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殿(1)

死神殿

倪匡木蘭花系列那三個秋高氣爽,秋日的陽光,分外明媚,豔黃色的菊花,在秋風中輕輕搖擺着,迎看陽光,發出奪目的光彩來。

安妮不在家中,她到一間大學旁聽中古歷史的課程去了,只有木蘭花一人在家,木蘭花望看花園中盛放的花朵,再擡起頭來,看看遠處的海面,正閃耆一絲絲銀光,有一股說不出的恬靜之意。

木蘭花坐了一會,走到了唱片櫃前,她是難得有這樣清靜的日子的,既然有了,她就要好好地享受一下,她準備放輕鬆的音樂,獨自欣賞。

可是,她才從櫃中挑出了一張“月光河”來,電話就響了。木蘭花轉過身去,望看電話,皺了皺眉。儘管她不願在這時候被電話打擾了她的平靜,她還是走了過去,拿起了電話來。她立時聽到雲四風的聲音。

雲四風的聲音,聽來很急促,又像是很氣憤,他道:“是蘭花?唉,你快來,你來看看,秀珍瞞着我,做了一些什麼事!”

木蘭花徵了一徵,從雲四風這句話聽來,像是事情十分嚴重!但是木蘭花也深知穆秀珍雖然任性,也決不至於做出什麼對不起雲四風的事來的。

是以,她只是平靜地道:“她做了些什麼?”

雲四風嘆了一聲,道:“蘭花,請你立即來一下,好不好?我在廠裡,我會派人在大門口接你的,我勸不動她,只有靠你了!”

木蘭花又徵了一徵,她並沒有在電話中追問雲四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並不是那種按捺不住好奇心,急於想知道事情的人。

她只是從雲四風的聲音中,聽出自己是非去不可了,因爲雲四風的聲音,是如此焦切。既然她非去不可,那麼她到了之後,就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何必急於一時?是以,她只是道:“好的,我就來,但是你們先別吵架。”

雲四風長嘆了一聲,放下了電話。

木蘭花也放下了電話,她在電話答錄機上,留下了一句話,就向外走去,鎖上了門,駕了一輛小型的跑車,幾分鐘之後,車子已經進了市區,在雲四風工業系統的廠房前,停了下來。

那一長列圍牆之中,包括了十個以上的工廠,木蘭花的車子才一停下,一箇中年人便迎了上來,道:“蘭花小姐,我可以上車麼?”

木蘭花點一點頭,那人打開車門,坐在木蘭花的旁邊,指點看路程,木蘭花繼續駕着車,向前駛去。車子經過了許多廠房,穿過了很多建築物,那中年人道:“董事長就在這裡。”

這時,車子正停在一座廠房的門前。

而且,不必那中年人出聲,木蘭花也可以知道雲四風是在這裡的了,因爲木蘭花已經聽到了穆秀珍大聲叫嚷的聲音。

穆秀珍在嚷道:“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木蘭花皺了皺眉,穆秀珍還是那樣,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接着像是雲四風低沉的聲音,道:“等蘭花姐來了再說。”

穆秀珍嚷得更大聲,道:“蘭花姐來又怎麼樣?天皇老子來了,也是一樣,我已經決定了!我一定要那樣,五風,別理你四哥!”

木蘭花的雙眉,蹙得更緊,因爲事情好像還牽涉到雲五風在內!木蘭花下了車,那中年人道:“蘭花小姐,請你自己┅┅進去。”

木蘭花知道雲四風在下屬前的職位很高,這時他在發脾氣,他的下屬不敢進去,是以她點了點頭,道:“好的,沒有你的事了!”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已向前走去,她推開了那廠房的門,廠房中的光線很強烈,木蘭花呆了一呆,她才一進門,雲四風口說道:“好了,蘭花姐來了。”

而木蘭花這時,也看清了廠房中的情形。

廠房中的燈光,是集中在一輛汽車上。

那輛汽車,只從它的外形來看,就可以看出那是一輛高速的賽車,它的形狀,像是一支雪茄煙一樣。汽車停在一個可以升高的平臺上。

在汽車旁邊有三個技工,都是全身油污。他們只是站在汽車旁邊,並沒有工作。雲五風也在,他穿看工作服,雙手滿是油污。

雲五風的神情顯得很尷尬,他看到了木蘭花,只是點了點頭,勉強笑了一下,然後,木蘭花纔看到了穆秀珍!

如果當時的氣氛不是那樣僵硬的話,那麼木蘭花看到了穆秀珍這時的情形,一定會笑出來的。穆秀珍也穿着工作服。

她不但身上、手上全是油污,而且她的臉上也全是機油,黑一搭,白一搭,再加上她正在生氣,看來更是有趣。

而云四風,卻是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

木蘭花一看到那樣的情形,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倒並不是由於木蘭花的推理能力特別強,只要是住在本市的人,一看到那輛賽車,十之八九,都可以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因爲近日來,本市市民最感興趣的,便是即將在本南部快速公路上學行的大賽車!

這條快速公路是新建成的,現在還沒有通車,而第一次有車輛在路上行駛,就是那次大賽車,是道路啓用儀式之一。

那是一條圓弧形,全程長達七十哩的快速公路,建了足足兩年,的確是一項十分偉大的工程,是以這次大賽車,可以說是轟動全世界,各國的賽車好手,紛紛報名參加,估計世界上第一流的賽車手,到時都會在這條路上大顯身手!

明白了這一點,再結合看到的情形,自然可以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那一定是穆秀珍瞞看雲四風,和雲五風設計製造了一輛性能極佳的快車,準備去參加那次大賽車,而云四風即反對她那樣做,所以,他們夫婦兩人,才起了衝突!

木蘭花笑了起來,穆秀珍頓着足,道:“蘭花姐,你還笑得出來?哼,早知道他那麼野蠻,我纔不嫁給他!”

雲四風攤開了手道:“我怎麼能算是野蠻?”

穆秀珍大叫了起來道:“你干涉我的自由!”

雲四風也大叫道:“我曾經宣過誓,我要愛你,保護你,我是你的丈夫!”

穆秀珍漲紅了臉,但是木蘭花不讓她再講什麼,便道:“好了,別再說了,秀珍,據我所知,這次大賽車,並不接受女性報名參加!”

穆秀珍“咭咭”一笑,道:“蘭花姐,你錯了!我去報名的時候,他們也那麼說,但經過我力爭,他們已改了章程。”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也感到事情十分棘手。

因爲看來,穆秀珍已經下定了決心,非要參加這次大賽車不可的了。木蘭花自然也知道,當穆秀珍決定了要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勸她不要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穆秀珍揮看手,道:“而且,到現在爲止,也不止我一個女人報名參加,法國的貝波夫人,以色列的莎娃中尉,也都報名參加了!”

