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我頭頂上的手滯了滯,張代頗有些無奈笑笑:“你啊你,有時候真的讓我招架不住,啥都能瞎問問。”
耳邊忽然迴盪着吳邵燕之前嗶嗶着什麼她和張代每一次做都會做安全措施之類的話,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我還真是不把天聊死,誓不罷休似的:“別岔開話題,快說,有還是沒有?”
斜了我一眼,張代忽然作饒有興趣樣:“你覺得我有,還是沒有?”
就像是被人忽然往心裡趕了一羣歡脫過頭的豬羣似的,它們到處踩踏着,給我留下陣陣七零八落,我有些呼吸不暢,強撐着扁了扁嘴:“我怎麼知道。”
這時紅燈漸變成綠燈,張代踩了踩油門,讓車速持穩後,他再將臉轉過來些:“你以前是不懂,現在你也算是駕駛了幾年的老司機,你可以好好回憶一下,我跟你第一晚,我顯得經驗豐富老道,還是菜鳥新手上路的樣子?”
被張代這麼個引導,我還真的絞盡腦汁,將自己沉沉鑽入過往裡,一遍遍回放倒帶那晚的場景,可我並沒能靠着回憶判斷他在當時是不是老司機,我倒是自己鬧了個大紅臉。
用餘光瞅着我,張代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唐小二,你的臉怎麼紅了?”
看他明知故問賤兮兮的樣,我終於知道他丫的分明是故意的,我趕緊的收拾下表情,瞪他:“你愛說不說,我懶得理你。”
手再伸過來,覆在我的大腿上輕拍了一下,張代笑嘻嘻的:“老婆,你生氣了啊?”
如果瞪他能讓他懷孕,我估計張代都能生一窩了,總之我連番瞪他十幾下,說:“每次我跟你溝通點實質問題,你就東扯西扯的說不到點子上,你要是不想聊,你就直說,也省得我像個****似的,眼巴巴等着你的答案。”
神色一斂,張代總算是換上認真臉:“好好好,我錯了。我老實回答,就你一個,滿意了吧。”
我微微眯眼,側臉與他餘光對視:“真的?”
張代就差抓耳撓腮,一臉的無可奈何:“我就知道,當你問出這個問題,就相當於你給我挖了個坑,我不管怎麼樣回答,都是往坑裡跳。我說沒有,你肯定懷疑我爲了讓你開心騙你,我要說有,你嘴上肯定會說誰沒個過去啊,然後心裡面膈應到不行,對我的好感大打折扣。所以,碰到這個問題我橫豎着回答都是死。”
我砸了砸嘴:“你的意思是,你剛剛那個答案,分明是你看破一切之後,權衡利弊下,說的套路話麼?”
額頭上有皺意浮動,張代的嘴角抽搐着:“我哪裡敢給你說套路話,我只是抒發一下我的無奈而已。”
眼睛半眯,我瞅着張代的側臉:“那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張代的手,再輕拍了一下我的大腿:“以前,你壓根不會問我這個。”
我翻白眼:“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咱們不是結婚了,聊深入點,不挺正常。”
還真玩兒的就是心跳,張代這丫的手,突兀朝這我的大腿內側來回遊弋着,他語速變慢:“唐小二,我追你那陣,就是想跟你奔着結婚去的。如果沒有要與你走完一生的決心,我就算再衝動,也會剋制,我不會跟你發生關係。”
心跳快了幾個度,我拼命壓制着,玩笑的語氣:“是麼?你是怕你跟我睡了,後面不能給我個說法,我會弄死你?”
輕巧把車拐進另外一個車道,張代這才緩緩搖頭,他的手從我的大腿內側轉移着,握住了我的左手:“不是。你雖然骨子裡面不算是個刻板保守的姑娘,但你卻有自己的純粹和剛烈,我怕我辜負你,會對你後面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停了停,張代又加幾句:“我說這些話,不是想在你面前,往我臉上貼金。我只是告訴你,在我成熟之後,我不會賦予自己放縱的權利,我要認定了一個人,才能允許自己向前一步。唐小二,在我的世界裡,只有你,是那個可以讓我願意爲之向前的人。”
兵荒馬亂的心,隨着他這話安定下來,我的手心突兀沁出津津細汗,滿心的甜蜜鬱結在心口黏成一團,我也就在一瞬間內心澄明透亮,我想縱然他剛剛說的由始至終只有我一人,真的就是想讓我開心的套路話,那我也該甘之如飴接下來,我該讓自己患得患失的心安定一些,我不該用妄加揣測和多疑,再來輾轉分析,反覆考驗着張代的誠意。
他能在時隔四年後,與我走進婚姻,這應該是他能給到我的最大誠意。
眼眉微微上揚,我放輕聲調:“嗯,我知道了。”
張代這才鬆開我的手,他拍了拍我的臉:“你溫聲細氣的時候,看着真乖。”
我了個擦擦,我本來可以當多一陣子小綿羊的,他這話又讓我來勁了。
我立馬彪悍一句:“那你是喜歡我溫柔點,還是粗狂點?”
