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醒悟 (含粉紅870、900+)

孫許氏雖然不知道崇康坊裡住着的都是武將勳貴,不過她知道那裡是陛下給雪兒她姐夫賜下的宅院。

陛下親賜,當然非同小可。

“怎麼不早不晚,偏今兒搬,老夫人,您說少夫人是不是故意要避開我們?”知書拽了拽孫許氏的衣袖,悄聲說道。

那守門的老僕認得知書,知道她是夫人親妹妹從小的貼身丫鬟,如今卻吃裡扒外,偷偷摸上了二小姐夫君的牀,還比二小姐先有了身孕,對她十分鄙夷,當下便不鹹不淡地道:“您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咱們侯府搬遷,是陛下親自給挑的黃道吉日。難不成是陛下看你們不順眼,知道你們今日要來,故意讓咱們侯府今日搬走?您的臉也真夠大的。”

知書聽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不敢再挑唆,緊緊咬着脣不說話。

孫許氏眉頭一皺,用袖子抹了抹額頭的汗,問道:“請問老哥,那承康坊在哪一邊?”

老僕懶得再搭理她們,伸手胡亂往前方一指,“那邊。”然後咣噹一聲,當着孫許氏和知書的面關上角門。

知書這才悄聲道:“老夫人,奴婢覺得不對勁。”

孫許氏瞪了她一眼,“要你說?難道我自己看不出來?”說着,帶着知書又往那老僕指的方向行去。

又走了一個時辰。眼看到下午了,承康坊還是遙不可及。

知書累得不行,覺得一杆腰痠的要斷掉了,在路邊一手扶着牆,一手扶着腰,喘氣道:“老夫人,咱們還是僱輛車吧,實在走不動了。奴婢的肚子疼得緊。”

孫許氏心情煩躁,伸出兩根手指。夾住知書胳膊上的嫩肉,擰緊了往兩邊轉了一轉。

“啊!”知書慘叫一聲,只覺得自己胳膊上的肉都要被活生生揪下來一塊了,差一點沒有痛暈過去。

孫許氏滿臉和氣笑眯眯地問道:“你是走不動了嗎?還要僱車嗎?”一邊說,一邊手裡擰得更狠。

孫許氏勞累了大半輩子,手勁自然很充足。

知書從小和杜恆雪一起長大。過得是正牌小姐一樣的日子。就算在孫家這一年,她也過得如魚得水,比杜恆雪強多了,哪裡受過這種皮肉之苦?一時痛得只恨爹孃爲何要生她出來,偏要受這份活罪……

“……不……不用僱車了……”知書煞白着臉,斷斷續續地道。

孫許氏臉上笑容更盛。“那……你的肚子還疼不疼呢?”

“不……不疼了。老夫人,我們現在就走。奴婢可以扶着您……”知書忍着胳膊上的劇痛。馬上向孫許氏低了頭。

“那就好。咱們這就走吧。”孫許氏鬆了手指,手掌攤開,輕輕撫了撫知書的胳膊。

在路人看來,就是一個和氣端正的老太太,正在安慰自己剛剛有些犯病的侍女。

知書不敢再挑剔,咬牙扶着孫許氏,一路問路。終於在黃昏時分來到承康坊的柱國侯府門前。

剛進裡坊的時候,就被裡坊門口兩個高大凶悍的守門兵卒嚇得腳都軟了。差一點站不住。

果然是大官們住的地兒麼?跟別地兒一般人住的裡坊實在差別太大了。

“找誰的?”一個兵卒大聲問道。

孫許氏忙道:“兵爺,老身是這裡柱國侯的親戚,他夫人的嫡親妹子,是我的兒媳婦。”

那守門的兵卒只是面相生得兇惡,其實爲人很正派,所以才被選來這裡做裡坊的門卒。

聽了孫許氏的話,這兵卒一下子被饒暈了,什麼侯夫人的妹妹是她的兒媳婦……

兵卒撓了撓頭,聽了半天,總算搞明白,這老婆子是新貴柱國侯的妻族的親戚,便大手一揮放行,”進去吧。記得早些出來。關門落匙之後,你們就出不去了。”

