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附近派出所的警察以及刑警隊的人先後趕到,刑警隊帶隊的是唐曉鬆,跟楊隊打過招呼以後,目光掃過葉小刀,他冷冷道:“又是你?”
葉小刀聳肩攤手,“虧得楊隊跟我在一起,要不然,你又要懷疑我了。”
唐曉鬆哼了一聲,招呼手下勘察現場,轉而擡頭眯着眼睛望了望14樓破碎的玻璃,帶上一名警察往電梯方向而去。
楊隊拍了拍葉小刀的肩膀,“你也跟我上去看看吧。”
14樓的大廳一片混亂,不少員工都圍在總經理辦公室面前張望,因爲有楊隊長在一旁,葉小刀可以進去辦公室,而魏老五卻只能鬱悶的坐在外面大廳抽菸。
辦公室很大,四十來平方,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張老闆桌,窗戶是落地玻璃,破了一個極大的口子,外面的風在嗚嗚的吹,一道又一道冰冷的空氣肆虐的捲了進來,將裡頭的窗簾,桌上的文件,以及衆人的頭髮都是吹得翻飛不已。辦公桌對面是一組會客沙發,坐着一名面色蒼白目光發直的中年男子,四五十歲,鬍子拉碴的不怎麼講究,一件阿瑪尼白色西裝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是小診所醫生穿的白大褂,皺巴巴的。
面前的茶几上放有茶具,看起來,就像是何智慧在跳樓之前還在跟這人喝茶聊天,再望向周圍,大廳這邊的玻璃牆被拉上了百葉窗,根本看不到外頭的情形,同樣,外頭也是看不到裡頭的情形。
跟唐曉鬆上來的那名警察正在盤問那白西裝中年男子,葉小刀漫不經心的站在後面,豎起耳朵聽着。
“你叫什麼名字?跟何智慧是什麼關係?”警察從口袋中摸出紙筆,記錄着。
“我叫周煒。”白西裝男子兀自驚疑不定的看着窗戶方向,“我們是同學。”
“你做什麼的?”
“我沒職業,平時炒炒股賺點生活費。”
“何智慧跳樓的時候,你在哪?”
“我就坐在這。”
“當時是怎麼回事?”
“我們正在聊天。”周煒臉上掠過古怪,“突然之間,他就站起來衝向窗戶,我都沒反應過來,他就直接撞破了玻璃。”
警察擡起頭來,似乎在確定周煒是不是在說謊,“你是說,他好端端的就這麼衝了過去?”
“是的。”
“你們當時在聊什麼話題?”
“股票。”周煒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當時說,按照這種架勢,大盤還會震盪,然後他粗暴的打斷了我,問我大盤會不會繼續往下跌?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色非常難看,我就問他,你是不是買了股票,他沒有回答我,然後就站起來衝了過去。”
……
楊隊長拍了拍葉小刀的肩膀,示意他走到窗戶附近,指着落地玻璃那一道大口子,說道:“小刀,你對這個怎麼看?”
葉小刀上前撿起了一小塊玻璃碎片,湊在眼前看了看,“按說這種玻璃幕牆都是鋼化玻璃,能夠承受數百公斤的撞擊力,而且,這種玻璃中間一定要夾膠,跟汽車玻璃類似,這樣的話,就算有巨大的撞擊將玻璃撞破,那玻璃也不會飛散,室內的人員就不會有往下墜落的危險。”
頓了頓,他指着手中的玻璃碎片,旋即又敲了敲其他完好的玻璃,接着說道:“而這些玻璃很明顯不是夾膠玻璃,甚至都不是鋼化玻璃,何智慧之所以能破窗而出,有以下兩種可能,第一,教育大廈的開發商偷工減料,第二,有人暗中更換了這些玻璃。”
楊隊長頗爲讚許的點了點頭:“那你覺得哪一種可能性更大?”
“偷工減料的可能性不大,開發商應該不敢在這方面做手腳,除非他們做了這一單以後馬上就能移民出國,要不然的話,賠償都能讓他們傾家蕩產。”葉小刀聳聳肩,“至於第二種可能的話,也有疑點,首先,更換玻璃這麼大的動靜,何智慧怎麼會不知道,就算是有人晚上偷偷的換,也會被監控拍攝到,恩,除非那人又將監控畫面刪除。其次,那人又怎麼肯定,何智慧在受到刺激後,就一定會撞向玻璃跳樓自殺?”
楊隊長招了招手,將唐曉鬆叫了過來,將葉小刀的分析說了一遍,“曉鬆,你覺得那種情況可能性更大?”
“我覺得還有第三種可能。”唐曉鬆緩緩說道。
“哦,說來聽聽。”楊隊長有些訝然。
“這塊玻璃是何智慧自己換的,他是自殺。”
此言一出,葉小刀跟楊隊長都是有些訝然,但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楊隊長沉吟了一下:“待會問問飛駿廣告公司的人,再查詢下大廈的監控,看看這塊玻璃是什麼時候更換的,又是誰出面更換的,然後,查一下何智慧的賬戶資金去向,尤其是查下他的股票賬戶。”
唐曉鬆答應了一聲,轉身出門,楊隊長拍了拍葉小刀的肩膀,“小刀,你先回去吧,這邊有了什麼進展,我再打電話告訴你。”
葉小刀點了點頭,告辭而去。
下樓的時候天色有些發黑,小車一路疾馳往流沙區而去,魏老五忍不住問道:“小刀,我們這是去哪?”
