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柔捂着嘴笑了一聲:“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媽媽也是擔心你,一個人帶着孩子,又無家可歸,大過年的,別人家都是闔家團圓的,就你是……”
“莫晚,你好了……”
穆微晴從走廊上進來,就看見兩人對峙一般的站在洗手檯前,眨了眨眼睛,
喬莫晚繞過喬婉柔,徑直走出來,拉過穆微晴就向走廊上走。
喬婉柔似乎是還不死心的說:“姐姐,記得考慮一下過年回家,媽很想你。”
穆微晴看了一眼喬莫晚的臉色,沉吟片刻,“你……剛纔那是……怎麼看起來像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嗯,就是仇人。”
喬莫晚堅定的說。
以前她是有多傻,纔會叫喬婉柔以親情的名義,一次一次的做出對她傷害的事情,卻因爲顧念那麼一丁點求之不得的溫暖,而心甘情願的忍氣吞聲。
可是以後她不會了。
穆微晴聽了喬莫晚的話,有些詫異的看着她的眸,抿了一下脣,“但是那人是叫你姐……”
“我沒有妹妹。”
沒等穆微晴說完,喬莫晚就打斷了她的話。
“我沒有妹妹,也沒有爸爸媽媽。”
這是幾年前,早在父母離婚的時候,她被陸恬給帶到喬家的時候,就應該認清楚了的。
她沒有爸爸媽媽。
她只是她一個人。
………………
喬莫晚這次再回到包廂裡,不用別人勸酒了,自己端起酒杯就一個勁兒的喝酒。
徐娜娜有些詫異,朝着穆微晴使眼色,“晴姐,她這是……”
穆微晴打了個手勢,意思是遇上讓她不高興的人了。
徐娜娜一聽,哼了一聲,“誰敢惹我們喬姐不高興!”
話音還未落,喬莫晚那邊就猛地一下栽倒在桌面上了。
徐娜娜急忙去扶喬莫晚,“喬姐?”
穆微晴說:“你醉了,回去吧。”
喬莫晚擺了擺手,“我沒醉,我還能喝!”
穆微晴:“……”
一般喝醉酒的人都會這樣說自己沒有醉。
喬莫晚直接拎着一個白酒瓶,就要往杯子裡倒酒,被穆微晴及時的給攔住了手中的動作。
“莫晚,你不能喝了。”
“能!”
喬莫晚直接拿起一旁的一個啤酒瓶,也不管不顧的咬開了瓶蓋,就着瓶口就這樣灌了下去。
這下,叫一衆人看的目瞪口呆的。
許久,肖照才喃喃出一句話;“喬姐真的是好酒量。”
白的啤的還有紅酒混着喝……
沒有辦法,肖照便將喬莫晚個背了起來,叫徐娜娜先去外面攔一輛車。
可是,剛一從包廂裡走出來,喬莫晚就乾嘔了一聲。
穆微晴一把拉住了肖照:“先扶着她去洗手間,她想吐了。”
肖照的速度是剛纔的兩倍。
在洗手間外面的走廊上,倚着牆面,站着一個人,手指間夾着一支香菸,卻並沒有抽,只是任由煙氣向上筆直的升騰着,然後彌散開大片清白的煙霧。
肖照在經過這個男人身邊的時候,看了一眼他手指間的香菸,菸蒂已經是堆積了一大段菸灰了。
“站住。”
肖照剛剛收回目光,就聽身後的男人清冽低沉的聲音響起。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頭,靠在他肩膀上的喬莫晚就是猛然一輕,“誒……”被扯了過去。
喬莫晚就好像是軟腳蝦一樣,被賀西珏拉過去,就靠在賀西珏的懷中,擡頭看了賀西珏一眼,呢喃了一句,伸手捏了肖照的鼻子。
“壞蛋。”
賀西珏:“……”
“人交給我吧,我會把她送回去的。”
說完,賀西珏就攬着喬莫晚的腰向外面走。
“誒……”
肖照向前走了一步,擡手就想要擋在賀西珏的面前,被穆微晴給攔住了。
“晴姐?”
“那人我見過,是喬莫晚的男朋友。”
肖照:“……”
男……朋友?
不是……喬莫晚不是剛剛……離了婚?
