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許氏一想到兒子的傷,就心疼得不得了,聲淚俱下地道:“他傷得那麼重,你居然忍心將他趕出來!若不是我們另請了更有名的郎中,我兒子就性命難保!——你說,你還有什麼臉說你救了我兒子?有什麼臉來我們家要銀子?!”
諸素素做出一番十分沉痛的樣子,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老夫人,您這樣說就不對了。想當日,您的兒子,也就是當初被吏部批示‘永不錄用,的孫耀祖孫大人,當街對已經跟他義絕的前妻杜氏糾纏不休,企圖強搶回府。杜氏誓死不從差一點以死明志。有一壯士正好路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是打鬥中一個不小心,失腳踩碎了孫耀祖大人的一隻睾丸……”
看見有些人不解的樣子,諸素素又面不改色心不跳解釋了一下醫學名詞,“睾丸,就是俗稱的‘卵蛋,。沒了一隻睾丸,他以後要生孩子的機會,就更小了。成了親的婦人都知道的。——我是醫士,醫者父母心,大家知道的,不能以平常人對待。”
孫許氏先還一臉得色的聽着,到後來已經氣得臉色鐵青,兩手哆嗦着,一雙眼睛睜得如同牛眼,死死地瞪着諸素素,氣急敗壞地道:“你胡說八道!明明是······明明是……”後面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太子妃也是一怔。她只知道孫耀祖受了傷,可不知道其中還有這一層故事······
孫家的上房裡突然鴉雀無聲,衆人都屏息凝氣,個個臉上都露出興奮的神情,豎起了耳朵聽着這個巨大八卦。
柳彩雲的夫婿還去糾纏前妻?然後還被人踩碎了一隻卵蛋?那豈不是變成了半個宦官內侍?!
各位夫人臉上的神情頓時有趣起來。小娘子們卻都一臉的莫名其-。
諸素素的眼光在屋裡溜了一圈。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一個半殘之人,讓你還有什麼臉面出來充正經。
她知道,大齊的官員,不能有絲毫的殘疾。肢體有問題的人,是不能做官的。
但是這“第三條腿”有問題的人還能不能做宦官以外的官呢?
諸素素倒是不確定,不過不妨礙她投石問路啊。
其實有太子妃在,她本來是不敢的。
自從上一次她出頭救千金公主,卻沒有討到好之後她就收斂很多了。
不過這一次,要不是她曾經聽杜恆霜說過,說這個太子妃,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就變了個樣兒,十分的“禮賢下士”,很容易就被人唬住她也不敢跑到孫家來出這個頭。
孫許氏羞怒交加,沒想到諸素素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居然把孫耀祖這種見不得人的傷大大咧咧就說出來了!
孫耀祖傷到那個地方,當然很是羞恥,醒來之後,就吩咐要保持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除了柳彩雲、孫許氏和孫正平知道,就只有柳彩雲的大丫鬟也是孫耀祖的通房桂竹知道。孫耀祖的傷,也由桂竹一手照料的。
柳彩雲的大丫鬟桂竹聽了諸素素的話,嚇了一大跳心裡更是惴惴不安。她單知道大爺本來就快不行了,現在又聽說,沒了一隻睾丸,以後生育會更加艱難了,她簡直都要絕望了。
諸素素見屋裡衆人都是呆怔的狀態,而能對她生殺予奪的太子妃似乎都被她唬住了,更加得意,便又兩手一攤,道:“你們知道的,我雖然是醫士可我也是女子。所以這種傷,我真沒法給他瞧。但是我雖然沒有親自去給他治傷,但是我讓我的徒弟給孫大人治了傷的。若不是由我在門外指點,讓我徒弟給孫大人止住內出血,你們以爲他能活到現在麼?——我救了他一命,難道你們孫大人的命連八千兩銀子都不值嗎?”
“什麼······什麼內出血,你不要故意糊弄我們!”孫許氏見太子妃默默不語,一時心慌意亂,也沒有剛纔那樣篤定了,手忙腳亂地衝諸素素吼叫。
諸素素忙往旁邊讓了一步,拿帕子擋在面前,一臉厭惡地道:“咱們好好說話,你做什麼噴我一臉口水?”
孫許氏下意識捂住了嘴,含含糊糊地道:“我哪有?你這個……這個……不敬尊長的賤人!”
