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三章生身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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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少彧執三寶玉如意,面上依舊帶着溫和笑意,道:“君父倒是讓吾好找,吾遍尋閻浮人間四境,以及閻浮周匝十萬世界,費了不小的心力,才找到君父棲身的洞天。”

“也多虧這一股虛空亂流沒有飄出太遠,要不然裹挾着君父到了宇宙不知名的深處,吾就是有通天的能耐,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君父行蹤。”

“荀少彧?”

荀尚觀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這一位既熟悉,又極爲陌生的身影,在那一股深邃莫名的壓力下,竟然讓荀尚觀有一種不知何來的恐慌。

這是生命層次的無形壓制,‘混元道果’不經意間透漏了幾絲氣機,就能壓垮一尊天人道果的所有信念,並且連帶鎮殺千百尊神魔天人。

“自然是我,沒想到時隔十數載,君父還能記得吾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兒子在此恭賀君父證就天人之道,得了長生不死之身,着實可喜可賀。”

荀少彧見着荀尚觀警惕的目光,臉上的笑意愈發清晰,這也算是一種逆反心理。當初在位之時的荀尚觀,對荀少彧的壓制着實過甚,一度成爲了荀少彧的心頭陰影。

若不是荀尚觀看輕了荀少彧,沒有見到荀少彧心性之險,讓荀少彧有着困龍升淵的機會,荀少彧就是有着崑崙鏡在身,也根本不會有今時今日的成就。

再是天命所歸,再是堅韌隱忍,倘若沒有‘如魚得水’的環境,荀少彧最後的結局,不是被人發現端倪,死得悄無聲息,就是泯然衆人矣,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如今荀少彧以‘混元道果’之數降臨,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天人神魔,一身的混元氣機就能讓荀尚觀如墜冰窟,尤其是見着荀尚觀面上不經意流露的忌憚,更是讓荀少彧心頭難得的有了一絲悵然。

世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說的真是一點也沒錯,荀少彧與荀尚觀之間的感情極爲淡薄,彼此間也就比陌生人強上一絲,所謂的父子親情就是一個笑話。

須知,所謂的‘君父’,可是‘君’在‘父’前,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荀尚觀除了對待選定的繼承人,其他的血脈子嗣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個‘工具’,專門爲了磨礪繼承人的‘工具’。

幾世爲皇爲帝的經歷,荀少彧對這種心思不說是瞭如指掌,也是洞岸觀火,當然能看出內中的本質,如此一來對荀尚觀的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你……真的是吾兒?”荀尚觀眸子中的猶疑極爲明顯,顯然不相信這一位手執玉如意的恐怖存在,會是他那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十四子。

“不……這不可能,你到底是誰?以荀少彧的面目出現,又有何企圖?”荀尚觀仔細的看了看荀少彧,神色間一片冷戾,依舊不敢置信來人真的是荀少彧。

荀尚觀只在離開了呂國不到二十載,可不是兩百載亦或是兩千載,便是外界真的過去了兩千載歲月,荀少彧又何德何能,能煉就如此驚人的神通。

荀少彧平靜的注視了荀尚觀一會兒,待看到荀尚觀猶自不信後,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道:“南陽之戰,君父跌落虛空亂流,距今將盡二十載矣,苦境國人都以爲君父罹難,進而各方羣起爭位,呂國數載亂象至此而始。”

“而君父能在這方洞天之內,得到莫大大機緣,藉此邁出成仙成神的一步,躋身於天人不死之道,卻是誰都沒想到的,這也是君父的機緣。”

“你真的是吾兒少彧?”似乎相信了荀少彧的話,荀尚觀面上冷色漸緩,語氣也不似先前一般疏遠,面上帶着激動之色,彷彿一個多年未見兒子的老父親。

“吾兒……吾兒……”荀尚觀神容激動,舉止間似有躊躇,完滿的演繹了一個老父對自家小子的一份父子親情,不愧是將呂國文物玩弄鼓掌之間的一代梟雄。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啊!”

