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曙境中,一行人飛快的在林中穿過,爲首的是一個五六十的老伯,身着一件青色大褂,其胸前用銀絲繡刻一個圓形圖案,其內繡着一個大大的‘舫’字。
“馮伯,莫非小姐一行遇到危險,這一路下來連半個人影也沒見到。”其後一名穿着青色短褂的男子越到前面,一邊疾馳一邊問道。
聞言,被稱爲馮伯的老者眼角微挑,一臉的不安,猜測道:“有可能,早在之前小姐就通知我等提前過來接應,算算日子也應該到了。”
馮伯焦急環顧四周,臉上凝重之色越發明顯,指着一處大呼道:“大家跟上,若是小姐出了意外,我們所有人都難辭其咎。”說着率先疾馳而去。
約莫半晌,一行人來到昨日大戰過的大道,此時地上躺着無數的屍首,在烈日的烘烤下泛出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
“青華”馮伯快速掃視四周,眼神聚焦於某處,驚呼一聲,急忙掠到死去多時的青華身邊,此時他早已魂歸九天,面無血色,胸口處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都長了些蛆蟲,雙眼依舊瞪着天空,看來死不瞑目。
“小姐!快找找!”馮伯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立即反應過來,朝着四周衆人大喝大叫道。
聞言,衆人在腐爛的衆多屍首間着急忙慌地翻找起來。
“沒有看到小姐”人羣中一人急呼道。
“我這也沒有”又一人大聲呼喊。
馮伯心中一沉,當即想到,連青瑩也沒見到,可是隨行的衆人皆是慘遭毒手,就連窺元二段的青華也不能避免,可唯獨找尋不到小姐和青瑩的下落,莫非……
馮伯一邊想着,臉色一變再變,用近乎咆哮的嗓音吼道,“你們分成五隊人馬,沿着曙境分散去找,就算把曙境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小姐找回來。”
“遵命!”衆人抱拳齊聲道,絲毫不敢耽誤,立刻分散尋找起來。
“馮伯,那我們?”站在馮伯身後的少年一臉擔憂的問道。
聞言,馮伯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忽又想起了什麼,在懷裡找尋了許久,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緩緩打開盒蓋,裡面躺着一隻全身漆黑的飛蛾。
“這是?”衆人皆是不解其意,狐疑道。
馮伯面色凝重,額頭冒着冷汗,似乎還未從眼前這震驚中緩過神來,自言自語道:“小姐從小喜歡薰香,尤其鍾愛一種名爲‘青韻蘭澤’的香木,還給這種香味取名爲‘醉香霧濃’。”正說着將飛蛾緩緩取出,小心翼翼的捏在兩指間。
“你們可別小看這名爲青韻蘭澤的木頭,它可是鑄器四大神木之一,常人甚至難聞其名,更別說見上一面了,而我手中這隻黑蛾卻是無論多遠都可以循着那絲絲氣味尋找到源頭,比獵犬的鼻子還要靈敏。”
聽完馮伯解釋,衆人皆是恍然大悟,看着飛遠的黑蛾,一行人急忙追上,朝着遠處快速奔去。
“咚咚咚”
傳來一陣接着一陣的悶鼓聲響,而前方空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六七人,皆是面露痛苦,躺在地上一邊揉搓着胸口一邊叫喚連天的哀嚎。
“僅此而已?”朝着衆人傳來一句戲謔,洛天輕鬆的拍了拍手,一臉微笑的朝那些人走去。
衆人聞之,皆是一臉痛苦,紛紛哀嚎着,嘴裡自言自語說着些求饒的話,原本想着合衆人之力定然也能將洛天給擒住,沒曾想他們遠遠嘀咕了洛天的實力,僅僅片刻功夫,便被洛天的一雙肉拳打的他們毫無還手之力,只得躺在地上裝死。
而此時坐在一旁的青瑩和碧裙女子也是四目相對,一臉的驚愕,震驚不已,心中不斷猜想着眼前少年的身份。
洛天嘴角微翹,眼中透着深邃,看起來有些邪惡,回過頭去,緊緊盯着下方的碧裙女子,朝她緩緩走去。
“你,別,別過來!”女子好似看到惡魔般,說話都有些打顫,驚恐的望着緩緩走來的洛天。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洛天故意裝出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樣,打趣道,老實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何愛捉弄眼前的女子,總感覺這女子身上有着某樣東西十分討喜。
“我們是青舫的,公子倘若能放了我們,回到家族中,定當登門重謝。”一旁的青瑩態度極爲誠懇的說道,看着洛天,卻是打心底裡不覺得洛天是個壞人,俗話說相由心生,從這一點來看,他便不是很擔心洛天會對他們做出什麼事來,只不過該威逼利誘的也不能少了,畢竟人家不會平白無故的救一個陌生人。
聞言,洛天側臉看着青瑩,微微一笑,衝着她使了個眼色,也未言語,打了一個禁言的手勢,依舊盯着碧裙女子,試探道:“你叫什麼名字?”
