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湖之底,神女魅舞。
夜深人靜時,李少白使出六根道人傳授的‘隔空取物’招數,從打瞌睡的守衛婆子身上摘下鑰匙,救出衆人,又將他們安頓在一處安全石洞中,待妥當安置後這才匆忙趕往神女殿。
神女宮位於神女峰之巔,是神女門女弟子門居住之所,與劍湖地牢一個接天,一個壤地,相距甚遠,而且上山皆是鐵索棧道,極爲難行,李少白使出疾風步,靈巧躍動,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便到達了半山腰,但過了半山腰,便再無上山路徑。只是那半山處有一茅舍,背壁而建,面南朝北,佈局簡陋,舍內有微弱燈光。
李少白心中大驚,會有誰住在這半山腰?不過也顧不得這麼多,此刻心中迫切想要見到母親,片刻也不願耽誤。不過令他發愁的是,眼前已沒有了棧道,而僅憑疾風步就想要登上筆直的神女峰幾乎是不可能的,此刻真是一籌莫展。
正當他四處瞭望,想要尋覓上峰之路時,卻聽見茅屋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什麼人,竟敢擅闖神女峰?”
李少白大步流星地走到茅屋近處,見裡面走出一漢子,再看那人身長八尺、面色紅潤,雙眼炯炯有神,手持一柄木劍,腰間掛着一隻玉簫,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其貌之美不遜潘安,其態之雅不輸宋玉。
“在下李少白,前來拜見碧月仙子!”
那俊美男子怒道:“大膽淫賊,碧月仙子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李少白道:“我可不是淫賊,我有極爲重要的事要問碧月仙子,麻煩前輩告訴我上山的去路!”
那男子冷道:“休要誆我,想要上山,得先看看你本事如何!”
李少白拔出七星劍,道:“那就得罪了!”
李少白與眼前這男子無冤無仇,本無意要傷他,只是此刻內心焦躁,不得已才與其交手。
但見他使出七星追月,那七柄寶劍一齊飛向俊美男子,那人卻不慌不忙,從腰間取下玉笛,放在嘴邊,單單這樣一吹,就從笛子中飛出了數柄無形之劍,朝着李少白的七柄寶劍迎了過來,只聽見“轟”的一聲,數道劍氣在半空中碰撞,擊起了極強的氣流,掀得周圍飛沙走石。
李少白心道這人好生厲害,僅僅是吹了吹笛子便破了自己的七星劍法,看來自己卻不能有絲毫大意。於是配合疾風步使出分身術,直叫人眼花繚亂,那人見其劍法奇妙,放下手中的笛子道:“你怎會用分身術使出幻影劍法,快說,你和劍癡樂進有什麼關係,怎麼會他的成名絕技!”
李少白道:“不錯,我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受到樂老前輩傳說分身術,這幻影劍法也是我根據其分身術推演而成的,雖然我沒見過他老人家的真實面容,但確實也算是有師徒之分!”
那俊美男子臉上的怒色有所消退。“此話當真?”
李少白正色道:“千真萬確,若在下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那俊美男子又道:“好,我姑且相信你!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李少白道:“在下李少白,敢問前輩大名?”
那人道:“哦,原來你就是力敵歐陽虹宇,解開蜀山之困的李少白,那就沒什麼好隱瞞了,在下逍遙子!”
李少白驚得眼珠都快瞪了出來:“什麼?你真是蜀山七子之一的逍遙子?”
那人道:“不錯,正是鄙人!”
李少白道:“你怎麼會在這裡?真是奇怪了,莫非你改投神女門了?”
逍遙子卻突然面露尷尬之色:“這,這個,總之說來話長,以後再慢慢告之。”
李少白道:“有什麼不好說的,前輩你好歹也是響噹噹的‘蜀山七子’,怎麼說起話來竟這般扭捏?”
逍遙子嘆道:“我自小便不喜歡修道練術,只是家父一味強迫,這才投入蜀山派門下,不過後來我離開了蜀山,來到這南海仙島隱居,遠離那些江湖紛擾。”
李少白愣了一下,道:“原來你是劍聖的弟子,真是失敬!但是你怎麼又認識劍癡樂進?”
