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隊先前演奏的是《夜鶯》,樂曲歡快、輕鬆、悠揚,十分應和聚會的氣氛,這時停了下來。
只見宋保軍和那名小提琴手不知說了什麼話,小提琴手便慌忙起身朝他鞠躬,臉色頗爲惶恐。
接着樂隊重新開始,卻又換了一首樂曲。那曲調葉成器聽不出來,不過感覺又比原來更灑脫自如了不少。
宋保軍轉到燒烤攤前,柳細月拿起一串烤肉直接送進他嘴裡。
看到這裡,葉成器扭頭過去向易琮寧假裝不經意的問道:“那宋保軍究竟什麼來歷啊?我之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哪個宋保軍?”易琮寧不明所以。
葉成器朝前方努努嘴:“就是柳細月的男朋友。”
易琮寧知道葉成器的心思,說:“我找個人幫您問問。”
葉成器忙拉住他道:“算了,不用了。呃……你這套宅子風景不錯嘛,遠眺江景,夜色宜人,很美好呀。”
“葉少喜歡,這套宅子我送你。”
“呵呵,這世界上的東西,哪有喜歡就能拿到的?留着欣賞就夠了,不必親自擁有。”
“葉少說話真有哲理,我要是拜你爲師就好了。”易琮寧趕緊一套馬屁奉上。
兩人閒聊着話,卻見海盛公子劉佩龍提着一杯馬蒂尼含笑走來。跟他在一起的那位美得冒泡的女伴卻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發呆。
葉成器只道是來套近乎的,端起侍者盤子裡的酒。他原本認識劉佩龍,但兩人只是泛泛之交。
今天的聚會相當於一個見面會,在一種寬鬆、休閒的環境下以交友方式各自交流,老成員認識新成員,象京總部認識茶州分部。不時有人過來與葉成器談話都屬於正常,他都必須小心應付。這關係到他將來在烏衣會中的聲望和人際關係網絡。
“劉公子,你好。令尊最近過得還好嗎?去年我同父親見過令尊一面,他精神勁頭真是令人羨慕,有空代我向令尊問個好。”葉成器與劉佩龍碰了一杯。
劉佩龍微微鞠躬道:“有勞葉少掛念,家父身體還過得去。”
“劉公子就快畢業了吧?到時候海盛公司這艘巨輪可得由你來掌舵了。”葉成器說話間仍時不時望向場上的宋保軍柳細月二人。只見宋保軍指着手中的烤肉串皺着眉頭向廚師說話,那戴着高帽的大廚先是有些不屑,兩人開始爭執起來,廚師自然不會和客人吵鬧,只是臉上不滿之意更重了。
葉成器暗忖這傢伙好端端的和廚師吵什麼吵,委實不夠體面。卻見宋保軍接過廚師遞來的圍裙系在腰間,親自下場烤肉。手腳飛快靈活,刷油下料有條不紊,火候掌握非常精準。那廚師吃了一塊他烤好的肥羊肉,先是滿臉震驚,然後連連點頭。
劉佩龍也順着葉成器目光瞧過去,應道:“家父春秋鼎盛,起碼還要再保公司二十年周全。還請葉少對我家多多支持啊。”
葉成器看得有趣,注意力幾乎全放在了宋保軍身上,對劉佩龍只是隨口應付兩句:“你我同爲烏衣會成員,自當相親相愛了,呵呵,呵呵。”
劉佩龍試探着問道:“葉少也在關注宋保軍?”
“哦?你說宋保軍?”葉成器反應過來,道:“似乎挺好玩的一個人。”
劉佩龍壯着膽子說:“我知道這個人的來歷。”
“是麼?”葉成器不答反問。
劉佩龍猜準了對方的心思,趕緊說道:“這個宋保軍,是柳細月的同班同學,好像有點小聰明。他父親是裝修公司的製圖員,家境算是比較一般。這個傢伙很會吹牛虛張聲勢,哄得柳細月團團轉。”
葉成器沒有一絲多餘的波動,微微笑道:“你說真的假的?他可是柳細月的男朋友呢。”只見對面有個女孩向柳細月走去,兩人聊了幾句,柳細月不知說了什麼話弄得那女孩好不自在,臉上訕訕然的表情。
劉佩龍道:“呵呵,有教葉少得知,柳大小姐什麼樣的家庭?怎能選擇宋保軍那種小癟三?其實在學校裡追求柳大小姐的人不少,她不勝其煩,就叫生性滑溜的宋保軍冒充男朋友,當個擋箭牌而已。你看他們兩人,柳大小姐花容月貌,宋保軍尖嘴猴腮、獐頭鼠目、賊眉鼠眼、面目可憎、形容猥瑣、人品低級,站在一起好比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兩人怎麼可能是一對?”