木蘭花聽過法國的貝波夫人,和以色列的莎娃中尉的名字,這兩個人,全是第一流的快車手,足以在任何國際大賽中,令男人爲之失色的。

木蘭花向那輛車子走去,委婉地道:“秀珍,你爲什麼忽然有了這種念頭的?你不見得是爲了那筆鉅額的獎金吧。你對賽車的興趣,並不是太濃厚啊!”

“我當然不在乎那筆獎金,但是你想想,大賽車在本市舉行,而且是爲了慶祝本市的政建設而舉行的,如果冠軍竟爲外地人拿了去,那多丟臉!”

木蘭花不禁又笑了起來,穆秀珍的話,聽來好像很幼稚,很意氣用事,但卻是典型的穆秀珍性格的一種表現。

木蘭花道:“冠軍不一定讓外地人拿去,本的賽車好手,報名參加的,至少也有七八人之多,他們也很有希望的!”

穆秀珍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他們,哼,他們有什麼希望,你什麼時候見過他們在國際性的大賽車中,奪過冠軍?”

木蘭花正色道:“秀珍,如果他們拿不到冠軍,那你就更拿不到,賽車並不是一件鬧着玩的事,要經過長時間的訓練,還要有豐富的經驗!”

穆秀珍瞪大了眼睛,道:“你說,我不會開快車?”

木蘭花笑看,道:“如果你以爲參加賽車,就只是開快車那麼簡單,那就大錯特錯了,秀珍,那是速度和死亡的搏鬥!”

穆秀珍也來到車前,她的神情很衝動,她用力捶着那車子的車身,大聲道:“蘭花姐,我已經報了名,我絕不退出。”

雲四風叫道:“你一定要退出,我不能讓你去參加這種危險的遊戲。”

穆秀珍氣呼呼地道:“我的車子是第一流的,我想,沒有一個賽車手的車子,有我的車子那麼好,五風,你說是不是?”

雲五風開口要說話,但云四風已大喝道:“五風,你講話可得小心些!”

雲五風給他四哥一喝,立時住了口,穆秀珍大聲道:“五風,別怕他,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哼,聲音大就可以嚇倒人了麼?”

雲五風的神情,十分尷尬,他這時處境,正合上了“順得哥情失得嫂意”那句俗話,木蘭花不禁笑了起來,道:“這倒不必爭論了,如果這輛車子,是五風設計的,那毫無疑問,它是世界上最好的賽車了!”

穆秀珍高興地拍起手來,揚着頭道:“聽到沒有?”

她那句話,分明是說給雲四風聽的,但是她卻不望向雲四風,就像是小孩子和人吵了一架一樣。木蘭花道:“秀珍,在高手雲集的大賽車中,如果有了一輛好車,就可以奪得冠軍的話,那種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你說是不是?”

穆秀珍道:“我的駕駛術也不錯。”

木蘭花微笑着,道:“比起我來怎樣?”

穆秀珍再也未曾想到木蘭花會突然之間,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她雖然好勝,但卻也絕不是不肯承認事實的那種人。

她道:“那自然是你好!”

木蘭花不說什麼,她只是向在一旁的三個技工,做了一下手勢,令那三個技工,將升起的平臺放下來。

當平臺放下來之後,木蘭花俯身下身,察看着車子的機件,她看得十分用心,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都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他們兩人的心中,都十分疑惑,不自禁地互望了一眼,等到他們兩人的目光接觸之後,穆秀珍才“哼”地一聲,立時又轉過了頭去。

木蘭花足足察看了好幾分鐘,才挺直了身子,拍着車子,道:“好車,我已約略看出它的幾項新設計了,五風,你真了不起!”

穆秀珍忙道:“我也有參與設計的。”

木蘭花轉過身走:“總之這是一輛好車,從現在起,這輛車子是我的了。”

木蘭花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是一呆。

穆秀珍首先嚷叫了起來,道:“蘭花姐,什麼意思?”

“車子是我的了,我今天就去報名,代替你出賽,秀珍,你對我奪冠軍的信心,應該比你自己的更強!”木蘭花平靜地說看。

“VIVA!”穆秀珍高興得大叫了起來。

可是,她只叫了一聲,便突然停了下來。

她和雲四風兩人,又互望了一眼,雲四風立時道:“好了,全是你鬧出來的事!”

穆秀珍瞪了他一眼,道:“蘭花姐,可是┅┅可是這次大賽車,參加的全是第一流的高手,那是一個很危險的競爭┅┅”

木蘭花微笑看,道:“秀珍,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你認爲,我在勇氣方面,比不上你麼?否則何以我一參加,你就勸我了?”

穆秀珍搖看頭,她的確感到爲難了!

她剛纔和雲四風吵成那樣,執意要參加這次大賽車,若說她不知道參加這次賽車,是一種極兇險的搏鬥,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事情在她自己的身上,她即根本不及去考慮這一點,現在,忽然間事情有了變化,木蘭花竟然要替她出賽,她纔有足夠的冷靜,來考慮一切了!

但是,木蘭花的話,即是無可反駁的!

穆秀珍尷尬地搔着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四風苦笑了起來,道:“好啊,現在,我只有打電話叫高翔來了!”

木蘭花微笑着道:“可是要高翔來勸我不要參加?”

雲四風道:“自然是,這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我們有許多意義重大的事要去做,何苦爲了去爭一點那樣的虛名,冒生命的危險了?”

木蘭花點着頭,道:“你說得很有理!”

雲四風高興了起來,道:“我們誰也不要參加,我們可以將這輛車子,送別給的賽車手,等看這位賽車手得了冠軍,就可表示本市的產品是最優良的,這不但能替本爭來榮譽,而且,還表示了我們的氣度!”

穆秀珍“呸”地一聲,道:“我纔不要這種氣度,只有傻瓜纔會做那樣的事。不是我參加,就是蘭花姐,我們一定要取個冠軍回來!”

突然,在門口傳來了高翔的聲音,道:“我也可以參加一份麼?”

雲四風,穆秀珍和木蘭花三人,一起轉過頭去,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大是驚訝,齊聲道:“咦,你怎麼也來了?”

