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她在一個外交官那裡,知道了會議進行的程序。那個中年外交官,根本不必瑪仙使出任何巫術,一見了她之後三分鐘,就任由瑪仙翻閱封面上印有“絕對機密”字樣的全份文件。
然後,瑪仙又獲知,卡爾斯將軍每天都到一處地方去……那地方是一個廣場。會議的最高潮,就是所有的與會者,都在這個廣場上,歡迎真神的使者,接受使者的宣示。
那個廣場的中心,用達十公尺以上的布幔,圍成了一個圈。因爲警衛森嚴,所以都不知道布幔遮住的是什麼。
瑪仙知道了布幔遮着的是那艘飛船的過程,也十分簡單,簡單到了不值得記述。
她一連兩天,看到不但卡爾斯來,也看到黃絹和李固,都長時間地在布幔之中逗留……李固在向黃絹介紹飛船中各種裝備的功能,當然不能空口說白話,要在飛船之上,直接指點。
於是,在一個黃昏,當天際的晚霞,映得天地間一片通紅的時候,在李固和黃絹剛從布幔中走出來時,瑪仙採取了最直接的方式。
瑪仙所採取的最直接的方法是,她迎着黃絹和李固,直走了過去!黃絹若不是一直把自己的視線留在李固的身上,她就有可能會早一點發現瑪仙,那麼,情形或許會有一些不同。當瑪仙一看到黃絹和李固兩人,手挽着手並肩走着的時候,不但身子緊靠在一起,而且,兩個人的視線,也膠着在一起的時候,她也不禁呆了一呆!
不必是像她那樣感覺敏銳之極的人,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都可以看得出,只有一對愛得極深的戀人,纔會有這種相對的情形!
瑪仙在那一剎間,甚至不由自主站定了腳步,望着他們,芳心撩亂。
她在想:自己和原振俠,也曾有長時間的互相凝望,當時如果一旁有人看到,會不會也像看到了李固和黃絹那樣,一下子就知道,這兩個人的心中,互相愛戀得極深?
她甚至想:原振俠愛自己嗎?至少,原振俠絕沒有在言語上這樣表示過,至於身體上的行動,作爲一個超級女巫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他只怕是由於禁不起引逗,才自然而然有了身體行爲的!
這算不算是一個超級女巫的悲哀呢?
當然,直到這時爲止,瑪仙絕沒有半分後悔和原振俠之間的關係的意思。可是李固和黃絹的這種情景,卻令得她又是豔羨,又是惘然。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要定了定神,才能走向前去……施展巫術力量,在絕大多數的情形之下,都需要施術者的精神高度集中,通過施術者的精神力量,勾引起宇宙間所蘊藏的不可思議的各種力量,來達到巫術的目的!
如果施術者自己精神恍惚的話,不但達不到目的,而且還會反害自身!
瑪仙畢竟是超級女巫,她剛纔略有所失,但隨即鎮定了下來,而且,迅速接近黃絹和李固。在到了適當的距離時,她手揚起,手指一彈,有一滴鮮血,彈到了李固的臉頰之上。
這一滴鮮血,是來自原振俠體內的,是原振俠的血。
本來,施展這種巫術,需要中術者本身的血。但由於李固的體內有原振俠的血,所以原振俠的血,也可以起到巫術的作用。
同樣,如果是卡爾斯的血,黃絹的血,也一樣會有用,都可以使巫術施展。
在這滴血上,瑪仙已注入了巫術的力量。
瑪仙在這滴血中注入的巫術力量是什麼,爲什麼一定要中術者體內有同樣的血,纔會起作用,作爲超級女巫瑪仙,她絕不會用“科學角度”去解釋。
當然,她可以解釋爲:在這滴血中,已被加進了一種,對腦神經系統有高度破壞性的病毒。這滴滿是病毒的血,一進入人體,病毒迅速侵入腦部,以幾何級數的速率繁殖,對人腦造成毀滅性的破壞,使人變成白癡!
必須要中術者本身的血,也可以解釋爲:那樣纔不會造成排斥的現象,使病毒得以順利繁殖……可是瑪仙絕不會作這種解釋。
原振俠問她原因,她的回答是:原因太複雜了,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事實上,連她自己,作爲一個超級女巫,她也不明白原因……她會通過極其繁複的手續,施展巫術,可是不明白原因。
(巫術屬於玄學的範疇,不屬於科學的範疇,不能用科學的邏輯來解釋。科學要每一件事都有原因,玄學不必,這是玄學和科學的最大分別之一。)
(有許許多多屬於玄學範疇的事,科學家每喜越俎代庖,來做種種“測試”,那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玄學能力的掌握者,大可對之叱喝:“管你自己的科學,別來管你不懂的玄學!”)
(可是妙在有不少玄學能力的掌握者,也不是很明白這個道理,由得科學家胡來。科學要是能解釋玄學,玄學也不成爲玄學了!)
這時,瑪仙一彈指,將一滴已注入了巫術力量的鮮血,彈到了李固的臉上。在夕陽殘照之下,在李固淺粉紅的臉上,那一滴血,看來鮮紅之極。
瑪仙在血一沾到了李固的臉頰時,就立即嬌聲道:“哎呀,你流血了!”
她一面說,一面已伸出了右手的中指,徑自伸到了李固的臉上,按捺了一下。當她的手指離開了李固的臉頰時,那滴血已經不見了。
血不是被瑪仙的手指抹去的,而是在一按之際,被瑪仙運用巫術的力量,按進了李固的身體之內。這一切,都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完成,而在這一秒鐘之中,李固和黃絹兩人的反應不同。
李固直到瑪仙縮回手指,已經完成了她的巫術之後,纔看到了瑪仙,他陡然呆了一呆……那全然是任何人,見到了像瑪仙這樣的絕色美女之後的正常反應,沒有反應纔是不正常,絕不表示他對之有什麼非份之想。
他也自然而然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按了一下,他當然摸不到什麼……血已被瑪仙按進他的肌膚了。這時,注入了巫術力量的那滴血,已和他體內所有的血混在一起,在他的身體之內流竄。
李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向瑪仙笑了一下,而這時瑪仙已翩然轉身走了開去。而黃絹覺察得比較早,血一沾上了李固的臉頰,她就看到了,當瑪仙伸出手指去的時候,她也看出了瑪仙是什麼人。可是瑪仙的動作十分快,一下子就完成了。
以黃絹的精靈,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直到巫術力量發作之後,黃絹纔想到了重要的一點:李固的血不是鮮紅色的!
也正由於這一點,所以她纔想到,一切都可能是超級女巫在搞鬼!當然也必然和原振俠有關,這才向原振俠大興問罪之師!
而當時,黃絹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實在也不能怪她,那是由於她女性的一項本能發作的緣故……瑪仙是那麼出色的美女,突然出現在李固的面前,而李固又對她有着一個短暫的凝視,這就夠使黃絹緊張的了!
任何女性,在同樣的情形下,都會有一致的反應,黃絹當然不能例外!
而且,黃絹正嚐到甜蜜無比的愛情所帶來的幸福。人的心理是:越是感到幸福,就越是害怕會失去它!所以,黃絹在那一剎間,她的機靈不知去了何處,她甚至作了一個十分幼稚的動作──她把自己的身體移了一移,擋在瑪仙的面前,希望可以隔斷李固的視線,不讓李固多看瑪仙一眼。而也就在這時,她心中又感到了極度的甜蜜!
因爲她立即發現,李固根本再也沒有去看瑪仙第二眼!
李固是真正地感到,和黃絹的愛,已經令得他心滿意足了!
儘管,瑪仙的美麗令得他在一剎那之間感到驚詫,可是他也立時知道,美麗的女人多的是,但是真正要有愛情的,卻只能有一個!
而他的神情,他的眼色,都說明他深深明白這個道理。黃絹在那一剎間感到的甜蜜,足以令得她完全不去注意剛纔曾發生過什麼事,自然也不知道,巫術已在李固的體內發生了作用!她投入李固的懷中,和李固緊擁在一起。
這時,她和李固都沒有再注意瑪仙,可是瑪仙在走開了十多步之後,卻回過頭來望着他們。
瑪仙看到緊擁着的李固和黃絹,心中又低嘆了一聲。
在那時候,她並不懷疑黃絹和李固之間,存在着真正的愛情……本來,她熟知黃絹的爲人,知道黃絹懷有超級的野心,以爲黃絹只是在利用李固,使她可以登上新的權力高峰。
可是這時候,她感到自己可能錯了,原振俠也可能錯了!她當然也想到,當巫術的作用完全發作之後,黃絹一定會十分傷心!
當她想到了這一點之後,她曾有猶豫。可是她又想到,巫術力量發作之後,反倒可以知道他們之間,是不是有真正的愛情!
那時候,這個超級女巫的思緒,紊亂之極……不論她有多麼不可思議的巫術能力,她這時的心態,也和墜入感情煩惱之中的普通少女無疑。她又想到的是:愛情可以考驗嗎?考驗愛情不是愚蠢行爲嗎?