大齊長安都有宵禁。

宵禁的時候,各個裡坊關門落匙,不得出去,也不得進來,除非有特發的令牌。

但是各個裡坊內部,還是自成一體,晚上可以走動,也有各種酒館食鋪和客棧一直開到深夜。

孫許氏忙帶着知書進到承康坊裡面,再一次一路問路,纔來到柱國侯府門前。

她們沿着院牆根兒走了快半個時辰,纔來到柱國侯的正門前。

到底是陛下御賜的一品柱國侯的府邸。

這一座佔地百畝的大宅子,看得孫許氏和知書直咋舌。

站在門口,只能看見裡面古木參天,綠樹成蔭,將外人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只在那樹葉枝椏間,可以看見偶爾露出一角重檐,各色形態各異的亭臺樓閣依稀可見。

這侯府到底有多大?

孫許氏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自己家在宣義坊的那一處二進小院,還沒人家的正門門樓大……

知書也看得滿豔羨,低聲對孫許氏道:“老夫人,奴婢知道,杜家在長安城,有好幾處大宅子,雖然比不上這個氣派,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老夫人只要再跟少夫人說幾句軟話,少夫人一心軟,就會去找她娘要幾處大宅子來給我們住。”

孫許氏這話聽了入耳,對知書和顏悅色地道:“好孩子,我記得你的好處的。只要你給我兒生下兒子,我一定擡舉你做二房。”

知書大喜,一時忘了胳膊上的痛,忙道:“老夫人,奴婢不奢望做二房,能一輩子在大爺身邊端茶送水,就是奴婢的福氣了。”

主僕倆十分相得,上前叩響了角門。

很快就有人應門。拉開一絲門縫問道:“請問哪位?”

知書上前道:“這位小哥,我們是夫人孃家妹妹的家人,我是知書,在杜家孃家的時候,和夫人身邊的知數、知節、知禮,是同一等的大丫鬟。我服侍二小姐。”

那看角門的小廝並不是從蕭家帶來的家僕,是爲了搬到侯府而另買的一批下人。他挑着眼皮上下打量知書一眼。

這小廝知道,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確實是“知”字輩的。特別是知數,那是鼎鼎有名的大丫鬟,內院除了歐養娘,就是知數姐姐頭一份。

當下不敢怠慢,堆起笑臉道:“您稍等,容小的去傳個話。”

這小廝叫了另一個小廝在這裡守着。自己風一般趕了小騾車,急急地往二門上去了。

二門的婆子倒是從蕭家帶來的下人,也是杜恆霜當年從杜家帶來的陪嫁,知道是二小姐的婆母來了,便連忙去杜恆霜那裡報信。

杜恆霜今日上午才帶着蕭家上上下下兩房快一百人來到侯府住下。

雖然早有人在這裡打掃安置,但是他們現在剛剛住進來。還是得費不少功夫,安插器具。分派屋舍,調遣人手,從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

此時才稍稍將大事忙完,剛坐下歇一歇,喝口茶的功夫。

聽說孫許氏和知書來了,杜恆霜心裡一動。想起了昨晚跟杜恆雪說的話。

昨天孫耀祖接杜恆雪不成,怒氣衝衝地走了之後。杜恆雪是哭着跑回蕭家內院的。

杜恆霜聽知數說了杜恆雪和孫耀祖見面的始末之後,便放下手頭正在忙的事,專門來到杜恆雪的屋子安慰她。

卻見杜恆雪似乎已經哭過了,一幅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臺上一盆蝴蝶蘭出神。

杜恆霜就遣退了自己的下人,一個人走進去,默默地坐在了杜恆雪身邊。

杜恆雪偏頭見是杜恆霜來了,嘴角彎了彎,算是給了她一個打招呼的微笑。

杜恆霜伸手摸了摸杜恆雪的髮髻,看見那些枯黃分叉的髮梢,心裡很是憐惜,低聲道:“雪兒,今兒的事,我已經聽知數說了。”

杜恆雪垂下頭,蒼白的臉色映着傍晚的暮光,有股說不出的脆弱和動人,如同上好的琉璃,好看卻易碎。

杜恆霜心裡一直有疑問,此時便問了出來:“雪兒,你出嫁的時候,姐姐正好也遭了難,沒有來得及給你送嫁。你跟姐姐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孫家如何敢這樣待你?難道不怕娘知道了,活埋了他們孫家上上下下?還有許大人,他如何能夠坐視孫家虐待於你?”