逍遙子笑道:“我的師父是劍聖不假,但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也曾受到天山劍癡前輩的指點。”
李少白抓了抓後腦勺,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逍遙子突然急道:“你還沒告訴我,爲何要拜見碧月仙子?莫非,你…你也傾慕她,想向他表白?”
李少白驚愕道:“逍遙子前輩,你可不要胡說,碧月仙子可是我孃親!對了,你爲什麼要用‘也’,莫非你……?”
逍遙子臉唰唰變紅,紅到了脖子根,期期艾艾道:“沒……沒有的事情,絕對沒有!”
李少白道:“你也太不會撒謊了,我早就該猜到,蜀山上皆傳言,都說你十年前離開蜀山,其實是爲了一個女子,莫非她就是‘碧月仙子’。”
逍遙子故意轉移話題道:“你確定,你就是她的兒子?”
李少白道:“是師公告訴我的,應該不會有錯。”
逍遙子又道:“那你師公又是誰?”
李少白道:“幽冥鬼谷。”
逍遙子驚得差點跌倒在地。“什麼,幽冥鬼谷是你師公!!!”
李少白奇道:“怎麼,不可以麼?”
逍遙子心道,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人,就連傳說中的幽冥鬼谷也和他有關係,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李少白言辭懇切道:“前輩,我上山的目的就是爲了與孃親相認,還煩勞你告訴我上山的去路!”
逍遙子道:“你既是碧月仙子的兒子,我肯定會助你上去。你聽好,山腰的另一側有一處石門,你敲三下,那門自然會開,進去後裡面有一處吊籃,你走進吊籃,按下巖壁上的青石,吊籃便會自動帶你上去了。”
李少白感激道:“多謝前輩!”當即轉到神女峰背後,來到另一側,依逍遙子之言一一操作。果不其然,坐上那吊籃後,只片刻時間就抵達了山頂。
待到登上山巔之時,李少白立刻驚呆了。山巔之上,星辰比鄰,平原開闊,矗立着一羣林立殿宇,當中間正殿上匾額書“碧月宮神女殿”六個鎏金大字。
趁着皎潔月色,李少白溜入碧月宮。見裡面方圓規矩,雖佈置精妙,但方位卻是十分清晰。他左顧右盼,確定無人後,四處尋覓,見有一間房內有亮光,隔着門窗卻不見人,推門而入,發現裡面卻極爲空蕩。除了周圍的香爐,高臺之上只有一塊牌位,李少白走近細看,上用正楷書“幽冥鬼谷”四個字。
李少白腦子裡面“嗡的”一下,原來這一切果然是真的,不由得激動地跪倒在地下。此時從門外走入一蒙面女子,那女子約莫四十餘歲,個子高挑,全身肌膚雪白,只是臉用紗巾矇住,看不出真實模樣。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我碧月宮!”
李少白道:“在下李少白,來此正是爲了尋找碧月仙子。”
蒙面女子鎮定道:“本宮就是碧月仙子,你找本宮何事?”
李少白雙膝跪地,激動得淚流滿面:“真的是您?”
蒙面女子道:“你哭什麼?你跪在地上是何緣故?”
李少白壓抑住內心的激動道:“是幽冥鬼谷他老人家讓我來找你的。”
蒙面女子吃驚道:“幽冥鬼谷讓你來的?快,擡起頭,讓我看看!”李少白將頭擡起,兩人四目相對,驚的那蒙面女子目瞪口呆。她嘴角抽動,低聲道:“不,不可能,這人怎地這樣像他,太像了……”可又轉念一想,自己的孩兒早已命喪黃泉,又怎會還在人世,自己定是認錯了人。
李少白哭道:“孃親,我是您的孩兒,莫非你不認識我了嗎?”
碧月仙子道:“休得無禮,你這狂妄小子在胡說什麼,本宮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李少白與蘇碧月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認,着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碧月仙子見他模樣與懷帝極爲神似,心中也是十分猶豫,不過馬上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對了,自己的孩兒尚在襁褓的時候背部正中又一圓形胎記,若此人身上也有此物,那就證明他所言非虛。
想到這裡,碧月仙子巧問道:“我且問你,你身上是否有胎記?”
