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如被這羣沒有鑑賞能力的同學們傷了心,獨自一人坐在窗邊喝着飲料。自從上次發工資時與奕辰瘋狂的一醉方休之後,第二天看到手機裡的消費提示短信,餘額中竟然少了好幾千毛毛,把蕙如心疼了好久。這至少可以買上一套雅詩蘭黛的套裝禮盒了吧,足夠自己用上半年了,想想自己半年的青春就這樣的喝到肚中去了,她就下定決心要戒酒。肚子裡的東西再好也沒人能看見,但保養好的小臉蛋可是要天天見人的。
奕辰現在已經根本顧不上她了,又跑去和那羣男同學們喝開了。此刻她已經擼起袖子站到桌子上去了,一瓶啤酒很快見底,引來男生們一陣陣的鼓譟聲,就連女生們也紛紛爲她打氣,拍着手掌鼓勵她爲女生爭光,氣氛那是十分的高漲,眼見一瓶啤酒又被高高舉起,看樣子她今晚不把這羣男同學全部喝趴下決不會罷休,真是佩服這個野丫頭。
外面開始下雪了,她看着窗外,有人相互扔着雪花打起雪仗,有人堆起雪人玩得不亦樂乎,還有的小情侶偎依在一起,男孩拿起雪花輕輕抹在女孩臉上,惹得女孩吱吱大叫,你儂我儂的場景充溢着如膠似漆的熾熱,讓蕙如的心裡都有了小小的妒忌。曾幾何時,自己不是也曾幻想過這樣的畫面,能夠和所喜歡的人毫無顧忌的調風弄月,和喜歡的人做許許多多開心的事,那是多麼幸福的一種心境,可現在看來離自己是多麼的遙遠。
想到此心中又責怪起天棟來,就是這個木頭疙瘩,他那顆一成不變的古董思想永遠不懂得什麼叫做浪漫,破壞了自己所有的夢想,毀滅了自己所有對美好生活的期望,就連現在下着大雪,他都不知道給自己打個電話表示一下關心,萬一自己出點事情怎麼辦?
女人是善變的,當生活不如意時,總會第一時間將所有的不順、不幸怪罪於他人,怪他人沒有保護好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但卻忘記曾經決定在一起的時刻,他所給自己帶來的那份感動,給自己帶來的安全感,給自己帶來的那份歸屬感。
蘇曼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身爲這場同學聚會的地主,怎能看到自己的發小一個人顧影自憐呢。蕙如看到她就如同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那顆苦悶的心不免又是一番傾訴,免不了添油加醋的把天棟再次批判一頓,尤其是他的木訥、呆滯、不解風情,越說越覺得他根本就配不上自己嘛,自己那麼美的鮮花竟然插在了這麼一坨牛糞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她越來越爲自己的悲慘境遇感到難過,就差哭出來了。
蕙如說起心中的鬱悶就連綿不絕,奕辰那傢伙就是早知道她的個性,所以早早地去和男生們拼酒去了,眼不見耳不聞心不煩。可憐蘇曼就成爲她的傾聽者和心理疏導者了,也幫不上忙,只能盡力的勸解着她:“浪漫是一襲美麗的晚禮服,但你不能一天到晚都穿着它。”面對現實吧,這種事還是需要蕙如自己想通後走出來的。
好在蕙如也不是一個死鑽牛角尖的人,將心中的煩惱發泄出來後,人的精神也變得好多了,被蘇曼拉着回到了大家當中,感受着同學間喧鬧的感情氣氛,蕙如的情緒也有所回緩,和大家說說笑笑,彼此間的些許淡漠調和爲對青春時光的追憶。
同學中還有一對夫妻,上學時女生就被男生的儒雅所吸引,後來因爲工作上有業務來往又聯繫在了一起。有時在飯桌上看到他總被灌酒,她看他不勝酒力就頻爲他擋,以致後來經常叫她出席飯局,她想也許因爲自己能爲他擋酒吧。後來有一次他喝高了,她忍不住趁他迷糊告了白,他藉着酒意笑着答應了:“既然你這麼迷戀我,我就收了你。”隨後不久二人就結婚了,直到有一次聚會時她還要爲他擋酒,身邊的人實在忍不住衝他拍桌:“都已經得手了,你這千杯不醉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就這樣,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被一個情場騙子騙到了手,還爲這個騙子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誰信誰就是個傻子。蕙如如同找到了知音,拉着這位女同學嘰嘰喳喳的數落着男人的種種不好,說的她老公都快扎到地裡去了,但在那女同學含笑的目光中,怎麼總是閃爍着一種幸福的光芒呢?
她就是那種甘心情願被騙的傻缺吧?可在蕙如心裡怎麼也有點希望當這種傻缺呢?
