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看不見夜的黑,但透過巨噬艦隊傳來的影像數據,卻是可以看到原本因爲對峙而寂靜的太空戰場中突然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它就那麼突兀的自時空節點鑽出,然後施施然的向着遲明星飛來,通體宛若銀色的琉璃盞,劃過寂寥的星空,不像是來參戰,更像是來觀望遲明星凌冽的風景。
然而隨着它的臨近,在某個時間點,整個星空戰場卻是驟起變化。
帝國人忽然發現聯邦的那隻巨噬艦隊竟是全然不顧他們的掣肘,放棄了遲明星外能夠作爲天然防禦屏障的光環隕石圈,齊齊像是歸巢的羣峰一般,向着遲明星的近地軌道駛去。
“聯邦人這是打算直接強行結束遲明星上的戰鬥?亦或是,他們覺得這一艘來援的戰艦便可以把我們拖住?”帝國艦隊旗艦指揮艦橋上,一名禿頂的中年軍官看着光屏上的作戰示意圖上的動向,沉聲冷笑道。
“殿下!千萬不可大意。”
一名參謀官上前進言道:“聯邦人冒然放棄遲明外太空防禦圈駛入近地軌道,按照戰術上便是作繭自縛,聯邦人必然不會無故犯下如此兵家大忌,既然他們這麼做,必然有所持仗,殿下,要以洪明親王爲戒啊。”
聽到洪明親王這四個字,中年軍官面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乃至整個通訊頻道內都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他同樣是帝國的親王之一,封號晉閒,操控着這次帝國艦隊的主要力量之一。
這一次聯邦反攻之所以在遲明星這第一站便陷入泥沼,很大的原因便是他們這些帝國藩王集結了他們的力量,直接繞過了陷入混亂的秦京王都,打着抗聯救國的旗號,打算將聯邦拓展爲他們新的殖民地。
然而計劃原本也進行的極爲順利,卻絕對沒有想到原本據情報已經陷入反叛內亂黑石星區。竟是依舊派來了一隻援軍,更是帶來了天啓號的這樣的戰略武器。
原本一艘歷史遺留的巨型戰艦也沒什麼,但絕對沒有人想到聯邦人竟是裝來了一飛船的怪物!將遲明星最大的西澤平原戰場直接淹沒,更是藉着一臺戰爭使徒直接鑿穿了遲明峽谷,而在一輪艦載火炮的打擊後,洪明親王竟是直接被人間蒸發了!
雖然帝國藩王之間彼此之間因爲利益的爭奪而時有衝突,卻因爲當年的叛亂帶上了同一頂帽子,此刻突然有人身死當場,自然難免生出些許兔死狐悲之感。
但聯邦艦隊這一次犯下的紕漏實在太大了,在星際戰爭中。空間與距離是一門永恆的學問,在沒有任何障礙的星空裡,粒子炮的命中率無疑是最低下的,作戰的烈度也相對較小。
而艦隊一旦進入星球的近地軌道,被星球的引力所捕獲,無法在第一時間進行航行模式變軌,所能趨避的空間也大大縮減。
是以在過往的戰爭模式中,雖然太空戰艦能夠給地面的戰局帶來扭轉性的影響,卻極少會有在地方戰艦的凝視下進入近地軌道。那樣彷彿就像是在說,我已經當好了靶子,來轟我吧。
此刻的聯邦艦隊的舉措無疑就是將自身變成了一堆可移動的靶子,甚至已經有炮兵營的帝國兵在幻想自外太空一輪齊射下去。遲明星上便該下一場壯觀的流星雨了。
就在晉閒親王猶疑之時,便發現隸屬於其他藩王的艦隊已經開始朝着遲明星進發,就像是一羣聞到了肉味的狼。
人始終是一種習慣抱着僥倖心理的生物,同時也喜歡以過往的經驗來衡量眼前的一切。作爲行事的基準。
眼見聯邦人自出昏招,哪裡還有放過的道理,這是他們一雪前恥的機會!
沒有人相信。區區一艘戰艦,便能夠徹底顛覆外太空戰場的局勢。
但洪明親王的死依舊還是給他帶來了一些陰影,是以並沒有選擇全力壓上,只是分出了主力艦隊,而留下了十多艘護衛艦拱衛着旗艦留在了原地,而默契的是,其餘幾位親王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上陣搏殺這種事情雖然很聽起來很榮光,但並不是每位親王都能夠有蘇耶鴻圖那樣的不世武功和宏圖魄力,一旦人死了,便什麼都沒了。
在曲率引擎的推動下,原本遙遠的星海彷彿變的近在咫尺,只是短短几分鐘時間,帝國艦隊便已經臨近了遲明星,更有一部分艦隊迎着那艘通體銀色的聯邦戰艦駛去,艦首宛若耀眼的光芒代表着聚能完畢。
“主炮發射預備。”
“主炮發射就位。”
“五、四、二、一……發射!”
在帝國各個艦橋指揮者或興奮、或殘忍、或冷酷、或淡然、或冷冽的目光注視中,一陣耀眼的光芒滑過星空。
在他們預想當中,這一輪齊射下去,那艘戰艦即使如先前那艘天啓號一樣有着變態的烏龜殼,也要就此化作宇宙裡的塵埃。
畢竟便是天啓號,也不敢正面面對帝國戰艦的齊射,只能在戰爭之初龜縮在陣線之後,等待主炮齊射完畢後才發起的衝鋒。
甚至爲了保證這一輪齊射不會落空,不少戰艦選擇了射向那艘戰艦可能趨避的區域,只要有一發中彈,那麼就算不當場爆炸,也會遭受重創,被他們所俘獲。
爲了這個設想,在他們射出這記主炮的瞬間,無數全域戰機宛若黑夜裡的出動的蚊蠅一般灑如星空中,像是一道無形的大網,朝着對方籠罩而去。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艘銀色戰艦就像是被主炮齊射嚇呆了一樣,又亦像是根本沒反應過來似的,沒有絲毫軌道上的變動。
下一刻,那些灼熱的粒子光線便射在了它的身上,準確的是臨至了它的身前,至少有三發正面命中。
但是預想當中的爆炸畫面卻是沒有發生,那些粒子主炮就仿若射入了一汪深潭中,掀起一層詭異的波瀾,便消失不見。
又像是一隻銀色鯊魚將三隻美味的魚餌吞了下去,打了個飽嗝兒,然後...吐出了一枚漂亮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