見着荀尚觀故作姿態,荀少彧玩味的一笑,只覺得荀尚觀這位文侯的演技着實爐火純青,這神態中包含着的父子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若是荀少彧真與荀尚觀有着如此深的感情,當初的荀少彧也就不會在燁庭步步驚心,還要常年被貼身女婢喂慢性毒藥,以此麻痹各方的視線,方能獲得一口喘息之機。

“反正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閻浮人間四境,你都是不能再回去了。呂國已經有了一個君主,也有了一個‘主父’,可不能再出現一個‘太主父’。”

荀少彧淡淡的話語中,帶着難以言喻的冷酷,哪怕眼前之人是祂的生身之父,可是那一絲淡薄感情,終究不能與荀天明這個唯一血脈相比。

尤其是荀尚觀野心勃勃,在踏入天人不死之道之後,竟然有了窺伺天子帝位的心思,對遠在呂國爲君的荀天明,威脅之大可想而知,荀少彧更不能將荀尚觀留在閻浮人間了。

不說呂國國朝之中的一部分文侯死忠,就是聞源明這個老太師會有何態度,都讓荀少彧難以把握,雖然聞源明一直都很識時務,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隆!隆!隆!

察覺到荀少彧語氣不對,荀尚觀斷然出手,天人氣機迸發無窮,拳意精神凝聚一方輪迴大磨盤,輪迴天地衆生的氣機,碾碎一片片虛空,一式《周天輪迴印》動念之間輪迴生滅,整座殘破洞天之境都在搖搖欲墜。

“負隅頑抗,”

面對荀尚觀的天人攻伐。荀少彧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混元道果’級數的祂,又怎是區區天人不死可以反抗的,就如螻蟻踩死了蠻象,連億萬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縱然荀少彧此刻降臨的只是一道神念,就連三寶玉如意都只是一絲投影顯華,但內中的力量可是真實不虛的,任是荀尚觀再多的手段,也脫不得荀少彧之手。

嗡——

三寶玉如意一轉,玉如意輕輕的一磕,落在拳意精神凝聚的輪迴大磨盤上,荀尚觀引以爲傲的輪迴大磨盤當即分崩離析,磅礴的氣機四散震盪之間,將整個洞天壓得四分五裂。

“掌周天,司輪迴,周天輪迴印,”

荀尚觀身形疾轉,手中拳印變化莫測,全然放空心神,心神之中一尊執掌六道,法貫輪迴的帝君神王豁然睜開眼睛,一重重拳印鋪天蓋地向着荀少彧而來。

“無用,無用,都是無用,”

荀少彧迎着荀尚觀的天人武道,每一招拳印真勁兒落在荀少彧身上,都會悄無聲息的化爲無形,恍惚立身於不同的維度,不同的空間一般,任何一招拳法任其山崩地裂,也都落不到一絲一毫的實處。

隆!隆!隆!

呼嘯的拳勁兒奔騰如長江黃河,肆無忌憚的宣泄着力量,每一次的餘波震盪,都讓這一方洞天愈發殘破。若非荀少彧以大法力鎮住洞天之境的分崩離析,這一方殘破的洞天,早就在荀尚觀的拳勢下化爲一捧宇宙塵埃了。

“君父,何需頑固至此,你我畢竟有生身因果在前,吾是不會傷你分毫的,只是閻浮苦境你是不能回去了,但以您的天人武道,在哪裡不能稱王稱霸?”

似乎千萬道迴音盤桓,荀少彧猶如閒庭漫步,一步步的走近荀尚觀身前,每走一步的荀少彧,都給予了荀尚觀極大的精神壓力,一步步彷彿踩在荀尚觀的心神上。

天人武道的厲害毋庸置疑,只是荀少彧着實是荀尚觀此生所見最爲強橫的存在,與先天大羅金仙相若的絕頂人物,根本無力做出反抗。

一尊天人與之相比,又是何其的微不足道,或許荀尚觀證就道果之後,能有幾許的反抗能力。可是以荀少彧觀之,荀尚觀以霸王殘軀精華踏入天人之道,就是荀尚觀自身潛力的終點了。

而荀尚觀想要踏入道果級數,沒有驚天動地的造化,沒有逆天改命的氣魄,沒有驚豔當代的智慧,在潛力完全耗竭的前提下,何以締結一枚道果。

“君父,螳臂擋車,不自量啊!!”