穆微晴看出肖照心裡在想什麼,“感情的事情,是不分時間的,只要是在正確的時間遇上正確的人。”
只是……
對於喬莫晚和賀西珏來說,這真的是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嗎?
………………
賀西珏摟着喬莫晚的腰身向外走,一隻手拿出手機來給杜墨淳打電話。
“我先走了。”
杜墨淳一聽,心裡也是一時間有點心不在焉的,“怎麼了?”
“喬莫晚喝醉了,剛好碰上,我送她回去。”
杜墨淳想了一會兒,“你剛纔喝酒了,我下去開車送你。”
話音剛落,杜墨淳就很明顯的聽見一聲劇烈的嘔吐聲傳了過來。
緊接着就是賀西珏的一聲:“操。”
杜墨淳:“……”
喬莫晚吐了。
她剛剛前一秒還在用手攀着賀西珏的肩膀,半昏半醒的,結果下一秒,胃裡一陣翻涌,腦袋就好像是被針扎一樣猛地疼了一下。
“嘔……”
喬莫晚如果醒着的話,肯定會不得不承認,這是自己這麼長久以來,喝酒之後第一次吐的這樣狼狽的時候。
杜墨淳從暮夜趕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正在脫掉身上的大衣的賀西珏。
“她……吐的?”
賀西珏將東倒西歪的喬莫晚給塞進車裡,“開車。”
可能是吐了之後就已經好很多了,喬莫晚在車上安分的多了,一直在靠着窗口昏昏欲睡,一雙眼睛眨了幾下,睫毛卷長濃密的好像是假的,彷彿蝶翼一般撲簌的覆蓋在眼瞼上。
杜墨淳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賀西珏,打破了車內有些逼仄的寂靜。
“你還在想二哥的事兒?”
賀西珏將車牀降下來一條縫隙,任由窗外冰涼凜冽的葉風吹進來。
“沒有,只是覺得奇怪。”
“其實我剛開始也是挺驚訝的,但是二哥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都是那種風流倜儻的,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要不然現在也不可能身邊連一個女人也沒有。”
“他身邊沒有女人,是因爲他曾經被女人傷透了心了。”
賀西珏低沉的聲音,被冷風一吹,聽起來好像是散開了一樣,帶着一絲微涼意。
杜墨淳有些詫異,“被女人傷透了?我怎麼不知道?”
賀西珏揉了揉眉心,“早了,那件事兒就只有大哥知道,是我給無意中撞見了才知道的,那個女人背叛了二哥,二哥把她給綁了,要剜了她的眼睛拋屍江裡……”
“臥槽。”
杜墨淳雙手緊緊地握着方向盤,一絲都不想放鬆。
“二哥還有這樣一面?我一直以爲二哥是那種表面看起來溫潤儒雅翩翩公子。”杜墨淳問,“那個女人後來怎麼樣了?”
“大哥及時的發現了,救了那個女人一命,”賀西珏說,“那女人跪在地上一直朝着二哥磕頭,嚇得精神錯亂了,大哥救了她之後,她就被送去精神病院醫治了,後來好了一點之後出了國。”
這樣一番關乎人生死的話說出來,車廂內的環境一下就沉寂了下來,彼此的呼吸都感覺到有些粘稠了。
“沒想到二哥是……”杜墨淳好像是想到了什麼,“那你還擔心什麼,既然二哥這樣嫉惡如仇,喬婉柔又是個不安分的性子,你不是說她還和喬莫晚的前夫搞在一起過麼?倒是不用你或者是喬莫晚出手,就二哥就能置她於死地。”
賀西珏淡淡地搖了搖頭。
他並非是擔心喬婉柔,而是容凌……
之前的很多事情,都顯示出一些漏洞,他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行爲,是否是在哪裡做的不嚴謹了。
可是後續他才知道,並非是他自己做的不嚴謹,而是有內鬼。
就比如說喬莫晚的那個事情,也只有容凌知道……
他並不想要將這件事情懷疑到容凌身上,可是接二連三的出事,叫賀西珏不得不防,但是他還是寧願相信不是他。
但是今天喬婉柔的出現,叫賀西珏不由得就想起了兩個月前,羅露露翻供將喬莫晚的嫌疑洗脫,一切矛頭就都指向了喬婉柔和王建科。
最終喬婉柔和王建科兩人都是平安的逃脫了!
