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夫在腦海中對金喊道:住手。
金很自然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追殺託尼。
託尼從遠處翻了起來,身上出現了兩道深深的刀口。
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傷口,而是哈哈大笑道:“痛快,我還真是看走眼了,原來這位姑娘也跟你一樣。再來。”
說着便再次撲了上來,託尼撲向的方向卻是金。
而金由於羅夫喝令不得動手,便有些不知所措,她對於託尼長劍的閃避就慢了一些。
於是託尼的十字長劍便在金的左臂劃出了一道傷口。
羅夫惱怒地追了過來,一邊讓金退開,一邊擋住託尼的攻擊。“託尼,停下。”
羅夫大聲喊道。
託尼卻是置若罔聞,一個勁地衝擊着羅夫的封鎖,想往伊娃那邊攻去。
“伊娃姐姐,他們怎麼打起來了。”小蒂娜揉着睡眼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後面跟着的是拉絲迪諾。
這兩人一個孩子,一個孕婦,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奔波,自然十分疲累,進入夢鄉之後也比伊娃等人睡得深沉。
但羅夫與託尼的打鬥還是驚醒了她們,於是她們在伊娃之後走了出來。
伊娃也不知道爲什麼,說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羅夫讓我們回去,那我們就先回吧,免得在這裡被殃及。”
後面的話他是對羅亞,洛克等人說的。
於是,羅亞等人便勸那些被驚醒後出了房間的人全都回去。誰都沒有注意到,小蒂娜什麼時候離開了人羣。
羅夫眼角瞥到人羣大多都逐漸回了房間,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打算使用觸手先擒下託尼。
羅夫相信,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經過老僧唸經般轟炸之後,託尼自然會打消掉自絕的念頭。
噹噹噹,託尼的十字長劍在羅夫刀鋒的刻意劈砍下,變成了一把廢鐵,畢竟十字長劍只是早期的工藝鍛造,因爲附着銀,是專門用於獵殺吸血鬼的。
而歐美的劍類武器又比較細,適合於切割與穿刺。
與羅夫的刀鋒硬碰硬自然吃虧。
而託尼丟掉了廢掉的長劍,雙手變化出了利爪。
形態大約是羅夫的利爪那般,同樣閃着金屬光澤,只是小了許多,像是雙手帶上了鐵手套那樣。
這樣一來,託尼倒是可以硬抗羅夫的刀鋒了,因爲他的利爪堅硬度不比刀鋒差。
羅夫右手揮刀擋住託尼,左手將觸手凝結成網狀,向着託尼罩去。
羅夫對於觸手的黏結力度很相信,不管任何實體生物,只要被觸手黏到,想要掙脫總得費一番功夫。
這一瞬間,羅夫的心神有了一絲放鬆,然而羅夫低估了託尼,觸手網並沒有罩住託尼。
當觸手網將要貼到託尼身上的時候,託尼的身影卻是一陣模糊,緊接着,網中便失去了託尼的身形。
當羅夫回身時,便看見託尼臉色蒼白地挾持了小蒂娜。
託尼將利爪架在小蒂娜的脖子上,看着羅夫轉身。
羅夫見此一幕,聲音有些顫抖說道:“託尼,不要,不要。我什麼都答應你,我會殺了你,別傷害她。”
託尼說道:“別過來。”
羅夫停下來靠近託尼的腳步,他的一顆心全都提了起來,生怕託尼做出什麼不可挽回之事。
託尼緩了一會,似乎是從虛脫中緩了過來,他說道:“你不會,我很明白,除非我做了什麼讓你非殺我不可的事,否則你怎麼會對我動手。”
託尼看着羅夫說道:“所以,很抱歉,我只能這麼做。”
說完,託尼高高舉起了爪子,便要向小蒂娜抓下去。
羅夫在託尼說完那句話之後,繃緊的神經猛然炸開了,眼見小蒂娜就要命喪爪下。
可羅夫距離兩人依然有着一大段距離,無法及時援救。
羅夫雙腳一蹬,刀鋒直指託尼,他只希望自己的攻擊能夠逼迫託尼放棄傷害小蒂娜。
情急之下的羅夫,沒有注意到,他的刀鋒脫離了手臂,後面連接着延伸出去的觸手,比他的人更快地向着託尼刺去。
噗噗噗,羅夫的刀鋒刺穿了託尼的胸膛,而另有兩把刀也同樣刺穿了託尼的腰腹部。
原來是金,爲了救小蒂娜,距離同樣不近的她甩出了雙刀。
同時羅夫的腦海中一疼,當刀鋒刺穿託尼的時候,羅夫分明看見了託尼眼中的笑意與他推開小蒂娜的動作。
幾件事發生在同一瞬間,讓精神受創的羅夫呆住了。
半晌他才理清,剛剛金突破了羅夫的精神命令,因爲救援小蒂娜與羅夫的不得動手的命令相沖突。
