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
木伐雖然以前沒見過傳說中大名鼎鼎的“畀”組織首領巳,但也曾聽人說起過巳的樣子,自從巳當上“畀”這個奴隸組織首領之後,巳的大名也被越來越多的人知曉,木伐還曾聽說,一些大型的城邑內,許多人將“巳”的大名用來嚇小孩,不聽話的小孩會被巳捉走之類的唬人的話。
木伐還曾聽一部分販賣奴隸的人說過,那些唬人的話未必都是假話。
至於巳手裡拿着的那個看上去像是一把大鐮刀狀的東西,其實是一個“十”字樣的長柄,長柄上端則是一個獸牙形的觿狀利器。
與其他用來解繩結的觿不同,巳所拿着的長柄上方的那個,與其說是一把大點的觿,不如說是觿狀的刀,金屬製成,邊緣打磨鋒利,夜色下隨着巳的走動隱隱顯出寒光。長柄上方的觿刀上有個眼睛的雕紋,代表着省民,對上那個雕紋,會讓人有種被盯上的感覺,自身猶如擱在砧板上的肉,而對方則在衡量你的價值。
木伐打量着這個僅僅依靠名字就能嚇哭小孩的奴隸主首領,心中警惕更甚。
坴寨,刺都,區離等人也全身戒備起來。
被綁成個繭的盜七在巳出現之後,往那邊瞧了一眼,便繼續研究夜空,好像感受不到來自巳的充滿了殺意的視線一般,淡定無比,至少面上如此。
邵玄看了眼出現的巳,又扭頭朝周圍掃了一眼,除了巳之外,還有其他人前來。
哐啦哐啦
月光下,隨着急促的奔跑聲,六個穿着黑袍半蒙面的身形偏瘦的身影出現,每人手上都拿着鎖鏈,哐啦響動的鎖鏈鏈身同樣寒光閃爍。六人分成兩邊,三人一側,與先一步出現的巳一起,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弧,而邵玄幾人則位於他們所圍成的半圓的圓心處。
這些黑衣人的陣勢,給衆人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要圍獵,但炎角人圍獵猛獸,而“畀”,圍獵人。木伐聽到過一個說法被這些鎖鏈綁住的人,從未有成功逃脫的。
巳與出現的六人都在五十步遠處停住,此時看人的視線都冷冰冰的,周身的溫度似乎都因爲他們而降低,冰寒的視線冷冷掃視着邵玄一行人,最後在盜七身上停住,像是被寒冰給凍住,毫不偏移,視線如刀,幾欲從盜七身上削下肉一般。
如此強烈的注視,盜七不可能察覺不到,只是,盜七依舊盯着夜空,沒有去看巳七人,無所謂地撇撇嘴。
拿鎖鏈的這些人,就是巳的親信,也是追殺過盜七的人,在盜七看來,這些人找了他這麼久,還是被他輕易逃脫,不足爲慮,這幫人都是廢物。與其去想這些趕來的廢物們,不如多琢磨琢磨怎麼開溜。
巳充滿了冰冷殺意的視線從盜七身上挪開,再次看向邵玄一行人,不滿地皺起眉頭,“東西呢?”聲音像是冰冷的鎖鏈在摩擦一樣,冷流躥動,聽得人遍體生寒。
盜七這時候不裝死了,對巳翻了個白眼,“別問我。”說着還朝邵玄努努嘴,示意巳看旁邊。
巳兩條眉毛緊鎖,周身冷意陡升。他能感覺到被偷走的骨錯已經不在這裡,但循着蹤跡過來,卻碰到了這幫人。
森寒的視線不再是對着盜七,而是轉向打頭的邵玄,雙眼微微眯起,彷彿打開的枷鎖即將扣在目標身上。
“炎角人?”語氣雖帶疑問,但巳能這麼說出來,就已經是確定了。
巳又看了看另外五人,除了邵玄之外,這五人都不是炎角人,身份也不同。只是……
巳的視線在甘切身上停留的時間稍長,另外四個人都好說,包括在場的唯一一個炎角人,巳都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唯一讓他疑惑的,只有甘切,因爲,以他的眼力,他覺得,這個人更應該是死人。看不懂,當真奇怪。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回被盜的骨錯,其他的以後再說。世間因火種原因,總有些奇怪的部落與衆不同,那個像死人一般的人,或許也在此之列,不知道耐不耐打,若是耐打,這種人可以當奴隸賣個高價?職業使然,巳第一個想到的依舊是對方作爲奴隸的價值。
