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老皇帝老眼瞪得如老大,他的胸脯起伏不定,反應似乎要比亓灝還要強烈。
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他怒不可遏道:“顧瑾琇,你把話再說一次!”
私心裡,老皇帝最屬意的兒子便是亓灝。
他本來打算藉着陳澤軒的生辰宴上給亓灝和沈碧雲賜婚,可還沒等到合適的時機開口呢,沒想到這半路上冒出來的顧瑾璃竟先一步要和離了,這真是豈有此理!
雖然一心想除掉顧瑾璃,可向來都是男人休女人,從未有過女人要把男人休了的先例!
再者,顧瑾璃要休的人,可是堂堂的寧王爺,這更是膽大包天!
同樣,太后的兩道眸光也冷颼颼的像是兩隻冷箭一樣射到了顧瑾璃身上,似乎只要她敢重複,就要立馬將她大卸八塊一樣。
在太后眼裡,這天底下的男兒,除了陳澤軒之外,也就數着亓灝最優秀了。
所以,是誰給了顧瑾璃休掉亓灝的勇氣?
這個惡毒的女人,她又有什麼資本敢提和離?
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不要名分的擠破頭進入寧王府,可顧瑾璃卻如此的不識好歹,怎能不讓人生氣?
其他人也緊緊的盯着顧瑾璃,看看她到底有沒有這個膽量。
畢竟,她這是在明目張膽的打皇家的臉,所以大家沒理由不內心澎湃,幸災樂禍。
顧瑾璃擡起頭,迎着老皇帝燃着怒火的目光,面色平靜的緩緩道:“瑾琇說,要與寧王爺和離。”
“放肆!”太后搶在老皇帝之前厲喝一聲,毫不客氣道:“你是什麼身份?膽敢要與灝兒和離?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顧成恩自然巴不得顧瑾璃和亓灝和離,他抿着脣,心跳如擂。
有些緊張,有些興奮。
顧淮眉心緊蹙,說實話他是希望顧瑾璃與亓灝和離的。
一來,他還是尊重她的決定。
既然她活得不快活,那就根本沒必要再與亓灝糾纏了。
二來,之前就考慮到顧瑾璃在亓灝身邊,將來如果宣王和亓灝兩方對立起來,顧瑾璃會夾在中間受到牽連。
而現在顧瑾璃主動提出了離開亓灝,這正好,也省去了往後的麻煩了。
一舉兩得,所以和離是件好事。
皇后她看看亓灝,又看看顧瑾璃,最後把目光落在了一言未發的陳澤軒身上,眉眼間的笑意,快要壓不住了。
局勢似乎越來越亂了,真好。
亓灝若是與陳澤軒對付起來,依着陳澤軒的謀略,定然會將亓灝打得一敗塗地……
只是,皇后似乎想得太簡單了。
她忘記了,除掉一個亓灝,剩下的陳澤軒要更難對付。
畢竟,亓灝和八皇子可是有血緣關係的,就算是將來真走到撕破臉的那一步,也還是會有所顧忌的。
而陳澤軒則不同,他會對八皇子痛下狠手,斬草除根,絕不留情!
“噗通”一聲,顧瑾璃挺直脊背,重重的在地上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磕完之後,不卑不亢,不大不小,但卻足以讓在座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才響了起來:“皇上”。
眼睛看向老皇帝,她沉聲道:“在太后的壽宴上,瑾琇獻了一支鳳舞九天。”
“當時,瑾琇說要向您討一道聖旨,您應下了。”
“現在,瑾琇懇請皇上兌現當時的諾言。”
說罷,她又肅然恭敬的磕了一個頭。
距離太后大壽至今,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老皇帝與太后二人對視一眼,兩個人的眼中都閃過一抹暗色。
仔細想想,老皇帝似乎記得確實有這麼一件事情。
可是,雖然過去了很久,但畢竟那樣的場合,文武百官都在,他們必定也是不會忘記的。
如果老皇帝現在說他忘記了,或者完全否認顧瑾璃的話,這便是失信於人了。
一代帝王,本該是一言九鼎的,哪能說話不算話呢?