她想得入神,怔怔地站着,李固和黃絹已經相摟着走過來,就在她的身邊經過。兩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美如天仙的瑪仙,正怔怔地站在一邊。
瑪仙並沒有多逗留,她肯定自己所施的巫術力量必然發作,所以就回到了原振俠的身邊,告訴原振俠,她的任務已經完成。
她又離開原振俠之後,心中仍然十分悵惘,連她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來。或許是李固和黃絹之間,那種洋溢在眉梢眼角、舉手投足之間的幸福甜蜜,使她有所感慨……原振俠對自己的神態,似乎比不上李固!
瑪仙竭力想自己不要有這種想法,可是卻又怎麼都拋不開,她只好暗自嘆息……這並不是用任何巫術力量可以解決的!
卡爾斯的計畫進行順利,在各國元首全都來到之前,他已和先來的幾位元首,約略透露了他的計畫……有的表示支持,有的則觀望,大多數,都在等待“真神使者”的正式露面。
最重要的一刻,終於來到,幾十個國家元首,聚集在廣場上。各國元首帶來的衛隊,有上千人,各自服飾鮮明,排列在自己國家元首的附近。
卡爾斯全副戎服,看來神氣非凡,黃絹和李固在一起,已經在那艘飛船之中。
他們的計畫是,在布幔一撤去之後,李固就操縱着飛船,以無限的聲威,直衝上天空去。然後,他再從高空盤旋而下,當李固自高空翱翔而下之際,黃絹就留在飛船中。
黃絹會利用飛船的設備,發出巨大的聲響……誦經聲,一聽到這種發自天上,震耳欲聾的誦經聲,不會再有人懷疑自天而降的,不是真神的使者。
到時,卡爾斯會首先進行五體投地的膜拜。他估計,所有的人,都會和他一樣,進行同樣形式的膜拜。
然後,停留在半空,全身發光的李固,就會下降到離地十公尺左右,好讓人人都把他看個清楚。然後,他就叫着卡爾斯的名字,傳達真神的旨意,着令卡爾斯統率全地球的信徒。
做完這些,李固就一飛上天,在飛船上和黃絹會合。兩人從此遠走高飛,去享受他們的二人世界!
一切安排得十分妥當……李固一離開,卡爾斯就可以發揮他的能力,使得各國元首都聽命於他!
這時,樂隊正奏出聖樂。李固和黃絹在飛船之中,兩人嘰嘰咕咕,有說不完的話,他們都十分高興,因爲這件事一完,他們兩人,便再也沒有俗務在身,可以隨心所欲,去過他們的神仙生活了!
李固在前半分鐘,還笑得十分歡暢地說:“卡爾斯達到了目的之後,會不會快樂?照我看來,他是一個笨得不能再笨的人!”
黃絹滿心歡悅:“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不做笨人的,我就也做過!”
李固笑嘻嘻地望着黃絹,顯然他本來是打算說什麼的,可是突然之間,他卻用雙手捧住了頭,身子劇烈地顫動了幾下,就此靜止不動,也不把抱住了頭的雙手放下來。
黃絹開始時,還只當李固不知又耍出什麼新花樣,來討自己的歡喜,她已經發出了一陣“咯咯”的嬌笑聲。因爲過去的經驗告訴她,李固的逗笑新花樣,都能逗得她笑岔了氣。
可是,她笑了約莫半分鐘,看到李固仍然掩住了臉。這時,她仍然料不到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她只是有點不耐煩……太久沒有看到李固的俊臉了,所以她就伸手,把李固的雙手,拉了下來。
李固一點也沒有反抗,他的雙手被拉下來之後,他臉上仍然掛着那個笑容(大家都知道了,這個笑容,以後一直掛在李固的臉上)。別人或許分別不出,李固在掩臉前和掩臉後有什麼不同,可是黃絹畢竟是和他有着刻骨愛情的人,一下子就注意到,李固的雙眼完全沒有了神采!
李固的眼神,曾燃點起黃絹心中的愛火,黃絹對李固眼中的神采,有着刻骨銘心的印象,而如今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叫她如何不驚!剎那之間,她除了不斷搖動李固的身子之外,嚇得張大了口,發不出聲音來。
過了足有一分鐘,李固仍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黃絹才陡地叫了起來:“別嚇我,這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快,求求你別嚇我!”
然而,李固仍然是老樣子。
黃絹只感到一股寒意,自頂至踵,迅速流遍全身,使她整個人如同浸進了冰水之中!
她知道自己這時的神情,表現了真正的驚恐。以李固對她的愛意而論,決計沒有看到了她的這種神情,而繼續“開玩笑”之理!
那麼,一定有什麼不尋常之極的事情發生了!
然而,發生了什麼事呢?
在那一剎間,黃絹只覺得耳際轟轟亂響,不知不覺之間,淚如泉涌。一股力量大得無可抗拒的恐懼感,向她壓了下來,一下子把她整個籠罩住,令得她的身子,在劇烈地發着抖!
李固仍然沒有改變表情,雙眼毫無神采地對着黃絹……表示他的生命,已起了可怕的、徹底的變化!
就在這時候,聖樂演奏結束。全場肅靜之中,卡爾斯將軍站了起來,大聲下達命令:“撤幔!”
布幔在早已準備妥當的情形下,由一百個士兵用力一扯,全部扯開。那艘宇宙飛船,也就整個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從所有人一看到那艘飛船之後的神情看來,卡爾斯的計畫,絕對可以實現,只要一切順利進行的話。
那許多國家元首,人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所發出的驚歎聲,此起彼伏。卡爾斯將軍興奮得聲音也比平時嘹喨了許多,他大聲宣佈:“請真神使者的聖船,藉真神的神威升空!”
他在作了那樣的宣佈之後,用力一揮手,等候飛船發出巨大的聲響和強烈的光芒,破空而起。
可是那時候,巫術已令得李固成了白癡。黃絹在這陡然而生的變故之前,心膽俱裂,飛船當然不會起飛,只是一動不動。
卡爾斯等了一分鐘,未見有什麼動靜,又再宣佈了一遍。
這時,他的神情已經開始狼狽,而且也已有汗珠自他的鼻尖沁出來。
可是,那比較起後來的十分鐘,簡直不算什麼……他由於不斷大聲疾呼,要“聖船”起飛,聲音已變得十分嘶啞,滿頭大汗,令得他雙眼睜不開來,要伸手在臉上亂抹。又由於在衆人的鬨笑聲中,向前奔出去時跌了一跤,再爬起來時,雪白的手套上沾了泥塵,再抹在臉上,連臉上也沾了泥污。
事後,有幾個國家元首談論起當時的情形來,一個說:“卡爾斯在那時,看起來簡直是一個小丑!”
另外一個國家元首表示同意,可是卻補充:“是,不過是一個發了瘋的小丑!”
卡爾斯這時候,真的發狂了!從有笑聲開始傳出之後,他又是發急,又是憤怒,又是驚恐。
飛船的外型雖然十分驚人,叫人一看之下,便自然而然發出驚歎聲來,但是如果總是一動不動停在那裡,看久了也不過是一件大型玩具而已。來聚會的人全是元首級的人馬,自然不會被嚇倒。
而卡爾斯越叫越狼狽,開始有人想到,什麼“真神使者”之類,全是卡爾斯不知在玩弄什麼把戲。而且卡爾斯這時的樣子確然十分好笑,所以有人就笑了起來。
嗤笑聲是有傳染力量的,一個人笑,很快變成了十個人笑,終於演變成了一片鬨笑聲。
卡爾斯覺得全身像是有烈火在燃燒一樣!
在衆人的鬨笑聲中,他奔向飛船,船艙的蓋緊閉(本來是準備立刻起飛的),而船身又滑,沒有可供攀緣上去的地方。
於是,偉大的卡爾斯將軍,就在各國元首之前,作了一場看到的人都畢生難忘的表演……他在飛船之旁,不停地跳着,不停地叫着。
他這樣的叫和跳,究竟維持了多久,各國元首倒沒有一個知道的。因爲在十分鐘之後,就有人開始離去,二、三十分鐘之後,走得一個不剩。只有卡爾斯的部下,目瞪口呆的七千個官兵,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將軍,在筋疲力盡之後,倒在地上,又取出佩鎗來,向着飛船射完了所有的子彈,纔有人敢接近他。
那時候,卡爾斯已經筋疲力盡了。他接過一個軍官遞給他的水,大口大口喝着,然而他心中卻在叫:酒!給我酒喝!我要喝酒!可是他雖然神智十分慌亂,卻也不敢在官兵面前公然喝酒。
他用嘶啞的聲音發出了一個命令,指着那飛船:“一有人出來,立即向我報告!”
他掙扎着站了起來,看着人早已散去的廣場,欲哭無淚,腳步蹣跚,要人扶持着才能上車。他衝進辦公室,在秘密藏酒處取出了一瓶酒來,急得來不及打開,就敲斷了瓶頸,大喝起來。
黃絹在當時,並不知道船艙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就算她的神智足夠清醒,她也無法顧及,因爲李固的樣子,令得她越來越害怕!
她也在不斷地叫,叫着李固的名字,只怕叫了幾千聲、幾萬聲,可是李固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空有一身聰明才智,一點也使不上。她只是抱着李固哭了一會,同時搖撼着李固的身體。
當她終於逐漸冷靜下來時,她首先想到的是醫生!
那已是至少三小時之後的事了。
她急急打開了艙蓋,挺身站起來,同時也扶起了李固。守在外面的軍官一看到了他們,立即傳達了卡爾斯的命令,可是黃絹根本不理會,只是啞着聲音喝:“快準備車,到醫院去!”
