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以爲自己是表哥那樣站在金字塔巔峰的大人物。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不就是兩個字:權力麼?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不就是兩個字:利益麼?
想到此處,宋保軍逐漸平靜下去,思索道:“她巴結我,一定是打算間接向表哥示好,從而達到什麼利益要求。那我也得拿捏起來,千萬不能叫她小看,免得丟了表哥的面子。”
一邊想着起身,渾身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條四角小短褲,新的!材質非絲非棉,富有彈性,觸感舒適,不知道什麼牌子。就搞不清楚自己原來那條臀部破了兩個孔,穿了三年,四天沒洗,五夜沒換的舊內褲哪裡去了。
想必是許舒欣幫換的,這下可好,都被看光了。
牀前的靠椅放有一件白色真絲睡袍,宋保軍拿過披上,腰間打了個結,強迫自己裝出坦然自若的郎當模樣,走進洗浴間道:“說話不要再老是您您您的,搞得大家都不習慣,隨意一點就好。”
語氣淡然,帶着不經意的傲慢,上位者風度從中逸了出來。真真與家財萬貫手握大權的富家公子哥兒沒什麼兩樣。
這種裝模作樣的本事乃是猥瑣人格的自帶天賦,裝什麼像什麼。
“是。”許舒欣答應着,拿起一個銀色的口杯裝滿溫度適宜的水遞過去。
待宋保軍刷好牙後,許舒欣又擰起一條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臉。左手微微按住後腦,右手抓着毛巾覆蓋在他臉上,軟軟的手掌隔着毛巾輕輕撫摸拭擦,像個疼愛丈夫的妻子那般細心。
宋保軍二十幾年貧困生涯,還從未同異性這麼親密接觸,臉龐滿是奇妙的觸感,鼻端傳來淡淡的香氣,一時身子僵硬,幾乎不敢動彈。但他很快清醒,暗暗唸叨:“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飯,專吃大壞蛋。”
洗漱完畢,回臥室窗前坐下,拿起《茶州日報》翻看,某某書記視察明陽區廉租房樓盤工地,某某常委親切接見來訪的外國友人,然而腦中思緒凌亂,卻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牀頭電話鈴響了,宋保軍猶豫半秒鐘,伸手抓起話筒接聽。
“表弟,起牀了麼?”是杜隱廊打來的。
“哦,早就起了,我聞雞起舞,向來不習慣賴牀。”宋保軍回答得很口是心非。
“昨晚給你安排的小點心怎麼樣?”杜隱廊嘿嘿笑着,話中含義顯然意有所指。
宋保軍瞄了一眼正在廚房忙碌的俏麗身影:“嗯嗯,挺好的,還不錯。”
“那就好,她是你的了。那可是蒙隊長前幾年從象京電影學院千挑萬選出來的極品尤物。”杜隱廊說:“我現在在機場,老頭子有事叫我馬上趕回中海,不能陪你好好玩玩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做好了安排。就這樣吧,我得登機了。”啪的掛了。
“啊,好的。”宋保軍剛要掛掉電話,突然敏銳的察覺到廚房的許舒欣似乎正朝這裡看過來,忙對着話筒裡嘟嘟嘟的盲音假模假樣的說:“嗯,那好,一個五千萬投資的小項目而已,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不需要問我意見。嗯,回見。”
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彷彿真有那麼回事似的。
許舒欣輕手輕腳走來,端着一杯水氣瀰漫的熱茶放在面前,說:“不好意思啊軍少,酒店條件不夠過關,只有大紅袍和龍井。我替你泡了大紅袍。”
茶水衝在水晶杯裡,色澤澄黃明亮,香氣馥郁,宋保軍提起輕抿一口,正覺沒什麼特別,突然腦子一動,說道:“這大紅袍是正品武夷巖茶,也還可以,可惜就是克隆的,比不上原產六棵樹。”
大紅袍茶樹爲千年古樹,現僅存六株,早已封存起來不再採摘。其他市面上所見的大紅袍盡數是後來繁育培植,可以做到批量生產,自然比不上原產的六棵樹珍貴。
品茶也和品葡萄酒差不多,都需要廣博的學識與長期的接觸。他隨口賣弄,心中得意之極,暗想又成功裝逼了一次。
許舒欣微微笑道:“軍少吃得出這茶的好壞,我可吃不出來。”
宋保軍見對方曲意逢迎,心裡格外享受,問:“對了,最近有沒有拍什麼片子啊?”
“片子倒是有,但劇本都不太好。近期李季學導演籌拍《貓耳洞》正在選角,我也打算報名呢,就不知道能不能選上。”許舒欣說着用漂亮的星眸在他臉上流連,似乎有那麼一層乞求的意思:你能不能幫我跟李導說個話?
《貓耳洞》劇本還在審查階段,娛樂媒體已經炒作得沸沸揚揚了。加上大導演李季學國際知名度極高,該片又是近年少見的對越自衛反擊戰題材商業大片,影片總投資高達八點四億華元,消息一傳出來,立即引發國內外廣泛關注。越南人更是連番在我國駐越大使館靜坐抗議,誓將抵制進行到底。
宋保軍理所當然聽說過情況,暗忖:“要我幫你向李導說話,我一介貧困學生連見李導面的資格都沒有,太開玩笑了。”
眼下他正處於裝逼階段,若被對方看出自己虛實就會丟大臉,千萬不能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