“皇上如果忘了,那麼瑾琇可以再帶皇上回顧一遍。”顧瑾璃揚起頭,無視亓灝那陰冷的目光,將那多日前的情景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然後紅脣輕啓,輕聲道:“瑾琇今日所求的聖旨,無關江山社稷,無關……”
“夠了!”
打斷顧瑾璃話的人,不是老皇帝,也不是太后,而是沉默良久的亓灝。
緊接着,“砰”的一聲,他一甩衣袖,將桌子上的美酒佳餚一一掃落。
好好的一桌菜,現在卻都掉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亓灝站起身來,一身戾氣的緩緩往顧瑾璃身邊走去。
他猩紅着眼睛,這樣子讓大家瞧了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沫。
顧瑾璃看着亓灝一步步走近,身子一顫。
感覺到顧瑾璃的慌亂,陳澤軒不着痕跡的往旁邊挪了一步,替她擋住了亓灝的視線。
亓灝桃花眼微眯,散發出來的冷光透露着一絲殺氣。
他看着陳澤軒半晌,轉眼看向顧瑾璃,冷笑道:“你,是因爲他,所以纔跟本王和離的?”
話聽着雖然是質問,但語氣卻是篤定的。
手指着陳澤軒,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顧瑾璃動了動脣,指甲死死的扣住掌心,“不是。”
陳澤軒眸光一顫,眼底神色複雜。
其實,他很想從她口中聽到一個“是”。
雖然明知是奢望,明知不可能,可是他還是存在着丁點僥倖心理。
聽到顧瑾璃的這個答案,顧成恩不自覺的也鬆了口氣。
即便是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反正至少他心裡沒有不痛快的感受。
當然,就算是顧瑾璃否認了,坐在座位上的那些吃瓜羣衆也不會相信。
因爲,大家可都是長着眼睛的。
剛纔,顧瑾璃沒有隨亓灝前來,而是隨着陳澤軒來的。
此外,在老皇帝發怒要派人把顧瑾璃帶下去的時候,連亓灝都沒說話,可陳澤軒卻在第一時間出言制止,維護顧瑾璃的用意很是明顯。
要說他們二人之間沒有什麼貓膩,恐怕是無人相信的。
因此,大家在聽到顧瑾璃的話後,不禁撇撇嘴,又開始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私議起來。
亓灝眸光冷冷,自然也是不相信顧瑾璃的話的。
畢竟,昨夜陳澤軒可是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大半夜裡偷偷潛入進了顧瑾璃的房間。
如果沒有昨晚這事,亓灝可能還會認爲顧瑾璃是被他傷透了心才選擇與他決裂。
但是,最近陳澤軒與顧瑾璃走得極近,還有昨晚……
所以,亓灝的心裡越發的沒底了。
人一旦沒底氣,就會對過去的信誓旦旦產生動搖。
那些情濃時候的海誓山盟,也會一併推翻。
心,可以因一個人而變得強大,無畏狂風暴雨。
也可以因爲一個人而變得脆弱,不堪一擊。
亓灝的眼睛開始漸漸浮起一片霧氣,他脣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忽然笑了起來,笑聲讓人聽了不禁頭皮發涼。
陳澤軒眉頭一皺,開口問道:“寧王爺,你笑什麼?”
亓灝收回手,攥緊拳頭,涼涼道:“本王不知,素來有潔癖的軒世子,何時竟喜歡吃別人剩下的東西了?”
頓了頓,他諷刺之意更甚:“還是說,這個女人已經獨特到能讓軒世子破例的地步?可以毫不忌諱?”