燈光杯影映笑臉, 依稀時光又重回,不知不覺夜已深,開懷暢飲無醉人,慨嘆時光匆匆過,人生能有幾回醉,一輩同學三輩親,同窗友情別樣深,聲聲祝福聲聲情,友誼萬歲萬萬歲。與你同行,回想起我們曾擁有過的共同理想;與你分手,憧憬着我們重逢時的狂歡。
女同學的男友、老公紛紛開車來接自己的女人回家,就連奕辰都被一幫男生圍着,叫囂着今晚要把整個城市的酒吧喝個遍。蕙如還對她有些不放心,但看她湊過來時,似醉的神態突然變得神采奕奕,還古靈精怪的悄聲告訴她:“反正有這羣冤大頭頂着,又不用咱掏錢,今晚不把這羣臭男人放倒了,怎麼能多拉點業務賺點Money。”唉,好一個有上進心的奮鬥女青年,蕙如都爲自己的那些男同學們感到可悲了。
蘇曼的老公也來了,人很帥,兩個人很般配,恩恩愛愛的,這讓形單影隻準備一個人開車回家的蕙如心裡感覺很是難受,簡直就是虐狗嘛,慘無人道啊。天棟啊天棟,當最需要你撐起場面時,你在哪兒呢?當所有的女同學都在撒狗糧時,你又在哪兒呢?根本有你無你都無所謂嘛,蕙如的心已暗無天日了。
一個人開車在空曠的街道,寂寥,冷落,偶爾在黑暗的甬道上走過一個人影,看上去幽靈一般。車窗外黑漆漆的,風依舊呼呼地颳着,那飄落的雪花越來越大,路面上已是銀白色的裝束,幾棵枯樹在寒風中搖曳着,昏暗的燈光拉長樹枝晃動的影子,顯得格外詭異。
小心翼翼的把車開回家,蕙如擡頭望向家中的窗戶,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玻璃映射而來,顯得是那麼刺眼。天棟現在在做什麼呢?肯定是坐在沙發上抿着小茶看報紙吧,他根本就不會在乎自己的心情,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夜晚的寒風,似乎可以透過皮膚上細小的毛孔,鑽入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這樣的季節、這樣的狀態、這樣的她,似乎又缺少了些正能量。雪花像細絲一般連着,飄落在她的臉上,蓋滿了她的身上,凍結住了她的心。
當懷着失魂落魄的心情打開門走入家中,客廳突然跑出來一個人,渾身白雪,連頭髮都是雪白一片,難道是小偷?天棟呢?他去哪兒了?不會被綁起來了吧?恐懼的心理促使她拼命地叫喊起來:“救命啊!快來人啊……”
她的大叫聲可把天棟嚇壞了,她怎麼了?趕快把準備奪門而出的蕙如叫住了,先問清楚情況再說。還好,沒有鄰居聽見她的叫喊,而蕙如聽到天棟的聲音後回過身來仔細打量了一番,雖說滿臉的冰渣子讓他的臉顯得有點變形,但好像還就是他,在家中打扮成這個鬼樣子到底想幹什麼?難道就是存心想嚇唬自己嗎?蕙如都要爆了。
小心臟從500跳速慢慢迴歸正常後,蕙如還在大口的喘着氣,這個傢伙一身上下全是雪花,分明是剛從外面回來嘛,不知道到哪兒玩去了吧?想想自己一路上的孤單害怕,內心頓時充滿了委屈,看來自己在他的心中根本就無足輕重,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在這樣的大雪天對自己的女人棄之不顧,他的心裡已經沒有自己的位置了吧,自己已經成爲他的包袱了吧?蕙如傷心的眼淚又快要掉下來了。
“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她哀怨的問道,對天棟的回答都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只是想知道他是如何解釋的。女人就是天生的貓性,危機、恐懼,需要呵護,天生的敏感、多疑和執着。女人的心對認定的事有着異常的堅信,但又總想聽到一點不同的答案,即使這個回答明知是謊言,她們也想聽,只爲了能夠證明自己答案的正確性。
她痛苦,她憋屈,可天棟更覺得是無妄之災,甚至直接就傻逼了。
在樓下天寒地凍的等了她幾個小時,自己都快成冰棍了,擔心她雪天路滑遇到車禍,害怕她冰天雪地遇到危險,可她回到家後卻問自己去哪兒了,這明顯就是倒打一耙嘛。你說你下了班不趕緊回家,在外面呆到這麼晚幹嘛,不知道家裡還有人等着你嘛,一直在牽掛你嘛,是不是應該我問你到底去哪兒了,去幹嘛了?
兩個人各自懷着不同的心理狀態,一時間屋中變的鴉雀無聲,空氣彷彿都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