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莫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傳你們藥方了,待我先把其他人安置好了,咱們再來說話。”
他身上還剩幾十兩銀子,打算每個女子發上三兩,待得官府中人過來,便將衆女交給他們走人。
有了這幾兩銀子,衆女回去之後,便可拿來作爲本錢,不必再苦求他人。
林絮兒突然道:“公子,絮兒有些話,不知道能不能說。”
許莫道:“你說。”見兩女依然跪着,又道:“你們起來說話。”
林薛二女聞言起身,林絮兒便道:“公子,之前沒有公子的藥方,這件事情不容易辦,現在有了公子神方,事情就好辦多了。”頓了一頓,接着道:“公子你想,就算告官,官府能抓得住廣陵道人麼?”
許莫搖了搖頭,他暫時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官府有多大勢力,但廣陵道人在通元觀隱了七十年,從路華州拘了無數少女,官府居然一直沒有查清楚原因。因此料想就算報官,官府也抓不到廣陵道人。
但許莫告官的目的也不是爲了讓官府捉拿廣陵道人,而是爲了讓官府遣人送衆女回鄉,省卻自己一番麻煩。
只聽得林絮兒繼續道:“而通知官府,還有一樁壞處,絮兒和各位妹妹被廣陵道人拘來玷污的事情,不免要被宣揚出去。以前沒有藥方,宣揚出去,那是無奈,現在有了公子神方,又抓不到廣陵道人。宣揚出去,除了敗壞名聲,還有什麼呢?既然如此,又何必宣揚出去?”
許莫聽到這兒,已經大體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點了點頭。
只聽得林絮兒繼續說下去,“有了這個藥方,各位妹妹回去之後,大可說個小慌,不要說自己被人拘了來。隨便說個什麼。被風吹走也好,被仙人帶去也好,到了一海外仙山,遇一異人。傳了一副神方。這麼一來。非但與聲名無損。日後嫁人,還能得到夫家看重。”
柳貞貞聞言當先讚許的道:“絮兒姐姐這個主意好。”接着轉向許莫,“喂!咱們就這麼做。”
林絮兒抿嘴一笑。向柳貞貞施了一禮,“謝主母稱讚。”
柳貞貞聽她叫自己主母,頓時漲紅了臉,“絮兒姐姐,你別這麼叫我,那什麼主什麼母的。”
林絮兒道:“我們是公子的丫頭,當然要這麼叫了。”
柳貞貞神色焦急,紅着臉分辯,“那是假的,假成親。”
在她心裡,對於許莫的感情其實異常複雜,一方面嫌他不爭氣,不願與其相處。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已經嫁了他,就該是他的人了。
有時想起既然自己要冒他的名字進京趕考,幫他考個狀元,得個官職出來,似乎他爭不爭氣就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有時又想起他說過不肯做官的話,語氣堅定,似乎就算自己幫他得了官職,也不起作用,矛盾之極。
薛靈兒見她一臉尷尬之色,忙打圓場,“絮兒姐姐,咱們還是先稱呼柳姑娘好了。”
柳貞貞道:“你們還和以前一樣,叫我貞貞妹妹就行。”
林絮兒道:“那可不成,我們既然做了公子的丫頭,這稱呼上面,早晚要改過口的,不如叫你貞貞姑娘好了。”
許莫也不理會她們三人說些什麼,想了一想,便道:“絮兒這個方法,的確很好。既然如此,咱們就不等官府中人到來,提前離開這個地方吧。”
頓了一頓,緊接着又道:“倒是馬車上坐不下這麼多人。你們一羣姑娘,只怕走不得遠路,我去問問車伕,看市鎮離這兒遠不遠。”
邊說邊向殿外走去。
林絮兒叫了一聲:“公子,我們和你一起去。”說着跟了出來。
衆人一起出了大殿。那車伕正遠遠的站着審視殿外諸女,這些女子能在廣陵道人手下保全性命,每一個都極美貌,再加上一身華麗的衣服,那車伕看的眼睛早就花了,幾疑自己是在夢裡。
諸女看到許莫出來,一起走近前去施禮。許莫點了點頭,走到那車伕跟前,叫了一聲:“車把式。”
那車伕看的入了神,沒聽到許莫的話。許莫提高聲音,又叫了一聲:“車把式。”
那車伕這纔回過神來,看清許莫,依依不捨的將目光從諸女身上收了回來,連連搖頭道:“哪來這麼多的姑娘,是從天上下來的仙女麼?公子,你叫我?”
