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遠古小說
考據不是我的專業。
20歲的我,除了寫過網絡小說、調戲過良家中年婦女就是賣手機、打掃廁所,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事兒,我不幹。
事情是這樣的。
我們誰也不會想到短短几十年的時間,人類竟然退化成這種模樣(從另一種層面來講也可以視爲一種進化)。
無關器質性的退化,好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爲此刻,我正生活在距離2099年78年之久的今天,也可以說是非外在的器質性變化吧,坐在沙發上的我,只會翻看着蘋果手機上的日曆,以及詢問小米語音機器人今天的天氣如何,今天是2021年3月12日星期六,它是這樣回覆我的。不管我和你怎樣想,2099年的現實就擺在那,你我都無法改變。
時鐘停止了走動,或者說是無奈的挪動。
“紅梅,你是不是又沒及時去頂樓借光,你看電子錶又沒電了,報不了時麻煩死了。”
“借光,我是說你起開。”紅梅生氣地像一旁的黑影吐了一口吐沫,這個黑影應該是建國。
“他奶奶的這該死的太陽,不,這該死的地球,一天就24分鐘的光照,你知不知道我連滾帶爬擠上樓頂有多麼難,我告訴你,要是在我奶奶那個年代,你這種好吃懶做的人早晚要去地鐵站裡撿垃圾。”
“行啦,七八十年前的事你總提它幹嘛,地鐵這玩意有10年沒聽見過了吧,那次火星被撞擊之後,亂七八糟的碎片飛過來別說地鐵了,開放三胎這個政策都白玩了。”
“費什麼話,啊是火星偏離軌道了,那你這24分鐘的光照你賴人家嗎,要不是環境破壞搞的什麼二氧化碳、二氧化硫亂七八糟的太多,我們怎麼可能每天只能藉着大氣層的缺口曬那一點僅剩的光,你們男人不是要改造世界嗎,就這樣子改造的?”
“那你跟我說不着,10年前那些個碎片讓我家破人亡,你起碼還有姐姐和弟弟吧,誰也沒有我慘,好在我本來就有眼疾,除了比你更適應這種陰濛濛的天,有哪點比得上你,知足吧你。”
“滾一邊去吧你,本來我是要去西羅留學的,現在呢,不僅離開故鄉和你到這個冷的要命的地方,還得每天伺候你和你那隻如魚得水的貓,呸,現在的魚比貓還多,什麼世道,菜比銀子都貴,還不如死了算了。”
建國剛想吵回去,突然止住了自己的o型嘴。一種久遠的集體無意識襲來,2099年的人類,暴躁是常態,環境和生存的壓力讓人們無法冷靜,生育是奢侈的,想要生育需要繳納100萬元,但吃一次青菜就要1千元,在我這個時代,這些不敢想的事情全都應驗了。大氣的厚度讓人類的眼睛在幾十年內弱化,這能夠保護他們習慣長期陰沉昏暗的環境,就像貓一樣,當然這個時代是貓科動物的時代,它們的視力要比我們好的多,畢竟在黑暗中它們的進化要比我們早得多。建國和紅梅在北國嫩市已經定居8年了,嫩市應該位於在北緯53.6度。
在24小時制的每一天裡,太陽光能夠排除萬難射進北緯53度這個地界的時間,只有24分鐘。這24分鐘顯然滿足不了貪婪的人類,抱怨和黑暗讓人類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但他們仍然隨波逐流選擇了遷徙,遷徙是人類歷史的常態,這非集體性活動,或者說是一種不遵循集體意志的個人行動,趕巧的是,亞熱帶的成羣的動物(包括人類)都開始向遙遠的高緯度地區行進。這個原本連火車都沒有的小城市瞬間成了大熱門,地球環境的改變和大批量人類的遷徙,使得這個原本寒冷的地方,也異常溫暖起來。
“紅梅,你辛苦了,我知道你從南國到這裡來不容易。”建國在黑暗中摸索着,輕輕地撫摸着他女朋友的手。
“該死的國際公約,不然老孃就能到北緯60度那裡快活去了。”
北緯60度,在2099年成爲了富人的天堂,普通人在任何時候,都要慢半拍。
2099年,人類的視覺退化到了一種驚人的地步,生物進化論被莫名的擊垮了,但是人類的脾氣卻也驚人的進化了。情商和禮儀變成了奢侈的東西,那些珍貴的玩意兒只有在北緯60度的雅克城才能看見,哦對,不能說是看見,而是感知。
一陣風吹過來,建國模糊地看到自家的貓,在房間裡高高的小窗上搖着尾巴。
“這該死的畜生。”說完,他發覺貓彷彿回過頭,對自己笑了笑。
這就是我說的事情。
這是我寫的網絡小說,在元世界裡寫的小說。
但,事實上,所有內容全部來自於我祖爺爺的手記。這似乎是一種現實,一種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
2199年,不僅慾望受制,文化也不自由。說是焚書坑儒,一點不爲過。
看到祖爺爺寫的“遠古小說”,事實上我更覺得它是一種生活紀實,現在我將它搬到元世界的網絡平臺上,瞧我這話說的,元世界不就是網絡麼,網絡裡面的網絡,真像是俄羅斯套娃一樣繁瑣。
且不說這份遠古小說的真實性,只是看到裡面那些熟悉的名字,我的大腦已經開始飛速運轉。
到底我的祖輩做了什麼事,她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也許好壞本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在不同時代、不同語境下,都有新的解釋,只不過,元宇宙爲了忽悠我們,把我們洗腦爲“好人”罷了。
那如果我是好人,爲什麼要給我扣上“漢奸”的帽子呢?
“小陳,你幹什麼呢,讓你送的那封信送去了沒有,還沒吧,我不管你在忙什麼,這件事,現在,立刻去做,跑起來。”
韋寶寶今天有點反常。
往常,就算我偷懶寫小說,她也會在後面悄咪咪地駐足窺探,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嚇我一跳。但今天,她的語氣裡分明透露着危險的情緒,我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事情不簡單,不簡單的事,總讓人心神不寧。
“好。”
我沒有廢話。
乘坐着高速飛行器,理論上十幾公里的距離就像是兩點一線的遊戲,一分鐘不到便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處二層高的舊房子。
不過也不奇怪,在元世界,根據用戶的需求可以構建不同風格的居所,當然,這種權力只限於C類及以上人羣,因此,這個收信人並不簡單。
“你好,M先生在嗎?”
並沒有人迴應。
屋外的環境每隔一分鐘便會變換一次,屋子的裝飾每五分鐘變化一次,就這樣,我站了十五分鐘,還是沒有人迴應。
看來,這個人和尹澄澄、韋寶寶一樣,似乎是可以自由出入元世界的,甚至,他可以住在這裡,不受條例的約束。
元世界界法第一章第十二條規定,任何公民不得在不經允許的情況下滯留元世界,如若發現擅自滯留者,將處以30日緊閉,並將違規記錄記入檔案,當月積分清零。
如此嚴格的規則,讓我更加懷疑這些停留在元世界裡的人們,到底在進行着什麼樣的勾當。
或許,我可以在祖爺爺的遠古小說裡,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