木蘭花自然不奇怪,因爲她知道高翔爲何會來,她在離開的時候,曾在電話的錄音機上,講下了她到什麼地方。

那麼,自然是高翔打電話去,聽到了那句留言,所以才找到這裡來的。高翔說看,走了進來,道:“我看,還是讓我去出賽的好。”

木蘭花道:“你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高翔道:“這是方局長和警務總監,在半小時以前,交給我的一項任務,他們都再三說,這是非完成不可的一項重要任務。我要奪取冠軍!”

這時,連木蘭花也奇怪起來了。

警方爲什麼一定要奪取這次大賽車的冠軍?

在木蘭花的心中,雖然覺得奇怪,但並沒有發問,穆秀珍則已道:“爲什麼?爲什麼警方一定要奪到這次賽車的冠軍?”

高翔道:“說來話長,爲了這件事,方局長和市長,已爭了好幾次,但是市議會卻已決定了,這次大賽的冠軍,不但可以得到鉅額的獎金,而且,還可得到議會正式頒發‘榮譽民’的頭銜,成爲本市第一個正式的榮譽民!”

木蘭花一聽,便立時蹙起了雙眉,雖然,她已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了,但是穆秀珍即還不明白,她道:“那又怎樣?”,

高翔道:“這問題就相當麻煩了,本是一等一的大都市,而榮譽市民,又會有許多的便利,如果這樣的身份,落在一個犯罪份子的身上——”

穆秀珍立地叫了起來,道:“是啊,那可糟透了!”

高翔道:“這並不是杞人憂天,事實上,警方在審查了參加者的名單之後,發現其中至少有兩個人,是歐洲大犯罪組織中的人!”

穆秀珍揮看手,道:“不讓他們參加好了!”

“我們沒有理由拒絕人蔘加,而且,犯罪組織也可以在賽車好手中收買,我們防不勝防,是以最徹底的辦法,是我們將冠軍奪過來。”

木蘭花道:“高翔,這的確是最徹底的辦法,但是,你去對方局長說,由我來參加,我雖然也沒有把握一定可以奪標,但總比較好些。”

高翔有點不服氣,道:“那也不見得。”

雲四風本來是堅持不再讓穆秀珍參加賽車的,但這時,他卻也興致勃勃地道:“不要那樣說,我的駕駛術何嘗差了?”穆秀珍扁了扁嘴,道:“吹大氣!”

他們兩人,相互一笑,顯然,他們的心中,也不再會有什麼芥蒂了。木蘭花道:“本來嘛,我們四個人一起參加,機會更大些。”

雲五風一向是十分害羞,不會和人家來爭看說話的,但這時,他居然更正木蘭花的話,道:“應該說,我們五個!”

木蘭花等人卻叫了起來,道:“但是,離大賽只有四天了,再要趕裝四輛車,自然是來不及的了,所以,我們來抽籤決定。”

穆秀珍大感興趣,道:“抽籤?”

“是的。”木蘭花說,“抽籤決定誰出賽。”

穆秀珍立刻雙手合着,唸唸有詞,道:“過往神明,龍天神佛,滿天星斗,保佑你們顯顯靈,讓我抽到,那就好了!”

穆秀珍在胡言亂語,但是她的神情,卻是一本正經,看得各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那幾個技工想笑而又不敢笑,神情更是滑稽。

四風道:“好,那麼到我的辦公室去決定!”

穆秀珍已來不及地催道:“快去!快去!”

他們一起出了廠房,來到雲四風的辦公室中,木蘭花將一張白紙,裁開了五份,她自己在一角落,拿着一支筆,寫了一會,又將五張紙摺了起來,摺的紙看起來,是一模一樣的,她便立刻把摺好的紙放在桌上,道:“在這五張紙中,只有一張是有字的。”

穆秀珍道:“誰拿到了這張有字的紙,誰就參加!”

“是的。”木蘭花回答。

穆秀珍立時伸出了手,道:“我先來!”

她拿起了一張,又放下了去拿另一張,猶疑了一會,纔算拿起了中間的那張來,可是當她打開紙時,紙上卻是空白的!

剎那之間,穆秀珍臉上神情之失望,真是難以形容,她呆立看,一聲也不出,而這時,雲四風和雲五風也各拿起了一張紙。

他們打開了紙,也是空白的。

高翔笑道:“蘭花,不是我就是你了!”

木蘭花道:“是,我們每人各有一半機會。”

高翔也拿了一張紙,慢慢打了開來,穆秀珍伸長了頭來看,高翔將紙完全打開,也是空白的。

木蘭花拿起了僅有的那張紙來,道:“好了,你們每人都是空白的,那麼,我這張根本不必打開來看了,一定是由我去參加的了!”

穆秀珍嚷叫了起來,道:“不能,蘭花姐,我知道了,那五張紙根本全是空白的,你自己留在最後,自然是你去參加了!”

木蘭花微笑着,道:“你以爲是那樣?”

穆秀珍得意洋洋地道:“自然是!”

木蘭花微笑着,將那張紙遞向穆秀珍,道:“好的,那麼你不妨將它打開來看看。”

穆秀珍立時將那張紙接了過來,迅速地打了開來,等到將那張紙打開之後,她睜大了眼,臉上現出古怪的神情來。

她望看每一個人,然後將那張紙,放在桌上。

在那張紙上,清清楚楚寫看“參加”兩個字!

木蘭花笑道:“怎麼樣?”

穆秀珍哼了一聲,道:“算我倒楣,辛辛苦苦準備一場,卻給你去參加!”

木蘭花道:“誰參加都是一樣,秀珍,在這幾天內我要加緊練習了,五風,請你做我的機械師,麻煩你將車子運到試驗場地去。”

雲五風答應看,木蘭花又道:“行了,你們兩夫妻也不必再吵了,到正式出賽日,你們再來參觀不遲。高翔,我應該走了!”.

穆秀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聲不出,神情還是十分頹喪,木蘭花和高翔一起走出了雲四風的辦公室。

高翔回頭看了一眼,看到身後沒有人,他才笑道:“蘭花,你爲什麼一定要自己去參加賽車?”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高翔,你也看穿了我的把戲?”

“你是怎樣忽然間換了一張紙的,我沒有看清,雖然我早已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你的手法,還是太快了!”高翔回答。

木蘭花揚了揚手,道:“在這裡。”

在她的食指和中指之中,夾看一張摺起的紙,她便打了開來,那是一張白紙,木蘭花笑道:“這純粹是魔術的手法,我用五張紙,讓你們取,到最後一張,我故意不用看了,秀珍一定不信,我就迅速換上有字的,她就無話可說了!”

高翔笑道:“對於秀珍來說,那不是太不公平了麼?”

