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對手的行爲從來不是簡單的事。
絕大多數高等智慧生命都是複雜而思想多變的生活,很難預判其行爲。
所謂的廟算千里,運籌帷幄,說白了都是吹牛逼。
什麼我預料對手肯定這麼做,因爲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如此,其實都他孃的是吹牛逼。
一切以算計人的性格爲前提的“廟算”都是扯淡,是耍無賴。
因爲人真的太難計算了。
當初在西萊納古堡,蘇沉算得好好的和諸仙瑤並肩戰鬥,可諸仙瑤轉眼就把他賣了,引來沙克的追殺。
其原因僅僅就是:我不喜歡。
人是理性的,也是感性的。
基於理性基礎建立的判斷往往就毀於感性上。
正因此,一切判斷都有風險。
但是你還不能因此就沒有判斷。
戰場之上,所謂的名將出招,往往就是建立在對手與自己的判斷上的。
名將與庸才之間的最大差別就是名將出錯少,庸才出錯多。
所以就算預判再如何有風險,蘇沉還是得判。
不判就沒法找到天威軍。
所以蘇沉只能越發仔細的看着上面的信息。
越是想得到準確的判斷,就越是需要大量豐富的信息作爲判斷的基礎。
雙眼在飛快的掠過一行行字符,大腦則飛速的轉動。
有一條訊息讓蘇沉注意到。
這是一條關於哈爾瑪叢林的消息,上面報告在叢林中的一個不落受到不明身份的盜匪洗劫。雖然說是不明身份,但種種跡象表面這就是一支人族軍隊。重要的是,人族軍隊在洗劫過後還火燒了大片的叢林。報告上說幸好火勢不大,又引來妖獸降雨,才阻止了火勢蔓延。
儘管如此,蘇沉還是看出,在這消息背後隱藏着的一條訊息:大量木材的消失。
人族軍隊偷偷砍伐了大量木材,並用火燃燒掩蓋了這一事實。
難道說他們真的打算造船度海?
蘇沉微微眯起了眼睛。
隱藏的信息透漏,天威軍的確在蒐集大量木料做渡海打算,此外他們先前蒐集的材料也可以證實這點。
可這並沒有打消蘇沉的疑慮。
因爲有一件事違背了邏輯:如果天威軍秘密蒐集木料是爲了渡海,那麼他們沒道理不掩飾搜掠源石的舉動。
雖然說源石的作用很多,但是考慮到渡海所需,源石的確是最有可能用在這方面的。在這種情況下,天威軍隱藏自己蒐集木料的目的有意義嗎?
又或者他們真的指望暴族的智商低到看不出這其中的邏輯問題?
這到的確有可能,誰叫暴族的確不愛用腦呢。但希望不大,個人可以愚蠢,種族很難愚蠢,暴族這麼多人,總有一兩個智力及格的吧?
可如果不是,那麼費這麼大功夫又是爲了什麼?
故佈疑陣?
得了吧,沒人能下這麼大的功夫去故佈疑陣。天威軍深在敵國領土,沒那麼多精力玩這許多虛的。
那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蘇沉仔細思考着,繼續查看着所有的線索與信息。
很快又是一條訊息躍入蘇沉眼中,那是一條關於一個小部落被襲擊的消息。那個部落首領聲稱他被搶走了一件很重要的寶物,是一顆得自荒野沙蠶的內核。這本來不算什麼大事,卻不知爲何觸動了蘇沉的神經,讓他想起了一件事——好像在這之前也有一些妖獸內核被搶走的消息。
不過情報資料很少涉及到具體的被搶內容,所以報告上關於這方面的不多。眼前的這條消息主要還是因爲那個部落實在太窮,那個部落首領又不依不饒一直纏着此事,纔出現在對軍官的彙報上。
蘇沉仔細翻閱,果然先後又找到幾條類似的消息,只可惜大多數沒有更具體的內容。
這時候蘇沉突然想起一件事。
一則關於天威軍的消息。
在離開流金要塞之前,蘇沉可是特意向蕭飛南要了關於天威軍的所有情報——如果說在尋找天威軍上蘇沉有什麼暴族所不具備的優勢的話,那就是對自己人的瞭解。
正所謂知己知彼,料敵制勝。
在知彼方面,蘇沉顯然不如暴族,但在知己方面,蘇沉就要強過暴族了。
而在這場追擊戰中,知己顯然比知彼更重要。
正因此,他想起了一件事。
確切的說,是一個人。
想到這個人,蘇沉的眼睛漸漸亮了。
對於天威軍的行動,他已有了些許猜測。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需要再蒐集更準確的消息以做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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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狼嶺。
“扎克!你在哪兒?”阿古麗拎着籃子四處張望。
“媽媽,我在這兒!”小扎克的身影在遠處灌木叢出現,臉上還滿是黑灰。
“天啊,你又跑到哪兒去了?我跟你說過不要亂跑。”阿古麗無奈的跑過來,拍打着兒子身上的灰,教訓道。
“克力和我打賭,說我爬不上那邊的山崖,我就和他賭了。結果我贏了,他卻跑了。”扎克有些生氣的回答。
“你去爬孤鷹崖了?你這孩子我跟你說過,不可以去爬,你怎麼就不聽話!”阿古麗生氣道。
“我沒事的,我已經十一歲了,孤鷹崖對我不算什麼。”扎克嘟囔。
“那也不行,那太危險了。”
“我是雷霆之刃的後人,雷霆之刃的後人不怕危險!”扎克大聲道。
阿古麗的臉上便蒙起了一層陰霾:“忘記雷霆之刃吧,孩子,那已經不屬於你我了,你無法成爲真正的雷霆之刃。”
“不,我可以的!”少年不甘心的大叫。
阿古麗充滿柔情的抹着兒子的頭,她想說什麼,卻終究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腳下忽然傳來隱隱的震動感。
阿古麗先是詫異了一下,然後爬在地上傾聽片刻,臉色立刻變了。
她猛地站起回頭看去,在地平線的遠端,一支部隊已然出現。
“人族……”阿古麗的心猛然揪起。
“媽媽?”小扎克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疑惑的看母親。
“快跑!”阿古麗已抓起兒子的手,向着遠方跑去。
在她身後,一支軍裝殘破卻帶着不屈意志和冷冽殺意的軍隊正如海潮般洶涌而來,瞬間淹沒了這片小小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