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琤琤,涓涓細流,清淨且透徹,倒映着藍天白雲,透露出其下五光十色的鵝卵石。
央河本名爲琤河,不知在那個年代,被改爲央河。
早前伯一曾提及過此事,說是自從鱗川劃歸爲神族所有後,聖族的一些掌權者由於心懷怨恨不滿此道,便將那琤河改名爲央河,爲的不過是那幾分面子罷了。
據說琤河的源頭在鱗川的魚尾山,那兒有一道分水嶺,其下是浩蕩千米的瀑布,據說那瀑布中的水一直都是從下而上倒着流的,只是期間有一段時間,瀑布水流改變了方向,卻不知是何原因。
琤河水的源頭起於鱗川,流經衆多地點,比如北渝、大嶼山、乃至東闕、南丘,但最後匯聚的地點都是在凌雲城。
萬川歸海用來形容琤河再恰當不過了,相傳凌雲城是一座飄在半空中的主城,其城中最大的勢力便是聞名遐邇的雲煌學館,其下的琤河,好似汪洋大海一般,據說河底深處藏着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此事以後再談,迴歸正題,此時在那火山脈的央河邊緣之處,正趴着一位曼妙身姿的女子,她身着一襲青紫漸變的尼羅長裙,模樣格外有幾分清新脫俗,美豔絕倫。
她此時正趴在岸邊,處於昏迷之中,耀眼的陽光肆意灑在她身上,水波盪漾映射在其臉上,爲她格外增加了幾分明豔照人之感。
此人正是從黑山脈泥沼底部的石洞中逃出來的夜央,經過一夜的潛底激泳,終是在那柄名爲無垢劍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央河的岸邊。
到達了央河,那就意味着她如今來到了火山脈的地域之中,這片地方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要論熟悉只怕是沒人比她更熟悉了。
咳咳咳!
一陣激烈咳嗽聲傳來,夜央先是動了動了手指,此時她的手中正攥着那柄名爲無垢的寶劍。
雖說是寶劍,也只是給那洞穴中的神秘人幾分薄面罷了,這無垢劍長得實在過於普通,就像是隨隨便便找了個鐵匠,在毫不用心的情況下,隨意鑄造的一柄極其普通的鐵劍,更甚者有些醜陋。
樸實無華的劍柄竟然還是用木頭打造而成,而那劍身也絲毫沒有寶劍該有的光澤和亮度,雖然整體來說並沒有什麼致命的瑕疵,但卻不會有人將這柄劍往元器方面去聯想。
夜央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她不知在此處躺了多久,只是覺得全身都有些麻木痠痛,好似被人給毒打了一頓般。
她試着運轉元力,一陣陣暖流逐漸貫遍全身,在元力的作用下,她頓時覺得舒暢無比,如此循環了一陣,身體也明顯有了些好轉,她再緩緩的爬將起身。
此時正值炎夏,格外來的幾分炙熱,此地爲大嶼山的火山脈,相比其他幾處山脈來說,此地四季分明,蔥鬱風光,算得上是絕佳的隱居之所。
夜央站起身子,環顧着四周,確認自己所在的地方,周圍景色看起來熟悉且美好,半空中忽然飄來一片桃花瓣,隨着微風一陣炫舞落到她的肩上。
“央河?”夜央詫異道,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回到了央河,對於那日發生的事,她依舊記憶猶新。
那日的洞穴,以及突然被鑽出的一個洞口,她被那人一掌拍出,順着無垢劍的指引,一路激流勇上,終是逃了出來,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直接游到了央河。
黑山脈與火山脈之間相隔百里,竟然兩者地底下會有一條大河連貫,而且很明顯便是如今身在的央河。
