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祁蝶見顧成恩臉色不太好,便心知他必定是因爲白日與莫東盛在御書房裡起了爭執的緣故。
倒杯茶,遞上前,她柔聲道:“成恩,你莫要再難過了,相信皇上明日一定會給你個公正的說法的。”
“哼,皇上要想給,今日便給了!”顧成恩接過祁蝶手中的茶杯,冷哼一聲,不滿道:“要不是皇上磨磨唧唧,猶豫不決的,怎能讓莫東盛抓住機會去撞柱子?”
“他這一撞柱子,倒是做全了那被冤枉的戲碼了!”
祁蝶握着顧成恩的手,安慰道:“成恩,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皇上慎重處理也是應該的,你……”
“主子!”忽然門開了,只見岳雲鵬一臉肅然的走了進來。
“何事?”顧成恩此時心情不好,故而語氣也不怎麼好。
岳雲鵬拱手,沉聲道:“剛纔屬下意外聽到一個小丫鬟說,大夫人出事那天,三姨娘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翻窗進了大夫人房間。”
“什麼?”顧成恩一聽,“噌”的站了起來。
身上散發出一道冷意,他怒瞪着岳雲鵬,厲色道:“你再說一遍!”
岳雲鵬這話是什麼意思,顧成恩一聽便知。
只是,他竟沒想到,三姨娘當真會如此膽大包天,敢對大夫人動手。
祁蝶聽罷,也故作震驚的站了起來,緊張不安的看着岳雲鵬。
岳雲鵬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主子,屬下已經親自去三姨娘的院子裡暗查過了。”
“三姨娘的腳根本就是從窗上跳下逃跑時候扭傷的,用的藥也不是燙傷藥,而是治跌打損傷用的。”
頓了頓,他一字一句道:“也就是說,三姨娘纔是真正殺害大夫人的兇手!”
攥着的拳頭髮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顧成恩咬牙道:“莫芷嫣呢?”
岳雲鵬一怔,沒料到顧成恩突然提起了莫芷嫣,趕緊道:“少夫人在地牢裡。”
“我自然知道她在地牢裡,我是問她現在怎麼樣了!”顧成恩眯着眼睛,不耐煩道。
岳雲鵬如實道:“按着您白天進宮之前的吩咐,給少夫人用了鞭刑和拶刑。”
“死不了就好!”顧成恩抿了抿脣,眸光森寒:“將三姨娘帶去地牢,直接上‘梳洗’之刑!”
岳雲鵬臉色一變,“主子,這要是被相爺和二公子知道了,恐怕是不妥!”
這“梳洗”之刑,早在當年太后壽宴上,顧成恩爲嚇唬造謠生事的江晴嵐和沈碧雲而提到過。
就像民間殺豬用開水燙過之後去毛一般,先將人放在鐵牀上,隨後剝光衣服,將滾熱的開水澆在身上幾次,等身上的皮沸了,再用鐵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
直到把皮肉刷盡,露出白骨,而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後早就氣絕身亡了。
這“梳洗”之刑,其實與凌遲很像。
不過,這凌遲要分好多種。
顧念時今晚在宮中值班,雖然不在府中,可顧成恩下令給三姨娘下如此重的刑法,顧念時就算是今晚沒辦法及時收到消息。
可明日,顧念時一回來,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瞞不下的。
依着顧念時對三姨娘的孝心,他還不得殺了顧念時?
“哼,三姨娘這個賤人既然敢殺害母親,就該想到有這樣一天!”顧成恩一甩衣袖,幽幽道:“再說了,念時自打進宮做了副統領,越發的不將我這個大哥放在眼裡了!”
“這次不是我容不下她們母子的,而是三姨娘作繭自縛!”
說罷,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岳雲鵬道:“我去見父親,你先去梧桐苑!”
“是,主子!”岳雲鵬知道顧成恩打定了主意,就不可能改變,只能點點頭應了聲。
祁蝶眸光微動,也加快了步子跟在了後面,隨着顧成恩往顧淮的院子去了。
這個時候,顧淮剛脫了衣服睡下。
“砰”的一聲,他合上的眼睛猛地睜開。
“誰?”聲音帶着一絲驚慌,顧淮坐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破門而入的顧成恩和祁蝶。
“恩兒,你這麼晚過來做什麼?”看清楚來人後,顧淮的臉色難看起來,語氣裡帶着些許的質問。
顧成恩上前兩步,絲毫不理會顧淮的不悅,大聲道:“父親,兒子這麼晚過來,自然是有要事。”
“殺害母親的兇手,找到了!”
“嗯?”顧淮聽罷,緊皺眉頭,“何人?”
“父親隨我去地牢看看就知道了。”顧成恩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顧淮瞧着顧成恩和祁蝶的背影,越發的不滿。
擡手撩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他也跟着出了房間。
三人前後剛到地牢門口,還沒進去,便聽到了裡面傳來一陣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呼聲。
那慘叫的動靜,讓人在深夜裡聽了頭皮發麻,渾身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啊,好痛!”
