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動開手,王勝的雙手就不停了。右手如同風車一般的揮舞着錘子,左手的鑿子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居然沒有一絲的停頓,就那麼行雲流水般的動起手來。
衆人生活在這裡多年,自然知道土胚牆是怎麼回事。說白了,土胚就是用粘土和泥打在模具裡曬乾的土磚,沒有經過燒結,自然強度不會太高。加上年深日久,有些土胚外部已經酥脆粉化掉落,有些土胚內部在製作的時候就不是特別嚴整,孔洞什麼的簡直是常態。
可王勝的錘子鑿子落下,絲毫沒有因爲土胚的酥脆而有什麼停頓,更神奇的是,哪怕是已經酥脆粉化的部分,王勝的鑿子落下,想要鑿掉的部分會應聲而落,可是王勝不想讓掉落的部分,依然還是那麼頑強的貼在牆上,絲毫沒有動靜。
彷彿王勝那一錘一錘的鑿擊沒有引起半點的震動,牆上都沒有半點的粉塵落下,整個土胚牆如同一塊完整的堅硬石塊,維持着整體的完整。
一尺厚的土胚牆上,刻進去的印痕足有三寸深,可卻沒有破壞一點土胚牆的結構。每一筆都是同樣的深淺,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精確的和尺子量過一樣。
更神奇的是,大家看到掉落的土胚塊上,有着明顯的孔洞,可是牆上留下的痕跡,卻是嚴密光滑,沒有一點的稀鬆之處。就好像王勝雕刻的時候已經完美的錯開了牆上有孔洞的土胚,居然沒有一處地方是錯漏的。
這是如何做到的?難道王勝有透視眼,能夠看到土胚牆裡面的情形?鐵老魯大師他們也有些疑惑,如果是正常的材料,他們能夠通過打擊時候的聲音聽出來裡面的情形,可是王勝從頭到尾就沒有在牆上撞擊過一聲,難道是用靈氣探查牆裡面的縫隙了?聯繫到王勝從前到後的摸着牆走過一遍,很有這個可能。
當王勝鑿出的第一筆出現的時候,清靈老道就已經驚喜無比的站起身來。他曾經猜測過王勝只雕刻過幾個字是不是九字真言,沒想到還真是。
意外驚喜,簡直就是意外驚喜啊!王勝現在可不光是在刻字,而是如同在千絕地核心邊緣的石壁上參研九字真言一般,將每個字的字訣完美的融合在每一個字當中,就那麼活生生的雕刻在了這面破爛不堪的土牆上。
臨字完成,王勝開始刻兵字。衆人看着牆上已經成型的臨字,卻是一陣說不出的味道。撲面一股堅強至大的氣息,讓自己看着都覺得心中的自信不停的積累,某種堅毅不屈的心志在逐漸形成,對自己手中掌握的技藝彷彿更多了一層堅定不移的信心。
兵字,看着就那麼舒服。全身上下好像被洗滌了一番,居然看一個字會出一身汗。可這身汗一出,整個身體說不出的舒服輕鬆。
鬥字,立刻換了一種金戈鐵馬的狂暴氣息,更帶着一種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必勝信念,前面哪怕有千軍萬馬也敢衝進去殺個七進七出。
者字……
皆字……
陣字……
列字……
前字……
行字……
九個字眼看着王勝一個挨一個的完成,觀看的衆人卻彷彿經歷了九世洗禮,每一個字一種不同的意味不同的感受,可偏偏每一個字都讓人如此的舒服,如此的輕鬆。
字體就是工整的楷書,一般的大小,一般的深淺,平直的筆畫,方方正正的結構,沒有什麼奇特的筆畫,更沒有什麼獨特的運筆,當真是工整平直,堪爲楷模。
可這中規中矩的每一個字,卻總是給人每個字都不一樣的味道,這簡直就是奇蹟。如果不是書法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就是雕刻已經進入到了一種神乎其神的境界。
如果說九個字每一個字一種味道的話,可整體看九個字,卻是忽然之間所有的不同感受全部都消失,九個字融爲了一體,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樸實,渾然一體,不分彼此。
清靈老道簡直要幸福死了,能夠親眼看着王勝附着着九字真言真諦的九個字一個一個的雕刻出來,讓他能夠每一個字都清晰的感受一次,這一趟就可以說是不虛此行了。
媚兒則是驚呆了。王勝這九個字,整體看自然清新,分開來卻又各有各的味道,她也是見識過不少書法大家的作品的,可沒有哪一幅字能給她這樣的感覺。怪不得清靈老道說王勝自己就是書法大家,果然一點都不誇張啊!乾生元的招牌一定要王勝寫,就按照這種感覺寫。
至於魯大師,已經直接沉浸在這九個字的意味中了。其他幾個大宗師都不例外,全都是一副神遊天外的表情,好像自身的靈魂已經被吸收到了牆上的九個字當中。能成爲大宗師,哪一個的品味造詣能差了?
當王勝收起錘子鑿子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整個院子都保持着一陣無言的沉寂,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這麼多人各自小心的壓抑着自己呼吸聲的默契。
誰也不忍心自己發出的聲音毀掉這份彷彿可以和天地溝通的機緣,誰都希望能夠多沉浸在這九個字當中一會,能更清楚的領悟其中的奧義。
“唉!”一聲長嘆,從魯大師的口中發了出來。這一聲嘆氣聲如同驚雷,將所有人都從那種境界中拽了出來。衆人看着魯大師,全都面色不善,都在責怪他破壞了大家的大好機緣。
“大巧若拙!大巧不工!”魯大師看着牆上的九個字,忽然的開口誇讚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就是這樣返璞歸真。”
聽到魯大師的話,衆人全都是若有所思。特別是吳大師,看着這幾個字,再想着自己之前炫技一般的將最高超的技巧全都集中到了那把長劍上,忽然之間有些臉紅。但緊接着馬上就沉浸在魯大師的那幾個字眼之中,滿腦子都是大巧若拙,返璞歸真,大巧不工等等等等。
“可惜啊!”魯大師不無遺憾的搖頭嘆息道:“就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啊!差一點就能跨入大宗師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