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龍鳳三年的結束,懷遠軍治下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平和,懷遠軍也沒有大仗,除了訓練就是開墾軍屯,也讓治下百姓和軍隊得到了休整,一時間治下一片繁盛,在一片歡喜中迎來了龍鳳四年的新年。
在新春的第一天,劉明遠沒有舉行大型慶典,也沒有宴請治下文武官員,而是舉行了一個大型的祭奠儀式。
清晨,隨着一隊隊懷遠軍士兵邁着整齊的步伐出現在江南行省廣場上面,百姓們也開始聚集過來了,他們看到今天這些懷遠軍軍士有些不同,他們頭盔上都纏着一條白色的布條,腰上也是如此。
一羣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百姓經過一番詢問身邊的人,才知道今天是行省劉丞相爲陣亡將士舉辦祭奠儀式的日子。
衆人一聽,頓時明白了,同時也露出了嚴肅的表情,看着清素的廣場上出現的一隊隊整齊的懷遠軍,同時也在開始期待劉明遠的出現。
片刻之後,在懷遠軍軍士結合完畢之後,劉明遠領着行省的百官也出現在了行省廣場上面。
今天劉明遠一身黑衣,這也是懷遠軍士兵平日裡的便服,除了鎧甲之外穿着最多的。
劉明遠身後則是行省百官,李善長、馮國用、常遇春、唐勝宗、劉基、宋濂、宋思賢、汪廣洋、李習等人,衆人緊隨劉明遠身後,馮國用和劉明遠一樣,也是一身黑衣,至於其他人,則是以灰色爲主,這也是懷遠軍文官便服的顏色。
劉明遠此時還沒有制定詳細的官服樣式,畢竟此時他還是大宋朝江南行省丞相,如果這個時候爲自己手下的官員制定官服,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況且劉明遠喜歡從簡,所以只是規定軍人和文官便服樣式,而且顏色也是一個爲黑色,一個爲灰藍色,這樣也可以讓衆人清楚明瞭。
劉明遠今天準備祭奠懷遠軍征戰中陣亡的將士,所以他是以懷遠軍軍人的身份出席的,而且是祭奠儀式,所以全部人員都是一身便服,素裝出列。
從當初起兵,到現在南下攻佔了江浙和福建之後,懷遠軍陣亡將士也超過了十萬,這也讓劉明遠大爲驚駭和心疼。
劉明遠非常重視每一個士兵的生命,而且懷遠軍也做到了,十萬陣亡將士,和攻佔的城池相比,應該在各路義軍中是最少的。
而且劉明遠發現,其實懷遠軍很多陣亡將士不是在作戰的時候直接死去的,其中很多都是在戰場上負傷,然後戰後無法救治,最後死去了。
這些人就超過五萬人,基本上佔據了陣亡人數的一半,主要原因就是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落後,傷員失血過多,或者傷口感染,都是導致死亡的因素。
而且面對這兩種傷勢,現在也是無能爲力,因爲現在還無法進行人工輸血,也沒有抗生素,所以很多傷員都是死在這兩方面的。
劉明遠現在也只能加大投入,培訓更多的郎中,增加戰場救治的能力,畢竟可以在負傷之後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救治,也可以大大增加活命的概率。
劉明遠準備擴大金陵醫學院的規模,培養更多的郎中,組建戰場醫務兵,就像後世美軍一樣,在戰場上救治,而不是在打完仗之後再救治,這樣很多傷員都已經失血過多而死了。
在一切準備完畢之後,衆人伴隨着低沉的號角聲,劉明遠一行人開始朝着金陵城外而去了,同時一隊隊懷遠軍軍士也邁着整齊的步伐一同行進。
劉明遠他們沒有選擇乘車,而是全部步行,一路上由懷遠軍軍士開路,劉明遠他們處在中間,後面則是一輛輛四輪馬車,上面裝載着祭奠的物品。
就這樣一行人經過半個時辰的步行,出了金陵城的南門,同時也有大量的百姓跟隨者一同出了城,衆人隨着低沉號角聲,心中也充滿了悲傷和壓抑。
片刻之後,衆人來到了一處嶄新的陵園,這裡也是安葬懷遠軍陣亡將士的陵園之一,這裡安葬着超過上萬陣亡懷遠軍將士。
陵園修建的非常整潔,周圍是成片的松樹圍繞,裡面則是青綠的草地,還有一條小溪流過,一個個烈士的墳都整齊地排列着,墓碑上面刻着烈士的姓名,生前所在的部隊,職務,還有犧牲的戰役和事蹟等等。
看着整齊莊重的陵園,在場的衆人頓時一陣肅穆,尤其是一同前來的懷遠軍將軍和軍官,還有士兵,很多人都是熱淚盈眶,他們知道這裡躺着的就是他們同袍,當年就曾一同戰鬥過,如今他們已經長眠在這裡了。
