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乾一怔,隨即冷笑一聲:“小子,你到現在還想威脅我!”他說着揮手又要打,被羅鐵鋒拉到了旁說:“別打了,我們快走。”
雷鳴乾心有不甘地望了他幾眼,救起昏迷中的兩俘虜,讓他們在大樹下掘出一個大坑,把二十幾具屍體隨意地丟了進去,簡單地埋了。雷鳴乾自己則押着黑衣人,跟着羅鐵鋒朝東城門方向走去。
羅鐵鋒一行沿着一條土埂,踏着帶露珠的荒草走出菜田。他們遠遠地避開路人,向着一條偏僻的小路走去。經過昨天幾人購置的衣物包裝,他們現在已經看不出分毫貴族形象。
望着黑衣人,羅鐵鋒面色陰冷地說:“怎麼回事兒,你給我個合理的解釋,我不殺你。”
“大,大人。”黑衣男子顯然是被嚇壞了,他悄聲說,“我……我是個商人,得知有人對你們下了追殺令,這命令我一個黑道上的朋友給我看過,昨天其實在餛飩攤上就認出了你們。當時我只想把你們穩住,沒想到我一走,就碰到了茅葳將軍……不,就是被打死的那個茅葳。他拿着你們的照片問我見到過沒有,說,如果知情不報就是死罪一條,如果說出你們的下落,就有十萬元的獎金。我,我不敢對他隱瞞,就把你們說了出來……沒想到,沒想到你們……”
羅鐵鋒點了點頭。
“你是幹什麼的?”竺行雲問。
“我是跑運輸的,現在生意難做,上交的稅收比所得還要多,所以就……就出來撈點兒偏門。”黑衣人聲音很小地說。
“想死還是想活?”雷鳴乾問。
“想活,誰不想活?家裡還有一個孩子,你說,你說我能死嗎?”小個黑衣人急忙回答。
“好吧,我問你,你們真的能把我們送出城嗎?”竺行雲問。
“可以,我保證。”黑衣男子急忙說。
“城外有汽車嗎?”竺行雲又問。
“我的車就在,我送你們走。”黑衣男子又說。
“好,你現在把我們送到安平鎮,車費和出城費一分都不會少,另外還會有一筆不少於十萬元的獎金。”羅鐵鋒說。
“行行行,不給錢都行,我們只希望大爺能饒我一命,幹什麼都行。”黑衣男子滿口答應。
“別耍滑頭,小心把命丟了,前面走!”雷鳴乾厲聲喝道,前面的行人越來越多,他解開了黑衣人的繩子,一隻大手死死地攥着黑衣人的手,生怕他逃掉。
七人走了近半個小時,朝陽已經掛上了城頭。從遠處看去,東門依然緊閉着,城門內外,都是剛剛調來的守軍,他們手持衝鋒槍,不斷地呼喝着驅趕着行人。
“這些是衛德的第二護總隊,沒想到他們跑回來得這麼快,安平鎮看來問題不大。”羅鐵鋒輕聲說。
“老狐狸的狗奴才!”竺行雲恨恨地說。
羅鐵鋒看了他一眼:“不錯,看來好象又有什麼大事件發生。”
“難道趙洪信沒有逃出去?”竺行雲問。
羅鐵鋒搖了搖頭:“如果沒逃出去,外城根本不會這麼安靜。”
望着前方的大隊人馬,雷鳴乾把黑衣人抓得更緊了。衆人沿着城牆下的小路持續向北,又走了二十幾分鍾,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段,眼前右側是高大的城牆,左側是一大片高過人頭的荒草,中間一條隱隱有人踩蹋過的痕跡。
“這邊來。”黑衣人把手一揮,帶着衆人闖進了荒草之中。
衆人腳下磕磕絆絆地走了近三十米,黑衣人向城上和四周看了看,四下沒有一個人,這才放心地伸手撥開一團茂盛的野草,露出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土洞,土洞傾斜着向下,內部漆黑,陣陣陰風從洞口徐徐吹送出來。
“這條洞通向城外,就是這裡了。”黑衣人停下身子指着那片荒草說,“這條通道直接通到城外。”
“那邊有人接應嗎?”羅鐵鋒問。
“沒有。”黑衣人說。
“我走在前面。”雷鳴乾說着,向羅鐵鋒望了一眼,羅鐵鋒微微點頭,竺行雲拔出了手槍:“我們在最後,走。”
黑衣人遞給雷鳴乾一把手電筒。
通道一路向前傾斜而下,繞過城牆的基礎,又緩緩地向上爬去。由於洞內空間窄小,衆人只能四肢着地向前爬行。這樣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雷鳴乾第一個把頭從洞內伸了出來,四周依然是高深的荒草,高大的城牆已經甩在了身後五六十米遠的地方。
幾人陸續從洞內爬了出來,羅鐵鋒說:“我們外逃的原因很複雜,如果在路上碰到護的話,你最好別動歪腦筋。事成之後,拿着補償接着做你的生意。聽懂了嗎?”