那胎記因正長背心,他從未見過,因此印象並不深刻,只道:“好像沒有。”
碧月仙子對這回答頗爲失望,輕嘆了一口氣。
“不對,好像是有的,養母曾說起,在我被撿回來的時候背心處有一圓形胎記,因爲我自己無法看到,也就記得並不十分清楚。”
碧月仙子由憂轉喜道:“當真如此?”
李少白慌忙道:“我還有其他的證據。”當即從脖子上取出玉玲瓏,交由她的手裡。碧月仙子見他說出恩師的名號,又見他詳述都一一對應,那玲瓏玉正是師父幽冥鬼谷親手送給自己,當年離開懷帝時,正是她親手將這塊玉系在了孩兒的手上,可不想自己的孩兒卻被歹人奪走,過了二十年光景,這塊玉倒成了今日母子相認的信物。
李少白最後說了一句:“這些都是師公幽冥鬼谷告訴我的,也是他讓我來與你相認!”
碧月仙子再也強抑情緒,二十年的思念即刻化作了奪眶而出的淚水。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塊玲瓏玉,驚喜道:“你真是玉兒?”
李少白喜道:“原來我叫玉兒?”
碧月仙子上前將李少白抱在懷中,笑道:“這是你的小名,你自然不知。”
李少白早已不是少不經事的少年,被碧月仙子摟在懷裡,聞到她身上的幽香味,不禁臉紅了起來。
碧月仙子道:“傻孩子,你小時候經常是娘這樣抱着你,你怎麼還害羞起來了?”
李少白頗有些害羞道:“因爲娘你太美了,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碧月仙子破涕爲笑:“你這孩子,嘴真甜,肯定討了不少女子的歡心。”
李少白道:“這是我的真心話,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娘更好看的人了。”
碧月仙子道:“對了,師公他老人家身體怎麼樣了?”
李少白道:“師公他老人家身體好得緊,只是極爲掛念你,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他。”
碧月仙子眼裡噙着淚花道:“師父,弟子不孝,希望師父能體諒我的苦衷。玉兒,娘也是日夜都想念着你,今晚娘要好好和你說說話,以後咱們母子再也不要分離!”
李少白爲尋身世,一路走來受了數不清的委屈,聽她如此一說,滿腹的委屈頓時一掃而空,淚奔道:“孩兒遵命!”
正在這時,卻聽見外面咯吱一聲,似有動靜。
碧月仙子警覺道:“何人鬼鬼祟祟躲在外面?”
正在此時,窗臺外不知不覺出現了一黑衫人。那黑衫人捋了捋鬍鬚,笑道:“老夫已經將元氣降到最低,想不到還是被你發現了,看來‘五聖’的名號果真是名不虛傳。”
碧月仙子冷笑道:“司馬大人,我不去找你,你竟然送上門來了。”
那人慢慢邁進紫薇閣,走到碧月仙子面前,拱手施禮道:“司馬南在此拜見蘇貴妃!”
碧月仙子冷道:“收起你那虛僞的面孔,昔日你勾結楚王劉聰,謀我夫婿性命,害我骨肉分離,這筆血海深仇二十年來我從未忘記,今日就要取你狗命!”
李少白震驚道:“娘,你說什麼,這人是殺害我爹的仇人?”
碧月仙子道:“就是這人害了你爹,玉兒,今日娘就要爲你爹報仇!”
正在此時,李少白卻擋在面前,“娘,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爹的血海深仇理應由我來報!”
司馬南詭笑道,“臭小子,就憑你這點微末功夫,恐怕還動不了老夫半根毫毛!”
李少白本就是個急性之人,一聽這話這還了得,立刻拔出七星劍,凝聚宗氣,正欲使出‘天劍九式’,就被迎面的一股氣壓迫得頭暈胸悶,全身也變得鬆軟無力,無法站立。
李少白心道不妙,對方的身體中散發着極強的霸氣!
正在這時,司馬南雙掌一推,“火雲掌”竟直襲李少白。
說時遲,那時快,那片火雲卻被一道水柱攔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