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劉氏嫁給安國公的二子安皎,只育有安瞳、安暖兩女,並未生下兒子。如今,大女兒安瞳已經十一歲,她仍然沒懷孕跡象便一直心懷不安,好在兩年前妾室向姨娘懷孕,爲安皎生了個兒子被取名安旭。
雖然安旭是庶子,卻被安國公指名養在劉氏膝下,以防萬一,若劉氏真生不出兒子,他們二房有個養在主母膝下的庶子,將來光景也好看一些。
因爲兒子的緣故,劉氏活的不如會生養的董氏有底氣。
董氏養了兩女一子,老大安康這個不用說,乃安國公的嫡長孫女,後來,在庶女安寧之後,又生下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被老爺子親自取名平、安二字。安平雖不如妹妹安安那樣聰慧,可是老爺子正兒八經的嫡孫,頗得寵愛。
就憑這一點,劉氏總覺得在董氏面前低了一等。
當然,還有這些年董氏掌管公中的緣故。
因此,董氏還沒分析完,劉氏便擺手,說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兒,既然這樣,大嫂沒什麼好過意不去的,畢竟,事出緊急。
劉氏面上很能體諒董氏。
董氏鬆了一口氣又道:“安寧雖然是我房中庶出,可畢竟是安國公府的姑娘,今天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她沒臉是一定的,我們府上其他姑娘受牽連也是必然。一個窮酸書生,寧死不娶我安國公府的姑娘,是何原因?這要是落到那些愛嚼舌根子的小人嘴裡還指不定怎麼敗壞呢。西嵐,咱們兩房的姑娘除了暖暖還小,其他的都到了說親的年紀……”
“大嫂,您不必說了,我完全明白,今日之事,您做的對,瞳瞳她們不能被一個愛惹是生非的庶姐連累。”
若是剛纔劉氏還有些不服,此時是真的服氣了,別人她可以不管,自己的女兒絕對不能受到一絲傷害。
況且,正如董氏所說,在世人眼中,安暖還是個孩子,又不是真的落水,只是擔個名頭。
就算傳出去,一個*歲的毛孩子而已,就算有心人想傳,不一定有人想聽。
到此,她不得不再次佩服董氏隨機應變的能力。畢竟,當時那般慌亂,董氏二話不說命婆子把安寧渾身上下裹的嚴嚴實實送回房中,而後當即拿話探尋楊騫的意思,當聞他並無娶安寧之意,趕忙把事實掩蓋,那般凌厲風行的手段,她自問做不出。
董氏走後,劉氏對兩個女兒以及她們身邊的丫鬟再三囑咐,下了死令,就算九歲的安暖都哭着再三保證不亂講,並一口咬定落水的是她。
爲了逼真,在接下來的十多天裡安暖一直躲在房中,因爲劉氏對外宣稱,安暖落水後得了風寒,要將養。
而安寧的靜園在董氏安排下,也無人敢議論,早晚只老老實實做事。靜園比之前更爲安靜。
安寧雖然不會浮水,不過因爲自己是故意的,所以並未吃多少苦頭,從頭至尾她神志清醒。然而爲了表現逼真,她一直閉着眼,直到半晌過去才緩緩睜開。
好在泡的時間短身子並未吃虧,當董氏聽說安寧沒發燒,也未着涼,立刻雙手合十道一句“佛祖保佑”。在她看來,如今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不過董氏還是一肚子氣,這個安寧自打公主府賞花會上便一直作妖,回府後禁足三個月,本想着她有所悔改,熟料才放出來就出了這般幺蛾子,幸虧當時安暖、安安她們幾個都在附近,及時趕了過去,讓她迅速找到解決辦法,否則,還不知事情怎樣呢。
從西苑回來後,董氏便一直歪躺在臥榻上生悶氣,安康不驕不躁在旁小心伺候,偶爾寬慰兩句。
等丫鬟、婆子被董氏退去,她才道:“今日三叔生辰,府裡有外男,不是什麼秘密之事。三妹素日並不喜歡垂釣,怎麼好好的一個人跑到假山溪泉釣魚了呢?身邊不帶着丫鬟,也無相伴的姐妹,真真讓人想不通。”
董氏聽了便冷笑,“她作妖唄!”
安康所說她一早便想過,安魄那羣同窗好友中,確實有一二家世背景不錯的,安寧究竟打了什麼主意,董氏猜也猜出個七八分。
“若真是如此,的確不像話,婚姻之事,素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在自家便如此行事,真是荒唐!”安康越想越後怕,遂建議董氏給她一個教訓,不然,安寧真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勢必連累他們國公府。
“等她身子好了,我便會請兩個教習師傅做她的專門教習。”到時候從早到晚都是課業,看她還有沒有空閒作。
其實,想治安寧的法子很多,董氏氣的是此時此刻,安康便諫言,“母親若氣不過,女兒就去嚇唬嚇唬她。”
董氏直起了身子,也不問安康法子,慢慢點頭。
大女兒是她一生的驕傲,最得她真傳,由她出面給安寧一個難忘的教訓,再合適不過。
另外,靜園是被她安排好,可是安寧對後面的事情還一無所知呢,安康過去一趟給她說說也好。
於是,安康帶着兩個丫鬟腳步匆匆去了靜園。
安寧也才“醒”,正由婆子伺候着喝薑茶。
按理說,她出了這樣的事兒,醒來後看不見董氏,也該看見安康等姐妹的,可是,當她睜開眼,屋裡除了兩個毛丫頭,竟再無其他人,安寧納悶不已。
再看身邊的丫鬟,全都是新面孔,而抱她進來的那兩個婆子也不見蹤影。
安寧問詢董氏在哪裡,丫鬟們就告訴她夫人在正房操持大小姐的嫁妝單子,聽的她一愣。後來她又問安康在哪兒,那丫鬟又回,大小姐正在房中繡嫁衣。聽了這個,安寧心中更驚了。
難道府裡眼下最重要的事兒不是她安寧嗎?
喝了薑茶,正想接着打聽有關她落水的事兒,安康邁着優雅的步子走了進來。
“大小姐!”
丫鬟們齊齊向安康行禮,尚鬧不清狀況的安寧忙做出一副掙扎的樣子下牀,卻被安康擺手制止,丫鬟們退去後安康才道:“三妹闖了大禍,可知?”
安寧頭垂的更低了。
“堂堂國公府三小姐,竟然不帶一人在溪泉垂釣。這便罷了,竟然不小心落水,還偏被一窮酸書生救了去,你可知那楊騫家徒四壁,上午父母,下無兄弟姐妹,如今已過而立之年,卻還跟着叔父過活?”
“大姐。”安寧低聲落淚,“您爲何要跟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