那軍官素知黃絹將軍雖然是國家的第二號人物,但有時權勢還凌駕在卡爾斯將軍之上,所以趕忙吩咐備車。
黃絹只覺得自己疲倦之極,一句話也不想說。她只是無力地揮着手,由幾個軍官疊起身,先扶着李固下地,她在合上了艙蓋之後,也下了地。
車子駛來,她和李固一上了車,軍官就立刻和卡爾斯將軍聯絡。可是卡爾斯的近衛拒絕通報,理由是:將軍已經睡了。
將軍當然不是已經睡了,而是已經醉了……醉得人事不省,像一團溼泥!
黃絹帶着李固到醫院,召來了兩個權威醫生。那兩個醫生看到了全身淺粉紅色的李固,驚訝莫名,可是在黃絹的警告下,他們連問也不敢問,只是替李固作了檢查。檢查之後的結論一致:“將軍,這個……人,是一個毫無希望的白癡,他的腦功能幾乎等於零!”
黃絹由於心口的絞痛,令得她的臉,看來是一種可怕的青白色。
她明知問了也沒有用,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究竟有什麼原因,可以使一個人在一秒鐘之前還絕對正常,一秒鐘之後就變成這樣子?”
兩個醫生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回答得十分小心:“人類的腦部,就算受到了再大的刺激,也會有一個過程,不會一下子就變成這樣!”
另一個醫生的回答就比較露骨:“將軍,我們研究的只是人類的腦部活動!”
若換了平時,黃絹一定勃然大怒,可是這時,她心力交瘁,如何還發得出脾氣來?她一聲不出,扶起了李固,向外慢慢走去。想起不久之前,李固還可以抱着她在高空自由翱翔,她淚水又隨着心口的鬱痛,滾滾而下。
黃絹又見到卡爾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黃絹扶着李固走進卡爾斯的辦公室,卡爾斯正躺着,頭上頂着好幾個冰袋,想藉此減輕頭痛。
黃絹也沒有別的解釋,只是指了指李固:“他忽然變成了這樣子。”
卡爾斯坐起身來,睜大了眼,半晌說不出話來,才道:“看來他比我更倒黴!”
黃絹苦笑,她沒有告訴卡爾斯她已學會了駕駛飛船,也至少懂得那飛船中一半裝置的功用。她什麼也沒有說,因爲發生在李固身上的變故,使得她心灰意冷……或者說,使得她對其他的一切,都心灰意冷,唯一的願望,就是要令得李固復原!
卡爾斯雙手敲打着自己的頭,聲音乾硬:“這下子好了,我成爲國際小丑了!”
黃絹的話,毫不留情:“你本來就是!”
卡爾斯發出了一聲怪吼,整個人直跳了起來,雙手緊握着拳。黃絹連看也不看他,只是道:“他會復原的!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只要我一找到原因,他就會復原。你如果要發瘋,那是你的事!”
黃絹的話,令得卡爾斯揚起來的拳頭,又緩緩放了下來。他大口地喘着氣,過了好一會,才道:“你……也得爲我着想一下!”
黃絹的聲音冷峻無比:“我只爲自己着想,只爲他着想!”
她說着,摟住了李固的頸,靠在李固的肩上,又傷心欲絕地哭了起來。雖然她知道哭沒有用,可是在這種情形下,不哭也一樣沒有用,那還不如哭了。
卡爾斯看到黃絹哭得那麼傷心,不禁呆了。因爲他非但沒有見黃絹哭得那麼傷心過,根本就沒有見過黃絹哭!
黃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也未曾哭過!
他呆了好一會,才嘆了一聲:“看來你真的愛他,應該有辦法令他復原的!”
黃絹擡起頭來,說了一句出乎卡爾斯意料之外的話,她說:“謝謝你!”
這一聲“謝謝你”,當然普通之極,可是語氣十分誠摯,表示了衷心的感謝。卡爾斯把一國的權力交到黃絹手中的時候,也接受過黃絹歡天喜地的道謝,可是卻還比不上這時的一聲。
而這時的一聲道謝,只不過是因爲卡爾斯說了一聲李固會復原。由此可知李固在黃絹的心中,佔有何等重要的地位!一直到三天之後,黃絹才從痛不欲生的境地之中,慢慢爬起身來。
由於卡爾斯的瘋狂行爲甚多,所以這一次,各國元首也見怪不怪,只當笑話說。
黃絹在這時候,也想起了瑪仙的突然出現。當變故才一發生時,她整個人都麻木,這時,她痛定之後,自然恢復了她的智力。她想起瑪仙動作的蹊蹺,也想到了在李固臉上,出現的那滴鮮血!
那時,她身心都沉醉在幸福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可是此際想來,卻是如此怵目!她立即想到,李固的血最多是粉紅色,不可能是鮮紅色的!那麼,這滴鮮紅色的血是從何而來的?爲什麼忽然又沒有了?
瑪仙是一個超級女巫,這種怪異的情形,是不是一種巫術的運作?黃絹直到那時,才約略想到了李固之所以變成白癡的原因。她立即決定去找原振俠,而和原振俠會面的結果,是證明了李固遇害的原因!
黃絹心中的難過、痛恨,真是難以形容。她帶着李固離去,不知轉了多少念頭,她暗中咬牙切齒:至多給他們半年時間!
(黃絹心中的“他們”,是原振俠和瑪仙。)
至多隻給他們半年時間,要是半年之後,李固仍然不能復原,她就要展開報復行動!
黃絹自己對自己說:報仇行動必然是瘋狂的!別人能令我受這樣痛苦的煎熬,我也能令別人受同樣的痛苦!爲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在地獄中?要下地獄,大家一起去!
黃絹在這樣想的時候,理智十分清醒,她進一步想到的是,事情不是由我開始的!
黃絹並沒有把自己這種復仇的意志,當面對原振俠說。但是她相信,以她和原振俠兩人之間的瞭解程度而言,原振俠絕對知道她不會罷休!原振俠必然會和瑪仙聯絡,設法挽救,給他們半年的時間,也仁至義盡了!
而另一個使黃絹願意等一等,不立即展開報仇行動的原因是,在她去找原振俠之前,她又不止一次地把李固帶上了那艘飛船……圍着那艘飛船的,已經不是臨時性的布幔,而是永久性的高牆。
黃絹在這之前,曾經經過李固的悉心指導。這時,她完全可以駕駛飛船,作聲威非凡的騰空飛行,也可以使飛船在起飛時,發出的聲響,不會比一架普通的小型噴射機更大。
(黃絹並沒有把自己可以令飛船起飛,以及發揮若干功能一事告訴卡爾斯。她知道,如果一告訴卡爾斯,卡爾斯會再度召集各國元首,而黃絹對這種行爲,十分厭惡,根本不想參與。)
黃絹扶着李固,在駕駛位上坐下來,希望藉熟悉的環境,喚起他的回憶,可是李固仍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黃絹不理會李固有沒有反應,仍然情深款款地對李固說着話:“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既然你的星球上科學那麼先進,我只好向他們求助了,希望他們能收到我發出的訊號!”
李固曾教過黃絹如何向白化星發射訊號……這是李固宇宙航行的任務之一。他有責任在到達地球之後,把地球上所知的情形,向白化星報告。
黃絹一面忙碌地操作着,一面仍然不時注視着李固。在李固俊美的臉上,始終泛着那種微笑,而他的目光,也散亂得叫人心碎。
黃絹發出的訊號,使用的是地球上的通訊方式,報告了李固現在的情形,請求拯救。
第一天,一點反應也沒有。通訊儀的螢光屏上,只是一條條的直線,每隔一分鐘,跳動一下,全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第二天,黃絹繼續操作通訊儀器……她用一隻手操作,另一隻手緊握着李固的手。忽然,螢光屏上的線條亂成了一團,接着,發生有規律的跳動!
黃絹知道,那一定是來自白化星的訊號!
可是,她卻一點也不知道,這些訊號代表了什麼?
黃絹在留心注意之下,只領會到了整個訊息,大約三分鐘。三分鐘之後,跳動又重複着,一共重複了三次,才靜止下來。
黃絹不禁苦笑:這樣的訊息,不要說只重複三次,就算重複三百次,也沒有法子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那是白化星傳遞訊息的方式。
黃絹的呼吸急促,又發出訊息,請求要得到地球人能明白的訊息。可是一連三天,卻又一點回音也沒有。
在那三天之中,黃絹的思潮起伏,思緒紊亂之極。她甚至想到了在南中國海出沒的“愛神”,那是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她和李固之間的愛情是如此真心誠意,是不是能得到愛神的眷顧呢?
最後,她還是決定去找原振俠。她和原振俠的會面,大有收穫……弄清楚了李固變成白癡的原因。
在那輛特別裝備的車子中,黃絹發出報仇的誓言之際,緊緊抱着李固。她曾想過,自己如果去求瑪仙,情形會怎麼樣?
但是她又立時想到,在自己離去之後,原振俠應該會立即和瑪仙聯絡,不必自己去低聲下氣……雖然爲了能使李固復原。
她願意做一切事,但只怕白白受辱,而李固依然如此!
她趕着要回國,最大的目的,自然是想在飛船的通訊儀上,收到她能瞭解的,來自白化星的訊息!