像是刺蝟,兩個人都在用刺扎着對方,以保護自己僅剩不多的可憐的自尊。
陳澤軒自然是聽不得旁人對顧瑾璃出言不遜的,尤其是亓灝,他更是忍不了。
怎麼說,亓灝都是顧瑾璃心上放着的人,陳澤軒雖然沒經歷過男女情愛,可他卻知道,被心上人侮辱諷刺的感受是如何的難過。
面色一沉,他冷聲道:“寧王爺,本世子與顧側妃清清白白。”
“你侮辱本世子可以,但是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一個女子這般羞辱!”
大家見陳澤軒又替顧瑾璃說話,打量着他們三人的眼神充滿了八卦。
有膽子大的人,已經開始議論起來了。
“嘖嘖,快瞧瞧軒世子這護犢子的樣子,怎可能和顧瑾琇沒事?”
“可不是嘛,軒世子這麼好脾氣的人,向來都是和顏悅色的,何曾跟誰紅過臉?”
“唉,這麼個謫仙一樣的人,怎麼就偏偏看上了有婦之夫呢?”
“噓,快別說了,軒世子看過來了。”
……
顧瑾璃咬着的脣角沁出了血,她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亓灝決絕的眼神,可是眼睛卻盯在他那張冷笑的俊臉上移不開了。
盯着盯着,她的眼睛也像是在湖水裡浸染過一樣,透着一絲水潤。
“怎麼,事情都做出來了,還容不得人說?”亓灝看着顧瑾璃那溼漉漉的眼睛,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他別過臉,擲地有聲道:“顧瑾……琇,生,你是本王的人,死也只能是寧王府的鬼!”
“當初你欠了本王的債,本王可都記着,一筆都不能少!”
“要想離開,除非本王死!”
他的聲音,如晴天霹靂,震得衆人腦袋發懵。
顧瑾璃怔怔的看着亓灝,忽然想起了在自己代替顧瑾琇嫁入王府頂罪的那段日子了。
那時候,他動不動就去芙蕖院找她的麻煩,用惡毒的語言羞辱她,甚至對她動手將她重傷。
一次又一次,他將所有的恨意都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有幾次,他也是這樣咬牙切齒的說要她生不如死,要好好折磨她……
而現在,除非她死,要不他亡,否則他是永遠不會讓她離開的。
可是,這樣的他們生生的綁在一個屋檐下,相看兩生厭,又有什麼意義呢?
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互相折磨?
好好的放手,不可以嗎?
她都可以不計較他瞞了尹素婉懷孕的事情,他怎麼就不能大度一點,放她走呢?
還提什麼“債”,難道他還記恨着“顧瑾琇”當初傷了尹素婉腿的事情嗎?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不好嗎?”垂下眼睛,顧瑾璃忍住自己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聲音細小,但足以讓亓灝和陳澤軒二人聽清楚。
亓灝身子一僵,如同沒聽到一樣。
他的掌心被就被碎瓷片給割傷,現在又因用力攥着,故而刺入肉中的瓷片更加深入,以至於他的傷口血流得越來越多。
血滴在白絨絨的地毯上,像是眨眼之間雪地裡開出了數朵紅梅一樣,耀眼奪目。
宣王和清王自始自終都冷眼旁觀,他們大概是心裡因爲顧瑾琇的事情而起了膈應,因此也沒什麼心情落井下石。
顧瑾琇瘋了,上次顧成恩是以顧瑾琇留在府中陪大夫人爲由,將她留在了相府中。
這一晃也有一些日子了,顧瑾琇的病情非但沒有絲毫好轉,反而還更加嚴重了。
