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們今天還是和以前一樣,去坐摩天輪吧,我會很害怕,所以在高空的時候,還是會鑽到你的懷裡哦。”
北藤纓也努力的笑着,今天,要一起開心的大笑。
今天不是週末,即使遊樂園裡有幾個媽媽帶着孩子,但還是不用排隊,很快,她們就登上了。
開始啓動的時候,她一如往常一般,閉着眼睛。耳朵仔細的聽着聲音,是不是啓動了,現在在空中不,小時候,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應該要一頭扎進媽媽的懷裡了。
媽媽。對了,想起來了,媽媽生病了,生了一場,不久之後,她就再也見不到她的病。北藤纓睜開眼睛,看到泫雅正看着她,慈愛的眼中,還有幾分沒有來的及掩藏的寵愛以及失落。
“媽媽,我……突然不怕了,我想和你一起坐着。”北藤纓的聲音帶着幾分哽咽,坐在泫雅旁邊。她要堅強,媽媽也會喜歡她勇敢的。
錯愕不及的泫雅,還沒來的及收斂住情緒,聽到北藤纓的聲音,緊緊的抓住她的手。
坐完摩天輪,已經是下午了。
北藤纓帶着媽媽來到自己第一次看電影的地方,她的生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南宮瑞澤的陪伴,漸漸取代了。
電影院的燈暗下來,所有人的表情都集中在銀幕上,她明明選的是一部喜劇片,但不知是看錯了,還是下意識的,這是一部悲劇的愛情片。
她明白自己根本一點劇情都沒有看進去,眼淚卻忍不住嘩嘩的往下流。不是因爲今天的電影,而是坐在身邊的人,是她最愛的媽媽。
黑暗中,泫雅的眼睛也溼潤了……
她和阿纓一起對自己的病情守口如瓶,一起留下這段美好的回憶吧。時間啊,再給她一點時間多好啊。
她的心中,還有一個心願,阿勳。她還想再看看阿勳,還想要再和他說說話。
電影院的燈亮起,所有的人都起身離開了。對這場電影的結局議論紛紛,惋惜着男女主角的最後見面。
北藤纓沒動,這時間太美好,她還想要回憶下去。
泫雅也沒動,她的意識逐漸變得迷糊,飄遠。有溼潤的感覺,從鼻孔溢出來,伸手,她摸到了冰涼帶着腥味的液體。
“媽媽,電影結束啦。我們回家吧。”她輕輕的拍着泫雅的手臂,得不到回答之後,才猛然站起來。
怎麼了?
心中不妙的感覺蔓延開來,惶恐爭先恐後的把她包圍了。
“不要,媽媽你快醒過來,別睡過去,別睡着。”
眼淚再也抑制不住,掉落下來。她只覺得這一刻,時間都天翻地覆的崩塌了。
忘記自己是怎麼顫抖的從包包裡掏出的手機,也忘記是按錯了多少次才撥通南宮瑞澤的電話。在接通的那一剎那,她泣不成聲。
“阿澤,你快來,媽媽她……睡着了。”她好害怕,媽媽會不會從此以後再也不會醒來。儘管她已經知道了媽媽的病情,卻還是沒有勇氣,去真正接受和消化醫生給的訊息。
電話那頭傳來等我兩個字,就沒有聲音了。沒有掛掉,也沒有說話。她聽到了引擎轟鳴的聲音,聽到了他一路疾馳的聲音。
着。
真的好軟弱,好想哭……
……
南宮瑞澤撥通醫院電話,坐着救護車來到電影院的時候。北藤纓正抱着泫雅,哭成了淚人兒。
憔悴的小臉上,滿是痛楚。
“阿纓,把媽媽交給醫生,爺爺找來了全球最頂尖的專家,正在醫院等待會診,也許還有希望。”
“恩恩,好。”聽了南宮瑞澤的話,北藤纓這才冷靜下來。
她實在是太悲觀了!