“今天十五號,我得去見一個人。”葉小刀的笑容有些古怪。
流沙區是鳳凰市最不發達的一個區,從沿途的景色就能感受到明顯的變化,清湖區的高樓大廈已經開始閃爍各種霓虹,而流沙區卻大多是稀稀拉拉亮着燈的三四層樓房,一眼望去,倒像是四線城市的小鎮,偶爾閃過十來層的大廈,那也是中國移動公司或者電力公司。
再窮不能窮移動,再苦不能苦電力。
車在一棟兩層的樓房前停了下來,葉小刀下車敲了敲大門,旋即,裡面有一道女聲傳出:“誰呀?”
“梅姨,是我,小刀。”
門開,一名中年婦女出現在門口,頭髮往後盤着,歲月已經在她眼角留下了魚尾紋,鬢角也是有些花白,但腰身筆直,氣質極爲高雅。
目光掃過魏老五,梅姨淡淡的笑了笑,望向葉小刀,“來了啊。”
招呼葉小刀兩人進去,倒了兩杯茶,指着茶几上果盤的橘子蘋果,“自己拿,別客氣。”
見葉小刀坐下以後,只是跟梅姨拉家常,魏老五大爲不解,起初他還以爲這個梅姨會知道一些破案的線索,現在看起來,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嘮叨了半個小時,就在魏老五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葉小刀站了起來,從身上摸出錢包,裡面拿出一疊錢放在桌上,“梅姨,自己吃好點,別把錢花在小柏身上,那不值得。”
梅姨也不推辭,只是微笑搖頭,“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能不管。”
葉小刀聳了聳肩,告辭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梅姨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今天上午有人來看小柏了。”
葉小刀一愣,轉頭望向梅姨,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梅姨面容有些古怪,“戴個口罩,說是感冒了,估計是不想讓我看到他的樣子。你也知道的,小柏現在腦子有些不清楚,他去看小柏的時候,被小柏拿檯燈砸了一下手臂,就算這樣,他也沒生氣,看起來跟小柏關係很不錯,小刀,你可要小心些,小柏以前可是什麼人都認識,我怕這人會找你麻煩。”
葉小刀思索了一會,嘴角浮現不在意的笑容,“多謝梅姨提醒,我先走了。”
車剛發動,魏老五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小刀,這梅姨是什麼人?”
葉小刀目視前方,“老五,我爲什麼進監獄,你知道原因吧?”
“廢話,你將一個試圖強姦孕婦的禽獸給打成了傻子唄。”
“梅姨就是那個禽獸的媽媽。”葉小刀淡淡的說道。
“什麼?”魏老五頓時坐直了身體,楞了好一會,“小刀,那個王八蛋罪有應得,你爲什麼還來……還來這裡?”
“是的,梅曉柏確實罪有應得,但他媽媽卻是無辜的,原本就是單親家庭,兒子出事後,內心更是悽苦,你別看她表面上什麼都不在乎,那是她掩飾得好。”葉小刀的笑容有些苦澀。
魏老五撓撓頭皮,試圖轉移話題:“小刀,剛纔梅姨說,有一個口罩男子前來看望梅曉柏,而且看起來關係頗爲不錯,你說他會不會找你報仇?”
葉小刀沒有回答,往前開了十來分鐘,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老五,你幫我去監視一個人。”
“誰?”
“梅姨。”
“什麼意思?”魏老五頓時狐疑的望着葉小刀。
“我感覺她適才說話吞吞吐吐的,似乎知道些什麼,卻又因爲某些原因,不方便告訴我……嗯,明天我們先找丁復裝個軟件,你再去竊聽梅姨的電話。”
“沒問題。”
……
第二天中午,叫上丁復吃過飯,三人返回丁復店鋪,告訴了魏老五如何將手機卡植入程序以後,丁復將手提電腦一併都給到了魏老五,笑道:“你這傢伙一臉漢奸相,要是不小心被警察抓住了,可別招供我出來。”
魏老五面紅耳赤:“我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嗎?”
丁復哈哈大笑:“開個玩笑罷了。”旋即招呼兩人喝茶,笑着說道:“我現在最大的愛好就是喝茶,尤其是綠茶,每年春天都會去杭州買些頂級的明前鬆獅龍井回來,不過,你們不是茶道中人,給你們喝也是浪費,將就下,喝點夏季龍井算了。”
葉小刀兩人對茶道毫無興趣,紛紛笑着說喝夏季龍井都算浪費。
一邊喝茶,一邊詢問葉小刀案情的進展,當聽到周煒這個人的時候,丁復眉頭微蹙,打斷了葉小刀的話,“等下,等下,周煒是不是看起來鬍子拉碴,邋里邋遢的。”
“是的,怎麼了?”
“段西風,*安,何智慧,周煒他們都是同學。”
葉小刀吃了一驚:“他們是同學?”
丁復沉聲說道:“我前年參加了一個戶外活動的聚會,認識了周煒,得知他們五個人每年都會出去戶外探險一次,這個習慣已保持了二十多年。”
葉小刀沉吟了一會,突然罵了一句,拿出手機給楊隊長打電話,甫一接通,就大聲說道:“楊教官,那個周煒還在不在警局?”
電話那頭楊隊長似乎楞了一下,“昨天做完筆錄就回去了。”
“趕快派人去看着他,搞不好他是下一個被殺對象。”
“怎麼這麼說?”
“段西風、*安、何智慧跟周煒都是同學,而且經常一起參加戶外探險,我懷疑這其中有什麼聯繫。”
楊隊長嗯了一聲,掛了電話,半個小時後,他又將電話打了回來,“周煒出事了。”