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荇道了聲謝謝，扭過身子接過肥狸抱在懷中，正欲轉身便聽見應峰說：“我們同行三年的情誼，連除夕夜坐在一起閒聊的緣分都算不上嗎？”似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不善，琢磨了一下開口道：“不要浪費了我準備的這一桌美食，往常那些一起遊歷的日子裡，你最愛四處吃喝了……”
沈荇只想苦笑：緣分？哪裡有什麼緣分？我們三個之間就算有緣分，那也是孽緣纔是。正欲開口回絕卻聽到段珏開口。
“既然來都來了，就坐下聊聊吧。我們幾個很多年沒見了。人生裡又有幾個十年，天南海北見面不易，況且今日還是你的二十歲生日。”
沈荇想了想也對，還是珍惜這次機會吧，畢竟自己能不能看不見明天的太陽都還是個不可解的未知數，便將新獲得的物件裝進空間揹包後轉身坐回座位。
幾人約好拋去國恨家仇，就當今晚是他們幾個人的聚會。一開始氣氛還是有些焦灼，但很快，他們便漸漸找回了當年一起遊歷江湖的感覺。
正當他們興頭正濃時，小安打斷了他們。
“主人，再不回去怕是來不及執行計劃了。”
沈荇聽罷，自然只能離開。不去管剩下幾人到底是怎樣的心情。草草告別便抱着胖狸走出亭子，下一刻直接邁入了應天府正殿的大堂之內。
快步走到位於大堂正中金色金屬器物跟前，將懷中的肥狸放在地上任它跑個沒影，隨後便從自己的空間揹包中金色司盤取出。雙手鄭重的捧着那閃着金屬光澤的司盤，沈荇低頭看着端坐在地上也正擡頭看着她的小安，開口詢問：“小安，現在幾點了？”
“主人，現在已經11：50分了。您還有大概10分鐘的時間做好準備。”
沈荇聽罷，抿了抿嘴角用力地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又問道：“小安，真的沒辦法預測成功率嗎？”
“主人，如果我們的目標是摧毀我們現在所屬世界一端的腦機接口，那成功率可達到99.99%。”
沈荇搖了搖頭，有些急切的開口：“哎呀，我說的當然不是這個啊，只要把鏈接裝置摧毀，那當然就斷了兩邊時間的聯繫。我們之前不是做過好幾次預演了嗎？”沈荇越說越急，她乾脆把司盤往胳膊下一夾，手舞足蹈着繼續說：“在午夜12點之前的一秒，我把這個綁上炸彈的新鮮組合的司盤放在終端上。”
“然後，然後，”沈荇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等到終端開啓與那個世界全新一輪的數據交接的時候產生電流，引爆炸彈……”聲音越來越小，沈荇漸漸說不下去了。
儘管已經在內心中預演了不下幾百次，但這一刻，她的腦子全亂了。一想到馬上要面臨死亡，她的思緒早就變成了一團亂麻。
“不對，不對。是放上司盤，就趕緊瞬移離開……等……等……哦哦哦，等到開啓數據交接的時候，電流引爆炸彈，炸了終端，就不會有下一個受害者了……對吧。”
小安原地轉了一圈又端坐在地上開口道：“主人，你不要慌啊，你現在一定要冷靜下來啊！我們的時間並不富裕呀！”
沈荇聽到這話，就像被電流引爆的那個炸彈，360度無死角爆發：“我怎麼冷靜啊！那可是炸彈啊！威力達到能把那個鐵皮玩意兒炸成渣渣的炸彈，我一肉體凡胎，那不得炸成一種血霧，直接進入大氣物質循環啊！”
把心裡的害怕全數化作音波炸彈爆發出來後，沈荇剛剛還亂做一團七上八下的心奇蹟般的平靜了下來。
直到聽見小安“咯咯咯”的嘲笑聲，大腦這才又轉了起來。
“小安，你作爲一個非常厲害的人工智能，那你能不能給我描述一下……死亡，是種什麼體驗？”回覆平靜的沈荇語氣也平緩了下來。
“主人，對小安來說，死亡就是失去能源、程序停止運轉。那麼對主人來說，死亡應該也差不多、肉體無法繼續維持正常的新陳代謝、大腦停止運轉。”
“……小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問的應該是死亡，是種什麼體驗……”
“這個小安，沒有辦法回答哦，小安沒有體驗過哦。”
“……行吧……”
“不過，主人，小安最喜歡的動漫《黑執事》裡有一個片段或許可以幫助到您。紅夫人去世的時候，她一生中最重要的記憶都串聯成了走馬燈在她的腦海裡播放。”
“……好吧，我也好像在其他地方看到或聽到過類似的言論。也不知是真是假。算了，管它是真的是假。”深深談了一口氣，沈荇將夾在胳膊下的司盤捧在手中，繼續道：“唉，要是這次我僥倖活了下來，或許，我可以回答一下這個問題：接近死亡，是種什麼體驗，哈哈哈哈哈……”
“主人，不要太悲觀，我們演練了那麼多次，我們一定可以逃出昇天的。”小安看着沈荇，語氣鄭重的說着。但還有句心裡話，它不會告訴它的主人：無論發生了什麼，小安都不會讓主人出事的！
“也是，也沒啥好悲觀的。想一想，我活了兩輩子，掰着手指頭數都數不出幾件對社會有貢獻的事。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我沒能活下來，但至少我成功摧毀了這臺裝置，那就避免了其他人被傳送進這個世界的可能啊。也算是功德一件，你說對不對？”
“是的主人，小安無條件支持主人。可是主人，你知道的，你還可以有另外一個選擇。只要你做出改變，你不僅能阻止其他人進入這個元宇宙世界，還可以繼續好好的活下去啊。”
“你說的也對。可是小安，對有的人來說活着並不是救贖啊。如果我改變了現在的選擇，即使活着，我也會每日活在痛苦悔恨中吧。”沈荇看着小安，搖了搖頭，堅定的說：“我很確定，那一定不會是我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