諸素素臉色一沉,對孫許氏道:“你既不是我家的親戚,也不是我家的朋友,更從來沒有施恩於我。你算我哪門子的尊長?!我看在太子妃面上,對你禮敬三分,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說着,諸素素又往前走了一步。
孫許氏不知不覺往後退了一步。
桂竹眼看孫耀祖的裡子面子快丟光了,急中生智,忙道:“其實都是那杜氏不好。都是她跟野男人勾勾搭搭,我們大爺才······”
話音未落,諸素素已經上前一步,左右,兩個響亮的耳刮子扇在桂竹臉上,扇得她頭暈目眩,嘴驏甚至流出了血絲。
“…···你幹嘛打人啊!”桂竹捧着臉,驚恐地看着諸素素。
諸素素知道桂竹還是丫鬟,是賤籍,便冷笑道:“賤籍之人,也敢侮蔑良家子和士族,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桂竹打了個寒戰,猛地想起來,許家的二少爺許言邦,乃是士族出身,一時眼裡露出極度的恐慌,上下兩排牙齒都不由自主咯咯打起顫。
太子妃沉下臉,看看桂竹,又看看諸素素,正要發話,卻聽門口傳來一個男子不緊不慢的聲音。
“老夫人,在下是柱國侯府管事蕭義,是柱國侯夫人派在下給老夫人送帖子的。還請老夫人親自接下帖子,在下才好回去覆命。”蕭義捧着一份帖子,站在上房門口,不卑不亢地道。
孫許氏定了定神。快步走到門口,瞧了瞧蕭義手上的帖子,頓時眉開眼笑道:“是不是柱國侯夫人回心轉意,想讓她妹妹重新跟着我們耀祖了?嘖嘖,我早說了,杜氏對我們耀祖,那就是一個死心塌地啊……”
同樣話音爲落,蕭義已經響亮地道:“當然不是!”說着,就把手裡的帖子舉起來給屋裡的人看,又道:“我們二小姐當日跟孫耀祖義絕之後,因瑣事阻礙,暫時還沒有歸宗,這一次,因孫耀祖對我們二小姐依然糾纏不休,我們夫人覺得不能再拖了,決定明年正月十五之後,二小姐要正式歸宗杜家。”
說着,又含笑看向目瞪口呆地孫許氏:“依律,她義絕的前夫家須有人到場,並在歸宗書上籤押。我們夫人特意囑咐我,一定要請你們家的人過去觀禮。”說着,又對在場的夫人小姐道:“我們夫人也給各位府上發了帖子,希望到時候大家都賞臉。——從此以後,我們二小姐就是洛陽杜氏的女兒,跟你們孫家,還有許家,都再無瓜葛!”
蕭義的聲音說得鏗鏘有力,義正詞嚴,比孫許氏那個哆哆嗦嗦的樣子強多了。
諸素素看見蕭義來了,暗贊不愧是大管事,這個時機正是巴得巧。而且看樣子,他應該在門口待了一會兒了,看見了裡面剛纔的脣槍舌戰,然後才選在這個時機開口。
諸素素便忙跟着一唱一和,笑着道:“柱國侯夫人真是很重視這件事呢,居然專程派了蕭大管事來孫家送帖子。”
蕭義確實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了一耳朵之後,纔出聲截住孫許氏的話,此時也接過諸素素的話頭,道:“我們夫人最疼這個妹子,她不爲她作主?誰能爲她作主?再說,我們二小姐爲孫家婦的時候,雖然陪嫁帶來了萬貫家財,卻被這位老夫人把得牢牢的,一個字兒都不給她。而且還以教我們二小姐學規矩爲由,將我們二小姐當下人僕役使喚。每日裡給一大家子做飯,洗衣,收拾屋子,操勞得連我們柱國侯府三等僕婦都不如。我們夫人看見二小姐這副樣子,心疼得無以復加。可是我們二小姐還是任勞任怨。若不是孫耀祖欺人太甚,而且觸犯刑律,我們二小姐根本就不會跟孫家義絕。—是他們把人逼到絕路了,我們二小姐纔不得不爲的。”
屋裡的衆人頓時嘩的一聲沸騰起來。
柳彩雲的孃親更是驚怒交加。
孫許氏居然這樣虐待她前頭的兒媳婦?這就是杜恆雪跟孫家義絕的真正原因?!
柳彩雲的孃親悄悄對自己的僕婦使了個眼色,從人羣后匆匆忙忙離開了上房,往柳彩雲坐月子的暖閣裡去了。
太子妃蹙起了眉頭。孫家不上道,她是知道的,她只是沒想到,杜恆霜居然有這個膽子,知道自己在孫家,她還敢派一個大管事來攪局。
可是對方說的話,又名正言順,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駁回。
畢竟義絕的女子,只要沒有孩子,確實是可以歸宗回孃家的。
只是杜恆雪不歸宗到許家,居然歸宗到杜家,確實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要杜恆雪歸宗杜家的消息大肆在長安傳揚開來,她的文章就不好做了。
到時候杜恆雪就算真的嫁給許言邦,別人也無法置喙。畢竟歸宗一事,無論是律法,還是民心,都是大齊上下所有民衆一起認同並且接受的。她要再拿他們曾經是繼兄繼妹做文章,會被人側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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