還好,張代這次接茬挺快,他挺會聊天:“只要是你,不管你呈現出什麼狀態,都是我最愛的樣子。”
一大早的被灌下這麼多蜜,我整個人飄飄然到不能自己,我怕我再跟他瞎侃這個話題,他會給我說出更多好聽的話來,我要真飄起來,難免會被車頂磕個頭破血流的,我遲緩小片刻,趕緊的轉話題:“張代,有個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張代將目光重新放回,直視着前方:“好,你說。”
我擰了擰手:“昨晚臨睡覺之前,我算了一筆賬,現在我每個月的固定底薪是一萬出頭,加上提成獎金啥的,差的時候能有兩萬多,好的時候五萬來塊,反正拉長補短吧,年薪大概在32萬以上的幅度。如果我不再做業務,轉到電子工程去,那我自信自己可以在兩年內,超越這個數,甚至會翻倍。”
張代點頭,順着話茬誇我:“你在這方面,一直挺彪悍的,很多自稱理工科多好多有天賦的男人,都不如你。”
我把手放平在大腿上:“但前提是,我沒有畢業證書來支撐自己可以自主選擇去哪個公司,我也沒有從業的經驗,我若然是從品博換到別的公司,直接應聘電子工程師的職位,這怎麼着都像是天方夜譚。我知道,品博最近工程部有人員流動,需要補充人進去,我想私底下找謝雲和鄭世明談談,看看能不能我在品博慢慢的實現內部調崗,先積累點工作經驗,等我有了從業經驗,我再去考個證啥的,等到時機成熟,我再作下一步打算吧。張代,你怎麼看?”
嘴角漾起些淺笑,張代慢騰騰說:“你挺有規劃的。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撩了撩頭髮,我說:“那我今天回去,醞釀醞釀怎麼跟領導說。看看領導那邊的意見。”
儘管八字還沒有一撇,但張代似乎對我這個決定感到滿心歡喜,接下來這段路,他止不住的眉飛色舞,一會蹦出個冷笑話,我配合着笑得合不攏嘴。
車到公司樓下,還沒拐進停車場,我一眼看到謝雲拎着個造成袋子行色匆匆,我拍拍張代的手:“謝雲在那邊啊,你就這裡放我下來哇!”
停住車,張代用手掐了掐我的臉:“去吧。”
我在電梯口處,追上了謝雲。
按着電梯等我進去,謝雲淺淺笑:“唐二,早。”
我往邊角處一站:“謝總監,你是去買早餐了哇,怎麼從這邊過來?”
謝雲淺笑如故:“我坐公交車過來的。養車太貴,我把車給賣了。”
怔忪幾秒,我不願說什麼謝總監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這樣的屁話。我瞭解謝雲,其實她的骨子裡面有她的倔強,她在很大程度上跟我一樣,害怕被同情。於是我附和笑着說:“坐公交挺好的,低碳環保,而且每天塞車得要命,不用自己一會剎車一會踩油門的,把腳底都磨禿嚕皮了。”
循着我這話,謝雲笑的幅度大了些:“唐二,你有時候挺幽默的,說話特別有趣,真的完全是做業務該有的標配。”
停了停,謝雲滿滿感慨的樣子:“想當初,你剛剛進來品博,我問多你幾句,你都答不上來。時間真快,一轉眼你就能獨當一面。”
聽着謝雲的感慨萬千,我怕她再繼續說下去,我等會到辦公室不知道如何開口與她說我想調崗的事,我遲疑一下,隨即有些吞吐說:“謝總監,有個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謝雲瞥了我一眼,她斂了斂神:“是大事?”
