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着梯子下去,到了底下,空間豁然開朗,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室大廳。
頂上有日光燈,照的整個地下室十分明亮,兩人相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震驚的神色。
許莫很快便回過神來,拉着洛詞,挨着牆壁,一直向右邊走去。地下室的另一面是分隔開來的房間,窗子裡有燈光透出,許莫和洛詞兩人放輕腳步,無聲無息的走過去。
到了過道旁邊的那間房子時,蹲低了身子,從窗前走過。那間房子緊鄰的一間門是開着的,許莫停下來,向裡看了一眼,這間房子和剛纔的那間房子之間有一扇大窗戶,窗戶旁邊則是一個架子,架子上放着很多藥瓶、藥物、醫療器具一類的東西。
站在這間房子門口,隱隱的可以聽到它旁邊那間房子裡有動靜傳出來,顯是房裡有人。許莫拉着洛詞,悄悄的走進房裡,在那架子後躲了,趴在窗戶上,向裡看去。
那窗戶是不透明的毛玻璃窗,左側開了一條縫,許莫和洛詞兩人透過那條縫隙,一起向房間裡望。
那房間的正中是一張手術檯,手術檯上躺着一人,正是安靜,她手腳和脖子都被鎖在了手術臺上,無法動彈,嘴巴用布條勒住,也發不出聲音。
許莫和洛詞兩人見到是她,都不禁吃了一驚。
她時刻不停的掙扎,但手腳都被鎖住了,卻無濟於事。從許莫和洛詞兩人的角度上,恰好可以看到她的側臉,她臉上帶着憤怒,又充滿了恐懼的神色,雙眼直盯着手術檯前的兩個人。
那兩個人似是醫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因此看不清長什麼樣子。其中一人將安靜的衣袖擼了起來,在她的手臂上纏了一條壓脈帶,隨後在她手臂上拍了幾下,安靜手臂上的血管便顯現膨脹出來。
另一人手中拿着一支針筒,插進一隻玻璃瓶裡,吸了一瓶黃褐色的液體出來,將空氣壓出去,便走到安靜的旁邊,伸手按住了安靜的手臂,在她的靜脈血管上撫摸了一下,又用衛生棉球蘸着酒精擦了擦,顯是要爲她注射。
安靜臉上神色更加恐懼,掙扎的也越發厲害,眼神當中,甚至現出了幾分祈求的神色,希望那人停下。
但那人卻渾然不理,拿着針筒向她手臂上刺了下去,將那一瓶黃褐色的液體全部注入了她的體內,這才拔出針頭,又用酒精棉球爲她擦了擦。
安靜的掙扎更加劇烈起來,隨着她的掙扎,整個手術檯都在劇烈的晃動,幾分鐘之後,她身子突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雙眼一翻,躺在手術檯上,一動不動了。
許莫和洛詞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想不通那黃褐色的液體究竟是什麼東西,這兩人又爲什麼要注射進安靜的體內。
只是安靜安靜下來之後,那兩個醫生模樣的人看樣子卻都緊張起來,站在手術檯的旁邊,雙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安靜。
沒過多久,安靜的身子突然抽搐了一下,緊接着便開始劇烈的痙攣,她雙眼睜開來,眼神卻沒了任何神采。隨着她痙攣程度的加劇,整個手術檯晃動的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散架一般。
那兩個醫生模樣的人相視一眼,同時俯下身去,按住了她,其中一人甚至全身都壓在了安靜的小腹上。
安靜痙攣的程度漸漸弱了下來,最後終於沒了聲息,躺在手術檯上,一動不動了,那兩個醫生模樣的人這才放開了她,到了此時,似乎才鬆了口氣。
拿針筒注射那人額頭上竟然流下了汗水,顯見剛纔緊張之極,他從旁邊抽了幾張紙巾,在臉上擦了擦,接着吁了口長氣。
這時,只聽得另一人詢問道:“可以了麼?”