特製的車子,直接駛上機艙。飛機降落之後,又直接駛出來,一直駛到那飛船的所在,黃絹扶着李固走下來,登上了飛船。
在經過了一輪操作之後,黃絹又收到了訊息,可是卻和上一次一樣,同樣的訊息,又重複了三次。可是黃絹一點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黃絹用絕望的聲音,向着李固低呼:“怎麼辦?你叫我怎麼辦?”
她的聲音傷心欲絕,但除了她自己和李固之外,不會有別人聽到。李固卻在聽了之後,一點反應也沒有,那更令得黃絹心酸……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是和以前一樣,李固聽到自己的聲音如此傷心欲絕,一定會把自己擁在懷中,有說不盡的輕憐蜜愛!
這一切,難道都成爲過去了嗎?黃絹雙手緊握着拳,捏得指節骨格格作響,她用力咬着下脣,幾乎把自己的口脣,咬出血來。
入夜之後,她又帶着李固,回到了住所。李固任憑擺佈,看起來全然不像是有生命的樣子。
在黃絹怔怔地望着李固的時候,卡爾斯忽然來到。
卡爾斯的神情很憂鬱,黃絹在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之後道:“你以後要來,最好先聯絡一下。”
卡爾斯悶哼了一聲,他向李固指了一指:“他的情形沒有好轉?”
黃絹突然感到十分疲倦,長嘆了一聲,並沒有回答。
卡爾斯來回踱步,右手握着拳,不斷重重打在左手的掌心之上。過了好一會,他忽然用十分溫柔的聲音說:“你也自己多保重,我想你一定很久沒有照鏡子了,希望你自己還認得自己!”
黃絹知道這些日子來,她消瘦憔悴得可怕。可是卡爾斯的話,卻引不起她的什麼反應,她只是冷冷地道:“沒有他,就沒有我自己!”
卡爾斯走近來,看了黃絹半晌,欲語又止,黃絹自己思緒如麻,也不去理他。卡爾斯忽然又指着李固:“你……他有沒有對你提起過,他是一個人來的,還是有同伴一起來的?”
黃絹一時之間,沒有會過意來,順口道:“當時我和你都看到,只有他一個人,在那個圓筒之中!”
黃絹在這樣說了之後,纔會過意來,明白卡爾斯那樣問的真正意思是什麼!
李固來自白化星,作爲一去不回的勇士,探索宇宙的奧秘。他是不是白化星唯一降落在地球上的宇宙探險者呢?
李固降落在地球上的地點是北非洲的沙漠,是不是另外還有白化星人,降落在地球的其它地方?例如浩瀚的太平洋,西藏的高山崇嶺,北極的冰層之上?
黃絹知道,卡爾斯這樣問的用意是:李固變成了白癡,無法協助他的權力作進一步的擴展,如果有另一個白化星人,有另一艘飛船,他的目的仍然可以實現!
而黃絹在會過意來之後,所想到的是:如果另外還有白化星人在地球上,對於李固目前的情形,大有幫助!
兩人所想的雖然不同,可是想法都足以令他們產生新的希望、新的興奮!
黃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不,他從來也沒有說起過除他之外,白化星另外派過人到地球上來……”
卡爾斯急切地道:“或許他也根本不知道!”
黃絹惘然:“如果他也不知道,那就沒有什麼人會知道了!”
卡爾斯陪着臉笑,仍然充滿了希望:“我的意思是,如果另外有白化星人在地球,應該很容易知道他發生了變故,會來幫助他!”
黃絹在那時,思緒紊亂之極……李固來到地球之後,遭遇奇特之極,他甚至接受了地球人的血液。要是另外還有白化星人在地球上,當然不會有同樣的遭遇。
那麼,這另外的白化星人處境又如何?他或他們看不到顏色,全然不受地球人思想方法的影響,是百分之一百的白化星人!
卡爾斯的假設雖然虛無飄渺,可是在主觀上,黃絹倒希望那是事實。如果另外有白化星人在,她希望憑藉神通廣大的白化星人的力量,來戰勝地球上的巫術力量。
她也很明白卡爾斯的意思,所以道:“我知道了,如果他有同類找上門來,我一定通知你!”
卡爾斯吞了一口口水,後退着來到門口,忽然立正,向黃絹行了一個軍禮,才轉身走了出去。
卡爾斯的假設,又給黃絹帶來了想象:如果另外有白化星人在地球上,情形會怎樣呢?
才一開始設想,她就十分興奮。因爲她一下子就想到,她曾發訊號到白化星,白化星顯然有響應的訊息,只是她無法理解而已。
如果另外有白化星人在地球,白化星自然會通知他。那麼,這個白化星人,也自然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就會主動來找李固!
一想到這裡,黃絹像是恍惚之間,看到了一個全身雪白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
那當然只是她的幻覺,但也不失是她在絕望之中的一絲希望!
黃絹怔怔地望着李固,這些日子來,嘆息聲已經成了她最常發出來的聲音。和李固在一起的那短暫的歡樂時光,成了一個遙遠的夢!
她雙手捧住了頭,把頭抵在李固的膝頭上。這時,她真有心力交瘁之感,實在不知該如何纔好!
在回來之後,她第一個命令,就是令她的親信部下,儘快地,不惜一切代價,去找對巫術有研究的人。可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有巫師到來!
回教世界和巫術世界,似乎有十分遙遠的距離,好在黃絹有建立有年的各種關係網……這個關係網,本來聯絡全世界各地的恐怖活動,可是這時,卻在巫術世界中展開了活動!幾乎世界每一角落的巫師,不論是黑巫術還是白巫術,是東方巫術還是印第安巫術,各方面的巫師,都有人和他們接觸,問他們是否有能力,令一個變了白癡的人復原。
究竟有多少巫師,在黃絹的行動中,來到黃絹爲他們準備的住所,事後無可查考。
巫術世界之中,本來就充滿了神秘,肯公開露面的巫師,不是很多。就算有些原始部落中的大巫師,一離開了他們的部落,也都保持着身分的神秘,不會有公開的活動。所以,他們的行蹤,也必然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在黃絹開始忙於和各地的巫師接觸之際,設在海地的巫術研究院……這可以說是世界巫術中心,地球上對不可思議的巫術研究的大本營……在接待了一位代表黃絹來訪的顯赫人物之後,研究院的核心人物,在會議室中相聚。
所謂核心人物,自然包括了研究院的創辦人兼院長古託在內。
古託本身,曾受過黑巫術之中,最可怕的咒語“血咒”所害,因此激發了他對巫術研究的興趣。他的研究院,也確然集世界各地巫術之大成,甚至包含在東方盛行的降頭術在內。那次聚會,除了古託之外,另外還有幾個十分具有能力的大巫師。
古託首先發言:“剛纔來的那位貴賓,各位都知道他的身分了?他具有極廣泛的影響力,可以影響中南美洲的政治局勢。”
幾個大巫師的反應,都十分冷淡。因爲巫術世界是另一個世界,好象是另一度空間一樣,現實世界和巫術世界之間,有一道隔閡在,就算現實世界全部毀滅了,巫術世界依然常存!所以,儘管古託指出了來訪者顯赫的身分,幾個大巫師也無動於衷。
可是古託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又令得幾個大巫師聳然動容,因爲那和巫術世界有關係了!
古託嘆了一聲:“北非一個國家的重要人物,正在徵召世界各地的巫師,來令一個成了白癡的人復原,恢復他的智力。”
古託這幾句話,引起的聳動,還不是太甚。幾個大巫師聽了,都各自在心中盤算,自己的巫術造詣,是不是能達到這個目的。各自都知道,那必然是一個十分複雜的施術過程,所以一時之間都不出聲。
古託接下來所說的話,才真正令得大巫師們有不安的表現。
古託的聲音很低沉:“據知,這個人之所以成了白癡,是由於瑪仙對他施展了巫術之故!”
古託在提到“瑪仙”這個名字之際,甚至沒有特別提高聲音,可是這個名字所引起的震撼,可以視世界末日爲無物的幾個大巫師,卻都明顯地表現了出來!
幾個大巫師一下子全站了起來,然後又坐下,互望着,都不出聲。
不多久之前,在加勒比海的巫師島上,世界各地有資格的巫師,有過一次聚會。作爲巫師島的主人,超級女巫瑪仙本來就已經有非正式的巫術之王的身分,她是全世界各種巫師之首。這種非正式的地位,在經過了那次聚會之後,雖然沒有什麼明白的宣示,但是在每一個與會者的心目中,瑪仙的地位,已然確立。
古託和這幾個大巫師,也曾參加巫師島上的聚會,他們自然也認爲瑪仙的巫術的力量,足以令得她擔任巫術之王的地位……在那次聚會之後,有一段相當長的時期,瑪仙是巫術研究院的重要人物。
所以,古託這時宣佈了這件事,意義就十分重大,也相當驚人。
像古託和在這裡的幾個大巫師,自然不會接受徵召。研究院的其它巫師,不論參加過巫師島的聚會與否,就難說得很了!
“巫術之王”,這種在巫術世界中至高無上的地位,自然惹人心儀。若是瑪仙施術令得一個人變成白癡,而又有另一個巫師施術,可以令這個人復原的話,那就證明至少在這件事上,勝過了瑪仙!