這件事還沒有確定下來,現在就跟着難受確實是有點着急了。
被南宮瑞澤安靜的帶上車的北藤纓,坐在車裡一言不發。南宮瑞澤給了她一杯摻着安眠藥的水,喝完之後,她總算是安靜了。今天,就讓她好好在家裡休息吧,晚上由他在手術室外等着。
專家等待多時,泫雅回來之後立刻進行了全方位的會診。一番搶救之後,泫雅最終甦醒過來。
病房裡,南宮瑞澤一點也不嫌棄的陪在泫雅身邊噓寒問暖,這點讓泫雅很是感動,會這樣照顧自己的男孩,對阿纓也一定是好的吧。
她醒來之後沒有看到阿纓,一直忍住沒問,她怕,自己開口之後,就再也沒有這個勇氣離開了。
是的,她早就想好了。也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晚期,沒有辦法再做手術或者化療。
華燈初上,辛苦了一天的北藤勳提着晚上的便當,回到自己租住的單身公寓,才發現門口蹲着一個人。
“媽媽?”北藤勳不確定的蹲下身體。
眼前的女人,是泫雅,但似乎一夜之間蒼老憔悴了很多,她似乎睡着了,安靜的靠在牆邊臉夜風把她的手吹的冰涼都感覺不到了。
“回家再睡哦,在這裡睡會着涼的。”北藤勳把手中的食物放下,媽媽似乎睡的很沉,連他的說話聲都沒聽到。
好久沒有通電話了,他正好奇是怎麼回事,打算今天晚上打個電話回去,沒想到媽媽居然來了。這也算是一大安慰吧。
他剛剛拿到教授舉薦他出國讀書的推薦信,正猶豫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對媽媽說的話,她一定會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放心她。她辛苦把他和阿纓拉扯到這麼大,真的是很不容易,也該享福了。
再等一兩年,他學成歸國,就可以好好的孝順她了。思緒飄遠,他逐漸回到現實,把泫雅揹回家去,放在沙發上,蓋上毯子,開始準備今天這遲來的晚飯。
熱騰騰的麪條做好端出來的時候,泫雅已經醒了。似乎看起來精神還是不太好,但已經比之前要好一些了。
“媽媽,怎麼突然來了也不打個電話讓我去接你,阿纓知道嗎?”
把麪條放在桌上,北藤勳正常和泫雅聊起家常。他只隱約感覺到她今天氣色並不是太好,只以爲是她做了好久的車,有點暈車。
“乘熱吃吧,現在學習比較緊張媽,錢都花了買資料了。”說完,率先拿着筷子吃起來。
“媽媽看着你吃。”泫雅用毯子把自己包裹起來,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看着北藤勳狼吞虎嚥的吃着。
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親情。只要看到阿纓和阿勳兩個人都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現在,她要去找她的媽媽了。
在天上,應該也能保護好這兩個孩子吧,一定要幸福。
帶着微笑,她緩緩的閉上眼睛。
……
南宮瑞澤飆車帶着北藤纓來到哥哥單身公寓樓下的時候,心猛然跳快了一拍。
不要!!
北藤纓顧不上到後備箱拿給媽媽的衣服,搶先一步衝上了樓。門剛推開,就聽到北藤勳輕柔的嗓音,溫柔的喊着媽媽。
她的眼淚瞬間忍不住,稀里嘩啦的落下來。
“哥哥,媽媽她是白血病晚期了……”
泫雅的表情始終帶着微笑。在最後的時候,也是滿足的。
“媽媽!!”北藤勳跪下來,拉着泫雅的手,可她已經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
安靜的夜晚,兩個孩子跪在媽媽的面前,一如小時候,渴望被媽媽關注的爭寵模樣。
“不要離開我們。”含含糊糊的,北藤纓只能開口說這些話,她哭倒在北藤勳的懷裡。
前期後後,從知道,到現在媽媽去世,一共才三天。
多麼的短暫,她還沒有把過去的記憶依次回憶一遍,媽媽就已經離開她了。
她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她還沒有分享她生日的快樂。
媽媽真的好狠心,丟下她和哥哥兩個人,從此相依爲命。
南宮瑞澤拿出電話聯繫醫院以及爺爺,這一夜,將成爲他記憶中永遠不能忘記的一夜。
她的痛何嘗又不失他的痛呢!
多想回到小時候,我們三個人,開開心心的,要是慢點長大,該有多少。要是早點發現,該有多好,沒準還能救好。
再多的如果,再多的要是,再多的也許,也無法改變眼前的事實。
安靜的葬禮,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
所有人的穿着肅穆的黑色,在黑傘之下,手中拿着一支白色的玫瑰花。雨滴的聲音,滴滴答答……一如她的心情。
站在南宮瑞澤和北藤勳中件的北藤纓,手中捧着一大束白色的玫瑰花,表情哀切,滿目悲傷。
她和哥哥都會好好生活的,媽媽就放心吧。
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彷彿腳是生根長在地上的,在北藤勳的提醒之下,她才把手中這捧白色的玫瑰花,放在泫雅的墓碑旁。
“媽媽,我以後會好好生活的,你在天堂一定也要好好的,要聽話。”她喃喃自語,不忍離開。
北藤勳始終表情嚴肅,帶着一絲冷淡。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才終於開口。
“媽媽,我決定拿着推薦信去國外深造,我打算,成爲一個醫生,救死扶傷。以後,不再讓我們之間發生的事重演。”北藤勳彎腰,將首重的那一支帶着雨水的玫瑰放在泫雅的墓碑旁,對泫雅說,一如他的誓言,刻在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