許莫點頭道:“車把式,我問一句,前面的市鎮離這兒遠麼?”
那車伕道:“不遠,只有七八里路。”
許莫皺起眉頭,七八里路,在這車伕看來不遠,對這些姑娘來說,卻着實不近。
他想了一想,才道:“車把式,你到前面鎮上走一趟,僱四輛大車來,快去快回。”說着將一錠一兩多重的銀子拋了過去。
那車伕伸手接了,看了一眼,喜道:“多謝公子,我這就去辦。”駕起馬車,出觀去了。
林薛二女將諸女召集過去,說明日後行止,柳貞貞和紅線也都跟過去看。許莫向那個方向望了一眼,便走出觀去,採了一些草藥,配成藥物,打算到鎮上或者城裡出售。
而今不能將諸女交給官府處理,麻煩不免要多一些。原先打算的每人贈送三兩銀子,打發回去,現在便不夠用了。
自己將她們送回去,肯定要幫她們僱車子,甚至找人保護。不然一羣美貌女子走在路上,必然遭人覬覦,只怕回不到家鄉,又生劫難。
他這人外冷內熱,不肯幫人倒也罷了,既然幫了,必然要做個徹底,免除所有後患。
這時已是晌午。早到了吃飯的時間。但人數太多,許莫便不去打獵,在心裡打算好了,帶諸女到前面鎮上去吃。
那車伕去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叫了四輛車子過來。由於是在鎮上,並無馬車,這些車子,都是農戶自己家裡的車子配成,拉車的不是馬,而是三頭騾子。一頭牛。
許莫出手大方。每人給了一兩銀子。招呼諸女上車,到了鎮上,到一家酒店去吃飯。那鎮子其實是個小鎮,鎮上突然來了那麼多美貌女客。都稀罕的跟什麼似的。很多人圍在酒樓外面觀看。
許莫也不管他們。叫了店小二過來詢問:“你們這個鎮子,距離縣城遠麼?”
那店小二臉上堆滿了笑容,“客官要去縣城?從這邊向西去。也就是了。說遠倒是不算遠,有車子的話,一個時辰就能到。”
許莫點了點頭,打發走了店小二,轉過頭來,對諸女道:“咱們吃完了飯,就去縣城。”
諸女聽得這話,便都加快了吃飯速度。待得吃完了飯,許莫叫上車伕,依舊是剛纔的四輛車子,送他們前往縣城。
半路上見到一乘轎子,轎子裡做的是本地知縣,帶了一羣衙役,以及三四個家丁模樣的人,慌慌張張的,從縣城的方向過來。
那幾個家丁模樣的人許莫看着眼熟,知是高尚書府的家人。料想高府的大公子失蹤,這幾個家丁逃了出去,報到縣裡,立時驚動了本地知縣。眼下這羣人是前往通元觀的。
許莫哪老虎着實扎眼,未免被高府家丁認出來,增添無謂的麻煩,便提前躲開了。
其後一路無事,順利到達縣城,這縣城名叫太華縣。許莫一行入了城,先找了個客棧,住了進去,便將鎮上僱來的四輛車子打發走了。
隨後許莫叫過店小二,和以前一樣,問了一下,這城中最有錢的豪富是哪一個。
那店小二答了,這城中最大的豪富乃是致仕的前禮部侍郎,今年六十來歲,許莫又問起那禮部侍郎有幾房小妾。
那店小二笑着道:“說起這位關大人的小妾,那可就多了,至少也有這麼十幾個,二十個吧。就在前不久,又在前面弄堂新梳攏了一個十六歲的清官人,好像叫什麼翠萍兒的,還爲其贖了身,帶回家裡去。”
許莫追問道:“這位關大人的宅邸在哪兒?”
