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恆霜衝到屋裡,看見諸素素面色蒼白,一動不動地躺在枕頭上,整個人都暈過去一樣。
“啊!素素怎麼啦?”杜恆霜大驚,暈過去了還怎麼生孩子?!
杜恆雪都快急哭了,哆哆嗦嗦地道:“剛素素姐還對我說不能大喊大叫,要積蓄力氣,到了要生的時候再用力。可是她沒說完,就一頭暈了過去。”
“那到底是怎麼啦?”杜恆霜着急地道,“你沒有給她診診脈?”
“我診過,沒有診出問題,除了她的脈相比以前弱得多以外,別的都很正常。”杜恆雪急得冒汗,忙用袖子擦了一把。
杜恆霜抓住杜恆雪的手,“你別急,仔細想想,什麼樣的情況下,產婦會出現這種狀況?這種暈迷不醒的狀況?”
杜恆雪毫不猶豫地道:“一般產婦是在生到精疲力盡的時候,纔有可能出現這種暈迷的狀況。”
“可是素素還沒開始生啊……”杜恆霜喃喃地道,“她的力氣怎麼就耗盡了呢?”
杜恆雪心裡一動,“姐姐,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她還沒開始生,力氣就耗盡了……”杜恆霜眨了眨眼。
杜恆雪一下子站了起來,在屋裡走動起來,沉吟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症狀。到底是在哪裡呢?”
杜恆霜很是愁眉苦臉,“這可怎麼辦?她暈了,還怎麼生孩子?這不是連孩子都保不住了?”還說要她收養孩子,現在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杜恆霜搖搖頭,“素素這一次像是有預感一樣。先前在她的產房,我就覺得不對勁,那氣味實在嗆死我了……”
“氣味?!”杜恆雪喃喃地說道,看向杜恆霜:“姐姐,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氣味?你能仔細說說嗎?”
杜恆霜回想着那股味道,慢慢地道:“有些羶。但是又不是很常見的那種羶,好像是,好像是……對了!”杜恆霜眼前一亮,“好像是小白以前一到春天就散發出來的那種味兒。它一散發出來,我就覺得鼻子裡直癢癢。一聞到就想打噴嚏!——沒錯。我說怎麼那味道有些熟悉,原來就是跟小白有時候散發出來的味道很像!”
杜恆雪知道,小白是杜恆霜以前養的一隻小白狐。不過現在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它了。平哥兒和安姐兒曾經問過杜恆霜,小白去哪裡了,杜恆霜跟他們說,小白生病了,回山裡養病去了。
“小白……是狐狸啊……”杜恆雪眉頭蹙了起來,“跟你剛纔聞到的氣味很像?”
“很像,當然不是一模一樣的。”杜恆霜深思地道,“小白髮出來的那股味道更羶,而這個裡面。似乎有股青草的味道。”跟動物散發出來的味道還是不一樣的。
像狐狸散發出來的某種味道……還有青草的氣味……讓孕婦虛弱、多夢、多思、多慮、臨產暈迷……
杜恆雪本就博聞強記,有着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她頓時腦子裡靈光一閃,把這些東西一下子連貫起來。
“狐荒草!是狐荒草的味道!”杜恆雪大叫,“我在一本醫書裡看到過。狐荒草氣味濃烈,而且經久不散,只要一點點就能催情。但是對孕婦卻有很不好的影響,會讓孕婦虛弱、多夢、多思、多慮、耗盡孕婦心血,在臨產的時候會讓孕婦暈迷不醒。”
症狀完全符合。
杜恆霜大喜,忙道:“聽你這麼說,應該就是了。有什麼法子沒有?”
杜恆雪咬咬牙。道:“這個東西,要真正治療,還要慢慢來。但是目前來說,要讓素素姐醒過來,好生孩子,就要用猛藥了。”
杜恆霜忙道:“我去問問安國公,看看他同不同意。”
安子常在門口聽見,掀開簾子走進來,紅着眼睛道:“如果不用,素素會醒嗎?”
杜恆雪搖搖頭,“暫時不會。她會一直暈迷。但是不用猛藥,慢慢治療,她也能醒,對身子的損害沒有那麼大。當然,她現在是雙身子的人,又要生了,慢慢來,恐怕就是……”就是一屍兩命的結局。
安子常點點頭,淡淡地道:“那就用吧。還等什麼?”