修行之道【超凡入聖】是一大難關,耗死了不知多少英雄豪傑,其後的【天人之道】又是一道大關,攔住了一位位驚才絕豔之輩,只得空耗心血氣力。

再往上的【天人道果】、【先天大羅】更是兩大門檻,每一個門檻都攔下不知凡幾的天驕人物,尤其在【先天大羅】之道上,何止讓億萬萬兆道果大能困頓不前。

而所謂的另類成道,所謂的半步大神通,只是億萬萬兆道果大能無望先天大道,因此在不可能中,爲自己生生走出的一條絕路,一條明知死路卻不得不飲鳩止渴的路。

似荀少彧一般能如此順利的踏入【天人之道】,並以先天五大化身之力,參悟道門開天烙印之妙,臻入後天至極【混元道果】之數,有望【粉碎真空】之道的異類,終究是少數中的少數,連億萬萬兆之一都不足以形容。

與荀尚觀相比荀少彧是幸運的,祂能接連踏破旁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大關,達到如今這般的成就,雖有自身的努力在其中,可是因緣際會至少佔了九成九。

碰——

走到荀尚觀的身前,荀少彧輕輕的將三寶玉如意搭在了荀尚觀的肩上,這一柄玉如意作爲玉虛重器,其先天大道偉力簡直無有窮盡,將荀尚觀壓得五臟六腑幾乎粉碎,一口鹹腥氣息上涌。

“你……你這個逆子……你這是逆子,忤逆君父,不得好死……”

荀尚觀脖子上青筋暴起,怒目圓睜的看着荀少彧,心頭的怒意高熾,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一生皇圖霸業之夢,被荀少彧無情的粉碎。

“忤逆君父,大逆不道!!”

雖然荀尚觀理智上已經相信了荀少彧就是他的十四子,可是感情上又不願意相信,這個被他視若棋子的十四子,竟會以如此方式出現在荀尚觀的眼前。

以無可匹敵之勢,摧枯拉朽般的搗毀了荀尚觀所有的信念,讓荀尚觀深切的認識到,兩者之間的差距是有多麼的驚人,根本就是兩種生命形態。

“君父,屬於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您的天人武道,您的皇圖霸業,都不適合在閻浮人間展現,尤其是……您身上的霸王意志,更不能出現在閻浮人間。”

荀少彧一手執三寶玉如意,壓在荀尚觀的肩膀上,任由荀尚觀如此掙扎,都脫不得這一片方寸之地,另一隻手捏成劍指不顧荀尚觀猙獰的面目,點在了荀尚觀眉心祖竅上。

霸王終究是一尊道果級數的大能,經五龍分屍而不死,具有着滴血重生的本事,就算一部分的殘軀之體,也不是一般人所能輕易染指的。

荀尚觀得到了霸王殘軀之助證就不死天人之道,而霸王意識何嘗不可以藉着荀尚觀的肉身,再度在人間閻浮興風作浪,甚至重奪一次天子大位。

或許霸王的手段隱秘,能瞞過一般另類成道之輩,可是以荀少彧‘混元道果’之能,這一點試圖取代荀尚觀本來真靈的意識碎片,就有些扎眼了。

荀少彧雖與荀尚觀之間的父子親情淡薄如水,可是霸王意識想要用荀尚觀借殼重生,還是在荀少彧的眼皮底下,荀少彧再不出手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到底是一代霸王,敢與初代殷天子爭位的狠角色,還隱藏了一部分意識碎片,以殘軀的血肉精華爲引,全都融入君父的天人不死身中,毫無違和的取代君父的存在。”

“真是好手段,真是好手段,難壞能與初代殷天子爭位,這等手段足以驚世駭俗,若非在下有一些小把戲,還真要被你矇蔽了過去。”

對於霸王的手段,荀少彧一邊嘖嘖讚歎着,一邊劍指迸發玄光,一絲絲晦澀莫名的氣機流動間,纏繞起一團黑灰色的氣流,當中深沉如墨的殺機戰意,讓荀少彧眉宇間蹙眉不止。

“霸王不愧是縱橫一代的狠人,以自身爲魚餌,來釣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一般人可不見得有這個魄力,身死萬載依舊死而不僵,也算是個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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