那店小二伸手向前方的一條大道一指,“諾!順着這條大道一直向前去,到了盡頭,可以看到三棵老槐樹,乃是有名的三槐樹衚衕,這衚衕裡面,你找最大的門頭,就是關府。門頭上有匾額,客官到了地方,看到匾額上的字,就認出來了。”
許莫道了聲謝,便出了客棧,順着大道一直向前走,到了三槐樹衚衕,又走了一段路,果然在道左看到一所大宅,宅門的匾額上寫着關府字樣。
門旁還有兩塊碑,一塊上寫着進士及第,下面一行小字——民佑七年探花郎。另一塊碑上刻着這位關大人致仕前的官職——禮部侍郎。
大門兩邊或作或站的十幾個人。許莫走近前去,還沒靠近,便有人喝問道:“喂!站住了,做什麼的?”
許莫笑道:“關侍郎在家嗎?就說許莫來拜。”說話的時候,第六感的精神意識延伸出去,隱隱的影響他人心靈。
那十幾個人門房聽了,疑惑的互相望了幾眼,心中都想:許莫,這是什麼人?
但他們受到影響,心中自生好感,其中一人下意識的將許莫向宅裡讓,“許公子,裡面請。”
許莫點了點頭,昂然而入。
那人將許莫引到一個大廳跟前,招呼道:“許公子,請坐,我這就通知我們家老爺。”接着又叫了一聲,“有貴客,上茶。”說着走出去了。
便有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從內間走了出來,手裡各端着一個托盤,一個托盤裡是茶水,一個托盤裡是點心。
這兩個小丫鬟低頭看腳,用眼睛的餘光瞟到許莫位置,將茶水點心奉了上來,“貴客請用。”聲音嬌嫩動聽,顯然訓練有素。
許莫客氣的說了一句,“麻煩你們了。放下來吧。”
那兩個小丫鬟聽他說話的方式和別人不太一樣,微微一愣,其中一個壯着膽子,偷偷的擡起頭來,向許莫望了一眼。許莫回以微笑,那小丫鬟又忙低下頭去。
這小丫鬟和先前的門房不一樣,沒受許莫第六感的精神意識影響,看清許莫裝束打扮,心裡越發疑惑了些,心想:老爺什麼時候結實過這麼一個客人。看起來可着實眼生。
那門房走出去之後。先行通知的乃是內府管家。那內府管家聽說有貴客上門,問了名字,卻不認識,不敢直接通知關侍郎。決定自己先過來看看。
他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個小丫鬟低下頭去。在廳外向許莫打量了幾眼。發現並不認識。看清他衣服穿着,更覺不像什麼有財勢的人物。心裡惱怒,尋思:這門房胡亂放人進來。待會非讓人好好打一頓板子不可。
當下大步走了進去,大聲喝斥:“大膽,你是什麼人,竟敢冒充關府的客人!來人!給我將這個狂悖之徒從位子上揪下來,送到縣衙裡去。”
許莫也不動氣,微笑問了一句,“你是哪位?”悄悄的用上了第六感精神意識的震懾之力。
那內府管家一愣,好感頓生,改口道:“回公子,小人是關府內府管家,姓楊,公子叫我楊管家就是。”
許莫笑道:“很好,楊管家,叫你家老爺出來吧,就說許莫來拜。”
“是,是。”那楊管家連聲答應。
這時,附近的幾個家丁聽到楊管家的話,競相奔了過來,大聲詢問:“人呢?人呢?那個狂悖之徒在哪兒?”