木蘭花哼了一聲道:“我是故意的,大賽車是何等冒險的,那競賽,每一秒鐘,都和死神在握手,秀珍的性格如此衝動,判斷力也差,她爲了要爭奪冠軍,更是不顧一切,若是讓她參加的話,我們旁觀者只怕每一分鐘都要心臟病發作了。”

高翔微笑着道:“那麼,我呢?”

木蘭花嫣然笑看,道:“你不見得會和我爭奪吧?”

高翔握住了木蘭花的手,他們並肩向外走看,過了好久,高翔才咳了一聲,道:“其實,我一樣很不放心,如果外面的大犯罪組織有心要奪冠軍,那麼,事情就加倍兇險了!”木蘭花靜靜地道:“我會應付的,高翔!”高翔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低頭向前走着。

第二天,一樣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而這一天,民對於即將舉行的大賽車的談論,簡直已到了沸點,因爲這一天,幾乎每一張報紙,都以最大的字,在第一版報導了這個消息:女黑俠木蘭花報名參加大賽車。

接下來,便是記者訪問木蘭花的記錄。

木蘭花的回答,自然很謙虛,她表示從來也未曾參加過任何賽車,在這次衆多第一流賽車手雲集的場臺中,她只不過是湊湊熱鬧而已。

但是,由於木蘭花過去的事蹟,太深入人心了,是以大多數的市民,都以爲這次的冠軍,非木蘭花莫屬的了!有一張報紙,甚至發出了一篇文章,說如果木蘭花得了冠軍,那麼,爲了紀念木蘭花的功勳,應該將這條高速公路,定名爲蘭花路。

這些報紙,木蘭花自己,都沒有仔細看。

木蘭花一早就起身了,她和安妮一起來到那條新公路的起端,那裡,有兩哩長的一段,開放備賽車手作試車之用。

在公路上,已停滿各種各樣的賽車,有的正在檢查機件,有的則在跑道飛馳,離開賽日只有三天了,選手的準備工作,自然是緊鑼密鼓。

木蘭花的出現,立時又引起了記者的包圍,木蘭花一面回答記者的問題,一面朝站着向她招手的雲五風走了過去。

在雲五風身遏的那輛車子,木蘭花幾乎認不出了,那已經被噴成了一種極爲悅目的淺紫色,“十七”的車號是黑色的,在車號的旁邊是一束蘭花。

雲五風笑道:“還好看麼?”

木蘭花道:“太好了,機件全沒有問題了?”

雲五風的臉上現出有信心而驕傲的神色來,道:“沒有問題了,和我們車子相比較,別的車子,只能算是玩具!”

木蘭花笑了笑,這樣的話,自雲五風的口中說出來,是不尋常的,因爲雲五風一向謹慎,絕不是說話有誇大習慣的人!

木蘭花掀起了車頂,坐在座位上,安妮將安全帽遞給她。這時,跑道全是霞耳欲聾的機器聲,他們在講話時,都得放大聲音才行。

木蘭花繫上了安全帶,試了試各種掣的位置,將椅子向後移動了寸許,安妮關心地道:“蘭花姐,你有勝利的把握麼?”

木蘭花搖着頭,道:“很難說!”

這時候,正有一輛白色的車子,發出巨大的吼聲,向前飛衝了出去,木蘭花道:“看我去追這輛車子!”

她關了車門,車子立時發出了吼叫聲,在轟然巨響中,已向前直衝了出去,木蘭花順利地操縱着,心中不禁讚歎,那真是非同凡響的車子。

那輛白色的車子,離木蘭花大約有三十碼,但是木蘭花即迅速接近了,而且,立刻追過了它,向前飛馳而去。

指針上的速度,已達到了一百五十哩,但是車子還是緊貼着地面,平穩如常,轉眼之間,車子已到了公路開放段的盡頭。

木蘭花並不減慢車速,突然一個大轉彎,車子已經掉了頭,又衝向前前!

在公路開放的盡頭,也聚集着不少賽車手。

當他們看到了一個如此漂亮,技術超羣的急轉彎之後,人人都呆了一呆,接着,便紛紛打探起駕駛這輛車子的究竟是什麼人來。

但是當衆人談論時,木蘭花的車子,早已飛遠了!

有幾個賽車手,望着迅速遠去的木蘭花的車子,即不由自主,搖了搖頭,跑然試車絕不代表正式的賽車,在正式的賽車道上,情況是千變萬化,瞬息萬變的,往往一個極小的因素,不但可以使一個出色的賽車手失敗,而且可以使一個出色的賽車手喪生。

但是,從試車的情形來看,也多少可以看出自己將遇到什麼樣子的對手,那幾個賽車手之所以不由自主地搖着頭,就是因爲看出了木蘭花是一個極強的對手。

木蘭花的車子,又迅速地來到了公路的起端,她並不停下,而又轉了一個彎,她來回飛馳了六次,才停下了車子。

雲五風忙走過來檢查機件,安妮興奮得漲紅了臉,道:“蘭花姐,你簡直就像是在駕御一個法寶一樣,一下子就來,一下子就去了!”

木蘭花除了下頭盔,笑道:“五風,這是我一生之中遇到最好的車子,坐在這種車子中,感到車子簡直就是人身體的一部份!”

雲五風高興地笑了起來,木蘭芷那樣稱讚他的設計,那實在是非同小可的事,他擡起頭,道:“我想是沒有問題的了。”

在雲五風撿查機件之後,木蘭花又來回地飛馳了幾遭,然後,將車子寄存在大會管理人員處,他們向前走着,安妮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再來?”

“明天,”木蘭花回答上明天再試駕駛更高的速度,後天,再試一次,那就可以正式參加比賽了。”

安妮靠着木蘭花,臉上充滿了敬佩的神色,她道:“蘭花姐,你從來未曾參加過賽車,心中是不是會感到緊張?”

木蘭花四面望了一下,公路的開放段上,至少有三十輛車子,在發出吼叫聲,此來彼往地飛馳着,木蘭花道:“自然是緊張的,但是我想我可以應付!”

安妮握住了木蘭花的手背,搖動着,道:“你一定可以應付的。”

他們來到了雲五風的車子的旁邊,回到區。

大賽車已經成爲民的話題,尤其是在木蘭花報名參加之後,市民的情緒,更是熱烈,不論到什麼地方,都可以聽到人們在談論着大賽車。

反而是木蘭花自己,在回到家中之後,像是將這件事情忘了一樣,連穆秀珍打電話來問試車的情形,她也叫安妮代說。

到中午時分,高翔來了。

高翔的面色沉重,他才一走進來,就道:“蘭花,你知道今天上午,到了兩個什麼人?”