爲擔心顧瑾琇泄露宣王的身世,所以顧成恩只好每日派丫鬟在她的飲食中加了可以使人昏睡的藥物。
但怎麼說顧瑾琇都是清王的正妃,總是待在相府不回去,難免有些不妥。
所以,在顧瑾琇尚且不癲瘋的厲害的時候,顧成恩親自將她送了回去。
清王見到顧瑾琇後,雖然仍是記恨她給自己戴了綠帽子,可在顧成恩這個大舅子面前,清王也不好擺着冷臉,所以便只能違心的做了表面功夫。
對於顧瑾琇的迷迷糊糊,顧成恩只說她感染了風寒,但又一心掛念着清王這個夫君,故而不顧府中上下的聽勸,執意要回清王府。
要是清王不知道顧瑾琇和宣王的姦情也就罷了,興許還能真的信了顧成恩的這番鬼話。
可惜,對於顧瑾琇和宣王的勾當,他心裡早就一清二楚了,傻子纔會當真。
皮笑肉不笑的派丫鬟將顧瑾琇接回院子後,清王便再也沒去看過她。
故而,也不知道顧瑾琇一直都處在昏睡的狀態之中。
“哎呀,寧王爺的手流血了呢!”皇后捂着嘴,忽然驚呼一聲,引得大家都往亓灝的手上看去。
由於大家的座位離得亓灝有點遠,所以看不清他的傷到底有多重,不過卻能看到毯子上的血跡斑斑。
亓灝冷冷的瞥了一眼皇后,眼神厭惡,似乎是在責怪她的多嘴。
“灝兒,快,下去處理一下傷口。”太后心疼亓灝,語氣緊張道。
本來其樂融融的一個生日宴,結果鬧成了這個樣子。
這還沒進入主題呢,就有種進行不行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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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掃了一圈在座之人那也尷尬不自然的表情,冷哼一聲,他不容置疑道:“老四,你暫且退下將傷口包紮一下。”
太后是真心擔心亓灝的傷勢,畢竟他傷的是右手。
右手是持劍握搶,提筆寫字的,倘若出現了什麼問題,這可如何是好?
而老皇帝嘛,則是不願場面繼續僵下去罷了。
亓灝看也沒看顧瑾璃一眼,一甩衣袖,大步離開了大殿。
他無法再面對如此堅決的顧瑾璃,他怕再在這裡待下去,會控制不住要一把拉着她衝出去算賬的衝動。
她竟然說,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樣的話,她怎麼就忍心說出口了呢?
她委屈,她難過,他都知道。
可是,他的煎熬,他的痛苦,又要與誰說呢?
她有顧成恩和陳澤軒護着,而他內心能支撐着繼續往前走的,也不過是她而已……
以前,他是戰場上無往不勝的戰神,是朝堂上能掌控時局的舵手,即便是再艱險的情況下,他都沒有要退縮害怕的時候。
大風大浪,他見識過不少。
可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能的時候。
是的,對於他和顧瑾璃的現狀,他無奈,無助,無力。
一次次的向老皇帝妥協,這不是他,可又是他做出來的事情。
面對老皇帝的多次出手,他也有過要豁出所有一切的衝動。
可是,他不能對老皇帝動手。
因爲,母妃在死前,一心盼望着見到老皇帝。
沒見到老皇帝,她雖然滿心失望,可在彌留之時的最後那句話,還是要他尊敬孝順老皇帝,長大後更要愛戴他。
母妃的話,他每每想起,只覺得無限心酸。
那要怎樣的愛一個人,纔會到死都要爲他着想?
他當時不理解,現在漸漸算是勉強懂得了。
所以,只因爲母妃的一句話,他是不能拿老皇帝如何的。
平生第一次如此的受制於人,他的軟弱,他的傷口,只能自己去舔……
真是,可悲可恨!