“混賬!這是許公子。”那楊管家責斥了一句,“你們都下去吧。”接着又吩咐兩個小丫鬟,“你們好好招待。”最後又對恭恭敬敬的對許莫道:“許公子稍後,我這就稟報我們家老爺。”
許莫點了點頭,那楊管家便退出去了。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便聽得腳步聲響,一個老者的聲音邊走邊問:“哪位許公子,我怎麼從來不記得這麼個人?”
接着便聽那楊管家的聲音道:“是許莫許公子,老爺或許忘了。”
那老者聲音充滿威儀,‘嗯’了一聲,再次道:“過去看看。”
說話之間,便到了大廳跟前。許莫轉頭望去,便見和那楊管家一起的,乃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穿了一身家居華服,頭戴一頂帽子,帽子上鑲着一塊美玉。
那楊管家跟在老者身後,不等詢問,便介紹道:“老爺,這位就是許莫許公子。”
許莫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微笑拱了拱手,“本人許莫,見過關侍郎。”再次用上第六感的意念交感。
那關侍郎進來之後,發現並不認識,本要發火,受到許莫第六感的影響,火氣頓時化爲和氣,臉上堆了笑意,拱了拱手,“好說,好說,許公子請坐。”
那楊管家見自家老爺對許莫這麼客氣,心想:原來許公子果然是我家老爺的朋友,幸好剛纔沒有造次。
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
那關侍郎走到主位上坐下,又請許莫坐定,詢問道:“許公子到鄙府來,所爲何事?”
許莫笑道:“我有一些藥物,想要推介給侍郎。”
那關侍郎好奇道:“是什麼藥物?”
許莫頓了一下,才道:“這藥物的名字,叫做金槍不倒丹。”說着將藥物取了出來,放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
關侍郎久經歡場,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急忙揮了揮手,讓兩個小丫鬟退了出去。又拈起一枚藥丸,詢問道:“許公子這藥物好用麼?”
許莫道:“好不好用,一試便知。”
關侍郎點了點頭,又問:“公子這藥物,要多少銀子一枚。”
許莫道:“這藥物,本打算送到京師去的,如果侍郎要買,可以便宜一些,算你十兩銀子一枚。”他看到關府的氣派,特意把價格說高了一些,比當初賣給雷員外貴的多了。
那關侍郎聞言再次點了點頭,接着道:“如果當真好用的話,十兩銀子,倒是不貴。”
許莫笑道:“侍郎試過便知。”
那關侍郎也不急着試,微笑道:“許公子的話,我還是信得過的,倒是不用試了。許公子,你這藥物有多少枚,本人全買下了。”
“爽快!”許莫讚了一聲,他這次特意準備的有多,弄了三百多枚,當下將藥物全部取出來,擺在桌子上,笑着道:“都在這兒了,大概有三百五十枚,侍郎可以清點一下。”
“不用了。”關侍郎一揮衣袖,便將藥丸全部蓋住,手臂在桌子上一滑,再看之時,藥丸已經全部收了起來,爽快的道:“就算三百五十枚好了,十兩銀子一枚,我讓人支給許公子三千五百兩。”
說着提高了聲音,“管家,管家。”
那楊管家並沒走遠,還在大廳外伺候着,聽得關侍郎相互,忙走了進來,躬身道:“老爺,什麼事?”
關侍郎吩咐道:“你到賬房支三千五百兩銀子來,交給許公子。”
那楊管家答應一聲,退出去了。
關侍郎陪許莫坐着,時不時的向門外望上一眼,神色顯得甚是焦急。他這些年來,在房事上早就力不從心,既得了許莫的藥物,便急着回去試一試。
許莫從他的神色中看出幾分,笑道:“侍郎若是有事,儘管請便。”
“失陪。”那關侍郎也不客氣,對許莫拱了拱手,站起身來,匆匆走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楊管家果取了三千五百兩銀子過來,都是錢莊打造的銀票,交給許莫。許莫接了,向關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