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的下午,柳細月在教室裡找到宋保軍。
衆粉絲口中的月亮女神顯得相當嚴肅,靜靜的看着宋保軍收拾好課本筆記,單刀直入說道:“你有沒有空?陪我去家裡一趟。”
宋保軍的書險些掉到地上:“大妹子,這就要見家長?我們還沒發展那麼快吧?”
“你去不去?”柳細月瞪着好看的剪水雙瞳說道,看那模樣,大有一言不合就把他的臉撓花之勢。
宋保軍半真半假的推託道:“我當然想去,只是還沒做過什麼準備,就這樣兩手空空去拜望岳父大人,怕給你臉上抹黑。”
“用不着準備,我家裡不缺你那點東西!”
“那,我總得去洗個澡,換身高檔西裝,也免得被岳父大人看小了。”
柳細月抱着雙手:“我爸纔沒那個時間見你,是我叔叔。你用不着換衣服,越傻氣越平凡越樸素越好。”
“是叔叔要見面?我好像跟他沒什麼瓜葛吧?”宋保軍顯得越發莫名其妙。
“等下再跟你解釋。”柳細月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拖。
宋保軍忙道:“哎,我的書還沒收拾好呢。”
“你宋保軍的大名寫在上面,就是扔進垃圾箱又有誰敢碰?”柳細月冷笑。
說的也沒錯,宋保軍這段時間大出風頭,連佔座狂徒柯宇偉也吃了一鼻子灰,中文系敢於挑戰宋保軍威嚴的人已經不多見了。區區幾本書放在教室又有什麼干係?
坐進時尚豪華的保時捷911裡,柳細月發動車子,才帶着些許怒意說道:“葉成器那不成器的東西,把我們的關係捅給我叔叔知道了,現在我叔叔想看看你是什麼人物。”
“這有什麼?”宋保軍毫不在意,伸手放在月亮女神結實的大腿上。
柳細月出奇的沒有抵抗,任由他怪手撫弄,說:“我叔叔眼光特別高,還很嚴格,比烏衣會那羣小癟三厲害得多,你別以爲有幾分才華就能入得了他的眼。”
宋保軍感受到手掌傳來的美妙滋味,說:“細妹放心,連竹老我也能隨便打發,更不用說別人。”
“那根本就是兩碼事!”柳細月厲聲喝道。
見宋保軍愕然的縮回手,她嘆了一口氣,放緩聲音說:“我叔叔最近升任湘湖省省長,他最近有時間帶我弟弟回茶州找一個名醫治病,就在我家裡住幾天,聽‘葉不成器’說了這件事,所以想見見你。”
宋保軍不由失色,道:“確實挺嚴重的。”
在不久之前才提到柳細月的叔叔柳重山年僅四十五歲便已是湘湖省常務副省長,如今再升一級,妥妥的封疆大吏,可謂前程似錦,難以估量。
也難怪葉成器如此着緊。
“你給我好好打起精神,別吊兒郎當的,給我叔叔小看。”柳細月哼了一聲。
她說起來輕描淡寫,其實在家裡已經經歷了一場軒然大波。
象京葉家和茶州柳家算是有一些交往合作,葉成器爲了提升自己在家族的地位,想出了與柳家聯姻的點子。以柳重山目前這個“進步”的勢態,恐怕還是葉成器高攀了。
上次烏衣會聚會後,表面大度的葉成器被宋保軍狠狠削了臉面,他自幼就是天之驕子,怎咽得下這口惡氣?何況其中還牽涉到自己的“聯姻大計”,更加不能出了差池。
這次柳重山攜子返回茶州接受治療,得有幾天時間,抽空見了從前的一些老友、老同事。葉成器是發誓要娶柳細月爲妻的人,自然想方設法求見未來叔叔。
而葉成器身爲烏衣會負責人之一,象京著名的青年才俊,還是葉家繼承者候選人之一,柳重山接見他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見面時間只有五分鐘,在這五分鐘葉成器先代表父親向柳叔叔問候,然後談了談自己關於青年一代創業的想法,最後簡單幾句隱晦說了對柳細月的好感,還提及柳家妹子最近正在談戀愛。
柳重山本來是隨便聊聊的態度,到最後就警覺了。爲什麼?他的兒子因車禍成爲癡呆患者,等於沒有了希望,最寵愛的就是侄女柳細月。
對一個在讀的女大學生來說,談戀愛是一件大事了。而且在柳重山這樣的家庭,更來得慎重。
因爲他根本無法保證誰是真心實意對待侄女,誰又是衝着他的權力而來,誰表面單純之下實則包藏政敵的禍心。
回到家裡,柳重山立即向侄女詢問,柳細月先是否認,終究經不住柳重山的積威,推說和班裡一個普通男生最近相處得不錯,但兩人不是戀愛關係。柳重山便讓她帶回家裡看看。