黑衣人連連點頭:“我不知道大爺您是黃金戰士,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他邊說着,邊向靠在路邊的一輛舊麪包車走去,幾人陸續上了車。
突然間,兩輛裝甲車從身後閃了出來。雷鳴乾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槍,並有意地靠近了黑衣人。
“封城了,你們幹什麼呢?”裝甲車裡探出一顆頭來冷喝道。黑衣人的身後,雷鳴乾向前靠了靠,一隻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肩頭。
黑衣人會意,大聲說:“要是知道封城了,我纔不來古風呢?我們的生意沒法做了。”轉過身對後面的**聲說:“還是回先晉安等着吧,錢我陪你們就是……”
裝甲車上的人一聽,知道是剛從晉安跑來的長途客車,就說:“快走快走,不能停在這裡。”
“讓我停在這兒,我也不停。”黑衣人回了一句。殘破的舊麪包車,在殘破的公路上飛馳而去,車窗口無法關閉嚴實,還有一個窗口沒有玻璃,塵土不斷地涌進車內,竺彩雲不時地伸出手來揮打着眼前飄蕩的塵土,一邊捂着嘴不停地咳嗽。
“這位是大名鼎鼎的雷公子吧?”黑衣人望着雷鳴乾笑了笑,到底是商人,從這張臉上目前已經看不出剛纔還想把他掠去換獎呢。
雷鳴乾面色冷俊,一張清秀的臉上滿是冰寒。他淡淡地回問:“大名不敢,現在是在逃之人。”
黑衣人搖了搖頭笑道:“雷公子大名,無人不知。只是啊……”他嘆了口氣。
“只是什麼?”雷鳴乾轉過頭問。
“只是投在了九天帝國之下……。”
“你找死!”雷鳴乾大怒,把黑衣人嚇了一跳。
竺行雲伸手,攔住了雷鳴乾:“那你說,投在九天帝國之下效力有什麼不好嗎?”
黑衣人搖了搖頭:“跟你們說說也沒關係,總不能因爲幾句實話,你們就把我給斃吧。”
“說吧,說什麼都沒關係。”竺行雲說。
“哎,在從前吧,雖然異獸不斷的佔領我們的地方,但是大家總算還安定些,一遇到災,難呀什麼的,上頭還能給點活命的糧食。可如今這世道就變了,皇帝也不知道怎麼了,輕信了賈奉真,這下好了吧。”黑衣人看也不看竺行雲的臉色,繼續說:
“對於太子,我們還都有敬佩的,至少主張抗擊異獸,對於內政的混亂,他也是沒什麼辦法。轉移大家視線,讓大家去看打異獸,以此來凝聚士氣,可是,這樣的內政,即便是消滅了異獸,大家就真的好過了嗎?在我們周圍,並不是誰被異獸咬死了這樣的事情流傳,而是誰被護國隊和特別行動隊打死了,受了氣而投訴無門,餓死在街頭者有,因爲生活的壓力過大而全家自殺的有。”說到這裡,黑衣人的眼裡閃過幾絲憤怒:“這樣的九天帝國,要它幹什麼?!快點滅亡了吧,滅亡了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你找死!”雷鳴乾大吼一聲,一拳在了黑衣人的頭上。車身一陣搖晃。黑衣人勉強維持汽車的平衡,冷笑着:“這多沒意思。你至今還在維護着的那個什麼帝國正在把你趕盡殺絕!它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集團了,因爲它被篡奪了。你不承認嗎?”
“你說得沒錯。”竺行雲幽幽地說,他的臉色有些慘白,一絲痛苦的神色涌現出來。他嘆了一口氣:“你說得沒錯。古風,是骯髒之源。”
雷鳴乾緩緩地收回了手:“哼,你接着說。”
黑衣人臉上變得越來越陰沉,似有悲傷,似有憤怒:“這就是所謂有九天帝國,它在內部已經爛掉了。誰能改變這個現實嗎?我在逃難來古風時,誰管過我?孩子他母親,把最後一口麪糊糊餵給了孩子,自己卻被餓死了,而我無能爲力,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她死了。有誰管過?政客們在忙着怎麼把別人搞掉,自己坐上正位,我爲什麼會對你們心慈手軟?抓住了你們,我的孩子就可以吃飽飯,就可以穿暖衣,我爲什麼不去幹?你們的存在,對我有價值嗎?我若沒有那個孩子,我早就參加古風**了……”
黑衣人說着,說着,竟然大哭起來。車內除了發動機的轟鳴聲和那黑衣男子的啜泣聲外,沒有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