這已經是劉明遠在入主金陵城之後,第三年的祭拜了,同時也是最隆重的一次,也是陵園修繕完之後的一次。
在懷遠軍經費緊張的情況下,劉明遠還是花了大量的錢糧,修建各地的懷遠軍陵園,並且令各地官員定期祭拜,而且直接列入官員考覈之中。
陵園摔壞,修繕不及時,或者祭奠不及時,當地官員都要受到處分,如果是軍隊管轄地區,主將甚至要被軍法處置。
劉基看着整潔的陵園,心中一陣震撼,他是第一次參加祭奠,和很多官員一樣,他也被震撼到了,他沒有想到陵園竟然修建的如此整潔,算不上奢華,但是整潔乾淨,最重要的是劉明遠對待陣亡懷遠軍將士的態度,此時表露無疑。
劉明遠自己住的地方都算不上一個府邸,只能說是一個宅院,而且也沒有修建宮殿的打算。
同時劉明遠將金陵城最大最好的府邸,當初暴元達魯花赤的府邸改造爲金陵學院,當初暴元的行省繼續作爲懷遠軍處理政務的地方,福壽的官邸則是懷遠軍培訓學院,一些大的府邸,都改造使用了,或者是封賞給百官和武將們了,自己則是住在一個小院裡面。
此時又花費了大量的錢糧,修建陵園,劉基心中不免對劉明遠敬服不已,他看的出來,劉明遠不是做作,而是發自內心的。
尤其是此時看到身邊的很多懷遠軍將士們留下淚水,劉基更是感慨不已,他清楚這些人隨時可以爲劉明遠獻出生命。
此時隨着一應祭奠物品擺放完畢,劉明遠也走到了祭臺前,然後在衆人的注視下,緩緩地跪了下去。
這樣的舉動頓時讓在場的人一陣驚駭,尤其是在場的懷遠軍將士,看到之後,更是激動不已。
與此同時,宋濂也站了出來,然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祭文,開始高聲朗讀起來。
劉明遠請宋濂親自操刀寫了一篇祭文。
“暴元無道,生靈荼毒,天道灰暗,嗚呼,萬千百姓慘死,有義士明遠,起兵懷遠軍,驅除韃虜,光復中華,將虎賁之師……”
宋濂朗聲地讀到,一副沉醉的樣子,身邊的衆人心中頓時生起一陣悲傷,再加上低沉的號角聲,氣氛更加悲壯。
劉明遠也一直跪拜在陵園前面,隨着他的跪拜,他身後的懷遠軍官員和武將們,還有衆多將士也紛紛單膝跪地,同時大量跟隨而來的百姓也紛紛跪拜到地上,隨着劉明遠一同開始祭拜陣亡將士。
劉明遠心中說不出的悲痛,超過十萬人的陣亡,其中還不算那些沒有留下名字的,還有將近萬人的名字還沒有留下,他們的屍體甚至都找不到,可能是被大火焚燒掉了,也可能是沉入長江大海之中了。
隨着悲壯的樂曲,劉明遠流下了傷心的淚水,他此時不免對生靈悲傷,眼前的陵園裡面的懷遠軍陣亡將士還有一個安息的地方,但是那些沒有名字,屍體都找不到的士兵,還有其它義軍的士兵,中華大地上的百姓,在這場浩劫之中不知道死去了多少,他們的屍體是否有人安葬,死後也能夠入土爲安嗎?
劉明遠想到這裡,心中不免一陣悲痛,天下大亂,陣亡的懷遠軍都已經超過十萬人,更不要說其他義軍和百姓了,此時已經不知道死傷多少。
至於他們屍體,如果是和懷遠軍作戰的義軍或者元軍,戰死的士兵都會被埋葬,但是不會像懷遠軍這樣詳細地安葬。
這個時代也只有懷遠軍對士兵管理的非常詳細,很多勢力對於手下的士兵管理非常粗糙,甚至死了都不知道,他們只知道人數,不知道具體的名字。
懷遠軍也只能勉強處理自己陣亡將士的屍體,所以對手的屍體全部都被集中掩埋,或者爲了防止疾病的蔓延,來不及掩埋的全部焚燒。
所以劉明遠心中一陣悲痛,他知道無論是元軍,或者是義軍,都是以漢家兒郎爲主,其中的蒙古人和色目人非常少,死傷的都是漢人子弟。
劉基看着悲痛欲絕的劉明遠,心中不由地驚歎起來,他知道無論此時劉明遠是不是發自內心的,但是都已經將懷遠軍將士的忠誠收入心中了,他們對於劉明遠已經是死心塌地了,絕對不會有異心了。
直到宋濂的祭文宣讀完畢之後,劉明遠這才漸漸恢復過來,然後朝着陵園深深地叩頭三下,一切的祭拜儀式纔算完成。
龍鳳四年春節的第一天,懷遠軍元帥劉明遠就來到了懷遠軍陣亡將士陵園祭拜,一時間讓整個懷遠軍大爲激動振奮,同時治下的軍民也深受感到,紛紛隨着劉明遠之後,來到陵園外面祭拜,帶去祭品,祭拜陣亡將士。
懷遠軍治下各州府,只要有陣亡將士陵園的,各州府的主官也紛紛領着手下的班子成員前來祭拜,一時間讓軍民士氣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尤其是懷遠軍將士,更是激動不已,他們知道他們就是戰死了,也是光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