杜恆雪看看杜恆霜。
杜恆霜對她點點頭,讓她放手去做。
杜恆雪就道:“我需要貓兒草,你們這裡的後花園裡應該有。”事實上,貓兒草是長安常見的一種植物。就算國公府沒有,別的地兒也有。
安子常馬上派人去找貓兒草過來。
外面的下人行動很迅速,沒多久就挖了大把的貓兒草過來。
杜恆雪趕緊取過來,在水裡洗淨了,只取草尖,剁碎了跟醒脾丸混在一起,拿烈酒泡了,給諸素素灌了下去。
狐荒草對於正常人來說,是不傷身子的春藥。但是對於孕婦來說,卻是殺人於無形的毒藥。因爲人根本就聞不出狐荒草的味道,而且對孕婦的影響,也是循序漸進,根本就不會讓人想到是中了狐荒草的毒。這才讓它成爲最難察覺的毒藥。
但是一旦確定是狐荒草,它的藥性要解起來其實很容易,用貓兒草加烈酒就可解。但問題是,幾乎沒有人能夠聞出狐荒草的味道。那本醫書裡面也說過,狐荒草的氣味接近狐狸發情的時候散發出來的味道,但是這種味道,是人根本聞不到的,只有動物才能聞得到。所以一旦中了狐荒草的毒,幾乎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它能在不知不覺中人讓人着了道兒,還以爲是正常的身體衰弱。
對於正常人,狐荒草有催情作用。
但是對於孕婦,它的厲害之處就顯現出來了。因爲沒法確診,就沒人知道是中了這種毒。
而且狐荒草據說在很多年前就絕跡了,一般人就算知道這個東西,也根本不知道在哪裡能夠找到它。
據那本醫書記載,有極少數世家大族有狐荒草的汁液存留,那種東西,已經是絕對的稀世珍寶,根本就不可能拿到家族以外的地方。
杜恆雪想起這段記載。不由將深思的目光投向杜恆霜。據說人根本聞不出狐荒草的味道,姐姐如何聞得出來?難道是小白的原因……
給諸素素只灌了兩口混着烈酒的貓兒草,諸素素就嚶嚀一聲醒過來。
她的雙頰泛起紅暈,正是酒醉的反應。
杜恆雪忙道:“素素姐,快用力。孩子要出來了!”
“安國公。你快出去!”杜恆霜不想讓安子常看見諸素素生孩子的樣子。
安子常本想待下去,可是諸素素看向他,滿臉羞慚地道:“你先出去。好不好?”很是軟弱的樣子。
安子常心裡一酸,重重地點點頭,轉身大步出去了。
杜恆霜就坐在諸素素牀邊,抱着她的半個身子,幫她一起用力。
幾個人忙活了快兩個時辰,諸素素才順利生下一個六斤重的男嬰。
不算很胖,但是哭聲很響亮,還是個健康正常的孩子。
杜恆霜親自給孩子用溫熱溼潤的天竺棉布擦拭,然後用諸素素的一件內衣作爲襁褓抱了起來。
諸素素給孩子準備的東西。本來都在另一邊的產房,因杜恆霜在那邊產房聞到的氣味,她不想再用那裡的東西。
杜恆霜把孩子包好了,抱過來給諸素素看了一眼,笑道:“是個齊全孩子,我抱去給安國公看看。”
諸素素點點頭。虛弱地眼睛都睜不開了。
杜恆霜把孩子抱出來。
安子常立即迎了上去,就着杜恆霜的手瞧了瞧,皺起眉頭道:“怎麼包得這麼寒酸?”
杜恆霜想起來那間產房,忙提醒安子常:“那間產房有問題……”
安子常心下一凜,滿臉陰鷙。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大開殺戒了!”
杜恆霜默然半晌,也沒有勸他。如果有人這樣對待她的孩子,她也不會放過那些人的!
“先把產房封起來,素素那邊,雪兒正在給她開方子。你的府裡,不是已經清理乾淨了嗎?”杜恆霜一邊說,一邊對自己帶來的下人吩咐,“知數,去把我給素素準備的禮物拿過來。都是乾淨軟和的小孩子衣衫和襁褓,還有小被子小枕頭,都是我和雪兒無事的時候親手做的,沒有經過別人的手,你們可以放心用。”
安子常很是感激,對杜恆霜道:“今兒你們姐倆救了我們一家三口。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和素素願效犬馬之勞!”
杜恆霜莞爾,道:“我們兩家人還客氣……”
安子常點點頭,大步走出去,袍袖飛卷,帶出滿身殺氣。
杜恆霜嘆息着搖搖頭。懷裡的孩子突然又大聲哭起來,杜恆霜趕緊把孩子抱回屋裡。
諸素素被孩子的哭聲驚醒了,擡頭看了看,道:”給我吧,他餓了。”
杜恆霜把孩子交給她,讓杜恆雪在這裡看着素素,自己看着穩婆和諸素素的下人過來收拾屋子,又問諸素素:“你打算在哪裡坐月子?”
諸素素有氣無力地道:“就這裡吧,我實在沒力氣再挪動了。”
“這裡不錯,你別擔心了。那邊的產房,安國公已經去封門了,他要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