木蘭花望着高翔,並不出聲。

高翔立時道:“他們是喬治兄弟,大喬治和小喬治。”

木蘭花也皺了娥眉,道:“是他們?他們不是在監牢中麼?何以能夠到本來?他們兩人,倒是第一流的賽車好手。”

“哼,”高翔憤然道:“也是第一流的犯罪好手,他們前年因爲販運毒品,被判入獄,刑期剛滿,就來參加賽車了,而且,一家大資本的汽車公司,支持他們,供給他們最好的車輛。不過,我看幕後支持他們的,一定是犯罪組織。”

木蘭花想了一想,道:“這兩兄弟的確值得注意,但是,我們也不能懷疑每一個前來參加賽車的人,高翔,你說對不對?”

高翔顯然並不同意木蘭花的話,他搖了搖頭。

木蘭花還想說什麼,高翔已道:“對了,我應該多派些人去,保護守衛那些賽車,如果有人破壞賽車,就會出慘劇了。”

他向電話旁走去,一連打了幾個電話,才轉過身來,道:“我倒不怕你在競爭中得不到第一,最怕存心得冠軍的人,知道你也參加了,從中用卑鄙手段破壞!”

木蘭花皺了皺眉,她並不是不同意高翔的見解,而且她知道,自己要在這場大賽車中爭勝,是一種非同小可的事,決不能再有別的事分心的。

如果她時時刻刻擔心有什麼意外,那麼,在賽車中,她就不可能爭奪冠軍了,所以她皺起了眉,望着高翔。

高翔也像是立時知道了她的意思,是以笑了笑,道:“蘭花,我不再用這些事來麻煩你了,你只管專心一致去爭取勝利好了。”

木蘭花伸了一個懶腰,就在這時,只聽得花園的鐵門外傳來了兩下汽車的喇叭響,木蘭花轉頭向外看去,只見一輛極華貴的大房車,停在門外。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一看到那輛車子,就認出那是林肯牌大陸型房車,這種車子的價值,超過三萬美金。高翔立時道:“我們有人客來了。”

車子停下,一個穿着黑色制服的司機下了車,陽光映在他衣服上的金鈕釦上,閃閃生光,他打開了車門,自車中走出了一箇中年人來。

那中年人的身形,又瘦又高,他先擡頭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他站在車邊不動,那司機走過來,在門旁的鈴上,按了幾下。

安妮道:“我去看看。”

木蘭花點頭道:“好的,先別開門。”

安妮走了出去,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都看到安妮和那個司機,講了幾句話,然後,司機轉過身去,那中年人將一張名片,交給了司機,司機又將名片交給了安妮,安妮走了回來。

高翔“哼”地一聲,道:“看來,像是一個大亨。”

木蘭花笑道:“不論他是什麼人,他到我這裡來,總是有事情來找我的。”

安妮立即走了進來,將那張卡片,遞給了木蘭花。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一起定睛看去,只見卡片上的銜頭是:“歐洲聯合汽車公司總裁”,他的姓名則是佟寧。

木蘭花立時向高翔望了一眼,高翔搖了搖頭,但是他立時打了一個電話,吩咐了一句話:“儘快調查歐洲聯合汽車公司總裁佟寧這個人,一有了他的資料,就打電話給我,我在木蘭花家中。”

而木蘭花則已對安妮道:“請他進來。”

安妮又向前走去,打開了鐵門,那中年人慢慢地走了進來。他的每一個行動,他的神態,到處都表示着他是一個極成功的人物。

等到他走進了客廳,高翔也已放下了電話。

他進門後不久,就站定了身子,略帶着幾分驕傲,但是卻十分有禮貌地間道:“那一位是木蘭花小姐,請原諒我冒昧來訪。”

木蘭花微笑着,道:“我就是,歡迎你來,請坐!”

佟寧又向前走了兩步,坐了下來,木蘭花則坐在他的對面,笑道:“這位高先生,是我們的好朋友。”

佟寧像是根本看不起高翔一樣,只是向高翔略點了點頭,他道:“木蘭花小姐,我辦事喜歡直截了當,這或者正是我主持下的汽車公司,業務鼎盛的原因!”

他一開口,就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味道,木蘭花仍然微笑着,道:“那最好,我也絕不喜歡講話拖泥帶水,轉彎抹角的人。”

佟寧伸了伸身子,道:“小姐,我這次來,是提供你兩個選擇,第一,請你放棄這次賽車,第二,請你用我們出品的車子。”

高翔和安妮兩人一聽,臉上已有了怒容。

但是木蘭花即向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發作。她像是很感興趣,笑容可掬,道:“我可以知道爲了什麼原因麼?”

佟寧揮着手,道:“很簡單,我們公司的幾種出品,想大力開拓在亞洲的場,如果我們的車子得了冠車,那時開闢場,有極大的幫助,我們對於這次大賽車的冠軍,是志在必得的!”

木蘭花笑道:“那樣說來,你認爲我是這次大賽車冠軍的熱門人選了?”

“是的,小姐,今天早上,你在試車,你試車的全部情形,我們的人員,已經拍攝了下來,我已看過他們拍下來的影片。”

佟寧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而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也迅速地互望了一眼。木蘭花的心中,更暗地吃了一驚,因爲當時,她絕未注意到有人在向她攝影!

佟寧又道:“你駕的車子是第一流的,但是更優秀的是你的駕駛技術,你對我們的計劃,有了威脅,是以我來請你合作。”

木蘭花緩緩地道:“如果我答應了——”

佟寧立即說道:“我已準備了一張十萬鎊的支票。”

木蘭花又緩緩地道:“如果我不答應?”

佟寧搖着頭,道:“小姐,那對你絕沒有好處,你將會遇到極強的對手,我們請來的賽車手,是喬治兄弟,大喬治和小喬治,在賽車中,已有三次將對手的車子,擠成粉碎的紀錄。”

高翔聽到了這裡,實在忍不住了,他立時冷笑一聲,道:“佟寧先生,你剛纔那幾句話,已足以構成刑事恐嚇的罪名!”

佟寧斜着眼,向高翔望了過來。

木蘭花平靜地道:“高先生是本警局,特別工作室主任,他幾乎是負責本警力的一切工作,佟寧先生!”

佟寧的神色略變了一變,顯然他在事先,絕未曾想到高翔會有那樣身份,客廳中的空氣,登時變得十分僵硬起來。

就在這時候,電話響了,高翔拿起了電話來,那是他的助手打來的,道:“我們已查到了佟寧的資料,他是歐洲十大富豪之一,最近十年才發跡,資料顯示,這個人爲了做生意,是不擇任何手段的,歐洲商場上,都稱他爲危險份子。”

“有什麼不良的紀錄?”

