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耶雅顏吐露出的事實讓石辰悚然一驚,同時對帝國的殘酷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人口販賣雖然在聯邦也屢禁不絕,卻絕對是法律上嚴令禁止的,販賣人口罪雖然不至於處以死刑,但也算重判,是以聯邦內這種行徑註定只能在暗中進行。
而帝國呢,這種散盡天良的行徑,竟然是合法行業,平民百姓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雖然報以同情和憤慨,卻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雙眼中,更多的是習以爲常的麻木。
“難道就沒有人嘗試去改變過嗎?”石辰看着遠處做着最後掙扎的女孩,看着被痛毆不止的漢子,看着快要哭暈過去的年輕母親,口中有些乾澀的問道。
“這種人在帝國的歷史中自然不會缺少,不過以他們那卑微的身份,自然難以成事,而任何企圖侵犯絕大多數人利益的時候,都會被羣起而攻之,最後被覆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蘇耶雅顏微諷說道:“話說眼下便有一個,那位被萬人推崇信仰的白楊聖母,打着的不是解放奴隸的旗號嗎?”
聞言,石辰沉默了下來,他不由想到了聯邦的《生殖權限管理條例》,那又何嘗不是一個吃人的制度,可它的背後,同樣代表着一個龐大勢力的既得利益,陳風笑他們,會成功嗎?
“真是野蠻而冷血的制度...”石辰迴應道:“難怪聯邦在隱忍百年後依舊選擇了獨立。”
蘇耶雅顏面無表情,忽然發問:“如果有一天帝國廢除了奴隸制度呢?”
石辰思慮了片刻,誠實回答道:“至少表面上會變得好一些,就像聯邦一樣。”
站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聽到身旁男人語氣中對聯邦蘊含複雜情感的嘲諷或是期待的話語,蘇耶雅顏道:“你們聯邦人,就是那麼虛僞,明明都是在吃人。把食材在處理包裝一下放在餐桌上,就可以裝作悲天憫人,沒有負擔的嘲笑指責他人。”
石辰那雙如墨般濃重的雙眉微微挑起,道:“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比較喜歡聯邦一些,它也許虛僞,也許浮於表面,但很多方面,都是先賢努力的成果,也許它依舊在陰暗中控制不住的吃人。但比起帝國沒有制約下,沒有絲毫心理負擔明目張膽的吃人,甚至是以吃人爲樂,相互炫耀攀比吃人的手法,還是要好上太多,兩者在性質上,有着本質的差距。”
蘇耶雅顏深深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地沒有就此發表意見,也許哪怕是在她心裡。也覺得石辰的評價,有那麼些道理。
人類的文明,終究是在不斷掩飾自己的獸性下緩慢發展起來的。
石辰有些複雜看着被拖進車廂內的女孩,內心掙扎了半響。還是轉過頭看着一旁的王女問道:“她們可是前線士兵的遺孤,碰到這種事情,身爲帝國王女的你,難道不應該出面管管嗎?”
看到石辰跟自己談論半天大道理最終該是忍不住暴露出來的意圖。卻又偏偏不肯放下顏面求自己的樣子,蘇耶雅顏強忍住笑意,佯作強硬道:“前線戰士陣亡。家屬都是能拿到一份撫卹金的,這一點兵部一向是嚴格執行的。至於撫卹到手後爲什麼依舊會出現這種情況,那便不是我所能管的了的了。況且,瘦馬買賣那是寫進《蘇秦律》裡的合法行業,所以即便是我,也無法擅加干涉。”
“你真的沒辦法?”石辰充滿懷疑的看着對方。
蘇耶雅顏眼見吊足了石辰的胃口,這纔開口道:“辦法也不是沒有,買賣自然是價高者得,把那個小姑娘買下便是了。不過,那小姑娘的母親姿色不俗,她自身也是繼承了優點,長得明眸皓齒,可以預見的是,長大了也是個羞花閉月的可人兒,這可是最上等的瘦馬。而那名富商放下身段親自來做這單買賣,可以見得對這一單的重視程度,說不定早就有哪位身份不俗的買家看上了那個小姑娘,而至於那位麪館老闆突然出現的鉅額賭債,甚至都有可能是設計好的。”
將狀況分析了一大通,蘇耶雅顏眼眸流轉的看着石辰,“在帝都生活的一大準則,便是不要輕易去得罪人,我連這背後的真正買家是誰都不知道,若是擅加干涉,我恐怕會得罪一位背景不俗的權貴呢。”
“以你的身份和性情,還怕得罪人?”石辰眼中的懷疑之色更濃,甚至有些鄙夷起來。
被石辰用那種目光看着,王女頓時有些怒了,“你現在的身份好歹也是我的男寵,不但不爲我考慮不說,有你這麼唆使主人去做損人不利己事情的嗎?要我出手也行,你求我啊!”
