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給我打來,居然是來自我家裡的電話號碼。
四年了,整整四年,儘管這一串電話號碼我滾瓜爛熟做夢都能背出來,我卻沒有勇氣再撥過。
而這個號碼,也沉寂了四年,不管我換過多少個手機,它都不曾像此刻般跳躍在我的手機屏幕上。
今天它忽然甦醒,我的第一直覺,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還是惹上什麼麻煩了!
手抖了好幾下我才觸到接聽鍵,按住快要蹦出來的心,顫着顫着將手機貼到耳邊。
那頭傳來的,是我哥唐志的聲音。
帶着海風侵蝕和時光奔騰捲來的沙啞,他說:“唐子,你在忙嗎?”
聽到我哥聲調平緩,沒有一絲急躁的跡象,那些不安感減弱了一些,可愧疚無措等等繁複的情緒卻再一次佔據心頭,我用力握了握手機,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不忙。”
毫無前兆的,我哥在電話裡爽朗笑了笑,他說:“打給你,是想給你說個事,我給你找到嫂子了,老媽找了人盤好了日子,準備在下個月9號擺宴,你到時候回來吃酒。”
原來,並沒有出什麼事也沒有惹麻煩,而是喜事,真好!
完全控制不住的,我的眼眶裡全是熱意涌動,我騰一聲站起來疾步走到門邊上,將門栓頂上,又將情緒收斂一番,努力將聲音裡的顫意壓制住:“我,可以回去嗎?”
依然笑得爽朗,我哥沒有絲毫遲滯:“傻姑娘,你哥結婚你不回來,像什麼話啊!你當然得回來,還得幫忙招呼客人啦,我那天肯定沒啥空的,需要你幫着看看頭看看尾呢!”
天知道我這四年,等待着可以回家的那一刻,等得有多煎熬!眼淚差點奪眶而出,還好我飛快將它們禁錮在身體裡,聲調裡卻滿是澀意:“好,我到時候提前請假。”
應該是從我的聲音裡察覺到了我奔騰的情緒,我哥卻沒有揪住不放,他依然用爽朗的笑聲來衝破我的無措,止住笑之後,他的話鋒徒然一轉:“還有唐子,我再給你說個事啊。以後,你不要再每個月固定往家裡打錢了。這最近啊,很多大老闆過來我們這邊包地種西瓜種香蕉什麼的,爸媽去幫着做工一天一人能掙六十塊。咱們隔壁村吧,前段時間又來了個新的煤炭老闆,他把之前荒廢的煤炭窯包下來重新開業,他看中我有幾年的燒炭經驗,讓我幫着打理整個場子,工資一個月能有五千塊呢。現在家裡的生活好過多了,你真的別往家裡打錢了。”
我蹙眉,乾脆說:“錢,要打的。天氣那麼熱,你們少些奔波。”
不料,我哥的聲音一直往下沉:“這不僅僅是我個人的主意,是爸媽說的。前幾天咱們村小蓮回家,她跑我們家串門,她跟我們說,在外面打工很辛苦的,如果不是坐辦公室,那比干地裡的活還累。爸媽跟我聽了都特別的難受。你這幾年往家裡打的錢,肯定掙得不容易。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多對自己好一點。現在我給你找到嫂子了,你要在外面有瞅對眼的,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帶回來給家裡瞅瞅。咱們家現在不是住那土房子,造了樓房,也夠寬敞。你打回來的錢,爸媽也沒敢大手花,攢着一部分,給你當嫁妝的,反正有好的男孩子,你要考慮考慮,別顧着掙錢給耽誤了。”
只覺得貼在我耳旁的手機滾燙得要將我灼傷,我的嘴巴張合了好幾次,最終只能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那頭沉寂了將近半分鐘,我哥的聲調更沉:“你別說傻話,一家人說什麼傻話。”
停了停,他又說:“剛開始,我們確實很氣。但讓你暫時別回來,只是怕你被那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指指點點,受不了。”
掛掉了電話之後,我整個人窩在辦公椅上,對着晃眼的電腦屏幕,捂住嘴巴哭得像個****一樣。
在用掉了大半盒的抽紙後,我的眼淚終於止住,而這四年以來最刻骨的心病,似乎全然不藥而癒。
越過下班後顯得冷冷清清的走廊,我去洗手間將自己收拾了一番,就慢慢驅車回家了。
心情好得要命,我一點也不覺得餓,把包包放好後,我就給戴秋娟打電話,約她明天晚上帶上劉鵬一起出來吃飯。沒在電話裡告訴她,我是要帶男朋友給她看,我賣了個關子,說是有好事慶祝一下。
待我跟戴秋娟扯淡完,夜色越濃,我正準備去摘兩個辣椒弄個小炒肉啥的下飯,外面那道鐵門被拍得老響。
我以爲哪個鄰居上來找我借醋啥的,就趕緊溜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人卻是張代。
他的左手貼着腰夾着一個大枕頭,還揣着一束花和用小拇指勾着一個黑色袋子,右手上則拎着大大小小好幾個餐袋,整得一個逃難的款。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你這是幹嘛?”