拿針筒注射那人從旁邊的玻璃臺上端起水杯,咕嘟嘟喝了口水,又看了看手錶,這才道:“再等五分鐘。”
許莫和洛詞兩人都充滿了疑惑,不知道他們在安靜身上,究竟注射的什麼東西,而安靜現在,又怎麼樣了。
這情景實在太過詭異,兩人心中同樣充滿了恐懼,趴在窗戶那兒,一動不敢亂動。
這五分鐘的時間,在兩人的感覺裡面,竟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的長久。好不容易捱到那一刻,拿針筒注射那人又看了看錶,對另一人點了點頭。
另一人伸手到手術檯旁邊的一張桌子底下一摸,拿出了一隻灰不溜秋的鈴鐺,那鈴鐺樣子古舊,竟看不出是什麼材料鑄成的。
那人拿着鈴鐺,又看了拿針筒注射的那人一眼,那人望着他又看了看錶,凝重的點了點頭,可以看得出來,這兩人的心裡,也同樣充滿了緊張。
許莫和洛詞兩人更是緊張的心臟都要跳了出來。洛詞望着那人的動作,身子竟忍不住輕輕發抖,她靠在許莫的身上,全身都軟軟的,沒了絲毫力氣,要倚着許莫的身子,才能站的安穩。
許莫低頭向她望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麼,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洛詞膽子小,若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忍不住叫出聲來,被那兩人聽到,那就全都完了。
許莫擡起頭,再次向拿着鈴鐺的那人看去。
那人拿着鈴鐺,放到了安靜的耳邊,輕輕一搖,那鈴鐺緊接着發出沉悶沙啞的聲響,正是此前許莫他們在鐵皮屋外聽到的那個鈴鐺聲音。
隨着這個鈴鐺的聲音響起,安靜霍地一下睜開了雙眼,她身子僵直,似要挺身坐起,被鎖在了手術臺上,卻坐不起來。
她身子無意識的連連掙扎,拿針筒注射那人伸手在手術檯旁邊的一個按鈕上一按,鎖住她脖子、手腕、以及腳腕的鐵鎖‘咔’的一聲開了,安靜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身子直挺挺的坐在手術檯上,一動不動,面上木無表情,眼神更是說不出的呆滯空洞。
洛詞在許莫手中掙扎了一下,口中的呼吸突然粗重,幸好許莫一早捂住了她的嘴巴,這纔沒有叫出聲來。但是洛詞臉色蒼白無比,看起來幾若死人,竟被嚇得傻了。
許莫也跟着明白過來,這兩人剛纔在安靜身上注射的藥劑,竟將她變成了行屍走肉。
他緊接着想到不久之前所見的那批‘殭屍’,那哪裡是殭屍?那分明和安靜一樣,是用藥物迷失了神智,控制住的活人。
他們睡在棺材裡,暗無天日,失去了自主意識,在別人的指揮下,按照別人的意願行動,完全沒有了自我掌控的能力。
在這一瞬間裡,他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無底的深淵,雖然有靜呼吸在,可還是全身冰冷。他一生當中,何曾見過這般邪惡的場面?一時之間,似乎整個人都被震驚的麻木了。
正在這時,那隔壁的房門突然推開,兩個三十來歲的男的從外面走了進去,其中一人身材矮小消瘦,看身形,似乎就是原先在院子裡吹哨子,將三間大屋的‘活死人’引出去圍困他們的那個。
另一人身高體壯,孔武有力,臉上肌肉橫生,面相說不出的兇惡。
這兩人一走進去,看了安靜一眼,那身材矮小的人望着起先拿針筒注射的那人,詢問道:“藍醫生,這人怎麼樣,成功了麼?”說着下巴又向安靜的方向一揚。
他聲音有些暗啞,聽起來陰測測的,如果在黑夜裡面,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話,將其當做鬼魂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那藍醫生聞言迴應道:“還好,只差條件反射教習了,她神智已被迷住了,只剩下本能存在。必須讓她記住鞭子的聲音是驅趕,哨子聲是召喚指揮才行。”
那矮子搓了搓手,笑道:“這個簡單,交給我們就行。”笑聲斯噶尖銳,像是烏鴉叫一般,說不出的難聽。
那藍醫生又望了他一眼,接着問道:“其他人呢?抓到沒有?”
那矮子訕訕笑笑,“其餘的幾個,暫時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不過放心,賈老三正帶着那批‘狗子’追趕,料想找到也是遲早的是。”
他口中所說的‘狗子’,指的顯然是被迷失了神智的那批活人。
那藍醫生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最好不要出了岔子,不然夫人震怒,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趙展的事情便是先例。”
那矮子聞言神色一肅,正容道:“藍醫生說的是。”頓了一頓,又試探着問:“那趙展偷幻夢粉配方失敗,不知道夫人怎麼懲罰他?”
那藍醫生嘆道:“夫人的心思,我們哪裡能夠猜得到!”
那矮子望了安靜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麼,詢問道:“會不會像她一樣?”
那藍醫生跟着望了安靜一眼,再次嘆息,“若僅僅像她這樣,倒還好了,怕只怕…”
後面的話卻沒說出來,接着再次一聲長嘆,神色中竟透着濃濃的惶恐悲涼之意,很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
其他人被情緒所感,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許莫聽到這兒,立時便明白過來,“這幾個人,果然和那姓趙的是一夥的。只不過他們口中的‘夫人’,究竟又是何方神聖?以至於這些人背地裡說起她來的時候,都敬畏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