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鼓着腮幫子,一直到牙齒覺得有些痠痛,她才鬆了口。
她這才轉身,擡頭仰視這個無禮又粗辱的男人。
但她一怔,對方的裝束打扮與她簡直如出一轍。
一身黑色羊毛大衣下,上身一件很普通的白淨t恤,一條厚重黑色的圍巾嚴實包起了他的脖子以上部分,一直到鼻子。
而鼻樑上則是架着副幾乎跟她同款的寬大黑色墨鏡,從旁邊或是前面的角度,都看不到一點點眼睛或是眉毛。
他還戴了一個低調的黑色毛線帽子,連一根頭髮都沒露出來。
這專業的程度,真讓她自愧不如。
整張臉一點都沒有露在外面,就這樣,還被人認出一路追過來?
林容心裡一個激靈,馬上心裡就開始篩選起這本書裡那幾個知名的角色。
對方可能也是被她這雷同的打扮所驚訝到,一時竟然也沒有說話。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墨鏡下隱藏的眼,都在打量着對方。
林容脣上的正色豔麗口紅,顏色已經淺了一半,另一半印在了對方的左手手掌上。
無聲,卻充滿了……曖昧的味道。
“咳,你是誰?”林容不自在地率先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她內心卻是在叫囂,又是一個重要男配出現了,但她竟然沒認出來?
來,兒子,趕緊脫了墨鏡,到親媽懷裡,讓親媽寵幸你!
男人臉上所有表情都被遮住了,但顯然他聽見這話有些驚訝,愣了一下才擡起那隻印着林容清晰牙印的手,“你不認識我?”
他的音量比剛剛樓梯間高了幾分,這正常的說話聲音,終於顯出了他本來的音色。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好聽。
好像是大提琴的低醇,又好像是薩克斯的優雅,真是出人意料的動人。
林容心身忍不住搖曳了下,作爲一個聲音控的她,沒少對着一羣男聲優的錄音流過口水,也對這些聲音yy過無數次。
這聲音,跟原維那種帶着磁性跟爆發力的沙啞不同,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淳厚,好像可以撫平所有人內心的焦慮與不安,爲弱者撐起一片天的可靠與溫柔。
媽蛋,她又犯病了!腦補起來不要命啊!
林容掐了下自己的指尖,拼命呼喚自己的理智,她才捕捉到剛剛對方說話的內容,“我該認識你?”
她努力裝出一副不屑跟嘲諷的樣子,但事實上她後退了一小步。
她深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要撲過去啊。
男人,你的聲音就不該那麼動人,誘人犯罪啊!
可惜,對方看不見她的心裡活動。
“真不認識啊。”男人好像發出了一聲連胸腔都震動了的笑,那爽朗的笑聲,透露了他心情的愉悅。
這廝,讓林容又是一陣身心搖曳。
“能借用下你的口紅嗎?”男人像是端詳着自己虎口的豔紅脣印,然後用手摸了下上面有些深的齒印。
他的手指相當修長,骨感。手掌上的掌紋清晰,關節分明。
很好看的手,都可以跟電視廣告裡的手模一拼。
林容心裡有個名字,就在舌尖跳動,差一點就要呼之欲出了。
然而,她現在被這誘惑人心的聲音所吸引,大腦基本停止了運轉。
等到對方彎下腰,修長偉岸的身材籠罩了她,薄荷味道更清晰了幾分,她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包裡的那支口紅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他手裡。
“簽在這裡,可以嗎?”他的聲線,像是浸泡了多年的罌粟,說不出的蠱惑跟誘惑。
熱氣隨着他的吐字,噴薄在她的臉上。
林容鬼使神差地,就點了點頭。
然後她就覺得脖頸處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像是被對方溫熱的手指輕輕擦過,身體頓時酥了半邊。
“薛景天。”男人直起身體,指了指她領口。
林容聽到這聲音,才頓時驚醒,睜眼就看到玄關處大面鏡子裡站着的自己,那白色襯衫的領口處用口紅劃出的鮮紅字跡。
即便是軟頭的口紅,但依舊勾勒出了蒼勁有力的硬朗筆畫。一點不像其他藝人練習了很多遍的花式簽字,而是非常傳統的行楷,筆跡鋒利好像要劃破襯衫的布料。
薛景天,林容的腦袋直接炸開了!
她呆呆地望向面前這個有着寬闊肩膀,高大身軀的男人,心裡連連靠了幾十下。
薛景天,這不是她曾經寫崩掉的第一任男主角嗎?
本來的人設就是兩個字,完美。
能夠上天入地,哦不不,是音樂界唱將歌神級人物,又是大熒屏票房大賣的一流男演員,可以說是在娛樂圈頂尖的大陸男藝人。
而這傢伙且不說那些富得流油的片酬通告費,聽說他自己私下還開了公司搞各種投資,是響噹噹的上流社會男精英。
才能、錢財、權利、外貌、甚至是聲音,都是完美!
然而卻被她寫崩了……
在這本書的前十萬字,因爲沒有準備大綱的關係,這個完美的男主角性格她一直沒有能確定。
以至於,這傢伙出場一會是暖男附體,對片場工作人員無比溫柔;一會是霸道總裁,對盛氣凌人的導演,愛理不理逼格滿分;而一會又幼稚的不行,對經紀人是各種坑蒙拐騙……
總之,人設是崩得不要不要,書評區都是一片罵聲。
所以林容在十萬字之後,就直接把這傢伙給雪藏了,都沒來得及讓他跟女主柳依依擦出曖昧火花。
在某一章裡,林容就寫薛景天一直相依爲命的母親突然去世,因爲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他無比痛苦地決定離開娛樂圈,去了沒有人認得出他的遙遠地方。
這一發配,就沒再把他放回來。
很快,林容就將原來的溫柔男配提成了第二任男主,讓他抱得美人歸,讓他成了新晉影帝,跟女主柳依依雙宿雙飛甜蜜圓滿。
至於薛景天,後面*十多萬字,就連一句描寫都沒給過他,更不要說出場了。
媽呀,這被寫崩了的傢伙,到底是誰給放出來的!
林容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痛的太陽穴,瞪着鏡子裡的自己,嘆了很長很長的一口氣。
狗日的,這襯衫可是公司借給她去參加明天蒙面通告的日常衣服啊!
這麼深的口紅顏色,還能洗掉嗎!
蚊蛋!這廝果斷地是找親媽的她報仇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