一邊越過我往裡面走,張代一邊答我:“還能幹嘛,當然是過來睡覺。早上我們不是說好了,晚上我繼續在你這裡過夜嗎?”
我了個擦擦!早上他確實叨叨着今晚還來我這,可我當時的迴應是再說,我並沒有答應啊!什麼叫我們說好了!
鬱悶歸鬱悶,我看着他這麼大包小包的,也不忍讓他再抱着滾下樓去,隨即順勢將門關了起來。
把那些滿滿當當的餐袋放在葡萄架下的小茶几上,張代拿着枕頭黑色袋子和花進了房間。
反正他來不過幾天,卻自來熟地把這個當他的地盤了,我也懶得跟進去看他折騰啥,就重新坐回鳥巢椅上,任由他去了。
幾分鐘後,張代晃盪着出來,他將我從鳥巢椅裡面抓出來,摁坐在茶几旁,說:“趕緊吃晚飯了,瞎發什麼呆。”
把筷子和米飯遞給我,張代很快將所有餐袋裡面的盒子拿出來一字擺開,說:“快吃,太晚了。”
連續往嘴裡面塞了好幾口的酸辣娃娃菜,我含糊說:“你怎麼知道我還沒吃飯?”
跟我餓死鬼式的吃相不同,張代夾菜啥的都很特麼優雅,他瞟了我一眼:“直覺。”
啞然失笑,我吐槽:“你這個答案倒是清奇。”
張代又掃了我一眼:“早上我們說好今晚一起過夜,臨下班了你沒見到我的身影,肯定會胡思亂想茶飯不思的。”
簡直天雷滾滾啊,我有些無語:“你怎麼不上天呢?”
直接停住筷子,張代直勾勾盯着我,他的語氣忽然曖昧起來:“上天是什麼鬼?我只知道上你,也熱衷於上你。”
臥槽吃着飯呢,他這是幹嘛!
而我又是幹嘛,我居然被他這些話,撩得涌起了一股躁動!
總算願意徹底承認,論扯淡我不是這個流氓混混的對手,於是我絞盡腦汁了十幾秒,調轉話題:“額,我問你個事。”
視線仍舊全數落我臉上,張代一副啥都看透的模樣:“你是想問,我有沒有買小雨傘?”
我直接用腳蹬了蹬他:“你給我老實點!不然我一腳把你踹飛到大西洋。”
停了停,我言歸正傳,羅織了一下詞措,算是不動聲色的將困惑了我一整天的問題拋給了張代:“你吧,是不是平常特懶,老愛讓這個那個同事幫你帶早餐?”
我又一副爲劉深深這樣的大美女打抱不平的樣子:“你看人家劉深深,一大早的爬起來上班,還得拎着一堆東西,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完全沒察覺到我在跟他玩套路啊,張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死樣,說:“沒有。我平時生活還算規律,一般六點起跑步,七點十分吃早餐,八點準時到公司。在你這邊睡吧,我都是跟你一起吃完了,再回去。”
似乎是認爲剛纔那番話,還不足以證明自己確實是個不會麻煩同事帶早餐的好孩子,張代又加了幾句:“至於劉深深,她可能國外待久了,覺得這邊啥啥早餐都好吃,她喜歡買來給大家一起分享,我可沒有喊她幫忙,唐小二你別冤枉我。而且早上,她給項目部所有人都買了,我也是順帶的。”
這個劉深深,她還真是給五六個人全都買了?那早上算我多心咯!