沒想到洛天會有此問,碧裙女子一時慌了神,一臉疑惑道:“我?”
洛天微微點頭,一臉人畜無害的看着她,卻是被她身上那獨特的香味所吸引,好似酒醉般,全身懶洋洋的,暢快無比。
女子半晌並未開口,洛天蹲在她面前,只是看着,不知不覺竟有些着迷,而一夜的奔波竟然有些睏意,也顧不得許多,直接枕在女子大腿上緩緩閉眼睡下了。
碧裙女子看着洛天的舉動,越發的不知所措,被一個陌生男子如此侵犯,簡直忍無可忍,但就算如此他也只是眼神中透着怒火和殺意,卻沒有過多的反抗,畢竟被洛天侵犯也好過被那些山賊侵犯要好的多,人嘛,總是喜歡兩害相權取其輕,更別說如今掌握主導權的是洛天而不是她自己。
“來者何人?”約莫一盞茶功夫,從林中竄出兩個人影來,正是早前,派去喊他們大哥王朔的那人回來了,王朔剛一登臺,便看見自己的一衆兄弟皆是哀嚎遍野滿地打滾的一臉痛苦的叫喚着,於是看着,正舒舒服服枕在美人懷中,睡得正香的洛天呵斥道。
“麻煩。”洛天擠出兩字,語氣透着厭煩,坐起身子,看着王朔,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略微發酸的脖頸,吐出了兩字。
王朔見此,再次看了眼他那般在地上生不如死的弟兄們,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指着衆人喝問道:“你乾的?”
洛天依舊一臉的不耐煩,看樣子也懶得和王朔廢話,只是稍稍點了點頭,確認了他的說法。
“你究竟是什麼人?爲何無故傷我手下?”王朔看着洛天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就來火,再看方纔他睡在美人懷中那享受的模樣,便猜測到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你到底煩不煩,張口閉口就問我是什麼人,你是要給我相親嗎?”洛天怒氣衝衝的挖苦道,被這王朔問的至於抓狂,不止打擾了自己的美夢,還接二連三的問自己一些俗不可耐的問題。
“噗哧”聽到洛天如此一番話,坐在一旁的青瑩卻是首先憋不住笑意,放聲笑了出來。
王朔見此,本就怒火中燒,如今更是急不可耐,舉着大斧就要朝洛天衝來,拼個你死我活。
“慢着。”洛天擺了個手勢,急呼一聲,而後站直了身子嚴肅道:“咱們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有什麼事坐下來好好談談不成嗎?”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王朔也是一臉茫然,原本之前被洛天的囂張氣的不輕,可如今他卻是求饒般的要談談,實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轉而問道:“談?怎麼談?你傷我這麼多兄弟,還有什麼可談的。”
洛天越發覺得王朔此人並非窮兇極惡,自己如此這般戲耍於他,他卻還能聽得進去道理,這便表示此人的心地還算不錯,而另一方面他也想着可以通過他把這一連串事件的來龍去脈給摸個清楚。
“當然可以談,比方說我饒你兄弟一條性命,你就回答我一個問題,怎麼樣?”洛天平淡的說着,瞅了眼遠處那些哀嚎的幾人,臉上依舊保持着友善的微笑。
這微笑看在王朔眼中,卻無比反感,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諷刺挖苦,也懶得多費脣色,掄起大斧便朝洛天招呼上了。
王朔不敢大意,直接透出元力,看來是想打摸不清底細的洛天一個措手不及,務求一擊即中。