杜恆雪的頭垂得更低。不過姐姐既然這一次問起來,她不敢再不說話。況且,那孫家,也不值得她再爲他們說好話了。

杜恆雪默然片刻,聲音雖小,卻吐字清楚,將她這一年來在孫家的遭遇說了出來。

“……姐姐,這些事,我從來沒有跟孃親和爹爹提過。他們不知道孫家的這些事。”說着,又急切地解釋道:“姐姐,是他們來求親的,不是我一定要死皮賴臉嫁給他們。是大爺……孫耀祖幾次三番託知書傳話,要跟我見面。我雖然覺得不好,但是架不住盛情,而且……而且……,我也有錯。姐姐,我喜歡聽孫耀祖說話,他那時候待我真好。每一句都說到我的心坎上……”杜恆雪擡起頭,臉上帶着夢幻般的神情,憶起了跟孫耀祖的往事。

“你未定親的時候,就跟孫耀祖私下裡見過面了?”杜恆霜心裡一沉,有些着惱,“還是知書慫恿你的?娘知不知道?”

杜恆雪忙搖頭,“娘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跟娘說過,若是娘知道知書在裡面摻和,管保把她打死。”

杜恆霜冷笑道:“打死還好了。打死了,你就不會遭這份罪了。”

杜恆雪卻又白了臉,悽然道:“姐姐,你不知道,就算沒有知書,我也會嫁給孫耀祖。”

“這是爲何?難道你真的心悅他?”杜恆霜有些擔心。如果雪兒一顆心就是在孫耀祖那個慫貨身上,她該怎麼辦?

杜恆雪搖搖頭。“我那時候雖然覺得他很好,但是也沒有非他不嫁。如果娘不讓我嫁,我是不會嫁的。”

“那你怎麼還是嫁了?”

杜恆雪抿了抿脣,“是我嫁到孫家半年之後,才偶爾一次,聽孫耀祖喝醉了酒說過,說是爹爹專門上他們的門,求婆母上門提親的。有爹爹堅持,我不嫁也得嫁。”

杜恆霜知道。杜恆雪一向把許紹叫“爹”。如果她們的爹杜先誠確實死了,杜恆霜也就算了,任憑杜恆雪亂叫。但是現在她知道自己和雪兒的爹爹還活着,再聽杜恆雪將許紹叫“爹”,就覺得分外彆扭,終於忍不住出言糾正她:“許大人。不是我們的親爹。你最多叫他父親就可以了。不要再叫他‘爹’。”

杜恆雪苦笑一下,對杜恆霜道:“姐姐,我是習慣了,一時沒有改過了。其實我也不想叫他父親。”說着,又對杜恆霜滿懷崇拜地道:“還是姐姐你見事明瞭,從小就叫他‘許大人’。從來不叫他父親、或者爹爹。是我糊塗,人家並不是真心疼愛我。我還上趕着叫他‘爹’。”

一時悲從中來,又撲到杜恆霜懷裡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道:“姐姐,姐姐,我真的好想有爹爹,一個很厲害的爹爹,在別人欺侮我們的時候。可以站出來保護我們,不讓姐姐受氣。也不讓我受羞辱……”

幼年失牯,孃親改嫁,寄人籬下的苦,只有嘗過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滋味兒。

杜恆霜也忍不住紅了眼圈,緊緊抱着杜恆雪在懷裡,連聲道:“雪兒,雪兒,別傷心,我們有爹爹,有爹爹的。我們的爹爹沒有死……”

杜恆雪猛地擡起頭,眼裡還帶着盈盈的淚水,問道:“姐姐,你不騙我?爹爹真的沒有死?他真的還活着?是我們的親爹爹,是嗎?”急切又惶然地搜尋杜恆霜的雙眼,要從她那裡得到肯定的答案。

杜恆霜鄭重點頭,“姐姐從來不騙你。咱們的爹爹當年出海的時候,你還太小,不記得了。他身死的消息,也是誤傳。前幾年,其實他還回來過一次,我見過他。可惜很快又走了。”

杜恆雪的雙眸頓時閃亮起來,“真的?太好了。我有爹爹,我有爹爹!爹爹去哪裡了?還會回來嗎?”