勝過了瑪仙,等於是勝過了巫術之王!那麼,巫術之王的稱號,是不是也應該轉移呢?對於有野心的巫師來說,這是一種十分強烈的誘惑!
自然,接受了徵召的巫師,也應該知道一點:一旦接受了徵召,就等於正面向瑪仙挑戰!令人震撼的也正是這一點……不斷有人向巫術之王挑戰的結果,必然是展開巫術的大斗法。這種行爲,固然可以令得巫術的施展大放異采,但是卻也能令得許多巫師,喪失他們巫術能力,甚至喪失生命!
古託沉默了片刻,一個大巫師才問:“瑪仙,她爲什麼要令那人變成白癡?”
古託搖了搖頭:“我還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事情和我的一個好朋友,原振俠醫生有關。我會試圖和他,以及和瑪仙聯絡。”
幾個大巫師悶哼了一聲。
古託又道:“我的意思是,不論接受徵召可以得到什麼,研究院的巫師,以及和研究院有關的巫師,都應該拒絕。並且運用一切關係,勸諭有關係的巫師,也拒絕接受這個徵召!”
古託的話說完之後,又是相當時間的沉默,一個大巫師才道:“估計可以使世界上二分之一的巫師,接受我們的意見,但也還有一半,不會受我們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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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託攤了攤手:“那就沒有辦法了……和瑪仙接觸比較難,她似乎不知所蹤了。但是和原振俠醫生見面比較容易,我這就去找他!”
幾個大巫師對“醫生”這門職業,顯然沒有興趣……非但沒有興趣,簡直有點輕視,所以都現出不屑的神情來……記得嗎?他們和現實世界,屬於兩個截然不同的層面!
他們關心的,只是巫術範圍內的事。所以,其中一個大巫師,就提出了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他問:“如果有巫師接受了徵召,我們持什麼態度?”
這個問題的意思,其實就是在問:一旦巫師大斗法開始,巫術研究院站在哪一邊?
在巫術世界之中,這等於是世界大戰發生,將站在交戰的哪一方,同樣嚴重的問題!
古託連想也沒有想就回答:“當然是瑪仙女巫的這一邊,絕不能使那白癡有清醒的機會,因爲是巫師之王令他變成白癡的!”
幾個大巫師都沒有表示異議,古託的決定,他們自然都同意。
古託在停了片刻之後,才道:“使一個人變成白癡的巫術方法,超過一百種,有多少種是可以破解的?”
幾個巫師互望一眼,都現出訝異的神色來,其中的一個,向古託指了一指:“你應該知道答案!”
古託吸了一口氣:“我知道答案,可是我不能肯定。”
那巫師徐徐地道:“每一種巫術造成的後果,理論上來說,都可以用另一種巫術破解。有不少種巫術,被認爲是無法破解的,只是未曾找到方法。使人變成白癡的巫術之中,據所知,至少有三種是目前還無法破解的,如果瑪仙所施的是這三種之一,那麼,問題反倒簡單得多了!”
古託明白這個大巫師所說,“問題簡單得多”的意思。因爲,剛纔巫師所說的那番話,是巫術範圍內十分普通的常識。也就是說,瑪仙所施的巫術,如果屬於那三種之一,根本沒有法子破解,全世界的巫師都知道這一點。自然也不會有人響應徵召,去做徒勞無功的事,那麼自然也不會有巫師大斗法的慘烈場面出現!
古託沉吟了片刻:“要是知道了瑪仙用的是哪一種方法,只要一宣佈,事情是如何發展,就可以決定了……先叫人到巫師島看一下。”
幾個大巫師都一起同意……他們的心情也很緊張,因爲若是世上所有的巫師,分成了兩派,起了決鬥的話,以他們在巫術世界中的地位而言,決計無法置身事外。而大斗法會有什麼可怕的結果,卻誰也不知道!
派人到巫師島去找瑪仙,立即出發,兩天之後,派出去的人回來報告:瑪仙不在巫師島上。
同時,研究院中的幾個大巫師,其中有特別精於用感應的方法,偵知要找的人在何處的,也都各盡所能,施展了巫術。可是,仍然沒有人能夠感應到瑪仙在什麼地方。
這種情形相當特別,只有兩個可能:一個可能是瑪仙知道有人在找她,而她又不願意露面,所以施展了反感應的巫術,使人家不知道她的下落。另一個可能,是瑪仙正在十分遙遠的所在,超越了巫師所能感應的距離。
在這兩天中,全世界在表面上看來,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可是在巫術世界之中,情勢卻更是緊張!有一批巫師,已經明白表示,“巫術之王”的權威地位,並非不能挑戰!
而這一批巫師,暫時還沒行動的原因,是他們也想弄清楚,瑪仙所施的是哪一種巫術……是屬於可以破解的,還是無法破解的?甚至有幾個特別躁進的巫師,也已揚言,就算是無法破解的,他們也要一試,找出破解的方法來,爲巫術邁進新領域而努力。
古託和幾個大巫師商議了一下,都覺得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以瑪仙的能力而論,絕沒有不知道之理,爲什麼她竟然芳蹤杳然?其中可能另有問題,那就更要儘快找出她的下落不可!於是,古託決定立刻啓程去找原振俠。
原振俠全然不知道有這麼多事發生,因爲他不屬於巫術世界。那天,在黃絹走了之後,他一直悵然……他也可以肯定黃絹找到了真正的愛情,當然,那時,他並不認爲自己犯了什麼錯誤。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白化星人李固,必須變成白癡。
雖然白化星人李固變成了白癡,會令黃絹傷心欲絕,但是原振俠認爲自己是替整個地球,做了一件好事。他悵然的是,何以一個白化星人,一下子就能得到黃絹的愛,而他卻不能!
難道在感情的層次上,地球人也不如白化星人嗎?
(後來,原振俠知道,事實確然如此!如果不是有李固對黃絹的真摯的愛,自然也不能瞭解到黃絹對李固的真摯的愛。)
(愛情,必須是雙方的!)
原振俠悶悶不樂了好幾天,在這幾天中,他十分需要瑪仙在他的身邊。往常,遇到這種情形,他若是集中力量思念瑪仙,總可以得到響應……有時是瑪仙的突然出現,有時是瑪仙的電話,等等。
可是這一次,原振俠對瑪仙的思念,卻如同石沉大海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原振俠知道,當自己思念瑪仙的時候,腦部活動會有能量放射出來,這種能量,微弱到世界上還沒有任何儀器可以接收得到,但是瑪仙的極度靈敏的感覺,卻可感應得到。可是,爲什麼沒有反應呢?是她嫌自己的思念不夠誠心誠意,還是她有什麼重要的事去做,以致無法有任何反應呢?
原振俠在幾乎心灰意冷的情形下,接待了突然來訪的古託。他和古託極熟,自然不必客套,古託第一句話就問:“瑪仙在哪裡?”
原振俠苦笑,攤着手:“我正在想她,可是一點響應也沒有!”
古託第二句話又問:“她最近施展巫術,令得一個人成了白癡,經過的情形怎樣?”
原振俠“啊”地一聲,呆了片刻,才道:“真的說來話長,你有時間?”
古託點了點頭,自己斟了一大杯酒,坐了下來。於是,原振俠便將白化星人李固如何來到地球,卡爾斯將軍如何野心勃勃想利用他,等等經過,向古託說了一遍。
古託聽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本來,他以爲事情會演變爲巫術世界的大斗法,已經夠複雜的了,卻做夢也想不到,其間竟然還牽涉了外星人在內……中了巫術,變成了白癡的,竟然是外星人!
原振俠一說完,他就問:“瑪仙施巫術的經過情形,你是不是知道?”
原振俠苦笑:“她說,對我說了我也不懂,她只是用一個古怪的尖刺,要了我的一些血。她說,施展這種巫術,必須要對方的血,但對方的體內有我的血,所以我的血,也可以作施術之用。”
原振俠的話,在普通人聽來,像是十分複雜,但是古託是巫術的大行家,自然一聽就明白。他先是發出了“啊”地一聲,然後,如釋重負地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原振俠望着他:“你來找我,就是要了解這些?”
古託笑了一下,他的神情,比來的時候,輕鬆了不知多少:“也是說來話長!”
於是,他便把全世界的巫師如何都接到了通知,可以得到豐厚無比的報酬,只要能令一個由於巫術變得白癡的人,恢復正常的事告訴原振俠。
原振俠一聽,就知道那是黃絹的作爲。
接着,古託把一切可能發生的事,都詳細向原振俠解釋了一遍。
原振俠立即明白何以古託鬆一口氣的原因了,他問:“瑪仙所施的巫術,是無法破解的三種之一?”
古託用力一揮手:“是三種之中,最無法破解之一種。這種巫術,叫作‘血魘法’,取得一個人的血液,經過複雜的巫術處理,再把血液放回那個人的體內,使那人的一切腦部活動都停頓……”
古託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面色有剎那之間的劇變。原振俠忙問:“有什麼不對?”
古託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種巫術,對施術者來說,也極其危險。不過瑪仙藝高人膽大,自然不會怕冒險……她忠實執行你的意願,因爲只有這個方法,最最徹底,無可破解。當然個個巫師都知道這一點,只要我一宣佈,就不會再有巫師接受徵召,巫術世界的大斗法和大分裂,自然也不會發生了!”
