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學院是劉明遠在暴元金陵達魯花赤府邸上建立的,也是金陵城最大的學院,此時已經聚集了三千多名學子,同時劉明遠又對它進行了一次擴建和修繕,眼下已經是金陵城最大最好的建築了。
同時也是因爲劉明遠重視學院的發展,金陵學院也是金陵城最大的學院,劉明遠的舉動贏得了天下學子的讚賞,尤其是江南學子更是歡喜不已,紛紛投奔學院而來。
金陵學院的第一任學正就是李習,此時隨着朱升、宋濂、劉基、葉琛、章益等名士紛紛投入劉明遠麾下,也在金陵學院開始講學,於是金陵學院的名氣更加響亮,大量學子開始涌入金陵城,準備報考金陵學院。
此時隨着懷遠軍治下要舉行科舉,於是更多的學子涌入金陵城,金陵學院一帶也成爲他們聚集的地方,因爲這裡是金陵城的學術中心,很多學子認爲科舉考試出題應該也是金陵學院中的名儒出題,於是紛紛涌入到了這裡。
劉明遠領着幾個侍衛,然後一路走到了金陵學院的大門口,學院大門還是當初達魯花赤府邸的大門,但是經過一番修繕之後,更加大氣,門樑上懸掛着一張“金陵學院”的牌匾,四個金燦燦的大字,格外顯眼。
學院是開放式管理,分爲內院和外院兩個地方,外院是講學的地方,也是學子們討論學習的地方,也是這個時代學院的一個特點,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以進來學習。
這個時代的名士講學最重要的就是人氣,歷史上的名儒也是如此,有些人在家鄉開辦學堂,往往都是一個人坐在一個草棚下面,然後身邊聚集着大量的學子百姓,學子的地位高一些,可以有個席地的座位,一般的百姓則是蹲坐在周圍,聆聽名儒的教誨。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特點,名儒喜歡身邊聚集大量的人聽他講課,無論這些人是什麼出身,在他們心中學子則是虛心好學,普通百姓則是在聆聽聖人教導。
於是劉明遠就沒有采用封閉式辦學的方法,金陵學院全部開放,就是普通百姓也可以進去聽課。
但是這只是侷限外院,至於內院,就是教師和學子們休息學習的核心區域,內院裡面的教師都是金陵學院的教師,主要以名士爲主,同時他們招收的弟子,還有學院招收的學子都在內院生活學習,書籍和典章也保存在這裡。
相對於外面的寬鬆,內院就要嚴謹正規很多,一些名儒的課程也是在內院舉行的,外院都是一些普通教師教學的地方。
此時隨着金陵學院建成三年多了,外院也開始出現了一些變化,漸漸地從講學變成了學術爭論地方。
相對於內院的文雅和寧靜,外院則是聚集了大量的學子,他們有的人是學院的學生,有的則是外來金陵城的學子,還有一些狂士、自由的儒生等。
這些人經常來往金陵學院,於是這些人之間很多觀點也在這裡交匯碰撞,最後外院就演變成一場學理辯論的地方了。
此時劉明遠也走到了學院門口,看了看大門上的“金陵學院”四個大字,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因爲這四個字是劉明遠題寫的,確實有些不好看,但是在衆人的要求下,還是懸掛了出來。
劉明遠嘴角閃過一絲苦笑,心中暗想:“改天還是請劉基他們題寫一個好看一點的吧,自己寫的實在是太難看了。”
心中帶着一絲苦笑,劉明遠走進了學院,劉明遠長相俊朗,看上去和一般的學子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劉明遠身上透着一絲剛毅和威嚴,這也是身爲領袖的原因。
外院的佈局凸顯的是簡單明朗,亭臺廣場多,樓閣很少,這樣也可以讓更多人的進來。
劉明遠一進入學院,首先進入眼簾的就是一面宣牆,足有五十多米長,牆上張貼着一篇篇文章,大量學子和文人聚集在宣牆下面,看着上面張貼出來的文章,然後討論着,有的文章是被衆人一番讚賞,但是也有人大力抨擊,嘴上留下讚賞或者批評,在那裡自言自語幾句,看完之後就離開了,然後後面的人又涌了過來。
這也是劉明遠的建議,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將自己的觀點張貼出來,於是這面宣牆就成爲學理之間較量的地方了。
每天進入學院的人,首先接觸到的就是這些文章,而且文章是三天更新一回,也成爲大家爭論辯論的重要地方了。
劉明遠看着宣牆下面擁擠的人羣,沒有靠前觀看,只是在宣牆遠處環視了一遍,此時宣牆已經漸漸地分出區域來,各派的文章都有自己的區域,其中程朱理學佔據的地方最大,下面聚集的學子人數也是最多的,同時還有一些學子在那裡大聲地朗讀着上面的文章,下面不時發出一陣歡喜叫好聲。
