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宮女的腳步聲已漸漸的消失,想到公子負芻等人也還在等着自己出席晚宴,帶棄連忙起身。
隨即,在楠兒那略帶着幾分幽怨的眼神注視下,仔細的穿上了一旁楠兒此前早已爲他備好的嶄新衣物,又依依不捨的與其擁吻作別。
獨自循着來時之路悄悄的退了出去,帶棄匆匆的趕到了舉辦晚宴所在的巨宮。
此時的大殿內,一派喜慶的氣氛。無數大紅的宮燈高高掛起,殿門口兩側、殿內四周的角落裡,處處是冬日裡難得一見的花團錦簇。
無數青春俏麗的宮女,輕輕扭動着曼妙的身姿,滿面喜意的穿梭往來於密佈殿內各處的宴席之間。佈置各類餐飲用具,以及接待一應賓客。
唯恐碰撞到沿途旁人,帶棄小心翼翼的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目光不住的張望向殿內四處,仔細的尋覓之前同行的姜好諸人。
“帶棄小友,我們在此!”
不多時,殿內上方的某處角落中,那仲由宗師遠遠的望見了探頭探腦正四處張望着的帶棄,遂起身揮手招呼。
循聲望見了仲由宗師正遙遙的對自己揮手致意,帶棄連忙繞過了沿途一處處擁擠的人羣,七拐八彎的緩緩行了過去。
來到了衆人的所處之席,只見姜好霍地起身,睜大了雙目,直直的瞪着此刻面上已是容光煥發,渾身更是煥然一新的帶棄。
“帶棄小友,你這是去了哪裡,怎麼又換了一身裝扮?倒有點,有點像是新郎一般!”立於一側的仲由宗師不知其中緣由,見此情景,輕輕拍着帶棄的肩膀,神情疑惑的問道。
一旁那姜好聞言更是一陣勃然大怒,忍不住譏諷道:“某人之前恐怕還真是去做新郎了呢,還說什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哼!簡直就是重色輕友!”
望着帶棄走近並在身旁落下座來,公孫發端坐於一旁不發一語。
倒是那聰明絕頂的公子負芻,略一思索,便揣測到了其中的關節,急忙微笑着轉移話題道:“晚宴即將開始,不知待會是否有幸敬那楠公主一杯,以略表本人心中對春申君大人的崇敬之意。”
原來,李太后新收的義女楠兒乃是春申君黃歇之女的消息此際已然公佈。也正因爲如此,楚王賜封李太后的義女黃楠爲公主,才更加顯得理所當然而又名正言順。
隨着公子負芻親自開口,衆人才漸漸的沉默下來,都靜靜的安坐在那裡不動,只待晚宴正式開始。
期間,不斷的有各色人等前來與公子負芻見禮,連帶着其身畔的帶棄等人也收穫了不少敬仰的目光與一片片溢美之詞。
過了半晌,待到宴席正式開始,衆人勞頓了一整日,早已是飢腸轆轆,也顧不得飲酒,只是埋頭大吃。
宴席之中,只有那些素來長袖善舞之人,以及一干平素親近熟稔的至交好友,彼此之間方纔觥籌交錯個不停。
期間,一應好酒好菜流水似的上個不停。
但是,席中一衆賀客們左等右等,那作爲了晚宴正主的楠公主卻遲遲不見現身。
到得後來,待那李太后親自出席,並敬酒致辭,席間一衆道賀的賓客方纔知曉,楠公主因偶感風寒,身體不適,卻不便出席今晚的宴席了。
“真是可惜,楠公主居然感染風寒了!”
“哎!不知道要不要緊,許是方纔冊封大典之時受了外間的寒氣侵襲。”
一時間,席間的一衆賓客們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
聞聽着周遭一衆賓客們的議論紛紛,帶棄心中只覺一陣懺愧,急忙垂下頭來默默的大吃大喝。而其身旁的姜好,則一面斯條慢理的吃吃喝喝着,一面又不依不饒的對着帶棄各種夾槍帶棒的冷嘲熱諷。
待得衆人吃飽喝足,公子負芻又與宴席中其他相熟的賓客們略爲招呼寒暄了一陣,便攜了諸人匆匆的打道回府了。
回到居所之中,房門也忘記了帶上,帶棄只是呆呆的坐於房中,滿腦子都在回味着白日裡那些旖旎纏綿的畫面場景。
片刻之後,當姜好輕輕的走進房內時,居然都沒有絲毫的察覺。
望着呆坐在那裡一陣癡癡傻傻的帶棄,姜好不覺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慢慢走近,俯下身去,突然輕輕的問道:“見到了?”
“嗯,見到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帶棄木然的迴應道。
“那你們有沒有那個?”豎起雙眉,狠狠的瞪了帶棄一眼,姜好怒道。
“那個,嗯,那個,”傻不愣登的摸了摸頭,帶棄突然醒悟過來,漲紅了臉道:“什麼那個?沒有那個!”