原振俠呆了片刻……在那片刻之間,他隱約地想到了一些甚麼,可是卻又全然無法具體地捕捉。他只是下意識地感覺到,事情十分嚴重。
他遲疑了一下,問:“施術者會有危險,會有什麼樣的危險?”
古託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在巫術處理對方鮮血的過程之中,有一個程序,是把施術者自己的鮮血,混入對方的鮮血之中!”
對巫術並無瞭解的原振俠聽了,莫名其妙:“那又會有什麼危險?”
古託道:“這樣做法,表示施術者全心全意,破釜沉舟,非達到目的不可。如果萬一,對方也精通巫術,事先有了防範,那麼,施術者非但不能令對方變成白癡,反倒受對方力量的剋制,自己變成白癡!”
古託說得十分認真,原振俠聽了,也不禁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
他這才知道,瑪仙做了多麼危險的事,而瑪仙的這種冒險,也是爲了達成他的意願!
雖說瑪仙藝高人膽大,李固也未必通曉巫術……李固是神通廣大的外星人,又焉知他所獲得的地球資料之中,沒有巫術部分在內?
又或許李固的腦部活動能力,大大強於地球人,那麼,瑪仙用了“血魘法”,就會反過來害自己!
而她爲了能最有效地達到目的,竟然不惜以身犯險!
原振俠惘然片刻,才問:“這種巫術,是絕對無法破解的了?”
古託笑:“不能說絕對,但確然無法破解……要是有什麼人能破解,令得那個白化星人恢復原狀,那麼,瑪仙就會變成白癡!血魘法一施,施術者和對方的命運,就一正一反。”
原振俠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心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之感,臉上變色。古託吃了一驚:“原,你不舒服?”
原振俠用力揮着手,喝了一大口酒,才道:“我忽然有一股不祥之兆,那令得我……全身發軟,冷汗直流!”
古託皺着眉:“爲了什麼?”
原振俠苦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他說着,急速地來回走動着,忽然停了下來,望住古託:“瑪仙在回來之後,十分相信李固和黃絹之間,存在着真正的愛情。”
古託眉心打結:“你究竟想到了什麼?”
原振俠苦笑:“我說不上來!我說不上來!”
他口說“說不上來”,可是聲音發顫,顯然他心中的不祥之兆更甚,那種感覺,使他感到了恐懼。古託盯了他半晌,原振俠仍然說不出話來,過了三、四分鐘,他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種感覺過去了!”
他的神態比剛纔好得多,可是仍然有相當不安的情緒。
古託伸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原,少胡思亂想。我把這件事向巫術世界宣佈,黃絹的徵召,就不會再發生任何作用!”
原振俠一聽,忽然捕捉到了令自己產生恐懼的原因。他一伸手,抓住了古託的手臂,聲音十分緊張:“世界如此之大,巫術世界如此不可測,要是居然有人能破了瑪仙的‘血魘法’,那豈不是……”
他沒有說完,古託已笑了起來:“我看不會有這種情形,連她自己想破解,都未必能夠!”
原振俠又神情疑惑地望了古託一會,直到古託再三保證,沒有人可以破解瑪仙所施的巫術,他纔算放心了一些,但仍然惴惴不安。
古託表示既然來了,想和蘇氏兄弟聚上一聚。那自然十分容易,原振俠一聯絡,當天下午起,他們和蘇氏兄弟,就暢聚到了天亮。
古託急於回到他的巫術世界去,在天色微明時分,就告辭離去。原振俠帶着四五分酒意,回到了住所,只覺得頭重無比。他迅速脫了衣服,進了浴室,暢快地洗了一個淋浴,然後,倒在牀上!
當他閉着眼,感到身子如同在一艘船上一樣,搖搖晃晃,快要睡過去之際,忽然覺得有點不對,身邊好象有什麼東西在。
他並不睜開眼來,只是伸過手去,一下子,手所碰到的,是細膩腴滑得難以形容的肌膚。他陡然一怔間,一個軟綿綿、香馥馥的身體,已經壓到了他的身上,而兩片灼熱的脣,也貼上了他的口脣。
原振俠不想說話,他吮吸着蜜汁一樣的津液和柔軟的舌尖,喉間發出一陣滿足的咕咕聲。他雙臂有力地環抱住了那個胴體,酒精和身體摩擦產生的刺激,令得他興奮莫名,像是要把懷中的嬌軀擠成粉碎。
嬌軀在他的懷中扭動,頭髮在他的臉上拂來拂去,更令得他情慾高漲。他一下子把嬌軀移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上,聽到了他和嬌軀同時發出的一下怪異的聲響時,才睜開了眼來。
他看到了瑪仙。
在黯淡的光線之中,瑪仙整個人都發出一種淡淡的光輝,那令得她美豔無比的臉,看來更加動人。這時她半仰着上半身,原振俠的視線稍一移,就接觸到了她豐滿挺秀的酥胸,而雙乳略壓在胸膛上的感覺,也足以令得人瘋狂。
她星眸半睜,眼波流溢,輕咬着下脣,也不知她是痛苦,還是快樂。
原振俠雙手捧住了她的臉,她才發出一陣如同呻吟般的聲音來。原振俠全身的氣力,集中在一點,瑪仙秀眉微蹙,雙手緊抓住原振俠的手臂。
原振俠含含糊糊地道:“想你……想你……想你……”
瑪仙也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根本聽不出她在呢喃些什麼。
然後,她突然坐直了身子,兩人的手,手指交叉着,緊握在一起。隨着身子的聳動,很快地,就進入了一切都含含糊糊的境界。
等到一切恢復平靜之後,原振俠才發現自己忘了熄浴室的燈。
從大半掩着的門中,有光線透出來,映在瑪仙玉一般潤潔,修長迷人的雙腿上。原振俠的臉,緊貼着她柔軟而富有彈性的小腹,從那個角度來欣賞瑪仙的一雙粉腿,更是迷人。
瑪仙慢慢地曲起雙腿來,忽然問了一句:“原,愛我嗎?”
原振俠的身子略微震動了一下。自從黃絹走了之後,自從他發現在黃絹的心中,竟然真正地產生了愛情之後,他不止一次地問自己:怎麼樣?你怎麼樣?你有愛情嗎?有沒有?
他自己問自己的時候,這個問題尚且沒有答案,這時瑪仙突然問,他自然也不會有答案!
自然,他可以學世上絕大多數男人一樣,順口答一句“我愛你”。可是他卻又不願這樣做,他不願欺騙瑪仙,也不願欺騙自己!
他沒有答案!
四周圍靜到了極點,在寂靜之中,他聽到瑪仙發出了一下極輕極輕的嘆息聲。他伸手摸索着,摸到了瑪仙的脣,輕輕按了一下,反問:“你愛我嗎?”
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到,瑪仙的嬌軀,也震動了一下,然後,也同樣沒有回答。
原振俠轉了一個身,他仍然枕着瑪仙,但在轉過身之後,可以看到瑪仙的俏臉,只見她神色一片惘然。原振俠知道,自己也必然和她一樣。
兩人雖然目光相對,可是都神思恍惚,好一會不說話。過了好久,原振俠才道:“全世界都在找你!古託才和我分手不久。”
瑪仙“嗯”了一聲:“我知道!”
他們剛纔互相問了一個那麼嚴重的問題,可是都沒答案。這時,看來兩人都不打算問下去了。
原振俠一吸氣,想開口說話,可是瑪仙的手指,已按上了他的口脣,示意他別說什麼。而在又過了好久之後(原振俠在她的手指吻了七、八十下),瑪仙才道:“黃絹和白化星人李固,是一對真正的愛人。”
原振俠“嗯”地一聲:“上次你已經提及過,我並不懷疑這一點!”
瑪仙道:“我沒有把全部情形告訴你,我看到他們的情形──”
瑪仙把自己看到的情形,詳詳細細形容給原振俠聽,聽得原振俠悠然神往。
瑪仙的觀察力十分細膩,她可以從黃絹和李固的一個細小的動作、一個交換的眼神之中,體驗出他們兩人之間深刻的愛情。
原振俠不停發出讚歎聲,突然激動起來:“其實我們之間,也可以那樣子!”
瑪仙又嘆了一聲:“不能,刻意去追求,已經不是愛情了。我和你之間,有巫術橫亙在其間,硬要製造愛情,不倫不類之至!”
原振俠撫摸着瑪仙緞子一樣的身體:“剛纔……”
瑪仙吸了一口氣:“剛纔我們享受到了無比的歡愉,但那仍不是愛情,是不是?”
原振俠不禁默然無語,瑪仙忽然道:“有一個方法,可以使你真正愛我!”
原振俠脫口道:“巫術?”
瑪仙低嘆着:“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她頓了一頓,忽然轉換了話題:“原,你不覺得,我們對付李固是錯誤的行爲?”
原振俠堅持原來的話題:“說說你剛纔提到的,使我可以真正愛你的方法?”
瑪仙嘆了一聲:“你問我,就是沒有方法,等你不再問我時,就自然不必再用什麼方法!”
瑪仙的說法相當奇,可是原振俠卻完全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瑪仙的意思是:一切都要自然而然,發乎內心。若是依靠了什麼方法,那麼,製造出來的,絕不會是真正的愛情!