說背後有貴人相助。
到底是什麼貴人,權利才能如此的大呢?
“西珏?老三?”
杜墨淳打斷了賀西珏的思緒。
“到了。”
賀西珏現在對於容凌也只是猜測,他其實並不願意懷疑道容凌身上,他們兄弟幾個,算上小妹慕筱筱,一直都是鐵打的關係,任何一個漏洞都會導致覆巢之下無完卵。
他扶着喬莫晚從車裡下來,叫杜墨淳先將自己的車給開走了。
喬莫晚現在就好像是一個軟麪條一樣,賀西珏扶不住她,索性就改爲揹着她。
喬莫晚糊里糊塗的說着醉話——“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呢?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小時候就算了,我的衣服,我的玩具,都是喬婉柔不玩兒了才剩下給我的……”
賀西珏腳步頓了頓,感覺到自己的後脖頸涼涼的,想必是喬莫晚哭了。
喬莫晚抽噎着斷斷續續的說:“後來,高考之前,我懷孕了,你說是你的恥辱,不願意認我這個女兒,其實你從來都沒有認過的吧……”
賀西珏聽得心裡一揪。
他曾經查過的,喬莫晚在六年前發生的事情。
可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賀西珏一來不想要讓這件事情影響到喬莫晚,二來也因爲最近的突發事件實在是太多,他無暇顧及到。
這是第一次從喬莫晚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喬莫晚藉着酒勁兒,接着說:“我其實最開始……是想要留下那個孩子的,寧願退學,我也要生下那個孩子,因爲他……是我這一輩子第一個對我好的人……但是……他也不要我了。”
“當時我還是未成年,去了醫院,醫院不給做流產,怕出人命,必須要監護人的簽字,”喬莫晚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雙手抱着賀西珏的脖子,“然後我就去找了陸恬。”
她是走投無路了,纔去找陸恬的。
本來是想要去鄉下找奶奶。
可是奶奶年齡大了,她不想要因爲這種事情,叫奶奶操心。
她明明知道去喬家,會惹來無盡的羞辱,她還是去了。
面對陸恬的居高臨下,喬莫晚努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然後說:“我、我懷孕了。”
陸恬一聽,顧不得自己的貴婦人儀態端莊,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揚手就狠狠地給了喬莫晚一個巴掌。
“你纔多大啊!就跟男人搞到一起去了!這麼不清不楚的!你真的是……我真想要就當沒有生過你這麼一個女兒!”
喬莫晚忍着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媽,我……你能給我簽下字麼?醫院不給做流產手術。”
陸恬尖叫着說:“別來找我籤,我沒你這麼一個女兒!你去找你爸!整天你這麼一個拖油瓶放在我的身邊,倒是叫他在外面逍遙自在?去找你爸爸簽字!”
陸恬說着就上了樓,喬莫晚就這樣站在客廳裡一動不動,任由淚水將一張小臉全都給覆蓋了。
喬婉柔從樓上下來,也是冷嘲熱諷着:“真沒想到啊,我一向以來都是乖乖女優等生的姐姐,就這麼的……懷孕了?你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喬家的傭人也都是指指點點的,叫喬莫晚最終承受不了這種沉重,飛快的跑了出去。
後來,喬莫晚嘗試着很多方法,比如說跑步,比如說從高處跳下來,就是想要讓孩子自己滑掉。
可是……
“後來我暈倒了,醫生說我的身子如果就這樣不調養的話,恐怕這個孩子保不住,以後就不能生孩子了。”
已經到了津濱公寓門口,賀西珏將喬莫晚從背上放下來,單手攬着她的腰身,聽見了她的這句話。
“然後我就準備留下他了……可是,最終……還是沒能保住。”
這個賀西珏是知道的。
喬莫晚那個時候生下了一個死胎。
姜一雅告訴過他。
學校都已經開會想要將她給做了處分,她卻還是爲了能夠參加高考,差點從樓上跳下去。
人言可畏。
但是,賀西珏所不知道的,是當時喬莫晚走投無路的時候,跳樓,是真的。
只是站在醫院樓頂的時候,她俯瞰着這一切,她忽然又不想了。
奶奶曾經說過——人生的這條路是一條獨木橋,有人可以陪你走一段路,卻不能陪你走一輩子。
可是,如果從樓上跳下去的話,她就連獨木橋都沒的走了。
她要活下去。
………………
喬莫晚因爲剛纔吐了,身上都是味兒。
賀西珏把她給剝光了丟進浴缸裡,蹲在浴缸外面給女人身上打上泡沫。
喬莫晚趴在浴缸旁邊,擡手摸了摸賀西珏的眉眼,“你長得真好看。”
賀西珏從剛纔就已經是在繃着小腹了,特別是此刻還用沾滿女人沐浴露的手給這樣光滑細膩的玉體塗抹着。
偏偏這小女人還伸出手來撩撥他!