賈公公善於察言觀色,他趕緊對一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將亓灝桌下的狼藉給收拾了。
顧瑾璃跪在地上已經有不少時候了,何況她又懷着身子,剛纔也受了亓灝的氣,萬一……
賈公公輕咳兩聲,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老皇帝的臉色,然後大着膽子自作主張的拍了拍手,示意歌舞上場。
有了歌舞暖場,氣氛漸漸緩和了下來。
陳澤軒總不可能看着顧瑾璃一直跪在地上,他嘆了口氣,對她伸出了手。
顧瑾璃低着頭,看着伸在眼前這隻修長好看的手,眼睛酸澀的厲害。
這種感覺,像極了當初在尹素婉嫁給亓灝的那日,荷香被尹素汐使了個絆子,打翻了喜酒,自己爲了維護荷香而被亓灝罰在炎炎烈日下磕了九十九個響頭的畫面。
那時的她加上葵水來了,所以身上血汗交加,在衆人嘲諷鄙夷的目光下狼狽不堪。
也是有一隻手,替她解了圍。
那人是尹子恪,遞給了她一方絲帕。
只是,沒有人會想到,那塊帕子,後來會成爲尹素婉誣陷自己與尹子恪有染的證據……
顧瑾璃內心很是掙扎,她將頭垂的更低了。
老皇帝沒讓她站起來,她當然是得繼續跪着。
如果接了陳澤軒的手,那麼無疑於是在給老皇帝添堵,也會讓老皇帝對陳澤軒更加不滿。
可如果不領陳澤軒的好意,那麼尷尬的也會是他。
陳澤軒最是擅長揣度人心,所以顧瑾璃現在心裡想什麼,他大概也是能猜到的。
他沒有抽回手,而是將身子微微前傾,低聲道:“不要害怕會連累我。”
“早在答應帶你前來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在坑裡,還會怕什麼呢?”
顧瑾璃猛地擡頭,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雙脣囁嚅,她的話還是嚥了回去。
不過,從顧瑾璃的口型來判斷,陳澤軒還是讀懂了她要說什麼。
手緩緩彎曲,他在衆目睽睽之下,竟用袖子擦去了她臉上的眼淚,“對我,永遠不要說什麼對不起。”
拉着顧瑾璃的手,他喃喃道:“如果一定要說對不起,那也該是我說纔是。”
“天哪,天哪,軒世子他竟然……竟然……”
“我就說,這兩個人之間肯定有說不得的秘密!”
“嘖嘖,剛纔還說什麼清清白白,見鬼喲!”
“可不是嘛,寧王爺剛離開,他們就這麼公然的……欸!”
顧瑾璃聽不懂陳澤軒話裡的意思,腦子被衆人吵得亂哄哄的,愣愣的被陳澤軒牽了起來。
“軒世……”老皇帝忍不得被陳澤軒如此公然的挑釁,手裡的酒杯重重一放,張大嘴,還想大聲怒喝,但卻被太后及時拉住了袖子。
太后縱然心裡也不滿陳澤軒的做法,但也不好讓老皇帝再出聲呵斥下去。
怎麼說這舉辦這宮宴的本意,就是要讓陳澤軒開心的。
現在宮宴變成了這樣,再鬧下去,不是讓人家笑話嗎?
再說了,儘管顧瑾璃提出了要老皇帝兌現諾言的要求,可現在老皇帝也沒明確發話,所以這件被打臉的事情也就算一揭而過了。
沒有人會這麼不識趣的提起,除非他不要命了!
要想收拾顧瑾璃,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往後有的是機會!
老皇帝點點頭,腮幫子氣鼓鼓的,瞪着陳澤軒的老眼裡也不怎麼友好。
過了良久,亓灝待心情平靜下來之後,纔回了大殿。
屆時,場上的歌舞已經換了兩輪。
見到顧瑾璃已經坐在了陳澤軒的手邊,亓灝的心又痛了起來。
老皇帝見亓灝回來了,拍拍手,示意歌舞退下。
大家看着老皇帝,看着他嚴肅的老臉,覺得他可能有什麼話要說。
就在大家等着他說些跟陳澤軒生辰有關的場面話時,卻聽得老皇帝望了男席一眼,對沈明輝沉聲道:“沈將軍。”
樂在一心吃瓜的沈明輝一愣,沒料到老皇帝會冷不丁的突然喊自己,便“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皇上,臣在。”
老皇帝抿了抿脣,幽幽道:“今日,沈家小姐可隨着你一起進宮了?”