“那倒沒有,在的一切手段,在法律上來說,都是十分正當的,被他併吞的人,也只好自認手段不夠他高強,對他無可奈何。”

高翔覷着佟寧,道:“好,再向國際警方調查他。”

對方答應着,高翔放下了電話。

佟寧咳嗽了一聲,道:“小姐,你還沒有回答我提出來的事,你選用我們公司的出品,這應該是對你最有利的選擇。”

木蘭花客氣地道:“對不起,我認爲我自己的車子最好,我不會選用別的牌子的產品。”

佟寧的面色,已變得十分難看。

他站了起來,道:“很好,很好,那麼,再見吧。”

木蘭花自始至終,維持着笑臉,她也道:“再見。”

佟寧轉過身,向外走去,那司機連忙打開了車門,佟寧進了車子,立時疾馳而去。

高翔“哼”地一聲,道:“原來喬治兄弟就是他請來的,蘭花,喬治兄弟是著名的賽車場上的兇手,而他又是不擇手段的人!”

木蘭花點頭道:“是的,我會加倍小心,但是佟寧的目的,只是爲了商業上的利益,並不是爲了想有人作了榮譽市民之後,可以方便活動,這一點倒是可以肯定。”

高翔道:“那也不見得。”

木蘭花道:“我倒可以肯定這一點,因爲他只是關心他出品的車子,是否能得到冠軍,並不關心什麼人會得到冠軍。”

高翔想了一想,也點了點頭。

木蘭花又道:“而且,如果他真正代表了一個犯罪組織,他絕不會蠢到來和我談判,他一定會在暗中,進行着破壞。”

高翔嘆了一聲,道:“不知道是誰提出舉辦這次大賽車的,真麻煩。”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你什麼時候怕起麻煩來的?”

高翔自己也覺得好笑,他們又閒談了一會,高翔才告辭離去。除了木蘭花之外,其餘的人,都明顯地表示着心情的緊張,而其中,最緊張的,要算是雲五風了。

因爲雲五風負責車子的設計,他必須保持車子的盡善盡美,才能使木蘭花得到冠軍。

他從那段公路開到廠中之後,又將車子的設計圖樣,攤了開來,仔細研究着,還有什麼可供改良的地方。一直到了黃昏時分,他才直跳了起來,他想到了有一處地方,還可以作小小的改良,那將會使得車子的運轉,更加順暢。

他連忙離開了廠房,駕着車,向公路的開放段駛去,等到他駛到了之後,天色已經很黑了,但是公路的開放段上,即是燈光輝煌,熱鬧得和白天一樣。

在路邊,是一長列臨時搭建起來的車房,賽車手的車子,全部寄存在這一列車房中。和日間不同的是,車房前多了很多警員。

在木蘭花的那輛車子的車房之前,更有着四個警員之多。

雲五風推開了車房的門,着亮了瞪,他又細心地擺弄着機件。

等到他工作了足足一小時之後,他才滿意地直起了身子來。就在這時,他看到車房的門口,站着一個穿着緊身工作服身形極其豐滿誘人的女郎。

那女郎看來,也像是剛在修理汽車,因爲她的身上,手上,有很多的油污。雲五風本來是十分害羞的人,一看到那女郎,他倒先紅了臉。

那女郎即向他笑着,道:“嗯,你的車子好漂亮啊!”

雲五風紅着臉,笑了笑,那女郎又道:“請你借一個鐵鉗子給我,可以麼?我的鉗子太舊了,用起來覺得不順手。”

雲五風道:“可以的。”

他從工具箱中,拿出一把鉗子來,那女郎向前走來,可是門口的四個警員,立時將她攔住,那女郎聳了聳肩,未再向前走來。

雲五風走過去,將那柄鉗子,交給了她,她向雲五風嫣然一笑,道:“謝謝你。”

那女郎接過了鉗子之後,立時便向外邊走了開去。

雲五風走進了車子,將車子駛出車房去,在公路的開放段中,來回駛了好幾次,直到他表示滿意了,他才駛回了車房。

他才停下車子,那女郎又出現了,她的手中拿着那柄鉗子,還給了雲五風,又微笑着向雲五風道了謝,雲五風順手將鉗子向工具箱拋去。

工具箱離門口大約有十多尺,就在車子的旁邊,這時候,雲五風已停好了車子,準備離去的了,他人就站在門口。

他一拋出了那柄鉗子,就準備轉過身去。

而突如其來的爆炸,也在那一剎間發生了。

對雲五風來說,那強烈的爆炸,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在剎那之間,他只覺得“轟”地一聲巨響,身後似乎有一股極大的力量,推了過來,令他的身子陡地向後,撞了出去,他根本沒有機會去弄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就重重撞在鐵摺門口。

他那一撞的力道十分大,令得鐵摺門倒了下來,他人也向外僕跌了出去,他感到一陣劇痛,接着,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高翔是在爆炸發生後七分鐘,趕到現場的。

他甚至比救傷車還早到了一分鐘,當他跳出車子,擠過了人叢,看到了爆炸現場時,他雙手緊握着拳,面色白得駭人。

幾十個警員,已圍成了一圈,將圍着看熱鬧的人,全都攔在十二尺以外,那車房屋頂,已被炸穿,車房中已沒有完整的東西了。

那輛被木蘭花稱爲是最好的車子,已變成了一堆廢鐵。雲五風倒在血泊中,人事不省,受傷的還有兩個警員,和另外一個恰好從門口經過的技工。

但是他們三人的傷勢,卻並不重。

高翔直來到雲五風的身邊,他才俯身看了一看,救傷車也趕到了,救護人員跳下車來,高翔尖聲叫道:“動作快些!”

救護人員將擔架擡到了雲五風的身邊,雲五風的左背看來已然折斷了,他的背後,還在淌着血,救護人員施展急救,然後將他放上了擔架,擡上車,以極高的速度,送到醫院去。

高翔一直緊握着雙手,他的手心中在冒着汗,他的心中,充滿了無比的憤怒,救傷車一走,他就吼叫道:“誰負直守衛這裡?”

還有兩個未曾受傷的警員,一起在高翔的面前立正,行禮,高翔厲聲道:“你們是怎麼守衛的?我不曾吩咐過要特別小心麼?”

