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
如果說,機器時代的時空穿梭已經被元世界所拋棄,那隻能證明元世界裡有更加便捷的飛躍方式,建國的祖父,是這方面的踐行者。
他的外婆和外公,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秘密?
我想,我們有必要花費點力氣來闡明。
建國的外公,也叫建國。
一個姓肖,一個姓陳。
“黑洞最近的波動更厲害了。”
“哈勃場域的邊界拓寬了,又多了7000萬個星系。”
“太陽內部裂變加速了,多少秒?那不至於。”
“真無聊。”建國躺在昏暗的牀上翹着二郎腿。
“人若螻蟻,想着當下才實際,搞那些摸不到邊的事無異於杞人憂天,別說7000萬個星系,就是1個億我都信,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們無外乎是生活在地球這個宇宙的細胞內的一個微乎其微的EGF前體,甚至都不如它,得過且過吧,這一天天的。”
“去,做飯去。”
“喝粥吧,沒米下鍋了。”
“去買啊,你那雙腿是廢的嗎?”
“我有什麼辦法,我們國家都夠好的了,你看看其他地方,哪有什麼rmb兌換政策,全都成一堆廢紙了,國家有困難我們得撐住啊,一百多年前我們這樣,現在也得這樣。”
“那你不去工作你怪誰?”
“這不是等着分配呢嗎,行了,現在就剩幾億人了,我這個博士肯定能謀個好差事好伐啦。”
“你那文科博士還叫博士,我告訴你文人這種學術換權術的,在這個時代,就在這,北緯53度,你們啥也不是。資源站需要人力,你去幹苦力比較合適。”
“你,懶得和你講。我不去幹,要去你去。”
小窗上的風鈴緩緩地扭動着,難得的北風徐徐掠過,顯得那又高又小的窗戶非常不合時宜,陰濛濛的天氣,彷彿被吹散了少許。
“你好,是肖建國博士嗎?”
“你好,是我是我,您是?”
“我這裡是龍江省人文研究所的,現組建人類大規模遷徙研究團隊,請您於新曆3月34日到省人文研究所報到。”
“好好好,沒問題,請問位置是?”
“哦不好意思,在北緯53度東經122度,你試一下超導航系統能不能找到。我們已經派人送到您家裡了。”
“叮咚。”
官方快遞,迅速而高效。
北風捲地,百草難折,因爲土地上幾乎已是枯草絕跡的一番景象。缺乏光合作用的環境不足以讓大部分植物生存,北方原始的大棚養殖技術又派上了用場。
建國的車緩緩地停在了不啻於荒漠中的一棵松樹般的一處建築旁。風沙細軟,天色昏暗。枯萎的黑土地旁傻愣愣地杵着一個升旗臺,網上看去,那鮮豔的紅旗瞬間讓人倍感舒爽,這是活着的人們心中的信仰,在這個荒誕和無奈的年代,唯有主義才能讓人堅持活下去。不遠處一棟建築彷彿拔地而起,古典和現代風格的裝飾在建國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幅21世紀初的文藝復興景象,現在這個時候,什麼人文主義什麼精神食糧,都是屁。
循着龍江省人文研究所的的白色牌子,建國走進了自己人生的新天地。2099年3月34日,在3月的最後一天裡,建國長吁了一口氣,看來自己也不是沒有市場,他這樣想。
“這該死的傳感器,弄得頭好痛。”
景象傳輸器的副作用很大,人類還需要適應一段時間才行。
“歡迎建國帥哥入職,followme。”
跟着國家研製的新型機器人,建國小心地移動着步子。對於陌生的環境,他需要適應一小段時間。
北國的春天,真他媽的掃興。跟我小時候的印象完全不同。我出生在奉天省的一個小縣城裡,背靠俄羅斯,遠望朝鮮國,北緯,呸,這該死的習慣。我很想我的媽媽,每年春天,她都會上山摘野菜給我吃,江魚豆腐五花肉,野菜木耳香椿芽,人生無處不充滿未知和挑戰,有時候我也知道,你再努力,天賦和起點還是要制約你的發展,但我知足,我爲我出生在這個國家而滿足,能過上普通人的日子現在是我最大的奢望,但起碼我活下來了。也許,奮鬥的意義不在於一定成功或是名留竹書,而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自己找尋到了生存的意義和知足的心態。在這突如其來的災難中活下來,我知道我是幸運兒,但家認爲我承擔這一切,我心有不甘,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好好活在當下,能爲我得信仰奉獻出最後一點火熱,這是我在30歲的今天活下去的意義。說白了,需要我赴死,我寧願死的有意義,不然,我就苟且偷生。
北國的春天,氣溫升到零上27度,這跟建國的認知完全不同。是的,我的認知裡確實不是這樣,搞得這麼正經,如果知道若干年後北國的氣溫也是如此這般,我還跑到千里之外的南國幹嘛,簡直是多此一舉。
爲了到南國,感受一次人類大遷徙的不易,這是他的命中註定。我想是的。
午後的陽光愜意十足。身處南國的我並不是很舒服,因爲此刻正值回南,但氣溫舒適倒也怡然自得,你問我是誰?我是王建國的朋友啊。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肖建國,只認識王建國。肖建國是生活在70多年後的北國人,兩個建國達成了一種互文的感覺,雖然人不是文本,但皆有不知今月照何人之感。我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70多年後,肖建國只能透過北緯53.6度的天空望着那微弱的月光,更覺得自己幸福,但誰能說,他隱約看得到的月光,未曾在70多年前的今天光顧過我這個老顧客呢?
我和建國一樣想念北國之春,但我們都不得不面對,重新找尋家園的宿命。原來我和建國也有着這樣的默契。
在北國的春風的撩撥下,肖建國走進了研究所,他用腳踩熄了一隻燃燒殆盡的煙體。傳感器感應不到地面的景象,但能夠傳輸對面和身後的畫面,地面就像是人類的一個死角,退化的,不只是人類的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