“呃……沒有。”沈明輝擔心沈碧雲多日未見人,會失了禮節,所以便沒讓她出席今日的宴會。
“沒關係,沈將軍在也是一樣的。”老皇帝勾了勾脣,臉上的怒氣在眨眼間就像是不存在一樣,對沈明輝和顏悅色道:“沈家小姐也到了該許配人家的時候了,所以朕思來想去,覺得像沈小姐這樣直率可愛的女子,不該肥水流入外人田。”
老皇帝這話一落,又引得大家議論起來。
難不成,老皇帝要給沈碧雲做媒?
沈明輝倒吸一口氣,抽了抽嘴角:“不知皇上……”
“寧王爺。”老皇帝接下來的話,當真是往人羣裡丟了一顆威力極大的炸藥,震得大家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
“朕覺得,沈家小姐都是性情中人,脾性極爲相投。”
“所以,小賈。”不等沈明輝反對,老皇帝直接下了命令:“傳朕旨意,沈將軍之女沈碧雲秀外慧中,賢良淑德,朕賜其以寧王側妃之位,擇日成婚!”
誰不知沈碧雲是個什麼德行,刁蠻任性,胸大無腦,跟顧瑾琇沒什麼兩樣。
老皇帝竟說她是性情中人,直率可愛,當真是眼瞎了!
最重要的是,大家可都沒忘記,多日前的秋獵會上,亓灝是如何一腳踢傷了沈碧雲的腿骨的!
這樣的兩個人,還敢說什麼般配?脾性相投?
老皇帝將沈碧雲賜給亓灝,往這寧王府後院裡添了個側妃,不就是爲了打壓顧瑾璃嗎?
明眼人,大多都能瞧出老皇帝的心思了。
顧瑾璃除了藏於袖子裡的手緊了緊,面上一片木然。
大家看着她像一潭死水一樣的臉,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番,在猜測她是給驚傻了,還是當真是徹底死了心,以至於如此的無動於衷。
陳澤軒知道顧瑾璃對亓灝還未斷情,他放在桌下的手動了動,還是覆蓋在了顧瑾璃的手背上,傳遞給她力量和溫暖。
顧瑾璃被手背上突然多出來的一隻手給嚇住,面色一慌,下意識的就要抽走,但卻被陳澤軒給按了回去。
陳澤軒移開目光,神色如常。
亓灝的臉色竟也平靜得異常,對於老皇帝的賜婚,也不吱聲不反對的,又讓大家驚奇起來。
看客們心情此起彼伏,七嘴八舌的議論個不停,而兩個當事人,亦或者加上陳澤杉來說,三個當事人都沒有任何反應,這也太不正常了。
沈明輝站穩身子,結結巴巴道:“皇……皇上,小女她……”
原本,沈明輝是想將沈碧雲嫁給清王的,但是卻被顧淮晚了一步。
雖然他還沒想好要將女兒嫁給誰,可也絕對不會是亓灝。
一來,他本就與亓灝有私仇,二人在軍營中互看不順眼。
二來,他早就與顧成恩在私底下聯盟,要一起除掉亓灝。
現在,老皇帝的這道聖旨,真的給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沈碧雲討厭亓灝,亓灝也厭惡沈碧雲,沈明輝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之後能活過幾日。
“沈將軍放心,老四是絕對不會欺負令千金的。”接下來老皇帝象徵性的安撫了幾句,然後便藉故時間不久了帶着賈公公離開了。
“太后,您也該回去休息了。”太后是看不上沈碧雲的,想着老皇帝這麼做可能是爲了沈明輝的勢力,這纔將沈碧雲許給亓灝。
想着沈明輝的用處,太后剛纔也就忍住了打斷老皇帝賜婚的衝動。
聽蘭嬤嬤提醒自己,她也打着呵欠離席。
皇后美眸流轉,斂去脣角笑意,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亓灝後,擡腳離開。
大臣們見狀,也都漸漸散去。
於是,整個大殿,只剩下了亓灝,陳澤軒,以及顧瑾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