喬莫晚趴在浴缸上,“我以前一直在忍,可是我今後不想忍了。”
“嗯。”
賀西珏的手在喬莫晚胸前的飽滿打了個圈,那種觸感叫他喉結上下滾了滾,手中的動作就不免的加重了一些。
喬莫晚唔了一聲,“疼!”
她擡手就將浴缸裡的水朝着賀西珏潑了一下。
“好,我輕點。”
賀西珏放輕了手中的動作,喬莫晚又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癢。”
“……”
還真是不好伺候了!
喬莫晚剛纔因爲醉酒,浴缸裡面撲騰出來的水都浸透了男人身上的白襯衫。
白色的襯衫被水一打溼,勾勒出幾條肌理分明的胸肌線條。
水向下滲透着,一直道男人隱藏在西褲皮帶下面的人魚線。
賀西珏直接打開了花灑,給喬莫晚身上噴灑着熱水幫她洗去身上的泡沫,一把就丟看花灑,將浴缸裡面溼淋淋的女人一下給扛了起來,擡步就要向外走。
喬莫晚大叫了一聲:“我要擦乾,擦乾!要不然會感冒的!”
賀西珏額角的青筋直跳,重新又回了浴室,用大浴巾將喬莫晚給裹了,又取了一跳長長的毛巾給喬莫晚擦頭髮。
喬莫晚盤着腿坐在牀上,看起來十分乖巧,黑色的長髮都垂在肩頭。
這個姿勢……
是沒什麼問題,舒服,也放鬆。
可是在賀西珏看起來,就是在勾引啊勾引!
他看着浴巾下面那空蕩蕩的一片,就覺得自己的小腹一陣躁動的火焰一下就竄了上來。
喬莫晚仿若不知,還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的說話。
“小時候,喬婉柔對我一點都不好,但是每次她都能把我騙的團團轉,不管是做了什麼事情,都推到我身上,然後叫陸恬吵我。”
“但是後來,我也明白了,我就是背黑鍋的。”
賀西珏心裡覺得好笑。
明明清醒的時候,喬莫晚看起來挺精明的,可是爲什麼醉酒之後,就又是話癆,又看起來傻乎乎的感覺。
就在賀西珏想事情的這一小會兒,喬莫晚就已經說到了喬婉柔算計她的事情。
“小諾……就是她算計來的。”
喬莫晚說,“陸恬的生日,她打電話找我,我準備了禮物歡天喜地的去了,在帝天酒店,然後她一直……一直給我灌酒……然後我就覺得暈頭轉向,熱的厲害……”
喬婉柔遞給她的酒杯,一下被撞翻了,浸透了她身上的衣裙。
“哎呀,姐姐,你衣服溼了!”喬婉柔急忙就拉着喬莫晚的手上了樓,說:“十四樓我開了一個房間,放着我的衣服,姐姐,我帶着你去樓上換。”
賀西珏腦海之中一根弦忽然被撥動了一下。
十四樓……
“是哪個房間?”
賀西珏一把握住了喬莫晚的肩膀。
喬莫晚擡眸,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是在思考——“14^……402?”
她擡手捶了捶自己的腦門,“然後喬婉柔就把我丟進去了,裡面有一雙臂膀就把我給抱住了。”
喝酒之後的喬莫晚,就很容易斷片。
但是斷片卻並不是意味着失憶,當她看到被程澤宇曝光的那一段視頻的時候,那些記憶就如同潮水一般的向她涌動了過來。
她說的多了,卻也覺得有點疲累了。
便說着說着,躺在了枕頭上,“好累。”
賀西珏站在牀邊,手中的毛巾還僵在半空中。
當他聽見1402這個房間號的時候,整個人都如遭雷劈。
那一晚……原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