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緋虹拼命地掙扎, 斜辮在一側的髮辮散亂開來,幾縷略短的髮絲凌亂地垂落在臉畔。因爲過於激動,她的雙頰上佈滿紅雲:“李毅楠, 你給我放手!”
“不放, 緋虹, 我再也不會放棄你, 再也不會了!” 李毅楠不顧她的掙扎, 將她使勁地箍在懷裡。周圍的行人聽見緋虹喊聲,跑來湊熱鬧。沒用幾分鐘,看熱鬧的人將他倆圍了裡外三層, 而且人還在以更多的趨勢增長。
我躊躇了一下,情感上認爲自己應該毫不猶豫地上前幫緋虹解決目前的窘境。理智卻在糾結她因爲我跟蹤她而生氣。真要狠下心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又做不到, 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兒都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友被別人欺凌。閉上眼睛, 深吸一口氣,就在我下定決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幫忙的時候, 緋虹雙目瞪圓,低頭就是一口,惡狠狠地咬在李毅楠的手臂上。
李毅楠大聲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這口咬得不輕。
我想,他肯定看多了電視劇裡常演的紅色故事, 打算深入地切身學習一番, 要不怎麼會面對疼痛, 還這般堅定內心的信念, 死活都不肯撒手。緋虹的眼眶微微紅了起來, 話語中竟然明顯有些鬆動:“你先鬆手,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談談, 行嗎?”
躲在一旁的我聽見她這麼一說,心裡十分不是滋味,攤開握住拳頭的雙手,不知在何時起,掌心附着一層粘膩的汗。我將它們緩緩插入褲袋裡,自我催眠式地安撫自己的內心,無論如何我都要對她有信心,於是選擇尊重她,繼續保持沉默,以我認爲正確的方式。
李毅楠開始耍潑撒賴,他錯誤地估計了形式,以爲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緋虹好歹能給留他點兒面子。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手臂仍舊死死地箍緊緋虹,不管不顧地大聲說道:“緋虹,今天,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再離開你了。緋虹,求求你,原諒我吧!我是愛你的啊!你就給我這最後一次機會吧,好嗎?”
圍觀的個別女孩也感動了:“是啊,人家都這麼誠心了。”
多事的人從不覺得自己多事,更是幫忙起鬨:“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對啊,你看他都那麼可憐了!”
這種混亂的狀態下,我的出現只會讓情況迅速惡化,得不到任何的改善。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杵在一邊呆呆地盯着他們。其實我也有點私心的想法,想看看緋虹在這種情況下會不會徹底的心軟。
“你先放手,放手之後,什麼話都好說。” 緋虹有些下不來臺,原本蒼白的臉漲得通紅。畢竟,當着這麼多人,不管有什麼話都不方便說。
“不放。” 李毅楠根本不籤去看緋虹此刻的神色,只是一味地使勁,越箍越緊,“你答應,我再放手。”我聽到他這麼說,心結結實實地坐了一趟過山車,忽悠着由高處一下子盪到了谷底。緋虹會不會就此而屈服?她會捨棄我而重歸李毅楠的懷抱嗎?
只見緋虹閉上眼睛,低頭又是一口咬了下去。這次她咬得發了狠,李毅楠的手背都洇出點點血絲,和着唾液暈染在手背上。李毅楠疼得嘴裡發出“噝噝”的聲響,手指觸電般,微微抽搐,骨節太過用力而泛着青白的顏色,卻牢牢地箍住緋虹的細腰,絲毫也不敢鬆手。
有旁觀的人看不過去了,紛紛地指責緋虹:“你這個小女孩怎麼這麼暴力啊?”
“看上去文文靜靜、柔柔弱弱的,心腸也忒狠了點。”
“嘿,哥們兒,這樣女的,心太黑了,你還要她幹嗎?我看不要也罷。”
“你們懂什麼?” 被不相干的人一激,緋虹的火氣終於再也忍不下去了,臉憋得通紅。她一雙眼睛像是被火燎過一般,眼底乾紅乾紅地,幾欲滲出血來:“你們知道我們倆什麼事兒?他當初爲了他口中的男人尊嚴,親手結束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曾經的感情加上孩子都抵不過可笑的所謂的理由。什麼男人尊嚴?不過就是他的感情路阻礙了他的事業發展。世上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他現在是發達了,我也訂了婚,好不容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怎麼?他想回頭,我就必須要樂顛顛地答應他?我有那麼輕賤嗎?你們這些圍觀的人不就是圖一樂呵,有誰會關心別人心中的傷痛?!”衝動是魔鬼,這話一點也沒有錯。緋虹一怒之下說出的話像一盆冷水一樣當頭而下,潑得人們無言以對,卻將自己的隱秘從心底深處連根挖出,一時間我彷彿能夠感覺到緋虹內心的痛,連呼吸都成爲多餘的累贅。
聽到這裡,別說是旁觀者了,就算是李毅楠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蠢模樣。
或許,他並不知道自己曾與緋虹共同孕育過一個小生命。
只是所謂的自尊和狗屁的原則,讓一段曾經乾乾淨淨的感情顛覆到徹底毀滅。
這是愛嗎?
若是愛,怎麼會說放手就放手,說回頭就回頭?這樣輕率地隨便做出一個決定就想着去左右感情,左右他人!
我的一顆心穩穩地安放在胸腔內,別說是現在的李毅楠,哪怕是曾經的他都是一個任性到極致的人,不懂愛,也……不會愛!
緋虹趁他愣神的空檔,用力掙脫了他的手臂,張大眼睛,努力不讓自己掛在眼角的淚落下:“以後請你別再來找我,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說完,身子僵硬着便要離去。
不甘心的李毅楠大步上前,伸手一把拽住了緋虹的胳膊:“我不好,那個姓江的到底哪裡好?一個男人瘦弱成那樣,風一吹就能倒下,根本手無縛雞之力。不是我笑話他,他被人打得……”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
緋虹放下揚起的手,斜覷着他臉上漸漸浮起的紅腫,脣角略略上挑,扯出一個冷笑來:“李毅楠,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嗎?”頓了一下,斂去笑意,非常認真地說,“他哪裡都好,最好的地方就是他懂得怎麼去愛。”
說完,挺直脊背,從從容容地走了。
圍觀的人羣被這一聲巴掌震得鴉雀無聲,衆人見沒戲可看,也紛紛散去,只餘下李毅楠一個人,望着緋虹離去的背影,捂着臉待在原地發怔。
是嘛……怎麼去愛……敏感又倔強的緋虹讓我怎能不去愛呢?
我輕輕的嘆息,轉身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