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錦婉兒

一個丫鬟模樣的少齡女子將四人迎上畫舫。

“公子可是頭一個被小姐請上畫舫的,看那船稟,我們小姐爲了防止被叨擾,特意在船稟上寫了一對聯,只有能夠對出讓小姐滿意的下聯才能被邀請上舫”說着指向了稟聯。

‘都是主人且領略伽葉煙水’

進入舫內,裝飾樸華高雅,畫舫內空間不大,可容納數十人,舫內燭光搖曳,小窗半開,清風微微拂面。

舫內有一畫屏障,屏後端坐一女子,掛一盞燈,燈光映射出女子婀娜的身姿,讓人聯想霏霏,仿若身穿紅色錦緞,肩披輕柔透明的絲,肌膚凝白紅潤,小口朱脣...我收了收思緒。

“各位請坐,環兒給公子們上茶”畫舫內傳出美妙的聲音。

“多謝小姐”我拱了拱手,和大家一起坐下。

“小女子名婉兒,單姓一個錦。聽聞公子是第一次到的芙蓉,河邊多寒,故請各位上舫,遊九曲河,盡地主之誼。”

“我等恭敬不如從命!”

坐在畫舫上看整個夜景,別有一番風味。

“這九曲,是歷經各朝修建的河曲,依次分爲文華曲、武神曲、鴛鴦曲、擺渡曲、詩仙曲、詞牌曲、畫曲、歌曲以及渡仙曲。九曲連環,景色卻又絕然不同。九曲上共刻錄了三十名花魁,得文客提詩做詞,流傳兩岸,其中最有名當屬陳梓萱,得當時大師歐陽華提筆的浣溪沙,通譽古今。”錦婉兒慢慢的介紹道。

歐陽華,我可沒聽說過,不過歐陽修的文章我倒是學過。好奇的問道:“錦兒姑娘果然博學多才,不知姑娘喜歡哪位大師的詩詞?”

錦婉兒回答:“詞當屬歐陽華爲首,其詞奔放大氣,豪邁不拘。詩我喜歡李庭之的作品,感情細膩,語句平華近人,通俗易懂。”

“可曾聽過李白、杜甫的詩?”

“小女子才淺,未曾聽聞。”

“那麼蘇軾、李賀的詞呢?”

“不曾聽聞。可是當代大家?”

竟然沒聽過,難道這兩個平行的世界,李杜等文豪卻未出現在這個大陸,那豈不是,我可以做搬運工。正所謂我不寫詩,我只是詩的搬運工。

我撫平內心的激動道:“他們都是我的老師,常在夢中教我做詩。”

這話惹得大家一陣笑聲,都以爲我說笑呢!

“姑娘在下有一事不解?”

“公子不必介意,有事請講。”

“我看別的畫舫都是燈火輝煌,熱鬧非凡,而姑娘此處卻反而冷冷清清,像是遠離塵囂一般,難道姑娘有何難處?”

“多謝公子關心,小女子性格孤僻,喜歡獨居,喜靜不喜鬧,前些年家裡被歹人陷害,家破人亡,女子也被打入教坊司,幸得家父老友相助,才能保存性命,在此苟且偷生。”

“天行健,君子將自強不息。小姐莫要灰心,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令父的冤屈終歸會得到平昭雪。小姐當保重身體,等沉冤昭雪那天,再見新山河。”

“好一句‘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公子之言當提壺灌頂,小女子千萬感謝!”

“在下剛上船之時,看到船稟上題了一上聯,一問才得知是小姐對上畫舫之人的一種考驗,對得對聯者方可上舫。”

“小女子天性喜靜,爲了逃避客人們請見,又不好拒絕,故出此下策,然女子聽公子岸上所言,字字深入內心,深受震動,故此才請公子上舫一坐。”

“姑娘見外了,多些姑娘的好意,旦請文房四寶一用,在下自不能壞了姑娘規矩,且來對一對。”

啊離驚詫的表情,仿若見鬼了一般,青蘭、青松不知道我底細,可是阿離卻是知道的啊。

我朝着阿離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

上聯:都是主人且領略伽葉煙水

我提筆在紙上寫道:暫留過客莫辜負九曲風光。

錦婉兒看過下聯,身軀一震。“公子大才,婉兒有幸與公子相逢,且飲美酒,小女子爲各位彈上一曲。”

說完丫鬟奉上美酒,我倒入杯中慢慢品嚐起來。

花屏後的錦婉兒撥動琴絃試彈了幾聲,絃聲悽楚悲切,忽然大絃聲沉重抑揚如暴風驟雨,小弦細促輕幽如人竊竊私語。一會兒像黃鸝在花下啼鳴婉輕流利,一會兒又像泉水在冰下流動滯澀不暢,好像冰泉冷澀,琵琶聲開始凝結,凝結而不通暢,聲音漸漸地中斷,有一種愁思幽恨暗暗淡生,此時聲音暫歇,卻是比有聲更加的動聽,突然琵琶之音陡然高昂,似銀瓶炸裂,水漿奔迸,又像殺出一隊鐵騎,刀槍齊鳴,絃聲幽怨,我不禁回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了另一個世界的親人,我的消失,不知他們會有多麼的傷心,-曲完畢,我涓然淚下。提起筆寫琵琶行。

主人舫上邀相見,舉酒欲飲無管絃。

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息,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訪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結,凝結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長江秋月白。

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自言本是官家女,卻遭小人陷牢籠。

兄弟逃散父母亡,十三歲送教司坊。

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浯重唧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一口氣寫下《琵琶行》,淚水濺溼了我的臉龐。我放下毛筆,拽着其他三人快速離開了畫舫。

畫舫內靜得出奇,落針可聞。驚疑過後,錦婉兒慌忙追了出來,然而我們四人早已消失在夜裡,獨俱一女子在舫上哀嘆:本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感謝公子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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