如此想來,她立刻覺得整個大嶼山的地下或許早已經被央河滲透,只要潛下去,可以到達任何一個想去的地方。
大嶼山一共有四處山脈,分別爲火山脈、黑山脈、巖山脈和玉山脈。
火山脈和黑山脈她如今都去闖蕩過了,雖然這兩地都有強大的冥獸守衛,可是火山脈的旭荒已經在早先被伯一給解決掉了,當時是因爲救舒樺纔出的手。
而黑山脈的斑駁卻是被那洞穴中的神秘人給直接吃掉了,如此一來,火山脈和黑山脈都已經成爲了無主之地,再也不用擔心鼎元境的冥獸襲擾。
而巖山脈中卻還存在鼎元境大圓滿的冥獸白琥,玉山脈中也同樣存在鼎元境大圓滿的冥獸晶光,這兩處地方依舊兇險,不是尋常元士可以隨便進出的。
如今知曉央河底下四通八達,連接着整個大嶼山,這對夜央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以後要在這大嶼山中行走或是找尋東西也會方便許多。
“也不知道如今回去還來不來得及。”夜央嘀咕着,手中忽的出現一株苦莦草,這是她在那洞穴中摘的,整整有一二十株,如果再帶回去培養,至少可以維持方錦十幾年的性命。
想了一會兒,將苦莦放回玉符之中,而後取出那顆魂瀾滄海珠看個不停。
這是那神秘人贈予她的,而且還間接給她講了許多秘幸,但是總得來說不過是告訴了一個名字,至於效果和作用都沒有提及。
“翎凰鏈?”夜央望着自己手腕處的墨綠手鍊,如今她才知道這手鍊的名字,而且那神秘人似乎說過此手鍊是一個叫赤凰始祖的。
對於這些生僻的名字以及人物,她從未聽過,但是隱約間她又覺得極爲熟悉,她忽然想到有一次利用血引將元魂進入這翎凰鏈中時曾經見過一位女子。
那位女子的面容雖然當時沒怎麼看清,但是她能確定,當時那女子正在對抗元淪,而且化身爲一頭赤凰,如此想來,她立刻了解到那女子便是神秘人口中的赤凰始祖了。
除了此事,還有兩件事讓她格外在意,第一件事便是那神秘人說借劍給自己,雖然腦海中總是會隱隱浮現一些莫名的劍招,可她並未體會到什麼更深層次的意思,而且到現在爲止,那些劍招越發變得模糊起來,哪怕是細細回想,都不太想的起來。
而且遺忘的程度一直在加大,她覺得不消幾天時間,她將會把那些劍招全部忘掉,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第二件事,便是神秘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什麼應劫之人,還說元淪來臨之際,會由自己進入五族的祖地成就祖道,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指自己有可能成爲下一代的始祖,抗擊元淪嗎?她想到此處,立刻覺得肩上有千斤重擔一般,讓她不堪重負。
她並不覺得自己會成爲元宙之上最巔峰的存在,她也沒那個勇氣去抗擊萬年元淪,更加不想死,她如今想的就是找辦法能夠回到自己那個時代,至於元淪定然會出現一些更厲害的人去解決,怎麼也不會輪到自己。
雖這般想,可她又十分在意那人的話,那人口中的應劫之人讓她喘不過氣來,所謂應劫,便預示着終歸會有一場浩劫降臨在她身上,這種明知災難來臨,卻束手無策的感覺讓她誠惶誠恐。
“那人不會是騙我的吧!”夜央嘀咕道,她覺得那個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她不應該爲了那人的幾句話,而對未來失去信心,更加不該有患得患失的感覺,這無疑會影響她未來前進的方向。
她望了望手中那柄普通到了極點的無垢劍,隨意朝前揮了揮,就好似握着一把輕便的木劍一般,完全沒有所謂的威力可言。