那兩個警員道:“高主任,我們盡責守衛,絕沒有人走進車房過,除了是雲先生自己。”

兩個和高翔一起來的警官,已從發生爆炸的車房中走了出來,道:“主任,是烈性炸藥引起的爆炸,好像是一枚小型的炸彈引起的,幸而車房中沒有儲放太多的汽油,不然.就不堪設想了。”

高翔吸了一口氣,道:“炸彈是不會自己飛進來的,可有什麼人接近過這間車房,拋進了什麼東西?”

“絕對沒有!”那兩個警員回答,“只有一個女郎,向雲先生借過一柄鉗子,當她歸還了這柄鉗子之後,爆炸就發生了。”

高翔忙道:“你們快回苔局去,將那女郎的樣子,告訴繪畫專家,將她的樣子畫出來,通知全警員,通緝這個女人!”

那兩個警員立時答應着,登上一輛警車離去。

高翔道:“繼續封鎖現場,我到醫院去,一有了那女人的畫像,立時拿來給我。”

好幾個警官一起答應着:“是!”

高翔轉身上了車,當他雙手扶住了駕駛盤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的手心中,有那麼多汗,他知道,一場尖銳的鬥爭已經開始了!

敵人的手段是如此狠毒,一上來就炸燬了木蘭花的車子,而且,也令得雲五風受了重傷,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真是誰也想不到!

高翔的臉上,現出十分間覺得神情來,敵人的手段再很辣,再卑鄙,他也一定要與之周旋到底二他在踏下油門之前,探出頭來。

兩個警官,立時奔到了他的身前。

高翔沉聲吩咐道:“去查一查,歐洲聯合汽車公司總裁佟寧,住在哪一間酒店,將他扣留,等我回來,向他問話。”

“是!”那兩個警官忙答應着。

“別忘了先辦好合法的手續!”高翔又補充了一句,踏下油門,車子向着立醫院,迅速地駛去了,一路上,閃過了好幾個紅燈。

因爲他擔心着雲五風的傷勢,雲五風看來,傷得十分重。

等到高翔到了醫院,衝上了二樓的急救部門時,他看到,在緊急手術室的門上,亮着紅燈,那表示手術室中,正在進行緊急的搶救,生和死,正在手術室中展開激鬥。

在手術室門外,木蘭花、安妮、雲四風、穆秀珍全都到了。

高翔在一接到了爆炸報告之後,便立時通知了他們。

高翔在通知他們的時候,就告訴他們,不可到爆炸現場去,而直接趕到醫院來。高翔看到各人的臉色,都十分陰暗。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臉上更有淚痕。

雲四風在焦躁地踱來踱去,高翔沉聲問道:“怎樣?”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還不知道,有六位醫生正在進行搶救,一位醫生在初步檢查之後說,爆炸的衝撞力,是自他身後飛來的,有可能,他的背椎骨斷折了。”

高翔聽到了這裡,全身都感到了一股寒意,身子也不由自主,震了一震,如果背椎骨斷折了的話,那麼,就算在傷勢復原之後,雲五風也會成了廢人!

高翔立時向急救室的門走去,看樣子,他衝動得要衝進手術室去看個究竟。在那樣的情形下,還能夠保持冷靜的,大約只有木蘭花一個人了。

木蘭花一看到高翔向前走去,立時喝道:“高翔,別去妨礙醫生的工作。”

高翔道:“可是,我要知道他怎麼了!”

“你進去的話,並不能使情形改善,只不過使情形更糟糕!”木蘭花說,“我們在外面等,一有結果,醫生就會出來的。”

高翔停在門口,就在這時,急救室的門,打了開來,兩個護士匆匆向外走來,高翔忙道:“傷者怎麼樣了?”

那兩個護士一面走,一面道:“他失血極多,需要大量輸血,真正的情形怎樣,還不知道,請不要阻攔我們的工作。”

那兩個護士走進了一間房間,又迅速地推了一車血漿,走進了手術室。高翔感到自己的臉上肉在跳動着,他緩緩轉過身,來到了雲四風的身前。

他想說幾句話,來安慰雲四風,但是他自己心中的悲憤、焦急,絕不在雲四風之下,他實在沒有法子來安慰雲四風。

雲四風啞着聲問道:“高翔,是誰幹的?”

高翔道:“在車房前,我派了四個警員守衛,有兩個也在爆炸中受了傷,另外兩個說,有一個女人,向五風借過一柄鉗子,而當她歸還鉗子之後,爆炸就立即發生,引起爆炸的小型炸彈,多半是藏在那鉗子之中,而五風未曾覺察。”

木蘭花道:“那麼,我們應該可以得到那女人的樣子!”

“是的,我已吩咐他們,根據描述,一畫出來之後,立時送到這裡來的,同時,我也下令,扣留了佟寧,這個雜種!”

高翔憤然罵着。木蘭花沉着聲道:“高翔,扣留佟寧是一個錯誤。”

高翔道:“自然是他主使的。”

木蘭花道:“我不以爲如此,佟寧絕不會蠢到下午來威脅過我們,晚上就去炸了車子,炸車子的,另有其人,不是佟寧!”

高翔氣吁吁地道:“我還是要扣留他,他至少是最具嫌疑的人!”

木蘭花道:“不錯。但是我們還要和他合作。”

高翔幾乎跳了起來,問道:“什麼?”

木蘭花道:“我還要繼績參加賽車,高翔,警方擔心的事,已經發生了,有人要不擇手段,成爲本市的榮譽市民,我要佟寧供應我最好的賽車!”

高翔不出聲,在受了那樣的打擊,心中充滿了憤慨的情形下,要高翔的腦筋迅速轉過來,轉到和佟寧合作,他是轉不過來的。

這時,又有兩個笛警,奔上了樓梯,向高翔走了過來,他們的手中,拿着一隻夾子,當他們來到高翔的身前之際,就打開了夾子。

夾子中有一張很大的紙,紙上畫着一個很美麗,很野性的女郎,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一看,便一起吸了一口氣後,他們只消看一眼,就認出了那女郎是什麼人,那女郎是著名的危險人物碧眼兒琵琶!

高翔的臉部肌肉,又不由自主,跳動起來,他恨恨地道:“有這樣著名的犯罪人物,混在賽車手中,我居然不知道,我們的工作做得太差了!”

木蘭花道:“她決不是以賽車手的姿態出現的,而且可以說,她和賽車,一定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只不過在那裡等候機會而已。”

高翔擡起頭來,道:“琵琶爲誰工作?”

木蘭花冷冷地道:“她爲誰工作?!誰出得起錢,她就爲誰工作。”

高翔闔上夾子,道:“通緝令已下達了麼?”

