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神殿。
諸神們其實輕易不上衆神殿開會——大家都忙着呢,沒事開這麼多會幹嘛?
可有些會,不開終究是不行的。
月神坐在上首,率先開腔:“過去一年,我的信徒流失了半成。”
天空母神:“我也是。”
幻夢之主:“我是一成。”
幻夢之主有點慘,一年時間流失一成信衆。
這到不是凜霜故意報復他,而是無暗教會的起家之地獅心城就是他的領地,巴尼斯特等最早跟隨凜霜的一批主教自然也是優先從自己熟悉的領域挖人。所以他也是第一個發現有問題的。
三位大佬說過後,接着就是狂暴之神等一批神靈紛紛附和,全都是過去一年損失了多少信衆。
每個神靈損失的都不多,也就是半成左右。
但是二十多位神靈加起來,這損失都趕的上損失一個上位神了。
這可是了不得的事。
在鯤地,信衆之間轉信是常有的事,有時候一場戰爭,一場災難就足以讓一個城市的人全體轉信。諸神黃昏的出現,就是諸神爲了爭奪有限的信仰資源而發起的神戰。
而在大量的神明隕落後,剩下的神靈發現,信仰資源已經足夠大家分了,至少餓不死,於是訂立盟約,不許相互間再出手。
當然,這盟約是諸神的協定,對下界無約束,所以下面時不時還是會發生些戰爭。但只要不影響到神靈,神靈也不會干涉。
在這種情況下,一些信徒的流失也屬正常。它們就像波浪,總有起伏,會過去,也會回來。再加上諸神壁壘的攻略已到最後階段,大家也無心他顧。
但是當流失達到半成時,諸神就開始感覺到不對了。長達一年的只有出沒有進,更不是正常的狀態。
最重要的是,大家發現,原來每個神的信仰都在減少,竟然沒有誰因此受益。
這種情況下,衆神不得不再次開會。
“難道是下界發生了戰亂,導致死了很多人?”
“有這個可能,蠻族正在入侵。隆格,管好你的那些信徒,別讓他們總是出來找事。”
“閉嘴,他們是在擴散我的信仰,我怎麼可能阻止信徒的奉獻。永恆盟約裡可沒有這一條。”
“就算有蠻族的原因也不正常,他們的入侵邊境可不包括我的領地。”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衆神殿上一片喧譁吵鬧之聲。
終究還是天空母神悠悠道:“你們有多久,沒有傾聽下界之聲了?”
所有神靈同時沉默。
雖然在上界要下去並不那麼容易,但是衆神並不是真的無法瞭解下界的信息。
每一座印有諸神名號的雕像,被打下神的烙印後,就可以傾聽在神前祈禱之人的呼喚,獲知信息。
從這方面說,神可以算做無所不知,因爲只要有信徒的地方,他就可以知道任何自己想知道的。
但事實卻往往是荒謬的。
諸神並沒有這麼做。
大部分時間,他們根本不傾聽。
爲什麼?
這還用問?
想想在神前祈禱的人都會說些什麼吧。
“神啊,救救我的孩子吧。”
“神啊,我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我該怎麼做?”
“神啊,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神啊,賜予我力量吧。”
“神啊,賜予我金錢吧。”
“神啊,我想要……”
“我想要……”
“我想……”
“我……”
無休無止。
所有的祈禱,幾乎都是對神發出的祈求。
如果你是神,面對這海量的祈求,你會怎麼做?
厭煩:整天就是求求求,煩不煩啊?
憎惡:是你們奉養神,不是神奉養你們。
噁心:像一羣蒼蠅,嗡嗡嗡嗡,真是討厭死了。
無視:原來我這麼長時間不理他們,他們也依然在信仰我啊。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傾聽的必要?
是的,這就是神的心態。
在厭惡了那無休無止無盡的祈求後,再發現即使不迴應不理會信徒的祈求,信衆也依然信仰自己,於是諸神就開始不怎麼傾聽來自下界的聲音了。
如今,一個神如果十年傾聽一次下界之聲,百年迴應一次,那他就算是勤勉的了。
反正只要不發生什麼大事,神對信衆是不願理會的。
除非信衆流失。
那時大家纔會驚慌,纔會想起:誒,我好像很久沒有傾聽信衆的呼聲了。
這刻天空母神一句話就是如此。
被點醒的諸神互相看看,纔想起來在開會之前,大家的真正程序好像應該是先聽下界的人在說什麼。
“我來看看。”終究還是月神體恤下方。
隨着一片神力漣漪的波動,來自月神殿的祈禱終於出現,教宗是個耄耋老朽,口齒有些不清,最重要的是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
月神無心等待,直接神力震盪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事?”