她仔細看着劍柄下方的標記,其上刻着一個太陽的圖案,隱隱冒着青銅的光輝,很明顯這是一把玄階一日品級的元器,看到這裡她眼中忽然閃過一抹驚喜,她沒想到如此平常的一把劍竟然是玄階一日的元器,這無疑是喜從天降。
原本失去了黃階一日的龍爪匕首還讓她有些失落,如今卻是得到了一把更加厲害的元器,之前的失落轉眼間一掃而空,變得興奮不已。
把玩了一番手中的無垢劍,而後沒再耽誤,直接祭出元力施展御元決,踏上飛劍,朝着煉羽堂的方向趕去。
……
煉羽堂內閣
距離最初的一月之期,如今只剩下三日,就在前些日子,方錦的病情突然加重,穴脈堵塞越發嚴重起來,就連元丹揮散的元力也只能吸收三層。
如此一來的代價,便是原先服用一枚丹藥可以起到的效果如今卻是翻了一倍,而且隨着病情越發嚴重已經影響到了他身體內的機能。
此時的方錦如同一具骷髏乾屍般,面無血色,眼中已然變得暗沉,臉上明顯還掛着淚痕,也不知是因爲疼痛還是長日來的折磨造成的。
“師弟,你就聽師兄一句勸,將這元丹服下,切莫生出尋死的念頭。”熊超坐於牀榻,手中捏着一顆凝露丹,語重心長的勸說着。
原來早在兩日前,夜央特地爲他煉製的一個月元丹的用量就早已經耗光,這兩日來的丹藥,都是熊超傾盡煉羽堂財力物力才弄來的。
只可惜那些元丹藥效尋常,完全不能與夜央煉製的相提並論,只兩日間就服用了一百多枚培固丹,這如同牛飲一般的耗費,讓本就不富裕的煉羽堂更加束手無策。
而方錦自己也已經知曉了夜央幾人遇害的消息,悲痛與自責不斷折磨着他,讓他原本還有一絲希望活着的勇氣,瞬間化爲虛無,如今得他不願再連累熊超,更不願再連累煉羽堂。
熊超手中的那枚凝露丹是他厚着臉皮找赤峰堂的人買來的,倘若不是舒樺出面,就連這枚凝露丹也弄不來,而且所花費的代價也是極大,那是用一本黃階月級的水系元籍才換來的。
凝露丹是一月品級的元丹,在整個下沌界中可以說是有價無市的存在,煉羽堂原本有達到一月品級的方錦可以煉製,可如今他自身難保。
如此一來,整個下沌界中也只有一月品級的舒樺可以煉製出這凝露丹來。
而舒樺能擁有這凝露丹的主材料源魂果也多虧夜央所賜,否則哪怕是翻遍整個下沌界也難以找出一枚凝露丹來,正所謂環環相扣便是此理。
而熊超念着和舒樺有些故交,便厚着臉皮前去交涉一番,舒樺爲人的確不錯,只可惜赤峰堂堂主羅剛介入,硬生生的讓熊超以一本水系元籍用來交換。
煉羽堂最重要的寶物便是那四本黃階一月品級的元籍,那都是歷年來升界試獲勝的獎品,也是煉羽堂的立根之本,如今卻是爲了方錦的性命,甘願用其交換,可見熊超對於方錦也是感情深厚的很。
只是如今的方錦已然失去了活着的勇氣,與其說失去勇氣,倒不如說迫於無奈的接受,世上有誰不想好好活着呢,只可惜天意弄人。
而且讓他最傷心的是,因爲自己間接害死了夜央,這也是他唯一不能原諒自己的原因。
原本他當初就該死去的,卻是被夜央的師傅梅寧所救,苟活了十幾年,如今病發,不止沒有報答梅寧的恩情,反倒將她的徒弟給間接害死,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師弟,你就不要再陷於自責了,發生此事是我們都不想看到的,可既然事已至此,我們又無法做出改變,那你唯一能做的便是要依照夜央的吩咐,活夠一個月。”
熊超說着說着,臉色突然一凝,“這不止是夜央對你的承諾,也是我對夜央的承諾,我曾經答應過她,給她一月之期,在這一個月裡我不會讓你死去,等到一個月過去了,她若還是沒回來,你願意死我也不會攔着,可是現在,你必須要給我活下去,你師兄我好歹是煉羽堂的堂主,讓我失信於人,我做不到。”
熊超語氣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堅定,說完直接講手中的凝露丹,硬生生的塞入方錦的嘴中,逼他將其服下。
砰!