洛天看着猛衝而來的王朔,眼中閃過一絲戰意,輕鬆自若站在原地。
轉眼間,大斧將至,就要劈到頭頂,洛天也不慌,一個下蹲,拉開一點距離,右腳猛地一蹬,滑倒凡塵邊,朝着地面大手一拍,只感覺地面微微一顫,凡塵從土中升起,被洛天緊緊捏在手中,朝着王朔的方向直接扔了去。
“哐當”
一聲巨響,威能向四周散去,吹動着樹枝猛烈搖晃。王朔急退數步,穩住身形,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好半晌才停下,其虎口已經迸裂出血。
“好小子,怪不得有恃無恐。”王朔驚異的看向洛天,由衷讚歎道,卻是更好奇洛天扔出的那把兵器究竟是何物,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過獎了,你也不賴。”洛天極有禮貌的回了一句,將凡塵抗在肩頭,打趣道:“我先前的條件都還算數,只要你能……”
話未說完,王朔論起大斧大喝一聲,又朝着洛天衝來。
洛天見此,微微一嘆,搖了搖頭,而後眼中透出兇光,提起凡塵也是猛衝過去。
“噹噹噹”兩人一斧一刀交戰起來,而每一次交戈,王朔只感覺手臂一震,接二連三的碰撞將王朔的兩隻手都給震麻掉了。
只見洛天反手一刀,還不等王朔反應,將刀猛地一抽,向左用力一揮。“哐當”大斧脫離了王朔的雙手,飛到了一旁。
洛天提刀指在王朔胸前,平靜道:“認輸嗎?”王朔顯然依舊氣憤,並不認輸,將頭扭到一旁。
“再來?”洛天問道,朝着遠處的巨斧使了個眼色,看着沉默的王朔,微微一笑,走到巨斧旁,用力一挑,巨斧飛到王朔手中。
“旋風八式”
還沒等洛天說些什麼,只聽得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大喝,再看時,王朔雙手握住巨斧,躍到半空,一口精血噴在斧上,以王朔爲中心的區域突的掛起一陣颶風,王朔藏在風眼,泰山壓頂般朝着洛天劈來。
“元籍嗎?”洛天暗嘆一聲,嘴角微翹,這麼久了,自己還沒有真正一次試過自己的承受範圍,如此好的機會可不能浪費,心裡想着,洛天舉着凡塵,臉色凝重,靜靜地等待着颶風的到來。
“砰”
一陣巨響,四處掀起一陣塵霧,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待塵霧散去,只見洛天依舊站在原地,雙腿卻是陷入地下半米,表情有些難看,嘴角掛着點血跡,看來受傷不輕。
而一旁的王朔似乎比他還要難看,杵着巨斧,單膝跪地,嘴角鼻孔耳中皆有血跡,雙眼渙散無光,臉色慘白,似乎隨時會暈去。
“哈哈哈,爽”洛天突然大笑幾聲,“噗”一口鮮血噴出,卻是被無情地打臉了,緊接着胸腹一陣翻滾,又是噴出一口鮮血,眼神開始變得渙散。
“真是厲害啊!”洛天感嘆道,急忙運轉元力,止住傷勢,卻是完全低估了這元籍的威力。
看着此時的洛天,王朔眼中佈滿了驚恐,如同再看一頭兇獸,回想起剛纔那一瞬間,眼中驚恐更甚,方纔自己耗費全身元力,不惜以耗費精血爲代價,使出全力一擊,卻是被這小子給硬生生扛了下來,而真正令他驚訝甚至恐懼的原因卻是,這小子竟然沒有運用元力,完全是靠身體的強度給硬接下來,雖說也受了傷,僅憑這點,他便知道自己壓根不是洛天的對手。
洛天不知王朔在想些什麼,猛地一跳,從土裡掙脫出來,提着凡塵緩緩朝王朔走去。
“如此可服氣?”洛天嘴角微翹,如同好友寒暄般問道。
聞言,王朔終是心甘情願地點了點頭,對待洛天他是真的打心底裡服氣,他完全想象不到眼前這麼年輕的少年,究竟經歷了什麼,才能年紀輕輕達到如此深不可測的修爲。
洛天見王朔終於屈服,也是欣慰地笑了笑,直接問道:“昨晚的黑衣人是誰?”