情急之下的金很自然地摧毀了這種服從的精神桎梏,對着託尼出手了。
而正是這種反抗讓羅夫的精神遭到了反噬,使得他的腦海中有了疼痛的感覺。
這種反抗與突破,意味着金從此之後,有了更多的自主權,譬如說保護小蒂娜,與敵人戰鬥,給羅夫端茶倒水這種在金的主觀上認同的事情,她是會服從羅夫的;
可要讓她殺掉伊娃或者當衆脫衣服,繞地球跑三圈這種無法得到金主觀認可的命令,她永遠都不會執行。
金已經在查看小蒂娜有沒有受傷,她並不知道自己剛纔做了什麼,只是覺得全身一陣輕鬆。
她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小蒂娜身上。
羅夫暗歎一聲,朝着託尼走去,他知道自己上當了,託尼作爲一名獵魔半世紀的“教士”,是有着堅定信仰的,又怎麼會對一個孩子下殺手。
而小蒂娜作爲一個特殊的孩子,能夠空手接子彈的存在,又怎麼會輕易就落入托尼手中,她很大可能是因爲沒有感覺到託尼的惡意才貿然靠近的吧。
無論如何,託尼是一心求死了。
託尼躺在地上,幾道巨大的貫穿傷流出許多殷紅的鮮血。
羅夫想要按住託尼的傷口,卻是有些徒勞,他說道:“託尼,我該怎麼救你。我可以讓你變成金,變成我這樣的存在,可以嗎?”
託尼虛弱地說道:“千萬不要,你該理解我的,我很想我的盧西亞,我想她,你讓我去見她罷。”
停了一下,託尼接着說道:“要是你不殺我,待會我可能會失去理智,真正傷害到她們。還有莊園裡那些人都是一些普通人,你帶着他們活下去罷。”
羅夫並不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答應託尼的請求。
“求求你,答應我,答應我,好嗎?”羅夫看着祈求的託尼眼神裡那道明亮的光芒,就像是伊娃當初求生的那道光一樣明亮。
羅夫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答應。”
他從來都不知道,人的求生與求死的眼神竟然是一樣的,這種名爲“希望”的光芒,讓羅夫迷茫了。
他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生,什麼又是死。
什麼該堅持,什麼又該放棄。
託尼聽到羅夫答應了。臉色逐漸綻放出了笑容,他的身體卻是逐漸地僵硬了起來。
羅夫凝視着託尼的笑容,將手掌緩緩撫上託尼的頭頂。
託尼的身體開始逐漸變化,就如同託尼說的那些女人一樣,他開始向着那些無眼怪物的樣子開始變化。
皮膚崩裂,四肢肌肉收縮扭曲。只有他臉上的笑容依然在凝固着。
只是這些變化隨着羅夫吞噬生命力而逐漸停了下來,到最後,羅夫完全地吞噬了託尼。
從此,這世界上,便再也沒有了“日行者”託尼•梅爾,而唯一知道託尼所有事情的,也就只有羅夫一人了。
羅夫怔怔地跪在地上,他在記憶中再一次經歷了託尼•梅爾的一生,他也真切知道了,託尼的故事講的就是他自己。
這種電影般的記憶播放比託尼的講述來的更直接,也更鮮明。
那些無眼怪物,在羅夫看來,就像是小一號的格鬥者。
而託尼所謂的吸血鬼的由來,羅夫也大致弄明白了怎麼回事。
那些剝皮猴子更像是感染了病毒而變異的怪物,而人類吸血鬼之所以要依靠吸血,是因爲他們感染的病毒基因序列並不完全,缺少了關鍵的能量再生的基因片段。
而這種缺憾,讓他們在遇到一些東西的時候,譬如銀,陽光等,會讓他們體內的細胞迅速進行突變,產生大量溶解性毒素,也就造成了灰飛煙滅的效果。
而日行者卻是由於病毒是通過母體進入胎兒血循環的,這種已經與人類基因結合突變了一次之後的病毒,對於人體的細胞,破壞性便小了許多。
有很小概率保留人類的能量再生特性,或者說是部分血液再造功能。
所以,託尼所說的吸血鬼,他們吸的是血液中蘊含的生命能量。
羅夫也大概理解了託尼爲什麼一心要求死了。
盧西亞•波亞,這樣一個折莖聊可佩,入室自成芳的金髮女子,卻是因爲託尼的緣故,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形銷骨立。
她無法接受父親的死亡,也無法面對深愛的託尼。
最後選擇了自殺。
從此,盧西亞•波亞便成了託尼•梅爾心中的魔咒,每每想起,託尼心中都自責不已。
一百年的時間,託尼不但沒有忘記盧西亞,反而記得越來越清晰,越無法忘記,這種痛苦便越深,思念也越深。
羅夫終於相信,時間並不會成爲治癒傷口最好良藥,而是會成爲一個人一生的魔咒。
託尼便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