可是瑪仙在這樣說的時候,在她的俏臉之上,又有十分複雜的神情。是不是她的心中,又想到了什麼,可是卻沒有說出來呢?
不知爲什麼,在和古託說話時的那種不安的情緒,又涌了上來,令得原振俠十分心慌意亂。他拉過了瑪仙的手來,按在自己的心口,這時,他心跳得十分劇烈!
瑪仙“啊”地一聲:“你在害怕什麼?”
原振俠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會有一些可怕的事發生!”
他上次捕捉到自己害怕的原因,是怕有人會破了瑪仙的“血魘法”。古託告訴過他,不會有這個可能,可是這時他又感到了害怕,那是爲了什麼?
他心底深處知道,還是爲了怕有人,會破了瑪仙施在李固身上的血魘法!
他一面把瑪仙緊緊摟在懷中,一面緩緩地道:“古託告訴我,你令得李固成爲白癡的那一種巫術,叫作血魘法!”
瑪仙像是很不高興,皺着眉:“古託對巫術知道得不少,可是他不應該向你提起這些!”
原振俠疾聲道:“不,他必須向我提起,因爲事情和巫術世界的大斗法有關。他要確知你所施的巫術是無法破解的,才能平息這場爭鬥!”
瑪仙的身子扭動了一下,膩聲道:“別對一個女巫喋喋不休地談巫術,她會悶的。就像要是我不斷向你提解剖學一樣,你也會覺得乏味!”
原振俠舉起了一隻手:“只再問你一個問題!”
瑪仙也舉起一隻手來,和原振俠的手緊握:“只准問一個!”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古託說,世上沒有人可以破解血魘法,是不是真的?”
瑪仙沉吟了片刻:“不能說得那麼肯定……”
原振俠大是着急:“若是有人可以破解,那麼,發生在李固身上的情形,豈不是要轉移到你的身上?”
瑪仙又呆了片刻,在那片刻之間,她只有惘然之色,令得原振俠看得心中忐忑不安。過了一會,她才道:“理論是這樣!”
原振俠陡地吸了一口氣:“誰?誰有這個能力?”
他在這樣問的時候,心情緊張之極!因爲,具有這種能力的人,毫無疑問,就是瑪仙最大的敵人,自然也就是原振俠最大的敵人!
瑪仙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把她自己的全身放軟,像是貓一樣地偎依在原振俠的懷中。
她緩緩地說:“只有我自己,才能把血魘法收回來!”
原振俠聽了,先是一呆,隨即大大鬆了一口氣,剎那之間,有被瑪仙捉弄了的感覺。他發出了一聲怪叫,伸手在瑪仙渾圓的臀部,重重地打了一下,發出了一下清脆的聲響。
打了之後,他又不禁呆了一呆。因爲平常的話,瑪仙一定會嬌笑起來,可是這時,瑪仙卻仍然秀眉微蹙,好象心事重重。
原振俠托起了她的臉來:“很不公平,你可以知道我想什麼,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你想什麼!”
瑪仙幽幽地長嘆了一聲:“這些日子來,我一個人躲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幾乎不和外界作任何接觸……”
她說到這裡,略頓一頓。原振俠道:“難怪那麼多人,想找你找不到!”
瑪仙緩緩道:“我是故意的,我需要一個人好好地想通一個問題!”
原振俠想笑,可是在瑪仙的神情上,他覺出事態的嚴重,那竟然使他笑不出來。他怔怔地望着瑪仙,瑪仙神情陰晴不定,顯示她心中正有極大的難題!
原振俠輕拍着她的後背:“原來我的女巫之王,在遇上難題時,也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
瑪仙幽幽地望了原振俠一眼,沒有說什麼。原振俠不知道她有什麼心事,想問也無從問起,他只好輕摟着瑪仙,享受着這暫時的寧靜。
他預感到會有非常的變化來到,可是他卻無法知道,那是甚麼樣的變化?
過了好一會,瑪仙又緩緩地問了那個她已經問過的問題:“我們這樣對付白化星人李固,是不是做錯了?”
原振俠聽得瑪仙一再問起這個問題來,他也知道其中必然有十分嚴重的原因。
他想了一想,才十分小心地回答:“我想沒有錯!人心難測,沒有人會知道,具有那麼多超異能力的一個白化星人,會在地球上做出什麼事情來?令得他毫無痛苦地變成白癡,是最好的辦法!”
瑪仙認真地聽着,原振俠從來也未曾在她美麗的臉龐上,看到過那麼專注的神情。
原振俠講了之後,瑪仙又想了一會,才道:“可是,那令得黃絹傷心欲絕!”
原振俠雙手捧住了她的臉……她那種全神貫注的樣子,令得原振俠十分心痛:“小瑪仙,中國有一句古話:‘一路哭,不如一家哭’。處理了一個爲禍人間的壞人,這壞人的一家自然會哭,可是卻可以免得一路的人被他所害。我們對付李固,也是一樣!”
瑪仙垂下了眼瞼,睫毛顫動着:“我的意思是,根本對李固的行爲,判斷錯誤!”
原振俠有點不耐煩:“你究竟想證明什麼?”
瑪仙仍然自顧自地道:“我的意思是,李固得到了黃絹,兩者之間的愛情,使他們根本再無意染指人間的權力。我知道他們和卡爾斯的協議,是李固駕駛那艘飛船,展示了實力之後,就和黃絹駕着飛船離去,對什麼回教大帝國,他們一點興趣也沒有!”
原振俠站了起來,走了幾步,一面不住“嘿嘿”冷笑:“第一,這種情形能維持多久?會不會突然之間,李固對人間的權力,又有了興趣呢?”
瑪仙的聲音很低,語氣也有點怯意……怕原振俠會對她的話,大聲直斥。瑪仙的意見是:“那……近乎莫須有,不能假設任何人日後會有壞行爲,不然,每一個人都是罪人了!”
原振俠用力一揮手:“從如今的局勢來看,把卡爾斯推上一個宗教性那麼強的大集團的頭號人物寶座,也就不是人類的幸事!”
瑪仙吁了一口氣:“這倒是真的!”
看她的神情,仍然十分猶豫,原振俠一伸手,把她拉了起來,擁入自己的懷中,一面吻着她,一面問:“如果認爲我們判斷錯誤,做錯了,你準備怎麼樣?”
瑪仙的回答來得極快:“任何人知道做錯了事之後,所應做的事,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糾正錯誤!”
原振俠叫了起來:“李固中了血魘法,就算錯了,也無法糾正!”
瑪仙仰着頭,讓她的長髮垂下來,她的神情很平靜:“可以糾正的,我可以……我有能力破解。”
原振俠大吃一驚,可是隨即他就笑了起來:“如果你想嚇我,那麼你已經達到目的了。”
瑪仙低聲道:“我不是嚇你!這些日子來,我一個人躲起來,想的就是這一個問題:我是不是應該採取行動,糾正自己的錯誤!”
原振俠聽了,剎那之間,不但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而且遍體冷汗直淋,足有一分鐘之久!連他的視線,也因爲冒出了太多的汗,而變得模糊。瑪仙看到了這等情形,連忙愛憐地替他抹汗。
原振俠終於鬆了一口氣,心想古託的話,先入爲主,所以使自己感到害怕。實際上,可能根本不存在什麼施術者和被害者,一正一反的問題,不然,瑪仙豈會寧願讓她自己變成白癡,而來糾正錯誤!
一想到這一點,他不禁釋然:“我太緊張了,古託告訴我的情形,原來不是真的!”
瑪仙卻立時糾正:“不,是真的!”
原振俠指着瑪仙:“如果你破解了李固所中的血魘法,你就會成爲白癡?”
瑪仙咬着脣,點了點頭:“情形和現在的李固一樣,是一個……植物人!”
原振俠駭極反笑,搖着頭:“我不信,你是女巫之王,一定會有例外!”
瑪仙也搖頭:“在巫術世界中,沒有例外!”
原振俠仍然打了一個哈哈:“你當然不會那樣做,你要是成了白癡,那是整個巫術世界的損失,也辜負了當日把你製造出來的神仙的一番心意。”
(瑪仙的神秘來歷,在以往的原振俠故事之中,有過詳細的介紹。)
瑪仙苦笑:“我不必感謝什麼神仙,我是他們製造出來的次等貨,是被他們扔在垃圾堆中的。巫術世界少了我,也仍然是巫術世界!”
原振俠不禁有點動氣,他感到自己在這方面和瑪仙爭論不休,簡直一點意思也沒有。所以他不想再說下去,只是用力一揮手:“聽起來,好象你很想把自己變成白癡去贖罪?哼!要對付白化星人李固,是我的主意,你大可把我變成白癡,去讓李固恢復原狀!”
瑪仙怔了一怔,她很少看到原振俠那樣強烈地表示不滿。這時,原振俠簡直是生氣了,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纔好!
原振俠再揮了一下手,提高了聲音:“我的決定沒有錯,就算李固和黃絹之間的愛情,真像日月星辰那樣永恆,也必須用如今這樣的方法對付李固。地球屬於五十億人所有,不是屬於幾個人!”
瑪仙雙手搖着,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這種焦急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原振俠吁了一口氣,放軟了聲音:“你別胡思亂想了!”
