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揹着我相親?”柳細月的俏臉瞬間寫滿憤怒,彷彿遭到羅密歐背叛的朱麗葉。
宋保軍一時竟然不敢與之爭辯,勉強應道:“是、是媒婆偷偷瞞着我安排的,我剛回家才知道……”
柳細月在別的方面大大咧咧,對於這種女性最爲擅長的八卦卻是格外敏感,立即感受到對面女孩子不懷好意的目光,沒錯了,那就是該死的相親對象。同時,捱罵的中年女性和宋保軍眉眼相肖,一定是他母親。另一個態度咄咄逼人,似乎便是相親對象的家屬。還有一個臭着臉的大姐好像是媒人。
她眉頭一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淡淡道:“得了,先給我介紹你媽吧。”
“這……”
柳細月自然而然的伸手挽住宋保軍的胳膊,兩人身體緊貼,神態甚是親密。
施梅看見新來的客人,猛然閉住嘴巴,表情極爲怪異。
如果在別的場合,宋保軍可以順手佔一佔班長大人的便宜,這時在家裡不敢有多餘念頭,僵硬着身子說:“媽,這是我的……”
柳細月打斷他的話,輕輕笑道:“阿姨您好,我是宋保軍的女朋友柳細月,初次見面,打擾了。”
滿場皆驚!包括宋保軍在內也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吳桂芳當下又驚又喜。驚的是居然有女孩肯做兒子的女朋友,喜的是兒子居然找到了女朋友。
這女孩兒,穿的極有大家閨秀風範,長得也是相當亮眼,輕輕摟着宋保軍,直接就把對方襯成了插有鮮花的牛糞。最要緊的是態度謙和恭敬,比施梅母女倆起碼強出一萬倍。
“啊,你好,你好,我是宋保軍的媽媽。你這孩子,帶女朋友回家怎麼不早說一聲。”後面這一句卻是向兒子帶有喜悅的抱怨,笑道:“來,快來坐呀,老宋,還不快去沖茶!”
吳桂芳只想馬上送走瘟神,好好招待未來的兒媳婦。手忙腳亂收拾沙發,向施梅說:“施總啊,你看我家來客人了,也不太方便,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
不料施梅卻是紋絲不動,兩隻腳彷彿在地上生了根似的。
“施總、施總?”吳桂芳再叫一聲。
柳細月詫異的看過去,只見施梅額頭全是汗珠,嘴巴微微張開,眼中驚惶錯亂,如同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
班長大人毫不示弱,同樣狠狠瞪了回去,潛意識很明顯:就憑你和你那傻逼女兒也想同宋保軍相親?
施梅憋了半晌,從喉嚨擠出一句沙啞難聽的話:“大、大小姐?”
“你是誰?”柳細月毫不客氣的問道。
施梅如夢初醒,忙不迭的點頭哈腰:“大、大小姐,我是天禧食品公司的後勤部經理施梅。”一時連連鞠躬不止,腦袋幾乎垂到地板上去了,看那姿態,跟趴在地上叩頭也是差不多的。
剩下的吳桂芳、宋世賢、宋保軍、顧經理、羅菲凡齊齊愣住。
柳細月皺眉道:“天禧公司的?哦,我想起來了,集團去年新成立了食品公司,你哪個部門調過去的?”
施梅一邊抹着冷汗一邊應道:“我、我原來是紙業公司烏鵲縣分廠的財務主管,蒙領導青眼,去年調回茶州參與新公司的籌備工作。”
柳細月從來都是天之驕女的性子,對她的謙卑居之不疑,問道:“那你怎麼認識我?”
施梅結結巴巴的回答:“今、今年的集團年會上您和柳總在一起,我見過您一面的。那、那時您穿着一套紅色的長裙,是全場矚目的焦點,又、又怎麼會注意到我這種小角色呢。”
“那你上這裡幹嘛來了?”
施梅越發焦灼不安:“我、我、我就是來吳姐家裡看看。”
柳細月冷笑個不停,說:“呵呵,只是過來看看?我看你是專程帶女兒來同我男朋友相親的吧?呵呵,照你這樣子,估計還看不上我男朋友的家庭。”
施梅手足無措,連聲道:“沒有沒有!怎麼可能呢!”
羅菲凡見母親難受,立即上前瞪着柳細月道:“是啊,我就是來相親的,怎麼樣?誰說他是你男朋友了?他還是我相親對象呢!怎麼?怎麼?你不服?”
她一個二十來歲的在校學生哪裡體會過社會的複雜兇險?見母親卑微可憐,又見柳細月穿得比自己還好,長得比自己還漂亮,一顆年輕好勝的心哪裡還按捺得住?
施梅聞言幾乎情願當場死去,冷汗自額頭大顆大顆落下。你這孩子只圖一時嘴快,卻是要害死老孃啊!你知不知道老孃從烏鵲縣分廠調回茶州,升任天禧食品公司的後勤部經理,花了多大功夫,拍了多少人的馬屁?你知不知道柳大小姐到底什麼來頭,又是什麼身份?