正在此時,大門忽的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只見夜央披頭散髮的一臉焦急從外面直接衝了進來。
熊超聞聲轉過頭去,臉上原本痛苦的表情旋即一怔,變得驚愕不已,半晌說不出話來。
“方叔怎麼樣了?”夜央越過熊超,望向躺在牀上已經奄奄一息的方錦,快步走了過去。
聽到夜央的聲音響起,方錦全身不受控制的一陣抖顫,而後極力睜開雙眼,出現在他面前的果然還是那個動人且熟悉的人影。
“夜…夜…”方錦噓聲喊道,卻是無法再喊出第二個字來,他的聲音就好像沙子的摩挲,嘶嘶作響,卻很難聽的清楚。
夜央見此,也沒多話,急忙從玉符中取出苦莦,而後按照方錦曾經告訴自己的比例,配合殷蛇草和魚梗花直接泡了一碗茶水端到了方錦面前。
那殷蛇草和魚梗花都只是極爲尋常的藥材,無論大小的藥鋪都能購買得到,算不上什麼奇珍。
“堂主,你抓緊喂方叔服下吧!”夜央順手將茶杯遞給了熊超,示意他給方錦服用,而後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候着。
方錦服下苦莦茶,臉色逐漸緩和了下來,卻是直接昏迷了過去,沒再醒來,但卻並無大礙,他身體的機能也在一點點的緩慢恢復中。
兩人見此皆是吐出一口濁氣,相視一笑,苦澀的搖了搖頭。
此時熊超心裡可謂五味雜陳,好不難受,原本這幾日爲了夜央的事心中本就惋惜不已,又爲了方錦疲於奔命,痛苦不堪。
卻沒曾想,僅僅一會兒功夫,將這些日以來的所有折磨人的事全部一掃而空,不止夜央失而復得,就連方錦也重新有了生機。
他不禁想到,或許是上天樂於開玩笑吧,短短几日內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不過好在,在最後關頭,給了他加倍的補償,才讓這玩笑變得格外動人且令人珍惜。
“夜央你沒死?穆彬不是說你掉進黑山脈的泥沼中了嗎?”
熊超逐漸平息好自己的內心,但始終覺得夜央的突然出現有些過於縹緲,無奈之下,還是問個明白比較好。
夜央緩步走到一旁,端起一杯茶水一飲而盡,而後又從茶壺中再倒了一碗,明顯是渴極了,接連喝完了好幾杯茶水,才意猶未盡的坐在椅子上,而後緩緩點頭道,
“的確如此,那日被斑駁給追入了泥沼之中,原本以爲必死無疑,可沒想到那下面卻是一個天然的洞穴,最後我打破石壁,順着地下河一直游到了央河,便逃了出來。”
夜央避重就輕的講了一番,所說的倒也是事實,熊超坐在一旁聽的也是認真,臉上不斷浮現一抹詫異的表情。
“哈哈哈,還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說嘛,你可不像是那麼輕易就會死去的人。”
“是啊!要不是掉入那洞穴之中,也找不到救命的苦莦草了!”夜央在一旁附和道,眼中卻是冒出一縷兇光。
有一件事她一直不想提起,而且也不想讓自己去回憶,如今所有事都順利結束,她也瞬間想起了那件她不管怎麼迴避都無法洗去的事實。
那便是當時她被斑駁追的不小心掉入泥沼之中的事,這並不是個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想至她於死地,當時她的前方全是平整的泥土,根本沒有什麼樹根之類的東西。
而唯一能伴住她腳的便只有離她最近的代曼,她幾乎都能想出代曼當時的神情,一定是奸計得逞的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