石辰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也不說話,開始朝着王女的身下看,威脅的意味不言而足。
被石辰目光掃過的蘇耶雅顏,王女蠻橫孤高的架子頓時垮了下來,面色微紅,似乎預見到自己若是不按他的意思辦事將會面臨怎樣的懲罰,夾在馬背上的雙腿不由自主的顫了顫。
貝齒咬着下脣和石辰對視了半響,終於還是敗下陣來,恨聲道:“你給我等着!”
說罷一抖馬繮,朝着那邊行去。
石辰眼見對方就範,不由輕蔑的笑了笑,用腳跟拍了拍馬肚,跟了上去。
眼前兩位正主前去,一直在暗中保護二人安全的御林護衛們哪裡還不知道自家主人的意思,用不着蘇耶雅顏下令,在他們二人感到那家麪館前,凶神惡煞的護衛們就已經將正欲發動的豪車重重圍了起來。
能夠在帝都混跡的豪商,哪能沒點眼色,眼見自家竟是被御林軍圍堵起來,哪裡還不知道來者的可怕身份,能夠調用御林軍隨行的,整個帝國也只有蘇耶王氏。
那名肥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豪車內衝了出來,在看到向他行來女人的面龐後,更是在第一時間垂下胖臉,誠惶誠恐的對着行來的石辰二人就是一陣三跪九叩。
“草民朱富貴參見景蓮殿下!”同時也在玩命的思考,自己究竟是哪裡得罪對方了。
蘇耶雅顏似乎早已習慣了他人對自己的這種敬畏有加的態度,頷首道:“本宮看上那匹瘦馬了,開個價,讓給本宮吧。”
雖然早已經有所預料,但朱富貴還是有些驚愕於一位高高在上的王女,怎麼就看上了自己手中的瘦馬了。
原本不要說是一匹瘦馬,便是百匹千匹,只要王女一聲令下,他就算是傾盡家財,也會爲王女湊齊。
可這匹瘦馬,可是那位公子欽點要的,一邊是王女殿下,一邊是公子,他不過是一個薄有家財的商人罷了,兩邊他都得罪不起啊!
抹了把頭上不斷溢出的冷汗,顫聲道:“草民斗膽稟奏殿下,這匹瘦馬乃是一位貴人定下的貨物,可否請殿下網開一面,如果殿下只是宮內侍女用度的需要,草民願獻上三十匹,以彌補殿下的損失。”
“嗯?”蘇耶雅顏心道果然如此,能夠在她面前都仍以貴人來形容,頓時讓她都有些好奇對方的身份起來,按照往例,此刻多少應該罷手纔是,算是給彼此一個人情和麪子。
但她是誰,她可是連皇帝都敢忤逆的景蓮王女,她需要人情嗎?她需要給別人面子嗎?
正打算斥責對方几句,讓對方知難而退,同時在石辰面前展現自己的強勢和威嚴時,就見石辰不知何時已經已經下了馬,旁若無人一拳揍飛了先前踹黃狗的保鏢,拉開了車門,將那匹已然因爲突然出現的變故而忘了哭泣的小瘦馬給抱了出來,不由面露尷尬和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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