柳細月卻對羅菲凡理也不理,笑着拉起吳桂芳的手一起坐下,說:“阿姨,坐呀,我今天冒昧前來,不曾備有什麼好禮。”
吳桂芳笑得像個傻子一樣:“小柳啊,你能來就行,哪用帶什麼東西?別像其他人,能來阿姨就高興。”
柳細月掏出鑰匙遞給宋保軍,言笑晏晏道:“小軍,還愣着幹嘛,去車上把我給咱爸咱媽帶的東西拿過來。”車鑰匙上閃亮的保時捷logo瞬間晃瞎羅菲凡的眼睛。後者不由哼了一聲,語氣中伴隨着不屑的,還有更多的羨慕妒忌恨。
宋保軍不敢怠慢,接過鑰匙趕緊去了。
施梅小心翼翼賠笑道:“大小姐,我、我們先告辭,不打擾您了。”
柳細月道:“來了就好好坐着,那麼急着回去幹嘛?你看不起我?”
“沒有沒有!”施梅不停拭擦冷汗,仍舊傻乎乎的站在邊上。
羅菲凡卻是一點都不客氣的坐到柳細月對面。施梅忍不住低聲道:“菲菲,你怎能同大小姐同坐?快站起來!”
“我是來相親的,怎麼就不能坐了?”羅菲凡撅着嘴說。
“你,你連媽媽的話都不聽了!”施梅上前就拽起女兒,羅菲凡加倍生出叛逆心理,又不願在柳細月面前服輸,伸手去隔開母親的動作。母女倆在大庭廣衆之前拉拉扯扯,甚是難看。
柳細月不耐煩道:“施經理,你是故意要在我男朋友家裡耍橫麼?”
施梅一驚,忙說:“不,不是!”
“那就坐下。”
施梅聞言一屁股坐在了女兒的身邊,立即腰桿挺直,雙膝併攏,雙手置於膝蓋前,姿勢端端正正,態度恭恭敬敬,猶如等待領導垂詢的小學生。然而臉上洶涌直下的冷汗出賣了她的內心。
現在是深秋季節,宋世賢家裡沒裝空調,室內氣溫大約十七八度,算是比較涼的。施梅身上的汗水兀自沾溼一整件套裙。
宋世賢重新泡好一壺石芭茶端了過來,笑道:“小柳同學,家裡只有一些低檔茶葉,比不上你們常喝的武夷大紅袍,還請不要嫌棄。”
柳細月連忙起身雙手接過,說:“叔叔太客氣了。”
茶水裝在牛眼大小的細瓷杯裡,茶色碧綠如同翡翠。隨着霧氣氤氳而起的香氣猶如天然蘭麝芬芳,非常濃郁。
宋世賢道:“這石芭茶長在象京市附近幾個縣周邊的山區裡,多長在森林的懸崖絕壁上,小溪邊的峭壁上,大都是野生,人工很難栽培。這茶每年只能採摘一次,也就是清明節後的十多天功夫,因此甚是珍貴。”分別給柳細月、自己、吳桂芳、顧經理各倒了一杯茶,卻沒有理會施梅母女倆。
柳細月詫異的看過去,按理說這樣忽略客人是很不禮貌的。宋世賢解釋道:“先前施總已經發表聲明,喝不慣低檔茶葉,我怕冒犯於她,得罪了尊客可不是鬧着玩的。施總,等下我就讓小軍去超市買幾盒大紅袍,您稍安勿躁啊。”
這話好像是一記巴掌狠狠掄在施梅臉上一樣。
柳細月笑道:“叔叔,別管她。她是有錢人嘛,天天大魚大肉慣了的,自然沒把咱們的好茶放在眼裡。石芭茶可是象京名茶呢,我爸在家就挺愛喝的。”
連寶元集團柳總都常喝的茶,你嫌它低檔,你算老幾?
施梅越發惶恐,在沙發上不安的扭動着身子。
宋世賢說:“茶有清熱解毒、護肝明目、消炎潤肺、養顏美容、降壓降脂之效。施總若是平日大魚大肉太多,喝一喝石芭茶,倒是會讓你感覺更好。不過施總嫌此茶低劣,可以當我沒說過。”
施梅備受煎熬,想走不敢走,留在這裡又不自在。她也是職場爬滾過來的人精,勉強笑道:“宋大哥見笑了,小妹不通人情世故,之前多有得罪。那個,我可不可以嘗一嘗你的石芭茶啊?”
總算看得清事態,腆得下臉,放得下身段去討一杯自己先前嫌棄過的低檔茶。
宋世賢微微一笑,便拿過兩個杯子給她們母女倆斟茶,這段小小的不愉快就算揭過了。老頭子心胸寬廣,並不會過多的把施梅的無理取鬧放在心上。
羅菲凡叫道:“媽!幹嘛向他們道歉!低級茶葉我就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