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隱約之間還發生了爭執。
百里香穿好衣服出了門,卻見着石虎家的院子裡面,多了一個長得消瘦,臉上顎骨特別突起,大概四十幾歲的婦人。
婦人身穿一件藍布褂子,裡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長袖,下身穿着一條棕色的襦裙。
婦人看見百里香出來,便有些氣勢洶洶的說道:“那個事情你看着辦吧。我可給你說好了,對方的耐心可不好,能夠答應這個事情已經是給了你們天大的恩情,不要不知足。”
說完婦人轉身就直接離開了。
百里香看着婦人有些面生,特別是剛纔婦人這樣氣勢洶洶的說話,給百里香的感覺很不好。
安樂走出來的時候只看了一眼婦人,卻皺了皺眉對着百里香輕聲說道:“這婦人可不是善類,定是一個尖酸刻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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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句話便是評定了婦人的品行。
百里香有些贊同的點點頭,倒是覺得安樂說得很對。
“你說的倒是很對,這婦人一看還真的不是啥好人。”
百里香說完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康氏回過頭看見百里香和安樂站在後面,有些不尷尬的笑笑。
本來這個事情百里香是不想管的,但直覺告訴百里香,這個事情肯定有內情。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百里香問道康氏。
康氏再次嘆息一聲,無奈的說道:“剛纔那個是人伢子,牛兒人活潑,經常去鎮上玩,鎮上的一個財主老爺看上了牛兒,那財主老爺沒有孩子,便想收養牛兒,這人伢子便來說了好多次這個事情,幾天前村子裡面開始天花橫行起來的時候。我就託人去找了伢子有了把孩子送出去的意向,但你也看見了,現在我們都沒有事情了,我自然捨不得把孩子送走。這伢子便來催促,說那財主老爺要走了,要把孩子帶走。”
聽完康氏的訴說,百里香聽到了中間的無奈。
安樂這個時候卻上前問道:“你們中間可有收過那財主老爺的銀子?”
康氏連連搖頭說道:“我只是怕孩子遭難,想給孩子找一戶好人家,可不是想要把孩子賣錢,自然不可能收銀子。”
看得出來康氏還是一位好母親。
安樂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收銀子就好,只怕是收了銀子會出事情,那伢子不是善類,這個事情一定不容易解決。”
安樂看人很準。特別是面相。
這段時間安樂一直沒有給人看過面相,百里香還差點忘記了這個事情。
百里香聽到這話也有些震驚。
一旁的康氏還有石虎聽到這些已經有些慌張。
在兩人心中,安樂和百里香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說的話一定有道理。
安樂繼續說道:“你們兩個也不用太擔心,既然你們沒有收銀子。那麼這個事情便是另當別論,你們沒收銀子,而且這個事情只是口頭承諾,那伢子也不好說什麼,現在去把牛兒找回來,別讓他在外面到處閒逛,最好讓牛兒不要待在你們家中。另外去村子裡面的人家玩吧。”
有了安樂出主意,兩人也沒有那麼慌張了。
石虎忙轉身出去,康氏在院子裡面有些焦急。
百里香見此也出言安慰:“你也不用太擔心,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石虎把牛兒找回來之後,便去村頭運石灰。
而安樂的猜想也是對的。
果真到了響午之後,早晨在康氏院子裡面見到的伢子。這個時候居然帶着五六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到了村口。
因爲村口還有村裡人運石灰,所以來人被堵在了外面。
百里香聽到消息也到了村口。
安樂拉住百里香說道:“你不用去我去。”
百里香倒也明白安樂的意思,這樣的話目標小一點。
百里香止住了腳步,留在了院子裡面。
安樂走到了村口。
伢子顯然做這個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
見到村子裡面的人阻攔,很是囂張。
“這是說好了的事情。怎麼能夠反悔?人家老爺已經在等着我帶人過去,石虎做人要講信用。”
石虎本就性子靦腆,聽到伢子這樣指責,而且確有此事,憋得臉通紅,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里正這個時候上前說道:“牛兒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之前是因爲我們村子裡面的人都染病了,所以石虎想要送走孩子,現在村子裡面的病情沒有了,石虎捨不得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伢子悶哼一聲,聲音有些尖酸的說道:“情理之中,情理之中就是把我往你們村子裡面哄騙,誰不知道你們村子是受了詛咒的,這一次我進你們村子可是冒了多大的風險,現在你一句不願意就算了?”