“不是我,真的……啊!”
“恩兒,這……”顧淮緊了緊外衣,剛打算問一下顧成恩裡面的女人是誰,顧成恩卻擡腳進了地牢。
剛進去,迎面撲來濃重的血腥味。
只見三姨娘四肢被綁在架子上,身上除了一件肚兜和短小的褻褲之外,被*。
皮膚因澆了五六次熱水,已經燙得紅腫。
有的地方起了水泡,有的地方已經被鐵刷子刷得隱約見到了陰森森的白骨,讓人看了腿都在打哆嗦。
顧成恩走過去,冷眼望着疼得快要背過去氣的三姨娘:“三姨娘,是你殺了我母親,對嗎?”
若是三姨娘承認了這罪名,那絕對是死路一條,沒有半分生還的可能。
她死死咬着嘴脣,“大……大公子,不是我!”
顧成恩也知道,三姨娘是絕對不可能鬆口的,所以剛纔也沒抱希望她能承認。
“老……老爺,嗚嗚嗚……救救妾身!”三姨娘轉眼看到了進來的顧淮,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得更厲害了:“老爺,救我,救我!”
顧淮就是她的全部希望,她滿眼期待又無助的看着顧淮,哽咽道:“老爺,妾身不知道犯了什麼罪,大公子竟如此殘忍的待妾身,您要給我做主啊!”
“成恩,白天三姨娘說過了,她並未進出過碧華院,你把她捉到這裡來做什麼?”顧淮一邊瞪了顧成恩一眼,一邊被眼前如此悽慘的三姨娘給嚇住了。
還有,三姨娘再怎麼說都是他的妾侍,如今卻衣不遮體的被人看光了身子,他的老臉何在?
說罷,他作勢就要解開三姨娘身上的繩子。
“父親!”顧成恩眉眼一冷,擡手製止住了顧淮的動作,“三姨娘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她現在不承認沒關係,兒子有的是法子撬開她的嘴巴!”
“老爺,老爺!”三姨娘一聽,立即臉色煞白的大呼道:“大公子他是想屈打成招啊!老爺,您不能任由大公子胡作非爲下去!”
“妾身這兩年與大夫人根本沒有什麼來往,是斷然沒理由要害她的!”
顧成恩給隨從使了個眼色,那人手裡的鐵刷子又狠狠的在三姨娘的胳膊上颳去。
“啊!”
緊接着,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慘叫。
血肉模糊,三姨娘被折磨得徹底的沒了硬撐下去的力氣。
“我……我說!”
顧淮看着一塊被開水燙得快熟了的紅肉,順着鐵刷子掉下來,有種作嘔的感覺。
彎着腰乾嘔一聲,他吃力的對顧成恩道:“放……放開她!”
顧成恩見三姨娘撐不住了,勾起了脣,擺手道:“放了她。”
三姨娘身上的繩子被解開,“砰”的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傷口觸地,疼得她兩腿蜷縮了起來。
顧淮不忍的扭過頭,不再看三姨娘,“三姨娘,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老實交代吧!”
三姨娘滿是髒污的臉貼在地上,透過亂蓬蓬遮擋在眼前的頭髮,她看到了站在顧成恩身旁的祁蝶。
祁蝶用帕子捂着嘴,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跟顧淮剛纔一樣,胃裡犯惡心。
眼中的淚光裡竄着一團濃烈的恨意,用力擡起胳膊,她努力的站了起來。
搖晃着身子,一邊腳步虛扶的往祁蝶方向走去,她一邊用恨毒了的聲音,咬牙道:“大公子,殺了你母親的……”
祁蝶忽然緊張的擋在顧成恩身前,急聲喊道:“成恩,小心!”
隨着她旋轉身體的時候,一枚毒針自她袖中飛出,不着痕跡的刺入了三姨娘的體內。
三姨娘“砰”,應聲倒地。
嘴裡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成恩,三姨娘她竟然想殺你!”將顧成恩往一旁拉去,祁蝶紅着眼眶,握着顧成恩的手裡滿是汗意。
可見,她剛纔當真是擔心極了。
顧成恩一方面被祁蝶的關心所感動,一方面被三姨娘剛纔想對自己“動手”而惱怒。
當然,儘管三姨娘並未做出真正傷害他的舉動,可是她那發了狠的語氣,卻是他親耳聽到的。
“來人,繼續給三姨娘用刑!”擁着祁蝶往外走了沒幾步,顧成恩又轉頭對顧淮道:“父親,三姨娘謀害母親一事,證據確鑿。”
“你若不信,我自會把人證物證送到你面前!”
說罷,便大步消失在了顧淮驚訝的眼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