葉成器連連點頭,說:“聽劉公子語氣,好像與他有怨?”場上的宋保軍加入了柳細月與那女孩的對話,只說了幾句,那女孩便笑逐顏開,花枝亂顫。好像他是情緒控制器一般,隨意就能操縱別人的喜樂。
劉佩龍一驚,笑道:“我怎會與那種小角色有怨?也就是覺得他不太靠譜罷了。”
“呵呵。”葉成器心知肚明,並不接話。他又不是傻子,怎能受對方挑撥?
劉佩龍見對方臉色不豫,暗道不如自曝其短才能最快速的拉近雙方距離,於是自慚的一笑,說:“葉少見笑了,其實那宋保軍委實不是個東西,他屢次接近我女朋友意圖不軌,十分膽大妄爲。我看在柳大小姐面子上終究沒有理會此人。”
“哦?”葉成器終於來了興趣。
劉佩龍說:“其實嘛,我覺得我們應該對烏衣會每一位成員負責,柳細月遭受小癟三矇蔽,傳出去別人也會笑話我們烏衣會什麼時候層次這麼低了,堂堂柳家大小姐,交這麼個男朋友沒的叫人恥笑。我認爲我們有必要拆穿宋保軍的嘴臉,讓柳大小姐明白誰才更適合她。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話葉成器贊同,說:“那你認爲應該怎麼做纔好?”
劉佩龍死死盯着場上的宋保軍,道:“削他面子,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知道什麼地方該來什麼地方不該來。”
葉成器伸過手去與劉佩龍相握,說:“對了劉公子,這一屆烏衣會理事會,我們內部在茶州安排了兩個名額,不知你有沒有興趣競爭這一席位?”
劉佩龍大喜,情知終於跟葉少交上了朋友,握着他的手連連搖動,說:“葉少一言,劉某敢不從命?”
葉成器招手叫來邊上一直候命的幾個隨從:“你去伴奏樂隊的小提琴手那裡問問,他先前和那個黑西裝白襯衣的男人說了什麼。那誰,你去燒烤攤問問廚師,那個黑西裝白襯衣的男人跟他說了什麼。”
兩個隨從很快回報。
“你們都問清楚了麼?”
第一個隨從撓着頭面有難色,應道:“回少爺,都問清楚了,不過他的話我不太明白。”
葉成器道:“你照原話說就是了。”
隨從苦着臉思索道:“那個黑西裝的男人說小提琴和管絃樂的伴奏技巧太過向吉他風格靠攏,缺乏個性和對位。還有、還有不連貫的連頓弓法讓小提琴像是在哭泣。呃,還有、還有他不自覺收緊全身肌肉擡高上半身重心的姿勢讓音樂色彩變得偏向陰暗。呃,還有幾句話,我記不住了……我,我再去問問……”
“不用了。”葉成器知道普通人對自己不理解的事物往往很難記住,叫住那名隨從。和劉佩龍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小癟三能迷住傻大姐柳細月,確實是有才華的。
第二個隨從說:“那個黑西裝說廚師爲了增加烤肉的鮮嫩,用了過量的蠔油,反而破壞烤肉的口感,其實只要火候掌握到位……”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葉成器打斷隨從的話,不耐煩的揮揮手。
劉佩龍說:“古往今來大奸大惡之徒,往往也是多才多藝之輩。就像蔡京秦檜,千古奸相,照樣吟詩作對,書法一流。宋保軍不過有點小聰明罷了,翻不起什麼浪花。”
葉成器點頭稱是,道:“這個小癟三,就交給你了。”
“葉少放心,我一定及早叫宋保軍在柳大小姐身邊消失。”
葉成器自然不可能親自出面,他必須要把柳細月追到手,不能在對方心目中留下壞印象。不過讓人暗中踢掉一塊絆腳石,倒是沒什麼問題。
……
葉家從民國初年至今,接近百年曆史,始終屹立不倒,改革開放以後更是進入發展的快車道,與朱家、魏家、蘇家並稱象京四大家族,憑的是父輩的辛酸血汗和子子孫孫的努力。
經過百年繁衍,葉家子侄無數,旁系親戚多如牛毛,分別掌握大量資源與利益。葉家實行家主制度,由最有本事、最有威望的成員出任家主,負責統管一切,主導大方向。
另外還有個‘七人長老會’的機構,大多是第一第二代中掌握一部分實權的成員擔任,只有進入葉家“七人長老會”的纔算是權力的核心。長老會是家族的決策者和利益分配者,並且對家主實行監督。
在長老會認爲家主可能給家族帶來不利的情況下,會進行‘強力糾錯’,反對者超過半數的話,可以否決家主的命令;如果全員反對,可以改選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