個無名琴師什麼長相?多大年齡?”司馬清悅突然問道。
“這……”夥計有些爲難,“說實話,沒人見過他的長相,他一直戴着面紗,小的只知道他是個老者。”
“哦……”司馬清悅略有失望道。
“不對。”謝琰又跳了出來,一把揪住夥計衣領,“你這小廝不說實話。”
“客官啊,小的冤枉啊,小的說的都是實話啊。”夥計一臉委屈道。
“你剛纔說沒人見過他的長相,然後又肯定的說他是個老者,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謝琰瞪眼道。
“謝兄,不要激動。”司馬清悅把謝琰勸回了座位,“小二,你再仔細想想,真的是個老者嗎?”
“雖然沒人看到他的長相,可那一頭白髮在場有很多人都看到的啊,你說他不是老者難道還是小夥子不成?”夥計急道。
“多謝了,這是賞你的。”司馬清悅拿出了幾個銅錢給了夥計,“你先下去吧。”
“多謝幾位客官,幾位慢用,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夥計得了賞錢,剛纔的委屈立馬煙消雲散了,他們這些人受氣是家常便飯,拿到賞錢纔是實在的,所以夥計歡喜的離開了。
“是先生來了。”待夥計走遠,司馬清悅道。
“先生?什麼先生?”謝琰一臉疑惑。
“郡主說那無名琴師是鬼谷先生?”謝玄一下反應過來了。
“是的。”
“郡主怎麼能這麼肯定?”謝琰問道。
“是那些雀鳥告訴我的。”司馬清悅將在落霞峰那晚見到商衡撫琴的情形跟二人說了一遍。
“天下竟真有如此神技?”謝玄不禁讚歎道。
“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去找先生。”謝琰是個急性子,說着便要起身。
“不可。”謝玄阻止了謝琰,“先生如此行事必定是不願聲張,若我等大張旗鼓去找定會違背了先生的意思。”
“那我們悄悄的把先生接出來不就行了。”謝琰道。
“這也不可,如此對先生似乎有些顯得不尊重。”謝玄又到。
“哎呀,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這到底該怎麼辦?”謝琰急道。
謝玄正要答話,忽聽一陣嘈雜聲從窗外傳來。
“緊急軍報,速速避讓。”
謝玄等三人聞聲向窗外看去,一名驛卒背插令旗縱馬疾馳而過,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一時間雞飛狗跳,那驛卒向皇宮方向絕塵而去。
“這一定是大將軍的軍報。”謝玄道,“看來北伐戰事有結果了。”
謝玄思索了一番,“若真是北伐戰事有了結果的話,那王爺和叔父必定需要商議此事,甚至於陛下也會召見王爺,那王爺此刻一定需要先生的籌謀。”
“我去神樂閣找先生,把先生與父王的見面安排好。”司馬清悅道。
“好,琰弟陪郡主一起去神樂閣,注意保護好郡主。”謝玄道,“我現在就向叔父稟告先生已到京城的情況。”
“好,我們分頭行動。”謝琰說罷就站起身來。
神樂閣,雅間廂房。
謝琰正在跟神樂閣的夥計在爭執,原因是謝琰提出要見無名琴師,而由於無名琴師早先關照過不見任何人,因此神樂閣的夥計死活不肯通傳,惹得謝琰在那吹鬍子瞪眼。
直到謝琰擡出了琅琊王府的招牌,夥計不敢做主,也不敢怠慢,匆匆跑去向月瑤稟告。
“兩位是琅琊王府的?”月瑤聞訊親自來到廂房,畢竟琅琊王府不同一般世家門閥,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敢得罪的。
“正是,我等欲見一下那位無名琴師,還請月瑤姑娘行個方便。”面對着姑娘,尤其是月瑤這樣才貌雙全,又有着一定地位的姑娘時,謝琰很注意自己形象,一改先前吹鬍子瞪眼的樣子,顯得彬彬有禮起來,惹得司馬清悅在後面偷偷的掩嘴而笑。
“非是神樂閣故意刁難,那位無名琴師只是客居於此,並非我神樂閣之人,是否願意相見還要看他本人的意思,小女子不敢擅作主張,還請兩位見諒。”月瑤也是很有禮貌的婉拒道。
“姑娘。”司馬清悅站起身來,取出腰間的碧寒簫,“麻煩姑娘將此簫交給無名先生,是否願意相見我等,待無名先生看過此簫再說。”
“這……”月瑤滿臉的狐疑,難道這無名琴師竟然跟琅琊王府有淵源?看來無名琴師的來歷並不簡單啊。
“好吧,那小女子就去試一試。”月瑤接過了碧寒簫,“二位請稍坐片刻。”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功夫,月瑤回到了廂房。
“兩位。”月瑤看了一眼司馬清悅,“無名先生不願相見,他讓小女子帶話給兩位,簫就收下了,請兩位另尋名師。”月瑤其實對此很不解,無名琴師既然不願見面又爲何收了人家的簫,那支簫看起來價值不菲啊。
司馬清悅沉吟半晌,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等便不打擾了。”
說罷,司馬清悅起身拉着謝琰就離開了。
出了神樂閣,謝琰迫不及待的問道,“郡主,我們啥收穫也沒有咋就走了?”
“天機不可泄露。”司馬清悅狡黠一笑,徑自走了,留下謝琰一人在那發呆。
“真是兩個奇怪的人。”謝琰喃喃道,猛一擡頭,發現司馬清悅已經走遠了,趕緊追了上去,“唉,等等我啊。”
“真是奇怪的人。”月瑤在神樂閣上看着司馬清悅二人離去的身影,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