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皇城內宮裡,這些天都在流傳一個謠言,說陛下在登基之前,就誤食了某種藥物,導致身子受損,根本就生不出孩子。
證據就是,陛下登基七年,宮裡沒有一個妃嬪有孕……
而唯一一個有孕的穆貴妃,霎時間就成了衆矢之的。
“你說什麼?誰在嚼舌根?!”穆貴妃扶着腰,伸手就扇了自己的大宮女一個耳光。她氣得渾身顫抖,氣血翻涌,肚子裡的孩子都不安地踹她的肚子。
穆貴妃的大宮女噗通一聲跪下,全身亂戰,哆哆嗦嗦地道:“貴妃娘娘息怒。奴婢只是聽了一耳朵,當不得真的……”
穆貴妃捏着帕子,恐懼得臉色都變了。
宮裡的這個謠言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從哪裡傳來的?!
爲什麼會說陛下身子受損?!
一想到另外一種可能,穆貴妃牙齒都開始上下打戰了。
服侍穆貴妃的女醫進來,看見她滿臉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忙過來扶着她道:“貴妃娘娘這是怎麼啦?快坐下快坐下,小心傷了龍胎。”
穆貴妃握着女醫的手在榻上坐了下來,怔怔地問道:“陛下呢?陛下好像有些天沒有來過本宮這裡了……”
女醫忙道:“娘娘現在身子貴重,陛下來一趟就興師動衆,也怕動了娘娘的胎氣,娘娘別想多了,來,讓臣婦給娘娘把把脈。”說着,將兩根手指搭上穆貴妃的腕間。
穆貴妃心慌意亂,一時想陛下是不是也知道這個謠言,懷疑她了,所以不肯來見她了,一時又想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不會被這種謠言迷惑,但是轉念想到太子,心裡就更是七上八下。
太子也有好一陣子沒有進宮了。
“……娘娘的脈相有些不穩。不過應該是近來太過勞累了。娘娘當以臥牀靜養爲主。”女醫含蓄地道。
穆貴妃知道自己是心病。她的身子好着呢,就是心神不寧。
本來她不確定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但是聽了現在宮裡的謠言,她自己就信了*分……如果不是陛下的,就只有是那個冤家了……
“來人。去東宮給太子妃送點水晶雨露團。這是太子妃最愛吃的點心。”穆貴妃吩咐道。其實這是她跟太子約定的暗語。她派人給太子妃賜水晶雨露團,就是讓太子進宮見她的意思……
跪在地上的大宮女起身,應了一聲。出去御廚房傳了水晶雨露團,親自用食盒捧了,送到東宮。
東宮的書房裡,太子也是一臉愁容,坐在書桌後頭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份份證詞。
這些都是他讓手下在長安城抓的說書先生、講古的茶博士的證詞。
讓他們交代是從哪裡弄來的這些“話本子”。
結果每個人基本上說的都不一樣。
有人說是從某某書局買的新書,然後去查抄那個書局,發現已經人去樓空。
有人說是聽從外地來的說書先生說的,爲了從他手裡買這個話本子,還花了不少銀子。
還有人說是聽了別人說了。就拿來改頭換面,添油加醋,重新說一遍,只要能掙錢就行。
總之抓了十幾個,幾乎每個人都來源都不一樣。
一樣的是他們說的這個故事驚人的相似。
要說這其中沒有人操縱,就連三歲小孩都不信。
本來老百姓最關心的就是那些宮闈秘聞。沒影子的事兒也能傳得有聲有色。更何況這件事,也不算是空穴來風……
太子的臉色更加陰沉,盤算着到底要怎樣做。
他拿不定主意到底該怎麼辦。
如果父皇知道了,是會相信他和穆貴妃是被人誣告,潑髒水。還是相信那些謠言呢?
想來想去,太子覺得還是先按兵不動爲好。
他抓了這麼多說書先生,長安城肯定沒人敢再傳這件事了。
現在他要關注的,就是二弟毅親王那邊的動靜。
毅親王府裡,毅親王妃跟毅親王在後花園的小徑上漫步行走。
雖然是臘月裡,可是長安城還沒有下過一場雪,天氣晴好,豔陽高照,簡直不像冬天。
毅親王妃拿手罩在額頭,眯着眼睛看着湛藍的天空,嘆息道:“今年的怪事兒特別多。”
毅親王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攬着她的腰,笑道:“是挺多。前些日子,冬季牡丹花開。現在臘月快到頭了,宮裡的西府海棠居然開得紅豔豔的。嘖嘖,真是香豔得很呢……”
毅親王妃掩袖輕笑,道:“何止西府海棠,內宮的一棵紅杏早就伸到東宮的屋檐上去了。”
“確實很奇怪。這宮裡的事兒,不知道怎地傳到外面去了。唉,太子殿下也太草木皆兵了,一聽這些話,立馬就派人抓說書的人。真是何苦呢?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啊。”毅親王狀似惋惜地道,朝毅親王妃眨了眨眼。
“這就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吧。”毅親王妃很是感慨,“德妃娘娘就是正經人,寵辱不驚,跟貴妃娘娘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說起宮裡的貴妃娘娘,毅親王妃自然想起貴妃娘娘的孃家兄弟穆侯和妹妹穆夜來,“貴妃娘娘這一有孕,穆侯府就重新起復了,甚至賜還爵位。就可惜貴妃娘娘的妹妹穆夜來,如今只是個妾室。”
毅親王收了笑容,道:“你別看她只是妾室,她可不是一般人的妾,而是嶺南大都督封裴敦的二房。封裴敦還給她請封誥命,陛下欣然允諾,你看看,這都是貴妃娘娘的助力啊。——這件事,我們不能袖手旁觀,一定要給陛下提個醒才行。”
兩人相視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就是因爲穆夜來做了封裴敦的二房,毅親王才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太子就真的要一點一滴蠶食他的地盤了。
穆貴妃不用說,已經上了太子的船。而穆夜來靠着穆貴妃懷了龍種,纔在嶺南大都督府從一般的侍妾,一躍爲二房夫人,現在還有了誥命。只要她生下兒子,這封裴敦的屁股會坐到哪一邊,簡直不用很多聰明的人都看得出來。
封裴敦手裡的兵力,還有嶺南一帶的土司,都是不容小覷的。
兩人說完話,就回正院去了。
太子的東宮,很快就得到了毅親王府的消息。
“什麼?毅親王真的這麼說?!”太子霍地一下站起來,臉上的神情既驚又喜。
沒想到,二弟真的要去父皇那裡進讒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