我點頭:“也不知道算不算。”
眼看着電梯門快開了,謝雲說:“到我辦公室去談。”
當我小心翼翼拿捏着詞措,表達了自己想從業務部門調崗到工程部的意願,謝雲沉默良久,她語氣變得艱澀:“唐二,你是我帶過最勤快也最有天賦的業務員,你是那種開竅了之後,就一路開掛的,站在我的立場我很希望你繼續留在業務部門,但我也知道你比品博好些工程師,對電子工程都要諳熟,如果你的意願是在那裡,那我尊重你的選擇。你可以去找鄭總溝通溝通,若然鄭總沒有意見,我會幫你給工程部的老大,弄個內部引薦信。”
懷揣着愧疚和感激,我從謝雲的辦公室出來,又鑽過去敲了鄭世明的門。
把對謝雲說的那些話,再潤色一番,我對着鄭世明又說了一次。
相比於謝雲面對着我這個選擇情緒繁複起伏,鄭世明的反應倒是簡單挺多。
他將目光落在我身上一陣,淡淡說:“唐二,我最近也多少聽到工程部的同事在說,你平常趁着工作空檔,給他們不少幫助。這樣吧,既然你想內部調崗,那就按照公司正常的流程,作一個素養考覈,考覈結果出來之後,我會讓人資部重新覈定你的薪資待遇的。這段時間,你做好手頭上工作交接。”
在給謝雲和鄭世明說這個事之前,其實我的心裡面是一直在打鼓的,我有考慮過各種各樣的結果,我沒想到這麼輕而易舉的,謝雲和鄭世明,竟然都沒有給我任何的阻滯。
但我的心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歡欣雀躍,只能算是平平淡淡無風無浪,我淡淡笑着,衝鄭世明說:“老鄭,謝謝你。在我沒有畢業證書的情況下,還願意給我嘗試的機會。”
鄭世明目光平緩:“我之前見過你安安靜靜坐在焊臺旁邊的狀態,我相信你要潛心下來做工程研發,會有另一番天地。”
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咧了咧嘴:“那都是小兒科啊,我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呢。”
示意我喝茶,端起他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小口茶水,鄭世明突兀的話鋒一轉:“唐二,我有個比較私人的問題,想跟你探討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聽到“私人”這兩個字,我的耳朵徒然一豎,心裡面有不好的預感掠過,焦慮慢慢堆砌,我卻努力保持面不改色:“好的,你說。”
鄭世明他語氣緩慢:“唐二,你和你堂姐唐琳,平時私交多不多?”
我設想過挺多鄭世明要跟我談論話題的可能性,卻偏偏漏掉他是要跟我談唐琳。
怔忪幾秒,我隨即輕笑,丟出一個不痛不癢的答案:“還好吧。”
正了正身體,鄭世明斂了斂眉:“那你清楚不清楚,唐琳她是否有男朋友?”
臥槽,鄭世明問唐琳有沒有男朋友?難道鄭世明他看上唐琳了?
我了個擦擦,千萬不要啊!
英明神武的鄭世明大老闆啊,你要真的攤上唐琳這種豬頭,你的人生就要毀掉一半啊啊啊啊!
內心波瀾起伏源源不斷,我表情仍舊不動聲色地甩鍋:“我最近忙,與她交流不多,不太清楚。老鄭你可以直接問她,還是我回頭幫你問問?”
我說幫他問,其實也是一句客套話。
反正我雖然談不上視唐琳這種人爲洪水猛獸,但我真的就本着能不跟她接觸就別跟她接觸的原則,省得看她犯****的樣子,鬧心。
但鄭世明,他估計把我這客套話當真了,他的臉上突兀漸露出尷尬神色,他挪了挪身體,連忙擺手:“別別別,唐二你不知道就算了,千萬別去問。”
縱然我懶得去管別人的私事,但我真挺不忍心鄭世明這麼一窪好白菜,被唐琳這頭豬給拱了,我怕他不經意就掉在唐琳的坑裡,以後被她榨個血肉模糊,死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還有一個理由就是,如果唐琳和鄭世明真的成了,那她不就是品博的老闆娘了?按照她不爽我的程度,估計她第一個拿我開刀吧?
內心權衡思慮了一陣,我想着還是想掌握點有效信息,於是我用玩笑般輕鬆自在的語氣:“老鄭,你怎麼問起這個?怎麼着,你看上我堂姐啦?”
臉上的尷尬浮動,變成了訕訕然,大冷天的鄭世明的額頭上沁出了涔涔細汗,他冷不丁的撂了一句讓我瞠目結舌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