杜恆霜用絹子給杜恆雪又擦了臉,才溫言道:“好了,以後爹爹回來了,我自然帶你去見他。你接着說你的事吧。姐姐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然後給我們雪兒好好出這口氣。”

杜恆雪皺了皺小鼻子,軟軟地偎在杜恆霜懷裡,接着道:“……出嫁之後,三朝回門。”杜恆雪頓了頓,更緊地抱住了杜恆霜。

三朝回門的那一天,是杜恆雪永生難忘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正和娘說話,錢伯過來報信,說姐姐在莊子上‘遇難’,娘當時就暈過去了。家裡家外都是亂糟糟的。我那時候新嫁,聽說姐姐你出了事,也是傷心得不得了,在家裡日夜痛哭。孫耀祖那時候,對我十分體貼,每天陪着我說話,還帶我出去玩,散心,晚上跟我在花前月下吟詩作對。在屋裡的時候,他也一直守着我。我刺繡,他念書,我烹茶,他煮酒,着實過了一個多月快活日子。”杜恆雪的雙頰露出幾許紅暈。

新婚的時候,都是有這樣一段蜜裡調油、如漆似膠的日子的吧?

“那時候,娘不信姐姐你就這樣去了,發了瘋一樣四處尋你,每隔幾天,就帶着大隊人馬,往郊外搜尋。後來有人說,在洛陽看見有跟姐姐和知畫相像的人,娘又帶着人去洛陽。我也想跟着去,在家裡鬧了一場,婆母就是不肯。後來,婆母就說,我是孫家人,是出了嫁的閨女,不能老是想着孃家,說我娘沒有教好,她要好好教教我如何做孫家的媳婦,要給我立規矩。我開始的時候不開心,但是耀祖說,他要跟我過一輩子,讓我忍忍,只要他娘高興,我們就能高高興興過一輩子。我信了,也忍了,然後大家就都高興了……”杜恆雪的聲音小了下去。

杜恆霜在心裡冷笑,撫着杜恆雪的面頰道:“他們真是犧牲你一個,幸福他們全家人了。那孫耀祖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他怎麼不忍忍?偏要你忍。”

杜恆雪笑了笑。將頭偎在杜恆霜懷裡,輕聲道:“姐姐彆氣,姐姐要生氣,我就不說了。”

杜恆霜無法,只好道:“姐姐不氣,姐姐就是替雪兒不值呢。”

杜恆雪就又接着道:“起初,婆母說,要教我學做家務。我想着,做人媳婦。這些事情確實得會,便誠心誠意跟她學。她會的東西其實不多,就是生火、做飯、擇菜、打掃,我一天就會了。後來我就開始琢磨如何將菜做得好吃,如今將各種食材湊在一起,可以做出許多種美味的菜。還有家裡的家事、收拾、打掃。能做的我都做。婆母是個很挑剔,很愛潔淨的人,家裡有一點塵埃她就要不高興。她不高興,耀祖就不高興。爲了讓耀祖高興,也爲了讓婆母舒心,我手裡成天拿着抹布。走到哪裡抹到哪裡。姐姐,你看。我的手就是這樣被弄壞的。”

杜恆雪舉起雙手給杜恆霜看。

杜恆霜忍了又忍,纔沒有流淚,只是安慰她道:“沒事,咱們可以再把手養起來。”

杜恆雪點點頭,“我知道。我也不在乎。我就是想不明白,爲何當初說得好好的,只要我把這些事都做了。他們就會高興,耀祖就會高高興興跟我過一輩子。可是我答應的事都做到了。他們卻忘了他們答應過我的話。”