那兩個警官道:“下達了,所有的交通處,都怖置了人,搜查各大酒店的工作,也已經開始,但根據紀錄,這個女人是極其狡檜的!”

高翔道:“再狡獪也要叫她落網!”

木蘭花來回踱着:“琵琶在行事之際,居然不化裝,可知她的任務是破壞那車子,我想她裝在那鉗子中的,應該是一枚定時炸彈,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卻使這枚炸彈突然爆炸,只怕琵琶自己,也受到意外哩!”

木蘭花的判斷能力,的確是超人的,她的推斷,自然也十分正確,雖然她並不知道,雲五風當時,是在門口將鉗子拋進工具箱去,大力的撞擊,使得本來要在三小時之後才爆炸的炸彈,立時發生了爆炸。

高翔揮着手,道:“她是在爲誰工作,只要找到她,我可以明白了。”

木蘭花道:“不必心急,在我得到了佟寧的最佳車輛之後,那人一定還會再派人來破壞的,到時,他就會自投羅網了。”

木蘭花的話纔講完,手術室的門,就打了開來,一個帶着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也一走出來,就拉下了口罩,他的臉上,滿是汗珠。所有人的眼光,立時齊集在醫生的身上!

醫生舉手,抹着臉上的汗,穆秀珍幾乎是在叫嚷一樣,道:“醫生,你快開口啊,傷者的情形,怎麼樣了?”

醫生道:“幸運得很,他的脊椎未折斷,但也受了震傷,只不過可以用手術糾正,現在還未查明的是他臉部的受傷程度。”

“沒有生命危險?”雲四風問。

醫生的回答很謹慎,他略停了一停,才道:“那很難說,因爲他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時期,我只能說,他的脊椎,並沒有折斷。”

沒有人再說話,突然靜了下來,從每個人臉上,可以看出他們心情的沉重,穆秀珍雙手緊緊地握着拳,神經質地在揮動着,高翔不住地走來走去,木蘭花緊抿着嘴,雙眉緊蹙在一起,而安妮則轉過頭去,淚水自她的眼中涌了出來。

醫生並沒有給他們肯定的答覆,而他們也可聽得出,醫生的話,只盡量往好的方面說的,實際上,雲五風的傷勢極其嚴重!

那位醫生又抹了抹汗,道:“我看,各位等在這裡也是沒有用的,還是回去等候醫院的通知,我們會盡一切的力量救活傷者的。”

醫生雖然提出了那樣的勸告,但是他們幾個人,即沒有一個人願意聽從。醫生嘆了一聲,搖着頭,道:“我失陪了,手術室中還需要我。”

他推開手術室的門,又走了進去。

高翔站定了身子,道:“警方在醫院中有一間辦公室,我們到那裡去,一面等候五風的消息,一面商量一下對策,好不好?”

高翔是望着木蘭花在說着的,木蘭花像是未曾聽到高翔的話一樣。直到高翔又說了一遍,她才苦笑了一下,道:“好的。”

安妮立即道:“找在這裡等他!”

木蘭花、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四人,都沒有說什麼,因爲他們明白安妮對雲五風的感情,雲五風是個相當害羞的人,但是他對安妮卻特別好,他替安妮製造萬能輪椅,又替安妮製造飛行柺杖,現在,安妮的雙腿復原了,他反倒到了死亡的邊緣!

在這種情形下,安妮心中的難過,是可想而知的了。

高翔用力地道:“自然是佟寧那傢伙,剛纔,警局中人說,他在拘留所中,咆哮如雷,讓我先去給他吃一點苦頭再說!”

高翔低着頭,默默地向前走着,安妮則在手術室門口的一張椅上,坐了下來,低着頭,淚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她的膝蓋上。

木蘭花向她走去,將手按在她的肩頭上。

但是木蘭花即也想不出有什麼話可以安慰安妮的,是以她站了一回,向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揮了揮手,也走了開去。

他們四個人,一起來到了苦力的那間辦公室中,高翔已以無線電話,在和警局通話,他放下了電話,道:“還是沒有那女賊的蹤跡。”

木蘭花緩緩地道:“她躲起來了,一時之間,自然難以找得到她,然而重要的卻不是找到她,而是找到主使她的人!”

高翔的神情,極其衝動,木蘭花卻恰好和他相反,這時已變得冷靜得出奇,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憂戚的神情,她只是在思索。

她搖搖頭,道:“不是佟寧,但是我也要去見他,我和他有事情要商量。秀珍,你和四風在這裡,我去見一見佟寧。”

穆秀珍緊咬着下脣,點了點頭。

高翔似乎還想和木蘭花爭論什麼,但是當他接觸到了木蘭花那種鎮定沉穩的眼光時,他想到木蘭花的判斷,每一次都是那麼正確,是以他又將要說的話,縮回口去。

高翔和木蘭花一起離開了醫院,一路上,他們並不說什麼,他們才走進警局,便被好多記者包圍,發出了許多問題。

但高翔一個問題也不回答,連忙走了進去,他來到他的辦公室前,便看到三個中年人,正在和一個警官爭論着。

那警官一看到高翔,像是如釋重負一樣,道:“好了,高主任來了,三位有甚麼意見,只管向高主任提出。”

那三個中年人一起站起身來,高翔早已認出這三個人全是本著名的刑事律師,高翔也知道也們是爲了佟寧的被拘而來的。

那三個律師中的一個,一見到高翔,便道:“高主任,我們是代表我們的當事人,歐洲聯合汽車公司的總裁佟寧先生的。”

高翔冷冷地道:“歡迎。”

一個律師問道:“我們的當事人何以被警方拘留?”

“他涉嫌和賽車場爆炸有關。”高翔的答覆很簡單。

“那是笑話,有證據麼?”

“沒有,”高翔的語音很冷,“所以,現在不是正式的控訴,只是拘留查詢,這是合法的,警方有二十四小時的拘留權。”

另一個律師用手拍着桌子,道:“但是,爲甚麼不准我們的當事人與我們見面?那是不合法的,外面有很多記者,你是不是要想我們去宣佈警方的這種不合法的行爲?”

高翔冷笑着,道:“沒有不准許你們和他見面,那隻不過是因爲我還未來到警局之前的一項臨時措施,你們現在可以去見他。”

律師呆了一呆,他本來以爲他的話已找到了高翔的弱點,但是現在卸立時遭到了高翔的反擊,他本來是滿臉怒容的,這時即又立時變得笑容滿面,道:“那麼,高主任,讓我們來商量一下保釋的問題,怎極樣?”

“沒有商量的餘地!”高翔斷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