“重色輕友的傢伙!”自顧自的落下座來,姜好忿忿的道。
到了此刻,帶棄已然徹底清醒了過來,傻傻的望着端坐於一旁的姜好,神情疑惑的問道:“咦,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怎麼進來的?門又沒關,我就是這樣走進來的啊。”給自己倒上一杯冷茶,輕輕的啜了一口,姜好神情坦然的道。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怎麼沒發覺?”又撓了撓頭,帶棄迷迷糊糊的問道。
“你的魂魄都已經被狐狸精給勾走了,又怎麼會發覺。”重重的放下茶杯,姜好板着臉冷冷的說道。
“狐狸精?什麼狐狸精?”聞言,帶棄雙眉一皺,面上神情漸漸轉淡,言語之中略帶了幾分生氣的問道:“誰是狐狸精?!”
“你自己慢慢想吧。”
見帶棄面上神色似乎有些不善,姜好猛地站起身,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打着呵欠道:“好睏,我要去睡覺了。”
說完,姜好便徑直離開了,獨留下帶棄依舊在那裡細細遐想回味。
……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與此同時的令尹府中,一衆高層人物正聚於書房中密議。
一陣陣陰寒冷冽的北風呼嘯而過,頓時,房門檐上的幾串燈籠也隨之搖搖晃晃了起來,連帶着整個房內口處一陣明暗不定。
此時,房內的四處,已升起了幾盆熊熊的火爐,滾滾翻涌的熱氣頓時烘得房內一片溫煦如春。
靜靜的聽完了一位門客的彙報,李園輕輕捻着頷下鬍鬚,若有所思的道:“你說什麼,帶棄便是當日事後斬殺了春申君莊園內那一干內應的少年。如此說來,那羣青丘盜寇之前並沒有去清理莊園內遺留的一應未了事務。”
“據查,那羣青丘盜寇就在那幾日突然之間被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神秘俠客殺散,時間上非常湊巧。再結合那結義社劉一斗的離奇身亡,以及此後帶棄如此盡心竭力的幫助結義社臨官氏之事來看,極有可能,前前後後這一系列的事件當中,都存在着帶棄的身影。”一旁的計然淡淡的道。
“大人,另據安插在王上身邊的密線傳來的緊急消息所述,今日公子負芻曾攜了其門客仲由宗師前往渚宮拜會王上。三人神神秘秘的細談了良久,期間,王上還發怒摔碎了一個茶杯。”
旁邊的暗影之中,一位門客開口說道:“極有可能,二人與王上密談了些什麼不太好的機密之事。”
“什麼,那公子負芻今日與王上密會了。”李園滿面狐疑的道。
“莫非,是那帶棄發覺了些什麼?又或者,是公子負芻私下裡探聽到了一些什麼風聲?”聞言,一旁的計然擡手輕輕捋了捋頷下長鬚,若有所思的說道。
“帶棄!”李園頓時一陣咬牙切齒,隨後又惡狠狠的道:“意想不到那楠兒丫頭沒有成爲禍根,倒出了帶棄這麼個禍害。”
“之前,公子負芻與施惠、仲由宗師、帶棄三人曾經有過一番密議,或許便是商議對付令尹大人之事吧。”此時,一道陰沉的聲音從一旁陰暗的角落裡傳了出來。
“如此說來,倒是極有可能。”李園認真的揣測道。
“帶棄只是區區一介匹夫,倒是容易對付些,”那計然又緩緩說道:“公子負芻就不太好對付了,先王庶子,王上兄長,在楚國朝野乃至宗室之中都素有威望,其自身又頗具勢力。況且,在楚都之中,我們也不太好動手。”
“不如,先暗中佈置一些強者,設下埋伏將那帶棄斬殺,如此一來,也算是斷了那公子負芻的一條膀臂。”陰暗的角落中,那道陰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言語之中,隱隱夾雜着幾分嫉恨。
微微皺了皺眉頭,李園淡淡的道:“帶棄乃一介匹夫而已,早晚可以將其玩弄於鼓掌之中,至於將其斬殺,目前尚還不是重點,稍緩再議吧。我們可以先在楠公主的身邊安下一條眼線,以密切監視其有無異常舉動。另外,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對付那公子負芻。”
旁邊的計然眉頭驟然一緊,待沉思了片刻,忽然計上心來,當即附耳向那李園低聲細細的說道:“我有一計,想來,之後,我們倒是可以如此這般……”
“當真是連環妙計!”待得那計然將心中計謀詳細說完,李園不禁拍案大喜道:“計然兄真乃國士也!”
當下,圍繞着計然所獻之計,衆人細細密議了一番,商定了一系列周全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