劉明遠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場景,他不會去打壓任何一個學派,這也是出於對學術的尊重,但是他會漸漸弱化這些學術的作用,將建設國家的重心轉移到科學技術上面。
劉明遠建立這個金陵學院,就是爲了安撫天下儒生的人心,同時給於他們更高的待遇和地位。
其實劉明遠寄託希望最大的地方是馬鞍山,那裡纔是劉明遠未來科技的發展之地,同時也是劉明遠寄託希望最大的格物院所在之地。
劉明遠清楚如果在金陵城中大搞這些所爲的科學技術,必然會遭到儒生學子們的反對,於是他纔將這些單獨放在一起,那就是馬鞍山,完全不同的一個世界,而且也不會招惹到這些儒生學子們。
走過宣牆,劉明遠眼前出現了一片空曠的場地,這裡面也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以衣着齊整的學子爲主,同時還有不少普通百姓。
此時在場地中間的亭樓裡面,兩個學子正在激烈地爭辯着,下面的衆人則是一邊聽着,一邊談論着兩人的觀點,不時發出陣陣的歡呼和加好聲。
“天下大亂,人心思亂,這都是倫理缺失,禮樂不存的原因,當今天下,當大力推行禮樂制度,規範綱常,恢復天理人倫,民夫知其事,士子知其事,商賈知其事,官吏知其事,君王知其事,這樣天下就會太平,百業纔會得到永安。”
此時站在亭樓上面的一個學子大聲地說道,頓時贏得下面一片人的讚賞,學子臉上也留漏出了毫不掩飾的自豪和得意。
劉明遠一聽就知道這個學子的觀點是程朱理學的觀點,推崇天理天道,認定世界萬物都有自己的道,每個事物從出現到滅亡,都是道規定好的,不可逾越。
程朱理學於是就非常重視綱常倫理和個人道德的修養,民夫生下來就是種地的,所以你只管種好地就可以,商人一心經商就可以了,其它百業也是如此,他強調的就是這種規範和不可逾越,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規範和道理,這是上天規定的,各安其職,這樣天下就太平了。
程朱理學是現今最主流的理學學派,也是學子最多的,於是這個學子的觀點立刻得到下面衆多學子的支持,就是很多百姓也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
但是對手明顯不同意他的觀點,然後說道:“那麼請問,韃虜該怎樣辦,他們天生就是出來劫掠我們,屠殺我們的嗎?”
面對質問,這個學子自然是毫不畏懼,然後直言道:“韃虜也是人,只是未開化的人而已,需要的是教化和引到。”
對手隨後直接譏諷道:“教化引到?你們程朱理學都已經教化上百年了,怎麼不見這些韃放下屠刀啊?”
“你?”
面對質問,這個學子突然被頂住了,元庭推崇理學,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是依然沒有改變天下的現狀,韃虜橫行掠奪,殘骸百姓。
“那你有什麼辦法?”
對於質問,這個學子突然反問了起來,在他看來,如果程朱理學都解決不了的治國問題,那麼其它學派也根本解決不了。
對手隨後朗朗地說道:“強國,自然是民富國強。”
衆人也紛紛點頭,這一點任何一個學派都認可,這是最傳統的儒家思想,民重思想。
然後這個學子接着說道:“民富,自然是大力生產,興盛商賈,這樣百姓纔可富足,國家自然就會強盛。”
“屁話,行商就可以強國了,這是什麼道理。”
明顯很多人都不認同這個觀點,於是很多程朱理學的學子開始反駁起來。
面對反駁,這個學子立刻憤怒地說道:“什麼屁話,沒有糧食,沒有鋼鐵,沒有錢,國家靠什麼養活軍隊,靠什麼打仗,這些都離不開行商。”
“下去,下去。”
“好,好,好。”
一時間亭樓下面氣氛熱烈,顯然這個觀點有人喜歡,也有人不喜歡,但是對於很多普通百姓來說,他們突然有些迷糊了,感覺兩人說的都非常有道理,看着身邊激奮的學子們,有些不知所措。
劉明遠也是微笑地看着這一切,他知道這樣的事情在金陵學院每天都會上演,但是他沒有制止,劉明遠有意將各種學派都引入學院,沒有打壓和扶持任何一派,都讓他們在學院中自由發揮。
“今天怎麼有時間來學院了?”
此時,劉明遠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劉明遠回身一看,原來是朱升,此時正在一臉笑意地看着劉明遠。
“弟子拜見老師。”
劉明遠立刻以師生之禮拜見了朱升,朱升依然是一臉微笑,他非常喜歡劉明遠這個學生,不僅因爲劉明遠是統領,更重要的是劉明遠謙卑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