王朔聽完,又是一臉震驚,看着眼前掛着燦爛笑容的洛天,眼神更加驚慌。
“無可奉告,你殺了我吧。”王朔躊躇半晌,終是下定決心,雙眼一閉堅定道。
“哼,我可沒說殺你。”洛天丟下一句,朝着那羣躺在地上的土匪走去,眼中兇光畢露。
王朔急忙望去,眼中閃過一絲慌色,急呼道:“不要傷我兄弟,要殺就殺我。”
洛天沒有去看王朔,心裡卻是一陣翻涌,舉着凡塵立在半空,突然鬆手,憑藉着凡塵的力量,定然能夠直接穿透下方之人的身軀。
“兄弟”王朔歇斯底里的喊道,語氣透着無能爲力的悲哀。
“啊”下方的人看着迅速降落的凡塵,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過了半晌,凡塵卻遲遲沒有落下。
洛天提着凡塵,抗在肩上,吹着口哨,一副吊兒郎當的潑皮形象,搖晃着走到王朔面前,隨意道:“你們走吧,我今天不想殺人。”
聞言,王朔狐疑一聲,眼中神色變得莫名起來,轉而一臉感激望着洛天。
洛天背過臉去,望着已經被這一系列舉動深深震撼的兩名女子,做了個鬼臉,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抓緊離開。
王朔等人也不敢耽誤,你扶着我我攙着你紛紛遠去,離別時王朔感激的丟下一句“日後有緣,以命想報。”也不矯情,逐漸消失。
洛天處理完王朔等人,自覺是做了件好事,心情舒暢,雖說到底還是沒有打聽到幕後黑手是誰,可是這都不重要了,畢竟自己與他們也十分相似,都是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苟延殘喘的小人物罷了。
“可以說了嗎?”洛天繼續枕在碧裙女子大腿上,望着天空,淡漠道。
雖說舉止無禮,但是女子卻並未如之前那般將憤怒掛在臉上,許是被洛天剛纔的一系列行爲給嚇到了,就連眼中那絲厭惡也隱藏的極好。
雖說臉上的表情被她隱藏的極好,可是她心裡卻並不如此作想,他甚至覺得此人剛纔的舉動莫名的幼稚,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勁,感覺洛天的一番舉動都像是在故意演戲一般,不符合常理。
而一旁的青瑩卻並不做此想,他覺得洛天就是單純的一個喜歡開玩笑,心地善良的人,對於這種人她一點都不反感。
過了許久,碧裙女子似乎接受了現實,無奈的動了動朱脣,細聲道“靛……”
話剛出口,還來不及往下說,卻是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焦急的呼喊,“小姐!小姐!”
聞言,青瑩和碧裙女子臉上罕見的劃過一抹驚喜,很明顯,來人正是尋找她們的。
洛天急忙起身,做了個禁言的手勢,臉上掛着莫名深意的笑容,似乎在說,你們一旦叫喊,必然命喪於此,緊接着看了眼手中的凡塵。
兩女當即會意,正欲張開的朱脣,也識趣的緊閉,她們知道,就算馮伯等人尋到此處,也斷然不可能從這神秘少年手中救下自己,或許還少不了一場打鬥,打鬥斷不可取勝,卻是還怕會激怒少年,做出些不受控制的事來,如此還不如乖乖識趣的好。
見兩女如此乖巧懂事,洛天微微一笑,隨意道:“好了,既然有人來尋你們,那小爺就不作陪了。”
話說完,洛天提着凡塵就欲向遠處走去,剛走沒兩步,回過頭來對着碧裙女子做了個俏皮的鬼臉,打趣道:“我都忘了,你身上的香味很特別。”旋即便頭也不回地朝遠處走去。
碧裙女子聽完,卻是沒來由的一怔,想起之前洛天對自己做的輕薄之舉,頓時臉頰處泛起一陣微紅,衝着還沒走遠的洛天說道:“靛菲兒”
聲音雖小,洛天卻聽的真切,沒來由的身子一怔,僅僅停了一瞬,再次朝前走去,還不忘揮了揮手,以作告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