這話便是想要訛錢。
石虎正想要說花點錢就解決了這個事情,卻被安樂拉住了。
安樂身上的穿衣就跟村子裡面的人不一樣,而且儀表堂堂,文質彬彬。
“在下是石虎的遠方表弟,聽到表哥家裡有難所以過來看看,剛纔你們說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且問你,這個事情那財主老爺是不是許諾你,只要你把事情辦成便有銀子可拿?”
伢子眼睛一轉想了想才說道:“是有怎樣,這個事情現在沒辦成我便白跑了,這這來來回回難道不花時間啊!還有我的工錢這都不算錢啊!這些誰來給我認?我也是需要生活的。”
伢子說得很對,安樂也不否認。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麼你開個價錢吧!”
安樂說完詭異的看了一眼伢子。
那伢子見安樂身上穿衣,想來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猶豫了半響說道:“我這前前後後耽擱了這麼多次,少說也得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這話一出來村子裡面的人都驚呆了,要知道這一兩銀子可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糧,村子裡面很多人都沒有見過銀子呢。
安樂聽到這話不怒反笑。
“你倒是會要銀子,一兩銀子我且問你,當初我家表哥給你說的,這孩子是賣還是會送?”
“送。”伢子也毫不含糊,其實她跟財主說的是賣,而且是二兩銀子。
石虎家不要銀子,伢子便想從中吃了這銀子,現在這筆生意黃了,伢子一文錢也得不到,怎麼不氣餒。
而且心中怎麼不生氣。
安樂悶哼一聲說道:“你真當我們是那麼好騙的人嗎?你當初給財主說的話可不是這樣說的。”
安樂的話多少有詐的成分。
伢子一聽果真有些心慌。
眼神有些慌亂的看着安樂,伢子驚訝的說道:“你怎麼能夠這樣說,你可別污衊人,我花伢子也是附近出了名的好名聲,你可別信口胡說壞了我的名聲,證據呢?”
要是開始安樂興許還沒有什麼信心,但是現在,安樂信心十足。
“證據只要你敢跟着我去跟財主把事情說個明白,自然就是證據,你之所以這樣熱情,還不是看着我表哥不要錢,而你去跟財主說的時候,便是需要銀子,而你就想在中間把這筆銀子吃了,本來是給孩子找一戶好人家,你在中間一攪合,便成了我表哥賣孩子,你自己心術不正,現在還在這裡訛銀子,當真以爲我們都是好欺負的不成?我可告訴你,別以爲你叫了這幾個打手來,我就會怕了你,有本事你叫這些打手動一根指頭看看,看我敢不敢去官府揭發你。”
安樂的話說得很認真,伢子一聽官府倒也有些害怕起來。
她做的生意本就有很多是不見光的,要是到了官府,能夠受到怎樣的待遇可想而知。
伢子很慌亂。
安樂卻輕輕勾起了嘴角。
“也別說我們不近人情,這個事情我們又有責任。”
安樂說完轉身看向了石虎問道:“表哥她到你們家前前後後來過幾次?”
石虎連連說道:“三次,連現在這一次四次。”
安樂算是有了數。
轉身對着里正說道:“里正身上可有四十文錢。”
安樂之所以找里正要錢,其實也是因爲料想到石虎身上沒銀子。
安樂的錢袋裡面有七八兩銀子,買石灰只花了一兩多銀子,里正都隨身帶着。
打開錢袋,裡面的銅錢只有二十幾個,而里正只是說了一句,身後的村裡人很快就湊了十幾個上來。
一個不多不少四十個交到了安樂手中。
安樂看向伢子繼續說道:“你來了四次,馬車從這裡到鎮上需要兩文錢來回也就是四文,我算上請你喝茶的錢,便給你一趟十文,連帶你現在的一共四趟,總共四十文錢我全給你。”
伢子自然不肯收,一兩銀子和四十文錢中間的落差有多大傻子都知道。
她怎麼可能願意把銅錢收了。
“四十文錢你當打發叫花子呢?”伢子心中不悅的說道。
安樂見伢子不收,也不介意把手收了回來。
“大家都看好了這錢是她自己不要的,既然現在我們之間談不攏價錢,我們便去官府吧,我相信知縣老爺一定會給我們主持公道的。”
安樂說得很認真,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