一路上,柳細月憂心忡忡,絮絮叨叨個不停,“我叔叔啊,也沒別的本事,就特喜歡訓人,你一定要頂住壓力,不要被他訓幾句話就尿了褲子。”
“嗯嗯。”
“還有,他如果盤問你家庭情況,千萬要說實話,不能東扯西扯,吹噓自己有多厲害。”
宋保軍說:“我再牛,能牛得過叔叔嗎?肯定是老老實實的,不敢吹牛了。”
“你知道就好。”柳細月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叔叔在家不喜歡談工作,你不要自以爲很聰明就和他聊政治,總之他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宋保軍連連點頭。
“還有一個事。”柳細月表情很嚴肅:“我叔叔是帶我弟回來治療疾病的,這個要提前跟你說明,不然到時候說錯話就不太好辦。呃……我弟弟十二歲時遇到嚴重車禍,腦子那個……呃,就相當於四五歲的小孩。”
宋保軍忙道:“真可憐,但願能治好。”
“承你吉言啦!”柳細月道:“這些年我叔叔嬸嬸帶着他四處求醫問藥,也不見有什麼效果,早就不抱希望了。”
柳細月的家離茶州大學半個多小時路程,位於夾竹桃路四十九號的半月花園小區。柳細月的父親在這裡購置了一棟帶院子的別墅。
小車停在門口,一扇雙開的大鐵門,周圍圍牆攀滿藤蘿,綠意盎然。能看見裡面幾棵大樹的樹冠茂密,小別墅的紅牆尖頂隱藏其間。
柳細月打了一下喇叭,鐵門向內自動打開,車子駛了進去。
先是一個寬敞的院落,栽了幾株楊柳,正好應和她家的姓氏。圍牆邊擺滿花盆,都是家庭尋常可見的花卉植物。
一棟三層高的歐式別墅,顯得十分氣派。一名大約三四十歲的阿姨站在門口垂首站立,神色謙卑小心。
宋保軍與幾個人格逐漸融合後有些膨脹,這會兒又變爲畏縮起來,一時忐忑不安,悄聲問道:“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柳細月接觸到他都是膽大包天的一面,這時不免好笑起來,說:“你還有怕的時候?”
宋保軍撓撓頭:“我是怕給你惹麻煩,其他的倒不怕。”
柳細月捏了他腰間軟肉一把,笑道:“算你聽話,不枉姐姐疼你。”
等兩人下車,對面的阿姨輕聲道:“小姐回來了。”
“嗯,我叔叔在不在?”柳細月一邊問一邊打開後座車門拿出隨身小包。
“先生正在裡面等你。”中年阿姨說。
“嗯。”柳細月領着宋保軍邁過幾道鋪着漢白玉的臺階。
臺階的兩邊又是一排排的花盆,有潔白的茉莉也有紅豔豔的山茶,還有嫩黃可愛的發財樹、綠得蓬勃的鳳尾竹。看得出此間主人一定是個愛花之人。
此時已經是深秋時節,而在茶州的這個氣候仍然只能算是涼爽宜人。
院子裡的楊樹上既有綠葉不肯掉落,也有黃葉搖曳其間,連同那些美麗的花花草草,任最時髦最鮮豔的顏色,在四處流光溢彩。
正值下午五點多,陽光比較柔和了,樹冠與屋頂染上火紅的顏色。陳舊的圍牆呈現出一片靜謐的金光,帶着讓人懷疑時光停滯的美。
宋保軍伸頭四顧,一時間嘆息不已,讚道:“細妹,你這裡真是二十四番風信咸宜,三百六十日花開似錦,好地方,好住處!”
柳細月明顯呆了呆,道:“如果不是你一向神經錯亂,我還真以爲你和我爸是同一個人,不僅論調,連讚歎的口吻也一模一樣。”
“有嗎?我是真的覺得這院落佈置得很合我的心水。”宋保軍嘆道:“如果能住在這裡就好了。”
柳細月卻以爲他另有所指,頓時俏臉緋紅,輕輕笑道:“只要你能應付得來我叔叔,住這裡又有什麼關係。”
說着抓住他的手腕向裡走去,摁住古樸光滑的青銅把手,推開厚重的橡木門口。
迎面是一道玻璃與木櫃結合的玄關,兩邊鋪設的大理石圓潤明亮,再打上燈光,營造出石材特有的浪漫氛圍。邊上擺着裝滿薰衣草的小竹籃,散發出淡淡清香。
“這是你爸設計的吧?”宋保軍問道。
“是啊,你怎麼知道?”
宋保軍道:“別問我怎麼知道,我只是在想,爲什麼你爸滿身的文藝細胞,卻生了個你這樣瘋瘋癲癲的女兒。”
“閉嘴,再胡言亂語我弄不死你!”柳細月臉罩嚴霜,向着裡面很快換了一副顏色,歡快的叫道:“叔!我回來了!”
“哦,細細回來了。”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