月神殿總部。
教宗正對着月神禱告,突如其來的聲音迴盪心間,而且來的沒頭沒尾,把老頭子震得坐倒在地,隨後才反應過來,拜倒道:“吾主,您終於聽到吾等的呼喚了!”
“爲什麼我的信徒會減少?”月神的口氣中已帶了些許不耐煩。
那位教宗忙道:“出了一位新神,使得許多信徒轉信。怎麼吾主不知道嗎?”
“新神?”
衆神殿上,所有神靈同時懵逼。
猜想過無數結果,無數可能,卻唯獨沒想到這麼一個結論。
鯤地竟然又出現了一位新神?這是什麼情況?
在聽那教宗講述了所有情況後,大家這纔回過神來。
“無暗天神?這是誰?你們知道嗎?”
“不清楚,難道是上古時期的某位真神?”
“不可能,諸神黃昏後所有的神靈都在這兒,哪裡去又出新的?”
“又或者是這天地新孕出來的新神?”
“以鯤地的情況,想孕育新神,幾無可能。”
“會不會是那個不死的老東西終於跳出來了?”
“他想不開了想要找死?”
“更可能是看到諸神壁壘將破,有些急了吧?”
“那他應該去學那個潛入的小子,殺人,製造戰亂,而非誘拐信徒。”
“誰知道呢,也許他有別的想法。”
諸神們議論紛紛,有趣的是,絕大多數的答案都把矛頭指向了人祖。
至於凜霜,大家想都沒想過。
一個從源界混過來的棋子而已,能做出什麼大動靜——大家已經自動無視了尤馬克的遭遇。
不管對方是誰,既然這件事引起了諸神的注意,改有的試探自然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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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紅坡。
這裡曾經是一片不毛荒地,不過隨着無暗教會的進入,土地被開發,曾經荒涼貧瘠的土地也漸漸有了人氣。
龐大的新城中央,是一座偉岸教堂。
巨大的無暗天神像矗立在那裡,接受着信徒的膜拜,站在最前列的,就是身爲教宗的凜霜。
一道金色光錐在此時泛起,籠罩了整片教堂。
凜霜微微怔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暗道:來了。
隨着光錐的升騰,一個充滿威嚴的意志在教堂大殿中迴盪而起,儘管信徒無數,卻只有凜霜可以聽聞。那些信徒一動不動,便如時間凝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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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侍奉者爲誰?”
凜霜眉頭一挑:“吾主無暗天神,爲光輝之主,滌盪一切人間黑暗。”
“光輝之主早在諸神黃昏時就已隕落。”
“所以吾主名爲無暗。”凜霜迴應。
諸神一愣。
聽這意思,難道這位無暗之主就是當年隕落的光輝之主重臨?
諸神秉天地意志而生,生來執掌法則,要說有誰能死而復生,到也不奇怪。曾經諸神黃昏時就出現過不止一個殺死了又活過來的主。只是像這樣死上萬年再活過來的還是頭回見。
一名神靈已直接問道:“汝主在何方?既已降生,爲何不見諸神?”
凜霜低頭回應:“問話者是哪位神主?”
“你正受到諸神之關注。”
凜霜已跪道:“無暗教宗埃隆見過衆神主。”
“說,他在哪兒?”
凜霜擡頭,全身籠罩在神聖光輝下:“吾主在壁內!”
“壁!”所有神靈同時驚呼。
“對!就是壁!”凜霜臉上已現出狂熱之色:“吾主生而即爲壁的化身,秉承壁的意志!”
諸神徹底被這話聽懵逼了。
聽凜霜這意思,那位無暗之主之所以沒有出現不是因爲無法出現,而是因爲它是直接降生在諸神壁壘中,與諸神壁壘結合在一起了?
這有可能嗎?
理論上完全有可能。
諸神執法則而生,因此什麼法則都可能降生神靈。
諸神壁壘存在萬年,其存在本身就已成爲法則的一部分。再加上諸神黃昏後無數偉大的意志死而不甘,尋覓機會,以此爲根基,就完全可能誕生一位新的神靈。
有着部分舊神痕跡的新神。
而且這也是最有可能無視鯤地的限制降生的神靈——對於這個問題,早在數千年前衆神就論證過,只是論證可以,不代表真的實現。
當然,以這種發生降生的神,與壁壘在一起,這位神靈因此也被困住,自然就無法迴歸衆神殿。
而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出現,自然是因爲隨着諸神壁壘的破碎,他的活動權限也越來越大了。
不得不說,雖然是個謊言,卻在各方面都符合邏輯。
不奇怪,畢竟這可是人祖配合他編織的謊言,所有的東西都考慮到了,至少在理由本身,是天衣無縫的。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讓對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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