瑪仙低下頭去,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實在很同情黃絹……也相信愛情令得她和李固完全改變,他們不會做任何事,損害任何人!”
原振俠嘆了一聲:“好,如果你有法子令李固恢復原狀,只要你自身不受任何損害,我不反對,好不好?”
瑪仙聽了之後,微笑了一下。原振俠覺出她的笑容,大是悽然,心中不禁又着急了起來,又釘着問了一句:“真的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可以破解你施的血魘法?”
瑪仙的神情又變得活潑起來,伸手指向原振俠的鼻尖:“除了我之外,沒有別人可以做得到。破解的方法,十分秘密,必須取得我的血!”
她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原振俠感到有點凜然,她才繼續道:“根本沒有人,可以未經我的同意而取得我的血,所以……”
原振俠不等她講完,就俯身去吻她,用脣封住了她的口,不讓她說下去。
在一個長長的熱吻之後,原振俠在瑪仙的耳際道:“別把破解的方法,隨便告訴人!”
他還有一句話,未曾說出來,因爲他不知道,瑪仙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利用巫術的防範方法。不然,照原振俠想來,不經過本人同意,要取得這個人的鮮血,絕不是什麼難事,黃絹絕對有能力,可以做到這一點!
瑪仙吁了一口氣:“當然只是對你說,你倒十分關心我的安危!”
原振俠又生氣了:“這是什麼話!”
瑪仙依偎向原振俠,靠在他的懷中,半晌不說話……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他們都很少說話,可是一刻也不分開。在相偎相依之中,語言已變成多餘,他們從對方的呼吸中,從對方的心跳中,都可以共同享受到共處的歡樂。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原振俠才道:“你可以在我身邊留多久?”
瑪仙沒有回答。
原振俠嘆了一聲……沒有回答,就表示她不能留多久!正當他想緊擁瑪仙一下的時候,瑪仙已經退了開去。他們的雙手仍然互握着,在黑暗的光線之中,瑪仙的雙眼,看來格外明亮。
原振俠忽然想到,和自己有親密關係的女性,先是海棠毅然地接受了外星人的改造,放棄了地球人的形體,而轉化成了外星人。接着,是黃絹愛上了白化星人李固,自己和她之間的那段情,在黃絹的記憶之中,只怕已成爲太久遠的煙塵了。
只有瑪仙,絕不可能有改變,他必定是她一生之中唯一的男人!而他,會不會在瑪仙之外,另外又有新的發展呢?
原振俠想到了這一點,心頭不禁惘然……瑪仙在這一刻,像是知道原振俠在想什麼一樣,自然而然蹙起了秀眉。
原振俠有點不好意思,低聲道:“曾經滄海難爲水!”
瑪仙調皮地笑了一下:“在地球上,滄海是最大的水,在整個宇宙而言,地球上的滄海,只怕十分渺小,不值一提!”
瑪仙的話,像是十分有深意,可是原振俠一時之間,也很難明白她的真正含意。所以他只好含含糊糊地笑了一下,沒有深究下去。
瑪仙鬆開了手,後退了一步,現出十分依依不捨的神情來。原振俠免不了發牢騷:“我不知道在你的心目中,是我重要,還是巫術重要?”
瑪仙“咯咯”笑了起來:“那得看我在你的心中,有什麼樣的地位而定!”
原振俠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來!他也知道,在他和瑪仙之間,討論這個問題,不會有任何結果,還是不要再討論下去的好!
所以,他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而就在他的嘆息聲中,瑪仙來到了門前,打開了門,飄然而去,像是她窈窕動人的身子,溶進了黑暗之中一樣。
在原振俠的感覺上,瑪仙就像是倏然出現,隨時隱沒的仙子一樣,覺得她有一股捉摸不到的神秘。有時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但更多的時候,卻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影子。
原振俠在瑪仙離開之後,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瑪仙離去時順手關上的門。如果這時,瑪仙忽然透門而來,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他這樣怔怔地望着,天色越來越黑,他也不想去開燈。忽然之間,他看到,門上像是真的有人影閃動了一下!
原振俠陡然一呆,連忙揉了揉眼,再定睛去看……一點也不是眼花,在門上,就在他眼前,離他至多隻有五公尺處,好象是貼在門上,又好象是離開門有一段距離,確然有一個如真如幻的人影,飄浮在半空。
整個人影,像是由煙霧組成一樣,給人以十分流動的感覺。可是又不散開來,一直凝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由於眼前的情景是那麼奇特,那個人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看不真切,只是肯定那是一個人影!
原振俠看了一會,這種怪異之極的現象,並沒有給他什麼特別的刺激……那是由於瑪仙才離去的緣故。他認定了那又是瑪仙不知在玩什麼花樣,所以並沒有大驚小怪,看了一會,他不禁失笑:“你又在幹什麼?”
他一開口,那人影有了一點變化……忽然擴大了一些,再回復到原來的大小。
這時,原振俠心中起疑:“瑪仙,是你嗎?”
當他問出了這句話之後,眼前一花,人影已然不見,像是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原振俠不禁大驚,一躍而起,一下子就來到了門前。自然在他和門之間,什麼也沒有,他又在門上撫摸了一下,門上也沒有什麼人影。
既然什麼也沒有,那麼他剛纔看到的,又是什麼現象呢?原振俠可以肯定,自己沒有眼花,他站在門前,朗聲道:“不論是什麼妖魔鬼怪,不妨再現身相見!”
他連說了兩遍,又打開門,看了一看,門外空蕩蕩地。他嘆了一聲:瑪仙怎樣來的,他不知道,怎麼走,也不知道。
原振俠剛纔,將瑪仙想成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影子,真的他眼前,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影子!
他轉過身來,背靠着門,心想那影子要是再出現的話,一定要撲向前去,看看是不是能捕捉得到它!
擾攘了片刻,沒有什麼發現,原振俠只好歸咎於自己眼花。他着亮了燈,順手也開了電視,轉過身去,並沒有特別去注意電視的畫面……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行動。
可是就在他背對着電視機的時候,忽然聽到電視中,傳出了一個十分動聽的女聲:“原振俠醫生。”
原振俠陡然呆了一呆!他絕不懷疑自己的聽覺,可是除了若干時日之前,他曾接受過一次電視訪問之外,他絕想不出,何以從電視中,會有人叫他名字的理由!
他自然也沒有多去揣想,而是立刻向電視望去,只見電視畫面,是灰濛濛的一片,而在淺灰色中,卻又有顏色較深的灰色。那顏色較深的部分,若虛若實,看來,像是一條人影!
在那一剎間,原振俠知道,有什麼怪異之極的事發生了!
那條看來虛實不分的人影,和剛纔瑪仙走了之後,他恍惚間看到的那條人影,十分相似。原振俠以爲自己眼花,可是如今,人影又出現在電視的螢光幕上,那又是一種什麼現象呢?
雖然,和電視螢光幕上出現的人影說話,是十分怪異的行爲,因爲那極可能,是電視正在播映的什麼神秘電影的片段。可是原振俠還是忍不住問:“你,你在叫我?你是什麼……”
一般來說,都會問“你是什麼人”的,可是原振俠只問到“你是什麼”爲止。剎那之間,他思緒迅速而又紊亂,把眼前這種怪異的現象,作了種種的假設。
他得出了一個結論:“你通過電視,和我相見?”
那人影看來像是正有所動作,動的方式十分奇特,像是在抖動。而在動的時候,又有相當程度的擴大和縮小,雖然有着說不出來的詭異,可是並不特別可怖。
接着,他又聽到了那個動聽的女聲:“單是要你看到我,可以刺激你的視覺神經,但是,要使你聽到聲音,只好藉助電視的發聲裝備。”
原振俠的好奇心大盛,他趨前一步,站到了電視機之前,盯着螢光幕,人影似乎也在打量他。
那人影只是深灰色的人影,全然不辨五官。
原振俠首先肯定,不管那人影是什麼,它不像是有惡意。
只要對方沒有惡意,那就不管它是什麼,都可以通過交談來互相瞭解,不必緊張。所以,原振俠自然而然鬆弛了下來,作了一個手勢。
他有許多問題要問,可是這時先問的是:“爲什麼不刺激我的聽覺神經?”
那女聲“哦”了一聲:“我試過了,可是你的聽覺神經,似乎沒有反應!”
原振俠先是怔了一怔,但立即大略明白了一下箇中情形。他明白,那人影發出的音波頻率,一定不在人所能接收的範圍之內……人所能聽到的聲音,範圍不是很廣,超越了這個範圍的低頻音波和高頻音波,對人的聽覺神經,不起作用,自然也就聽不到聲音。所以,這人影就要藉助電視機的發聲裝置,來發出人類能聽得到的聲音。
至於這人影是如何利用電視機,竟然可以在螢光幕上出現,又是怎樣可以利用發聲裝置的,原振俠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原振俠忽然想起的一件事,令他又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你是什麼時候進入我屋子的?你能看見我?”
那女聲遲疑了一下:“看見物體影像的方式,我和你不同……嗯,解釋起來,也不是很複雜。你看到東西,是由於光線的刺激,我看到東西,是一種放射波探測的響應,結果倒是一樣的。”
原振俠明白這一點,人類也有利用探測波的響應,來感到物體的存在的。雷達探測設備,就根據這個原理而形成。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你什麼時候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