短暫的思索過後,巳看向邵玄。他知道,這次過來的隊伍是炎角打頭,所以,還是得盯炎角。
“你們拿了?”巳問,不等邵玄回答,他又道,“交出來!”壓根不給邵玄任何解釋的機會,他只要東西,其他的廢話不想聽。
“不在這裡。”邵玄道。
“我當然知道不在這裡,我說的是,你,將東西,拿回來給我!否則……”巳手腕一動,刺目的寒光乍現,鋒利的觿刀刀刃對向邵玄所在的位置。
“否則如何?”邵玄道。
“否則,你們都將被抓去當奴隸!”巳陰冷的聲音說道。
就如盜七所言,畀組織的人,延續着省民的傳統,也就是說,他們看什麼都像是在看奴隸,一般來說,他們不會朝自由人出手。所謂的自由人,也就是脫離了部族,也不在任何組織,屬於遊離狀態的自由行動的人,但若是見到覺得非常有價值的自由人,他們也會將那些自由人變爲奴隸。
這也是很多人防備“畀”的原因。
當然,非常時期,比如當下這個奴隸貿易供不應求的時候,他們還會特意向部落出手,在這邊大陸朝部落出手可能會有一些麻煩,但若是朝海那邊的另一塊大陸上的部落出手,所要面對的麻煩就小很多了。
他們不知道炎角部落很難對付?當然是知道的,在出手之前,他們也做過初步的調查,甚至爲了保險起見,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先朝炎角周圍的一些部落出手。只是,他們還是低估了炎角部落的能力,更沒想到,稷放會親自下令干涉他們對炎角的地盤出手。
抓到的奴隸,哪有白白放回去的道理?這與“畀”的風格嚴重不符。
只是,話是稷放說的,巳雖然不滿意,但也不至於爲了這點數量的奴隸破壞與稷放的合作關係,但現在,事情有變,既然遇到了炎角人,對方手中還有他的東西,那就由不得稷放再說話了。
“畀”的行事風格,碰到的肉就咬住別鬆口,就算最後抓不到人,也要從對方身上咬出血來,讓他們知道知道第一奴隸組織“畀”的厲害!別人的膽怯就是他們的榮耀。
木伐聞言驚疑地看了看巳,確定巳不是在開玩笑,對方還真敢違抗稷放的命令,朝炎角下手?木伐又望向邵玄,想看看這位炎角大長老的反應,然而,他並沒有從邵玄面上看出什麼異樣來,只是感覺氣氛有些怪。
“抓我?”
邵玄語氣平靜,像只是隨意詢問對方有沒有吃飯一般,面上也沒有半分怒氣,然而,離邵玄不遠的盜七卻猛地打了個寒顫,隨即,盜七又興奮起來,心中幾乎是慶祝一般地興奮狂笑。
哈哈哈哈!
說出來了!巳果然說出來了!
在盜七以爲自己是當前炎角最大的眼中釘的時候,在他感覺前途一片暗淡的時候,突然蹦出了個比他更能拉仇恨的傻x,盜七能不興奮嗎?盜七知道,那邊部落的人可不喜歡“奴隸”這個稱呼,當年幾大部落都與沙漠上的奴隸主們鬥智鬥勇過,而方纔,巳那句話拉的仇恨值可不小,看看旁邊那幾個人,氣得都快燒起來了。
區離的拳頭都捏得咯咯響,坴寨和刺都臉都拉老長。甘切……甘切還是老樣子,沒發怒,反倒一直在好奇地打量巳,以及周圍那些拿鎖鏈的黑衣人。
盜七心情開始燦爛了,被炎角抓住之後,該說的都說了,還非常配合地在這裡當誘餌,這麼幹脆,其原因並不只是因爲他忌憚邵玄,他還想將巳釣過來之後,趁炎角與巳交涉的時間,他找機會開溜,反正炎角對這幫抓部落人當奴隸的奴隸主們沒好感。只是,他沒想到,巳比他所預計的還要瘋狂。
是的,在盜七看來,敢對邵玄說“抓你當奴隸”的人,都是瘋子。
盜七擡頭看向夜空,今晚星光燦爛,適合麻溜地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