已經得到了答案,再繼續這個話題已經無疑,我噢了一聲,天馬行空的又換了個頻道:“張代,我哥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他下個月結婚,讓我回去吃酒席。”
張代幾乎是咬着我的話尾音:“我也去。”
我睥睨着他:“你以啥身份去?”
張代慢吞吞往嘴裡面塞米飯,說:“結婚要忙的事多了去,你哥缺個妹夫,幫忙招呼客人打點一切。”
給我夾了一筷子菜往我的碗裡一放,張代又說:“就這麼說好了。你快吃飯,別等會涼了。”
緊接着,不管我威逼利誘軟硬兼施,讓張代打消跟我一起回家的念頭,人家慨然不動堅守陣地,打死不鬆口,就偏要去。我其實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帶他,想着還有十幾來天,也不急在這一時跟他討個嘴皮子上的勝利,我索性任他嗶嗶了。
跟打仗似的吃完這頓飯,張代倒是挺勤快,把那些狼藉收拾得乾乾淨淨,把所有的垃圾全拎下去扔了,又屁顛顛跑去給瓜果蔬菜澆水。
但等他做完了這些回來,就跟個鬧鐘似的,一刻不停地催促我去洗澡。
我被他催得想死,只得不情不願地如他所願,跑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來,我先是去看了看張代不久前插好的那束花,又看時間纔不過九點出頭,就隨手去小書架那裡翻了一本工科的書,看了起來。
我看得太過入神,連張代洗好出來都渾然不覺,直到他坐到牀上。
但我依然津津有味地看着,也沒理他。
環着我的腰,張代湊過來,用他的臉蹭着我的臉,問:“唐小二,你看的什麼?”
我把書皮往他面前揚了揚:“你鬆手,別打擾我看書。”
有些訕訕然的,張代緩緩放開我,說:“那好吧。”
我這個人其實平常也沒啥特別的愛好,可一旦給我一本工科類或者機械類的書,我肯定能端着一口氣看完,都不帶歇的。
可破天荒的,張代這麼老實退到一旁去,卻擾亂了我的心。
把書隨手放到牀頭櫃上,我斜視他:“你困了沒?”
張代用自己帶着的枕頭墊着背坐着,他的手不斷在掰扯那隻被他當了好幾天枕頭的熊,說:“你都還不困,我怎麼敢先困。”
我又瞅了他一眼:“那你打算怎麼着,跟我大眼瞪小眼,看看誰先醞釀出睡意?”
突兀伸手往後,張代摸索着拿起一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催眠神器,你要不要試試?”
我定睛一看,是一串的某品牌安全套!還是最近廣告打得很旺的0.01!
一臉的黑線啊,我的嘴角抽搐着:“你啥時候把這個帶來的,怎麼我不知道?”
張代一臉的嘚瑟:“過程不重要。”
還不等我繼續應話,張代像只兔子似的靈活跳下牀,他三兩下去把燈關了,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
坐回到牀沿上,張代的手慢騰騰覆上來,不緊不慢地遊走着,他的脣從我的脖子游走到耳垂,輕輕反覆撕咬了幾下,他的聲音夾雜着粗重的喘息,有着微微沙啞:“唐小二。”
剛剛在吃飯時,被他撩起的躁動,在短短一瞬間全然復甦,我的身體徒然一軟,全然倒進了他的懷裡。
明明我的身體很誠實,手已然熟練勾住他的脖子,卻還要嘴硬:“整天想着這事,你就那麼飢渴。”
卻似乎被我這句話勾起更濃的興奮涌動,張代的手暢遊着伸向我的褲子,一把將它扯下,又順着將手遊向我的大腿根,將我的大腿急急掰開,拎起我坐在他身上,他的吻猶如狂風巨浪落在我的脖子上,再遊走到鎖骨處,最終回到我的臉上肆意入侵着,最後咬住我的耳朵,說:“你明明也想要我。”
飛快將我勾在脖子上的手拿下來一隻,直挺挺按在已經支起的小帳篷上,張代鬆開我的耳朵,卻又飛快再一次咬住,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它已經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