杜恆雪仰起頭,困惑地看着杜恆霜,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將人的倒影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終於明白了?以前爲什麼看不到這些事呢?”杜恆霜笑着問道。

杜恆雪幽幽地嘆一口氣,“是知書的事。她的身孕,就像一支箭一樣,戳破了我給自己編織的美夢。姐姐,我知道你說過,知書是賤籍,她的孩子不會對我有影響。可是我心裡就是難受,就是過不去這個坎。 一想到耀祖跟知書也做過他跟我做過的那些事,我就想吐……”說着,杜恆雪真的嘔了起來。

杜恆霜嚇了一跳,恨不得馬上叫諸素素過來診一診脈。

杜恆雪起身去浴房淨了面,漱了口才出來,對杜恆霜羞澀地笑道:“姐姐別怕,我沒有身孕。我身上正來小日子呢。”

杜恆霜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嘲道:“我的擔心有那麼明顯嗎?”

杜恆雪笑道,“就差在臉上寫兩個字了。”說話的語氣已經輕鬆起來,果然傾訴之後,她的包袱就慢慢放下了。

就算她對孫耀祖有再深的感情,經過這一年來的消磨,還有知書的身孕這根駱駝背上最後的一根稻草,那些所謂的深情已經所剩無幾了。

感情可以培養,也可以消磨。

沒有人能對另一個人予取予求,也沒有人能夠要求對方永遠付出,自己卻不願付出任何代價。

杜恆霜再一次嘆氣。自己的妹妹,心地如水晶一樣澄澈透明,她太單純了,太良善了,是自己的錯,將她保護得太好,忘了教會她什麼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杜恆雪坐下來,靠在杜恆霜懷裡,看着窗外的天空,幽幽地道:“姐姐,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什麼人才是好人。”

“你想明白了嗎?”

杜恆雪悄聲地道:“耀祖說了許多好聽的話,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讓我痛苦難過。而許二哥,他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我好,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我以前認爲,許二哥是壞人,天底下最壞的壞人。可是現在和耀祖比一比,我才知道,他其實是好人,就是不會說話……”

杜恆霜窒了窒,“怎麼突然想起許二哥了?”

杜恆雪道:“就是打個比方。我想我是看錯了人了。”看錯了好人,也看錯了壞人。

她錯得可真離譜。

“姐姐,是我做得還不夠好嗎?所以他們還是不高興,甚至不遵守他們的諾言?是不是我的錯?我是不是很賤很蠢?”杜恆雪急切地問道。

那時候,她是真的把孫耀祖的話當聖旨,他說什麼她都覺得對,哪怕孫耀祖說,他們應該將整個杜家陪送過來,杜恆雪都會覺得有道理,會回去找方嫵娘鬧。

杜恆霜輕輕撫摸着杜恆雪的髮髻,溫言道:“雪兒,這些事都過去了。受了挫折不要緊,關鍵是受挫之後,要懂得反省,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確保以後不犯同樣的錯誤。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想到這些人的不同,找出自己犯錯的地方,姐姐就很高興了。我們雪兒從小就是善心聰明的好姑娘,姐姐一向以你爲榮。那孫家挫磨你,是他們不對,不是你不好。不要把別人的錯誤和罪責加在自己身上。”

“真的?”杜恆雪一向最信服杜恆霜的話,此時聽她這樣開解她,蒼白的臉上終於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

想起昨晚的這一幕,杜恆霜便吩咐道:“讓她們進來。”然後吩咐人給她換裝。

孫許氏和知書跟着侯府的下人坐在青綢小騾車裡一路行來,看着侯府裡面的潑天富貴,越到裡面,越是覺得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知書滿臉的豔羨藏也藏不住。

見了這樣的侯府,再想想她們在宣義坊的二進小宅院,簡直是狗窩一樣,難怪少夫人不願回家……

孫許氏本來挺得直直的腰也慢慢彎了下來。

等她們兩人來到侯府內院裡面正院中堂,看見上首坐着的一個珠圍翠繞,遍身綾羅綢緞的美豔貴婦,孫許氏的膝蓋軟得差一點就跪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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